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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出自己廉价的随身听,插入一盒儿秦海清从CD上扒下来的“自新大陆,”
戴上耳机,把声音开到很大,骑上车冲出学校。伴随着耳边激昂的音乐,林林在一条全然陌生、方向不明的自行车道上骑得飞快,他超过了一辆车,又一辆车,再一辆车,他喘着气露出了微笑。
忽然他看到前面有一滩水。
自行车道上哪里来的一滩水?为什么前面的车好像都绕着那滩水骑?
他的脑筋飞快的运转着,可惜车轱辘转得更快。
此时秦海清正躺在床上给林琳打电话,“谢谢你啊,林琳,真的。请你吃饭?没问题,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一定奉陪。”
挂上电话,秦海清忽然觉着心脏一阵剧烈的收缩,不明所以的疼痛起来。
10
“哎呀,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儿啊?”
“就是,怪可怜的,”
“这是他书包吧?”
这是谁在说话?怎么所有声音都离自己那么遥远?林林有些恍惚的想。可是,稍微一动脑的直接后果是一阵头晕,他不由自主又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林林终于醒了过来,睁开眼,他发现自己正躺在路边,而自己那辆破自行车正好好的立在自己左边,无形中分开了自己和其他疾驰中的自行车,就连书包也安稳的躺在车筐里。隐约记起了那几个声音,林林明白过来,有好心人把自己抬到了路边,还把车扶起来书包捡了起来。
可是自己怎么会摔的呢?林林拼命的回想,可最后的记忆只是定格在那滩水上,再后来车应该是滑倒了,自己应该是摔了出去,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在那几个人之前还有没有其他人帮忙,当时路上是什么状况,他也全然忘记了。换言之,林林苦笑着想,他丢了几分钟的记忆。
扶着车慢慢走了几步,还是头晕,而且,他向四周看,全然陌生的环境。这里是哪里?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的?来这里干什么?他开始惶恐,扶着车的身子抖了起来。
又是一阵头疼,下意识的摸到痛处,林林的手摸上右脑壳的一个凸起的包。那个包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林林吓了一跳,反射性的把手缩了回来。
现在,怎么办?
正在林林晕乎乎的站在马路边儿上的时候,一辆面的停了下来,“要打车?”
林林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做了个招手的动作,皱着眉头想了想,他把手摸向裤兜儿。嗯,有钱,拿出来一看,是一张50的。司机早就等的不耐烦了,有些焦躁的说,“打不打车?”
林林一咬嘴唇,“打车,您能帮我把自行车捎上么?”
“要不要帮忙?” 有个人从副驾驶座走下来,奇怪的看了一眼林林,然后问司机。
那两个人把自行车塞到了车上,然后林林也冒着腰进了车厢,就坐在自行车旁边。
“去哪儿啊?” 司机问。
“去……” 林林眼前一黑,差点儿又昏过去,那边还在问,“我说,你这是去哪儿啊?”
林林忽然感到一阵委屈,长期以来的疲劳,住院生病一个人的孤寂,耳闻目睹胡为民行径的愤怒全都涌上心头,再加上如针扎般的头部,那件长期保护着林林的坚强的外衣终于碎去。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一个不到18岁的独在异乡的男孩子,而刚刚才他摔到了地上。
可是,哪怕是这样,他也只是一个人,必须得面对一切。林林慢慢的说,“对不起,我刚才摔了,现在脑子还不是很清楚。”
那个坐副驾驶座的于是回头看看,然后转过头去跟司机说,“张哥,你态度好点儿。”
那个姓张的司机只好无可奈何的说,“可我总得知道这是要去哪儿吧?”
不想回学校,不想见于青,李宇峰也不想碰到老胡,这是林林唯一的念头。那,去哪儿呢?
“麻烦您,去东升乡,”
林林忽然冲口而出,等那个司机说“好嘞”后才恍然发现自己说了什么,有些不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更不理解的是,内心深处,好像对刚才做的那个决定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看着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林林睁大了眼睛却发现仍然认不清路。叹口气,彻底放弃,他轻轻合上眼睛。
车子停下,在林林仍然恍惚的时候,自行车被抬了下来,刚才摔伤的症状上来,林林只觉得又困又乏。勉强撑着下了车,他有些傻乎乎的看着那辆面的绝尘而去,再定睛一看,原来是东升乡的西门儿。想了想,他慢慢蹭到传达室,跟看门的大爷说,“大爷,我用一下电话。”
面对着电话键盘,林林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拨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通了,那边是秦海清的声音,“喂,你好,请问找谁?”
刚才的勇气像是一泄到底,林林犹豫一下没有立刻接话,那边没有听到回答,继续“喂,喂?”
又是头昏,林林想不如挂了吧,可就在听筒离开耳朵的一瞬间,那边传来了一个小心翼翼却不敢置信的声音,“是……,林林么?”
林林不知怎么回答,他的心胀得满满的,怎么会,只听到这个声音,只听到这个声音这样轻轻的叫自己的名字,就那么满足呢?像是晒在外面的衣服,在阴雨天后终于等到了太阳。
“林林?林林?林林?”
那边坚持不懈,像是早已认定电话的这端是林林,却不知道某人是由透视眼可以穿过电话线看到这头呢,还是一心一意的盲目的希望这头就是林林。
“我是,” 面对电话那端一声接一声,一声更比一声强烈的呼唤,林林终于轻轻的回答。
“林林,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好不好?” 秦海清的声音像风一样漫天席地的卷了过来。
“我在你们西门,” 林林忽然觉着放下心来,他在东升乡西门,秦海清就在里面。只要这样,林林的心就安稳起来,刚才的疼痛,焦虑和不安奇迹般的慢慢退去。
“你在哪儿?” 那边仿佛不敢相信似的又确定了一遍,却又不等林林的回答,火急火燎的说,“我这就过去,林林,你等我,马上,我就过去。”
林林还想说什么,那边电话已经挂了。林林却没有立刻挂电话,看里面的大爷没有盯着自己,就仍然举着电话,微笑的听里面的嘟嘟声,每一声,都好像应和心律而动的伴奏。
正胡思乱想着,有人骑着车冲了过来,到林林面前,车及时刹住。
“林林,” 秦海清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太久没有见面,太沉的思念,太多的顾虑和反复,让这个从天而降的见面竟然有几分悲凉,面对好运不敢相信的悲凉。
林林放下话筒,转过头向秦海清笑,“我没带零钱,帮我付电话费。”
秦海清刚想说好,却看到了林林一身的灰土,“这……是怎么了?” 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啊,刚才骑车摔了一跤,”
林林轻松的说。虽然头仍然又晕又疼,但奇怪的是,自从秦海清出现在他眼前后,他整个人都轻松下来了。是不是如果自己一直是这个状态,就不会莽撞的去找老胡讲理把事情搞得一团糟了?摇摇头,林林不知道答案。
秦海清一听这话,立刻紧张起来,把车往旁边一扔,凑过来看林林,“哪儿伤着了?” 看到林林摇头,视线自觉转移到头上,轻易地看到了脑袋上摔出来的包。
“林林,咱们去医院,” 秦海清拉着林林的手就往外走。
林林挣脱秦海清的手,看到秦海清的眼睛里有一丝受伤,那样的神情让林林的心也是一软,他尽量笑着解释,“咱们还没付电话费呢。”
秦海清才想起来这档子事,跑着过去把钱给交了,又把自己的车和林林的车都搬到最近的车棚,一路飞奔的回到西门,随手叫了一辆出租,小心翼翼的把林林让进车,自己才坐到林林身边,跟司机说“去天坛医院。”
林林赶紧阻止,“干吗去那儿啊,师傅,去双榆树。”
“喂,天坛医院是北京最好的脑外科,” 秦海清负隅顽抗。
“我们只有在校医院看病,医药费才给报销,” 林林不理秦海清,只是对司机说,“麻烦您了。”
无可奈何的看着林林,“可你们小破校医院看不了怎么办?”
“那也得校医院先诊断,不行就转到上一级医院,除了传染病以外,是海淀医院。海淀医院看不了,是北医三院。” 刚刚从医院出来,林林熟门熟路,算是半个专家。
秦海清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车开进双榆树,停到了校医院门口。付了车钱,秦海清却又想起什么似的,匆匆赶回出租车边,“师傅,麻烦您等一下,等的钱我们照规矩付。”
这才跑回林林身边,扶着林林上台阶去看急诊。
林林不太自在的想甩开秦海清的手,挣扎了一下,秦海清抓得很紧。
“喂,” 林林转头白了秦海清一眼,“没那么严重,太夸张了。”
秦海清只是笑笑,重新见到林林的喜悦实在太大了,大的他已经无力多说。隔着衣服感受着林林的气息,他只觉二十年的岁月至今,尚未有一刻现在的这种感受,欣喜若狂,不知怎样表达。幸好有这个借口才可以这样光明正大的和林林靠在一起,喜悦的深处是无可逃避的担忧,如果,林林知道自己对他是这样的,他会怎样?
急诊的大夫看到林林头上鼓起的大包吓了一跳,“这么个大血包,怎么搞的?”
林林陪着笑说,“不小心骑车摔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摔出个内颅出血,那可就严重了。” 那个大夫皱着眉说。
秦海清立刻害怕起来,赶紧问,“那大夫,咱们这儿现在能查么?”
“咱们这儿不行,我给你转海淀医院吧,不过我也不知道这下了班儿,那儿的CT开不开。”
拿着单子,秦海清扶着林林千恩万谢的回到门口的车上。两个人又转战海淀医院,谁知漏屋偏逢连雨天,那里的CT还真的不开。那个值班大夫看了看林林脑袋上的血包问,“什么感觉啊?”
“疼,头晕,” 林林老老实实的答。
“那是肯定的,也不看看你摔了多大的包。”
林林自己伸手轻轻去摸,却惊讶的发现包比刚才要大了一倍。
“恶不恶心?” 那个大夫一边往秦海清刚刚买的病历本上记着什么,一边接着问。
“恶心?” 林林重复了一遍。
“对啊,有没有觉着胸闷,恶心,想吐?” 那个大夫看着林林,停了笔。
“不知道,” 林林仔细想刚才自己的感觉,“好像有点儿,又不是特明显。”
“如果恶心的话,有可能是伤到里面了,那就严重了,需要及时治疗。可是我们这儿现在没有CT,要不你们明天一早来吧。”
大夫把病历本还给林林,征求两个人的意见。
秦海清沉声问,“咱们这儿今天是无论如何也做不了CT了,是么?”
“对不起,” 大夫无奈的耸肩。
“那哪儿能做?天坛医院可不可以?” 秦海清连珠炮似的发问。
“天坛肯定可以,他们是脑外科的专门医院。北医三院可能也可以,要不,我给你写个转院单?”
林林刚想说好,秦海清却抢先一步接了话,“不用了,大夫,我们去天坛,谢谢您。”
除了急诊室,林林开始埋怨秦海清,“我们的上级医院是北医三院,只有去那儿才能报销。”
“靠,” 秦海清架着林林继续往前走,走到医院外面,招手要了一辆出租。等两个人坐好,跟司机说,“天坛医院,请您快点儿,急诊,谢谢。”
这才转头跟林林说,“北医三院也只是可能有,离这儿又不近,颠颠儿的跑过去万一还没有不是白耽误工夫么?你以为脑袋里流血好玩儿的啊?”
感觉自己怒气又要上来了,却悚然想起上次吵架的情形,秦海清憋足一口气,等有把握平息下来后,才低声的说,“林林,对不起。”
“什么?” 林林莫名其妙的看着秦海清,眨了眨眼睛,很无辜。
秦海清瞧瞧握紧拳头,为什么现在林林随便一个动作,都让自己说不出话呢?顿了顿,他才说下去,“你住院的时候,我说的话,对不起。”
林林鼻腔一酸,抬了抬嘴角,“没关系,你说得也没错。”
一阵沉默,两个人都有几分尴尬。
天坛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