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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火 + 番外-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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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把照片反扣下去,同时决定,将它放到要展出的作品中。 
他为它取名“安静”,因为他喜欢很安静凝视它。 
他没有写上具体时间,只写了“五周年纪念日”。五年前的那天,他们在慕尼黑相遇,那时玛丽安广场上阳光灿烂。 
其实顾思锺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五年前他没有在德国停留,他没有在慕尼黑的PUB里唱歌,没有遇到吴若言,那么他是不是会继续爱上及莉,然后停止那个噩梦。他思考了很多次,从来没有一次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不,不是不明确,只是他不愿意面对。 
他害怕。 

四周都是安静的,只有轻微的脚步声来来去去,有人注意到这个站在照片前一动不动的男人,因为他是个很帅的男人,他有直而修长的腿,还有同他一直在看的那幅照片中男人一样完美的侧脸。他面上的表情很温柔,连眉宇间的忧伤似乎都变得柔软。 
只要轻轻一压,便会有泪落下来一般。 
这时一个身材高挑面孔秀美的女子走到了男人身后,她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听下,静默片刻后轻轻开口叫他的名字。 
“思锺。” 
男人转过身,他的黑色瞳仁里映了她的身影。 
“莉?” 
顾思锺笑起来,那瞬间便如阳光破云而出,光芒灿烂得能灼伤视线。这是个不适合忧伤的男人,他的笑容是被太阳眷顾的,这世间最纯粹的绚丽。 
“你好。”及莉微笑,她很温柔看着面前的男人,她又忍不住叹气,“思锺,见到你真高兴。” 
“我也是。” 
然后他拥抱她,紧紧的。 
他们出了展览厅,在走廊里说话。及莉告诉顾思锺Kevin没来的理由,告诉他自己就快离开了,她还要替Kevin做其他事,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你们……现在好吗?” 
他问她,声音里却满是不确定。 
“很好啊。”她微笑,“你呢?你现在好吗?” 
“……我很好。” 
顾思锺摸了摸耳朵,很镇定回答及莉。 
“思锺,你知道你有个很怪的习惯吗。”一直微笑的女子眼里埋了点点宠爱,“如果你说谎,就会不自觉摸耳朵。” 
顾思锺一愣,他立刻放下手,耳朵却开始发烫,热热的。及莉终于忍不住伸过手去,抚上他的耳垂。她的手的温度与他的耳垂恰好相反,冰凉与火热相融,混成了温暖。对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男人先是有些惊讶,但很快他便镇静下来,他垂下了眼睛,睫毛覆在眼睑之上,温柔的,静谧的。 
时光仿佛流回到了十二年前,那时她还爱他,他也爱她。 
“如果我们能回到过去,那该多好。” 
顾思锺轻声叹息。但及莉却在沉默片刻后摇头,她依旧带笑,笑容依旧温柔。 
“但你的心变了。” 
他抬眼,墨黑色的瞳仁如同深海。他明白她的话,其实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因为他的心变了。 
“思锺,”及莉终于还是决定说出她其实并不想说的话,因为她认为有些事应该他自己去发现,象她一样。只是她不忍心再看他这样。“你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吗?” 
因为害怕被抛弃,所以,自己先放手。 
但是放手之后……思念变成了地狱。 
“我记得。所有都记得。”他答她,“莉,其实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他是个聪明的男人,他一直都是。就算有时他的搀杂阳光笑容里带了几份孩童般的天真,他的心里,也一直敏感。 
及莉后退一步,她再次仔细看这个就在她眼前站立的男人。看他的黑发,看他的笑容,看他衬衫解开领口下的锁骨……她微微踮了脚尖,轻吻了他的面颊。 
“思锺,你一定要幸福。” 
因为,我曾经……这样爱你。 

及莉走了。 
顾思锺站在美术馆大门前,目送她的车子离开。那时已近黄昏,但阳光仍然炙烈。他站了很久,直到有些微微的头晕时才决定回到馆内。 
但忽然有人叫他的名字。 
“思锺。” 
那是个女孩的声音,清澈而明亮。顾思锺转过身去,他看到了于睫,和她身边站着的箫静。 
“嗨。” 
他一如既往笑着和她们打招呼,笑容里深藏的,是他自己觉察不到,别人却看得一清二楚的蛊惑。 
“思锺,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我想你应该要知道这件事。” 
于睫很镇静说着话,反倒是箫静有些惊讶,因为她竟然这样叫他的名字,而且那样自然。 
“什么事?” 
“吴老师明天就走,回美国。他辞职了。” 
于睫的声音平平的,象是叙述一样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实。其实这若是在不久之前的确与她毫不相干,而现在,她已经卷了进去,卷进这个本只该是两个男人间的爱和哀愁。真正的当事人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没有说话,阳光自他身后倾泻,他的脸在阴影中。 
“顾老师,吴老师不知道今天的摄影展吗?” 
提问的人是箫静,这个问题她憋了很久,终于决定就算会被于睫掐死也要说出来。 
“……我写过请柬给他。” 
顾思锺的声音不大,说话语气就好象犯错以后承认错误的小孩子一样委屈。于睫和箫静对视,然后于睫做了一个深呼吸,她定定看着面前的男人。有时仍然象个男孩一样的男人。 
“思锺,你知道吗,其实我们见面的那天……很早我就到过你们家门外,我坐在台阶上。那时我不知道你的存在,我在等吴老师。我想……”她的声音低下去,却无比清晰,“我想追他,想告诉他我喜欢他。” 
说完后,于睫松了一口气,箫静却是满面惊讶,而更让她惊讶的,却是静静听完于睫的话后静静微笑的顾思锺。 
他说,“是的,我知道。” 
“我第一次见你之前,就知道了。” 
于睫的惊讶不在箫静之下,但她镇静得比她要快,在瞬间的惊愕后她也微笑。 
“原来是这样……那么思锺,如果我现在去追吴老师,你会不会介意?” 
箫静睁大了眼睛看着于睫,她忽然觉得会被掐死的人也许该是于睫才对。她还没有明白她说的到底是事实还是一个玩笑。 
于是那一刻所有人都沉默。唯一在诉说他们心情的,是他们的表情——箫静惊讶,于睫从容,而顾思锺……没有人能从他面上看出什么,他的面容是一张白纸,在那张白纸上,时间已经凝固了。 
终于,男人长长叹气。 
“我应该说不会介意是不是……” 
因为那才是一对分手的情人的正常态度。而于睫轻轻咬住了下唇,她的眼里竟然有焦急。 

不,你该说你介意。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你真的介意。 

女孩们终于也离开了。 
箫静的bf在不远处静静等着她们,他已经叫好了车,所以很显然,她们不能让司机等太久……时间就是金钱,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那时顾思锺已经回到馆内,于睫想他一定站在落地玻璃窗后看她们,而她回头,却只看到窗户里自己的影子。箫静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是凉的。 
他们坐进车里。 
“阿睫……” 
箫静轻轻叫着于睫,而于睫低了头,她看不到她的脸。箫静迟疑片刻后仍然伸手过去盖在于睫手上,她能感觉到它的冰凉,以及微微的颤抖。 
“阿睫,你说句话好不好?” 
箫静有些害怕。 
于睫仍然没有开口,也没有动。只是在片刻之后,一滴泪珠落到箫静的手背上,它被砸碎了,形成一片水迹。 
箫静侧过身体,她用另外一只手环住了于睫的肩膀,让她的额头轻轻抵在自己的肩窝处。 
“想哭就哭出来好不好?”她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明白。所以,他也会明白的。” 
坐在司机旁边的男孩静静看着后视镜里的情形,然后在于睫那渐渐哽咽起来的呼吸声中,他和箫静一样默默在心里祈祷—— 

上帝啊,不要再让他们错过了。 
即便那是他们自己的决定…… 


胡乱吃过晚饭后,吴若言继续收拾行李。 
他忽然想起昨天和今天都没去拿报纸,因为这件事情以前一直都是顾思锺在做,然后他会把自己感兴趣的,以及认为他也感兴趣的新闻或者其他用红笔圈起来放在茶几上,等他下课回来再看。 
可是自己明天就要走了啊……吴若言出了屋子,信箱在外边的大树旁,没有上锁。他走过去,还想着自己是否应该变更递送信件及报纸的地址。 
吴若言从信箱里拿出了一迭报纸,他转身准备进屋时,却看到信箱里还有一张明信片大小的卡片。他拿出了它,然后看到背面很熟悉的字迹—— 
“Wu,如果明天下午你有空,请到这个地址来……” 
下面有个地址,还有他非常熟悉的,顾思锺的签名。 
怔愣片刻后吴若言翻过了卡片,那其实是一张照片,他在那个人的像册里见过的照片。一只蓝色的蝴蝶落在一朵小小的花上,背景中草地碧绿,天空蔚蓝。那是顾思锺在云南游历时拍下的照片,是的,他还记得他再次遇到他时,他对他说那些有趣的事和有趣的人还有无数好吃的东西,那时他笑得象个孩子,让他忍不住靠近他,然后亲吻他。 
已经带了丝丝凉意的风很温柔吹过来,除了遥远地方传来的喧闹人声,还能听到头顶处树叶和树叶的亲吻声。吴若言静静站立,他闭上眼睛,他发现他真的无法丢掉那份已经刻骨铭心的记忆。因为只要一想起那个人……他的心里便全是温柔。 
即使是泪水,也带了甜蜜的酸楚。 
他再次翻过照片,在签名下果然有个日期,但那是昨天的。 
只是一瞬间的迟疑,吴若言转过身飞奔进屋,他拿了车匙,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跑了出来然后上车。 
他想见他。 
他只有这一个念头,他真的想见他。 

车子驶出了小道,驶上了大路。 
天空还是蓝色的,夏天总是白天长过黑夜,但太阳已经倦了,于是那蓝里带了墨般的沉黑。而那仿佛能将人的骨头都融化的热量降下去,人们的心情也渐渐沉静,被阳光烤焦的情绪终于在被放松下来。在这种时候,能让原本已经松弛的神经又再紧绷的事件,大约就是发现已经不多的时间被耽误吧。例如塞车。 
前方又是一个红灯,吴若言皱起眉头,他开始着急,于是频频看表。 
整整一分钟过去后,车流才开始缓慢移动,他长长吸口气,让自己已经浮躁的情绪安静下来。是的是的,着急无法解决任何问题,等,只能等。等前面的车加快速度让出道路,等某一天,他可以忘记那个人…… 
相距只几十公分的车辆与车辆朝相反的方向慢慢开走,而吴若言静静看着前方,期待自己能快些到达想去的地方。于是,他没有看到,那辆从他的银蓝色Jaguar旁驶过的车里,一个男人的带了不可置信的视线自他面上掠过。 


顾思锺发现自己每次一到安静的时候便会陷进回忆里。那是自从他离开吴若言以后得的一种怪病。 
回忆其实是很甜蜜很美丽的,例如他为他做饭问他喜欢吃什么便会专门去学,例如他说他辞去了在美国他的母校的工作回到国内和他在一起,例如他会亲吻他的额头和面颊还有嘴唇,他是那么喜欢和他亲吻的滋味,因为他的嘴唇比蜜还甜,而且不会让他感觉到腻,例如……和他所做的噩梦相比,这样的病似乎根本不值一提。 
但是,那让他一样心疼。 
不是心疼自己,亦不是如同心疼梦醒后对那个在梦里为他死去的女孩般的心疼,他心疼吴若言……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忘记他,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想忘记他。 
因为,他是那么爱他。 
吴若言低下头,静静看着自己的手指,他的手指很漂亮,修长而有力。吴若言喜欢在两个人一同安静听音乐时不做其他事,只与他手心相贴,与他手指交缠。然后那个美丽的男人会闭上眼睛,把额头靠到他的肩上,偶尔跟随旋律轻轻哼唱。于是每到这时他会很恍惚想着同一个问题—— 
永远到底有多远呢? 
这样的画面,这样的,不是被凝固在底片上的画面,到底经得起被时间冲刷多久? 
他不知道,也不敢去追究答案。 
“Wallace,”前方开车的朋友在叫他,“你真的决定和国家地理杂志签约了?” 
顾思锺回过神来,他没有立即回答朋友的问题。考虑片刻后,他开口,声音仍然有些不确定。 
“也许吧。” 
“也许?我对此仍然抱怀疑态度。以前他们找过你你不是没答应吗?怎么,现在想出去走走了?” 
“不出去也行,中国那么大,拍一辈子也许都拍不完。” 
“倒也是。” 
顾思锺完全从回忆里走了出来,他和朋友说着话,很用力的,不让自己再想到那个人。 
“今天这车堵得厉害,从那里出来以后我们都走快一小时了居然才走到这里……我的上帝,终于绿灯了。” 
车流终于开始缓缓前移,他的朋友也耐了性子一点点往前磨蹭。 
天色已经开始暗下去,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当然,车子也多,长龙一般。顾思锺叹口气,朝车窗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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