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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员爬上活动梯子,搜索了一番。他带下一个红色纸夹,上面标着“里加—
—战争罪行审判”。密勒打开它,两片大邮票那么大小的剪报落下来。密勒捡起来。
两张都是一九五零年夏天的,一张记录着三个党卫军士兵因一九四一年至一九四四
年在里加犯下残暴罪行受审;另一张记录着他们三人被判长期徒刑,也没多长:不
到一九六三年年底他们都要获释了。
“就这个?”密勒问。
“就这个。”管理员说。
“你说说,”密勒转过脸来对唐恩说, “州检察院的一个科靠我们的税金养
着忙乎了十五年,难道全部成绩就这么两张“邮票”?” 唐恩是个相当维护政
府尊严的人。“我相信他们是尽力而为的。”他不高兴地说。
“我怀疑。”密勒说。
他们在上去两层的正厅分了手,密勒出门向雨中走去。
在特拉维夫北郊摩沙德总部所在的那幢大楼,即使在它最邻近的邻居眼里,也
毫无值得注目之处。办公大楼地下汽车库的大门两旁是一些很普通的铺子。大楼底
层是一家银行,出入大厅里在通到银行去的玻璃门前面,有一架电梯,一块标明各
楼商号业务的牌子和看门人作为问讯处的一张写字台。
牌子上标明大楼里有几家贸易公司,两家保险公司,一家建筑设计师,一家工
程顾问,顶层是一家进出口公司。问到顶层以下各层商行,都会得到有礼貌的回答,
问起顶层的公司,则将遭到有礼貌的拒绝。顶层的公司是摩沙德;的门面。 以
色列情报组织的几个首脑集会的这间屋子是空荡荡,凉飕飕的,屋子刷成白色,有
一张长桌和一些靠墙放着的椅子。桌旁坐着控制情报组织各部门的五个人。工作人
员和速记员坐在他们后面的椅子上。必要时,也可以邀请非会议成员旁听,不过这
种情况很少。会议属于绝密类,因为什么机密都可能谈到。
摩沙德的主管人坐在桌子顶端。摩沙德建立于一九三七年,全称是摩沙德·阿
里耶·佩特,意即二次移民组织,是第一个以色列情报机关。它的第一项工作是把
欧洲的犹太人送到巴勒斯坦妥加安置。
一九四八年以色列建国以后,它就成了所有情报机关的老大哥,它的主管人也
就自动成为五个情报部门的头头。
主管人的右首坐着军事情报单位阿曼的首脑,这个单位的职责是保证以色列了
解敌人的战争准备情况。当时负责这项工作的是阿哈隆·雅里夫将军。
左首坐着夏巴克的首脑,人们有时把夏巴克误认为兴.佩特。夏巴克这几个字
代表夏鲁特·皮塔匈,即希伯莱语“保安局”的意思。这个负责以色列国内安全—
—仅仅是国内安全——的机关全称,是夏鲁特·皮塔匈·克拉里,从这三个字得出
夏巴克这个缩写。
这两个人旁边,坐着五人中的最后两人。一个是外交部研究室主任,负有估计
阿拉伯国家首都政治形势的特别责任,这对于以色列的安全是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
另一个人是专管犹太人在“迫害国”的命运的一个单位的负责人。 “迫害国”是
指所有阿拉伯国家和所有共产党国家。为了避免活动上有所重迭,所以在周会上要
使每个首脑能够了解其他部门在于些什么。
另外两个人作为观察员出席,一是警察总监,一是特别处的头头,都是夏巴克
在反对国内恐怖活动的斗争中的执行助手.那天的会议是十分正常的。米尔·阿密
特在桌子顶端就坐,谈话开始。他把他的重磅炸弹放在最后。当他发言的时候,所
有在座的人,包括散坐在四周墙壁前面的助手们,都在脑际默默浮起一幅放射性和
鼠疫弹头爆炸时全国奄奄一息的景象。
“当然,主要是,”夏巴克的头头最后说, “决不能让那些火箭飞起来。如
果我们不能制止他们制造弹头,我们必须制止弹头使其不能发射。” “同意。”
阿密特说,话总是那么简短, “但是怎样制止?”
“打击他们,”雅里夫咆哮说,“用我们的一切力量打击他们。艾泽·威茨曼
的喷气机一次袭击就能把333 工厂干掉。”
“然后开始一场赤手空拳的战争吗?”阿密特答道,“在我们能够进攻埃及以
前,需要更多的飞机,更多的坦克,更多的枪炮。先生们,我想大家都知道,战争
是不可避免的。纳赛尔决定发动战争,但他在他作好准备之前是不会动手的。如果
我们现在强迫他动手,直截了当的回答是,他有俄国武器装备,还是比我们准备得
好。”
又是一阵沉默,外交部阿拉伯司的头头说话了:“从开罗来的情报说,他们认
为他们在一九六七年头几个月可以准备好,包括火箭。”
“到那时候我们会有坦克、枪炮和新式法国喷气机。”
雅里夫答道。
“是啊,而他们会从海尔旺得到火箭,四百枚火箭。先生们,答案只有一个。
等到我们作好对付纳赛尔的准备时,那些火箭将在埃及各地的地下发射场安装就绪
了。那时就打不着他们了。因为,一旦它们进了地下发射场,作好了发射准备,我
们就决不能单单干掉它们的百分之九十,而必得全部干掉它们。可是即使艾泽·威
茨曼的喷气战斗机也不可能把它们干得一个不剩。”
“那我们必须在海尔旺的工厂里就把它们干掉。”雅里夫斩钉截铁地说。
“同意,”阿密特说, “但是不能搞军事袭击。我们只能在德国科学家完成
工作以前,设法迫使他们辞职。记住,研究阶段快结束了,我们还有六个月的时间。
在那以后,德国人就无关紧要了。只要他们把最后一个螺丝钉和螺丝帽设计好,
埃及人就能自己制造火箭。所以,我要把反对在埃及的科学家的运动开展下去,有
情况随时通知你们。〃 沉默了几秒钟,所有在座的人脑子里却翻腾着一个没有说出
来的问题。从外交部来的一个人最后把它捉了出来。
“我们不能再在德国境内阻止他们吗?”
阿密特将军摇摇头, “不能。在目前的政治气候下,那是办不到的。上级的
命令没有变:在德国境内别搞摔跤战术。我们认为今后海尔旺火箭的关键是在埃及
境内。”
摩沙德的主管人米尔·阿密特将军不容易出错,但那一回他却错了,因为海尔
旺火箭的关键是在西德境内的工厂里。
六
密勒等了一个星期,汉堡检察院下属的负责调查战争罪行部门的一个负责人才
接见了他。密勒怀疑唐恩发觉了他并不是在执行霍夫曼布置的工作,因此采取了相
应的措施。 他面对的那个人有点神经质,很不自在。那人开口就说; “你必须
明白,只是由于你不断的要求,我才同意你的。” “你出来就算不错,”密勒
毫不领情地说, “我要打听一个人,我估计你的部门一定不断地在对他进行调查,
他叫爱德华·罗施曼。”
“罗施曼?”那个律师说。 “罗施曼,”密勒重复了一句, “党卫军的
上尉,从一九四一年到一九四四年任里加犹太区的司令官。我想要知道他是否活着?
如果死了,他埋葬在哪里?你们是否找到了他?他是否曾被逮捕?他是否受过审判?
如果没有,他现在在哪里?”
那个律师感到震动, “上帝,我没法告诉你这些事。”
他说。
那个律师恢复了镇静。 “我可不这样认为,否则我们就会经常接到这类性质
的查询了。而实际上,就我能回想到的,你是我们前所未有的第一次从公众那里接
到的查询。”
“实际上,我是一个报人。”密勒说。
“是的,可能如此。不过关于这类情报,你能得到的恐怕也只能跟一个公众所
能得到的一样多。”
“那么有多少?”密勒问。
“恐怕我们无权提供有关我们调查工作进程的情报。”
“可是,我首先指出,那是不对头的。”密勒说。
“噢,得了吧,密勒先生。你恐怕也很难指望警察会把他们对一个罪案的调查
进程告诉你吧。”
“不。事实上,我就是那么做的。警察向来是很帮忙的,发表一些简报,透露
一下是否会提前逮捕等等。而且他们一定会告诉记者,他们的主要嫌疑犯,就他们
所知,是活着还是死了。这有助于搞好和公众的关系。”
律师微微一笑, “你肯定在这方面起过很有价值的作用,”他说, “不过
这个部门是不会提供有关我们工作进行状况的情报的。”他仿佛找到了一个论据,
“说实在的,如果通缉的罪犯了解到我们已接近于完成他们的案子,他们就会失踪
了。”
“可能如此,”密勒回答说, “不过现在的记载说明你的部门只审判过三个
在里加当警察的士兵,而且那还是一九五零年的事。因此,当英国人把他们移交到
你的部门时,对他们的调查,可能已经完成,就等开审了。所以通缉的罪犯看来不
会有被迫失踪的危险。”
“说真的,这是最不值一驳的设想。”
“好吧。那么你们的调查是正在进行之中锣。可是如果你很简单地告诉我爱德
华·罗施曼正在受到调查,或者他现在何处,这也不会对你的案子有损害吧。”
“我所说的只是,在我的部门的责任范围内有关的一切问题都在进行经常不断
的调查。我重复一句,经常不断的调查。密勒先生,现在我确实认为,我再不能帮
你更多的忙了。”
律师站起身来,密勒也随着站起来。“别装腔作势啦。”
当他走出去的时候,他说。
又过了一个星期,密勒才准备好开始行动。这个星期他主要是呆在家里阅读了
六本书,它们全面地或部分地涉及到东线的战争以及在东部占领区的集中营里所发
生的事。他那地区的图书馆的管理员提到了Z委员会。
“委员会设在路德维希堡,”他告诉密勒, “我是从一本杂志上了解到的。
它的全称是:纳粹时代所犯残暴罪行联邦清查“中心”,甚至更简化,就叫Z委员
会。这是全国唯一的一个在全国、甚至在国际范围内追捕纳粹分子的组织。”
“谢谢,”密勒临走时说, “我要去试试看,他们是否能帮助我。”
第二天早上他到银行去开了一张付给房东从一月到三月三个月房租的支票,并
把他的存款全部提现,只留下十马克以保存户头。
在西吉去夜总会上班前,密勒吻了她,告诉她他将外出一个星期或更长些时间。
然后他把“美洲虎”从地下车库开出来,向南朝着鲁尔区驶去。
第一场雪已经开始,它呼啸着卷过北海,当它从不来梅以南奔腾进入下萨克森
的茫茫平原时,在漫长的高速公路上化成了扑面的雨雪。
行驶两小时后,他停下车来喝杯咖啡,然后继续赶路,穿过北莱茵—威斯特法
伦州。尽管风很紧,夜色渐深,但对他来说,在坏天气里驾驶着汽车行驶在高速公
路上是一种乐趣。坐在XKl50S型内部,他感到仿佛坐在一架高速飞机的座舱里。
仪表板的灯在面板下朦胧发光,车外是正在降临的冬夜的黑暗,冰寒彻骨,一阵阵
斜飘下来的雪花突然冲进车灯的强烈光束中,扫过风挡,又不复存在了。
他象惯常一样始终保持在快行线上,把“美洲虎”开到一小时近一百哩的速度。
他超越着一辆辆重型卡车,望着它们发出怒吼的庞大车体从他右边唰地一声消失了。
傍晚六点钟他已驶过了哈姆枢纽站,在黑暗中,鲁尔的光亮在他的右边已隐约
可见。鲁尔总是使他感到惊愕,一哩接着一哩的工厂和烟囱,无数的市镇和城市紧
紧地挨着,实际上就象一座长一百哩宽五十哩的巨大城市。当他沿高速公路驶上一
座旱桥时,他从右边往下看去,可以看到鲁尔区在十二月的黑夜中延伸开去,数千
公顷的灯光与钢铁红焰耀目的千百座熔炉正在创造出经济奇迹与财富。十四年前当
他乘坐火车到:巴黎去度学校假日经过这里时,这里还是一片瓦砾,德国的工业心
脏几乎都停止了跳动。没法不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