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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得萨档案-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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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肯逊午后花了一段时间去买炸弹的配件。  “搞破坏的秘密是配备尽量简单,”
  他的教员曾告诉他说,  “只用些随便在什么铺子里都能买到的东西。”
  他从五金店买了一个烙铁和一小块焊料,一卷黑色绝缘胶布:“一码细电线和
  两把削刀,一根一尺长的钢锯条和一筒合成胶。他在一家电料行弄到一个九伏特的
  固体电池,一个直径一时的小灯泡,两段能通过五安培电流的单股细塑料电线,每
  段三码长,一红一蓝。他是个灵巧人,喜欢让正负两极电路的接头分得清清楚楚。
  一家文具店卖给他五块大号橡皮擦。每块一寸宽,两寸长,四分之一寸厚。在一家
  药房他买了两包避孕套,每包内有三个橡皮套。从一家高级杂货店里他弄到一罐上
  等茶叶。这是二百五十克装的罐头,有很紧的盖子。作为一个熟练的工人,他是绝
  不会让他的炸药受潮的,而茶叶罐头的盖子能隔绝空气,更不用说水气了。
  他带着买到的东西,在霍亨索伦旅馆开了一间俯瞰广场的房间,当他工作的时
  候可以注意停车场。他确信密勒会要回到那里。
  在进旅馆之前,他从汽车后箱里拿出半磅塑料炸药,扁扁的一块象是孩子玩的
  粘土,还拿了一根电雷管。
  他坐在窗前的桌旁,一边注意着广场,一边弄了壶又浓又黑的咖啡好喝了提神,
  便开始工作。
  他做的是个简单的炸弹。首先他把茶叶倒在厕所里,空出罐头盒。他用剪电线
  的大剪刀在罐头盒盖上戳个眼。他拿出那根九尺长的红皮电线,剪下十寸长的一段。
  他把这根短短的红皮电线的一端焊在电池的正极上,把长的蓝皮电线的一端焊
  在负极上。为了确保两根电线不至彼此接触,他把两股电线分别沿电池两边拉紧,
  用绝缘胶布把电线和电池缠紧固定。
  短的一根红皮电线另一端绕在雷管的接点上,另一段八叹长的红皮电线一端也
  固定在同一接点上。
  他把电池和电线放在方形茶叶罐底部,把雷管深深插入塑料炸药,把炸药平平
  地放到罐头中的电池上面,直到罐头挤满为止。
  一个模拟电路现在已经搞成了。一根电线从电池通到雷管,另一根从雷管通出
  来,末端悬空吊着,从电池通出来的另一根末端也悬空吊着。但当这两根空吊着的
  线头——一是八尺长的红皮电线,另一是蓝皮电线——彼此接触时,电路就接通了。
  来自电池的电量将引爆雷管,发出尖厉的爆裂声。而当塑料炸药爆炸时,爆裂声将
  消失在轰然巨响之中,其力量足以毁坏旅馆的两三间卧房。
  余下的部件就是触发装置。为此,他用手绢裹紧双手,用力弯曲钢锯条,使其
  从中折断,这样使得到两根六时长的锯条,每根都在一端穿有平常为了将锯条装在
  弓子上用的小圆孔,他把五块橡皮擦迭在一起成为一块厚橡皮,用它来隔开那分成
  两半的锯条。他把锯条在大块橡皮的上下两端绑住,这样,两根六时长的锯条便彼
  此平行地排在一起,相距一又四分之一时。其外形看上去颇有点象鳄鱼的嘴。由于
  橡皮块是在锯条的一端,锯条便有四时的长度是悬空的。为了保证不让锯条悬空的
  两端互相接触,麦肯逊将小灯泡放在张开的两钳之间,用一大滴合成胶把它固定在
  适当的位置上。玻璃是不传电的。
  他快要完工了。他把引出在炸药罐头外的一红一蓝两根电线穿过罐头盖的小眼,
  再把盖子盖上,用力压紧。他把一根电线的一端焊接在上面的锯条上,另一根电线
  的另一端焊接在下面的锯条上。炸弹现在就算制成了。
  如果触发器被踩动了,或受到突然的压力,灯泡便会破碎,两根钢片便会碰在
  一起,而从电池来的电路便会接通。
  最后还有一个保险装置。为了防止暴露在外面的两根钢锯条同时接触同一块金
  属片(那也会接通电路),他把六个避孕套一个套一个地全部裹在触发器上,有了
  这六层薄薄的但是绝缘的橡皮,就可以免除外部引爆的可能。那至少可以防止意外
  的爆炸。
  他的炸弹完成了,他把它藏在衣柜下层,还有电线圈,大剪刀和剩下的粘胶布
  也放在一起,这些都是他在密勒汽车上装炸弹时必须用的。然后他又要了些咖啡,
  以便保持清醒,坐在窗前等着密勒回到广场中心的停车场来。
  他不知道密勒上什么地方去了,他也不在意。狼人已向他担保说,关于伪造者
  的去向他是什么线索也搞不到的,既然如此,少管闲事。麦肯逊是个实干家,他只
  管他自己的那份活儿,其他的该谁管就让谁去管。他准备耐心等待,他知道密勒早
  晚会回来。
  十五
  医生不太满意地看了看来客。密勒讨厌硬领和领带,平时尽可能避免使用它们,
  他穿着一件白色尼龙高领绒衣,外罩一件圆领的套头黑色绒线衫,在这两件衣服外
  面他还穿着一件黑色的运动衣。医生的表情明白地说明,探视病人时以穿上硬领打
  上领带更为合适。
  “她的侄子?”他惊奇地重复说,  “奇怪,我不知道温德尔小姐有一个侄子。”
  “我相信我是她唯一活着的亲戚,”密勒说,  “这很明白,我要是知道我姑
  姑病了,我早就来了。文策尔先生今天早晨才打电话通知我,要我来看望她的。”
  “文策尔先生平常这个时候就会上这儿来的。”医生说。
  “我知道他被叫走了,”密勒温和地说,  “至少,今天早上他在电话上是这
  么告诉我的。他说他几天之内不会回来,还要我替他来探望探望。”    “出门了?
  多么离奇,多怪啊!”医生沉默了一会,踌躇不决,然后加了一句,  “请等一下。”
  密勒看见他从他们在那儿谈话的那个前厅转身出去,走进旁边的一个小房间。
  从开着的门里,他听见医生在给文策尔家里打电话。
  “他真的出去了吗?……今天早上?……要几天吗?……
  噢,不,谢谢你,小姐,我只要证实一下他今天下午是不是不来了。”
  医生挂上话筒回到前厅,  “奇怪,”他咕噜说,  “温德尔小姐入院以后,
  文策尔先生每天准时来到,真是最忠实不过的了。咳,假如他再想见她一面,那他
  最好得快些。她情况很糟,你知道。”
  密勒装作忧郁的样子。“他在电话上就是这么告诉我的。”他扯谎说,  “可
  怜的姑姑。”
  “你是她的亲戚,当然可以跟她一起呆一会儿。不过我必须警告你,她说话已
  不太有条理了,因此我必须要求你说话尽量简单明白。请这儿走。”
  医生领着密勒走过几个通道,在一间卧室前站住了。这座房子过去显然是一座
  私人的大住宅,后来改成医院的。
  “她就在这儿。”他说着,让密勒进去,在他身后关上了门。密勒听见他回去
  的脚步声。
  房间里黑乎乎的,直到他的眼睛适应了从稍稍拉开的窗幕缝里透进来的冬天下
  午的暗淡光线之后,他才看清了床上那个女人枯萎的模样。在她的头下和肩下垫着
  几个枕头,她脸色苍白,而身上的睡衣却又颜色那么浅,以致整个人都跟床上的铺
  盖混成一片了。她双目紧闭。密勒很少有希望从她那儿探听到失踪了的伪造证件者
  的可能的去向。
  他低声叫道:  “温德尔小姐。”眼皮活动,张开了。
  她盯着他看,但眼睛里毫无表情,密勒怀疑她甚至根本没有看见他。她重新闭
  上她的眼睛,开始断断续续地嘟哝作声。他俯近过去想听清从灰白嘴唇里吐出来的
  混乱语句。
  那些语句没有什么意义。有几句是关于罗森海姆的,他知道那是巴伐利亚的一
  个小村子,可能她是生在那里的。还有什么“全穿着白衣服,多漂亮,漂亮极了”,
  然后还有些混乱的无意义的单字。
  密勒靠得更近些:“温德尔小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垂死的妇人继续嘟嚷着。密勒听到说的是“……每人都带着一本祈祷书和一束
  花,……全都是白色的,多么纯洁。”
  密勒皱起眉头捉摸了半天才搞明白她在说些什么。在昏乱中,她是在回忆她第
  一次领圣餐的仪式。象他自己一样,她曾经是一个虔诚的罗马天主教徒。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温德尔小姐?”他重复说,心里不存什么希望了。她再
  次睁开眼睛,盯着他,望着围在他颈上的白色宽带,胸前黑糊糊的一片和黑色的外
  套。使他吃惊的是她又闭上了眼睛,而她的扁平的身躯却抽搐起来了。密勒着急了,
  他想还是把医生叫回来的好。两行眼泪从她闭着的眼睛里涌出,顺着羊皮纸似的面
  颊滚落下来。
  她的一只手慢慢地在被子上摸向密勒俯近她时支在床上的手腕。她以惊人的力
  量,或者简直是不顾死活地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在她十分清楚地说出“祝福我,神
  父,我有罪孽”这几句话之前,密勒已认定她不可能告诉他关于克劳斯·文策尔的
  任何事情,正打算挣脱出来动身走了。
  密勒愣了几秒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后来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膛,这才明
  白那妇人在朦胧的光线中认错人了。
  他心里斗争了两分钟,决不定是就此离开她回到汉堡呢,还是冒一下灵魂进地
  狱的危险,最后寻试一下通过伪造证件者的线索来追寻爱德华·罗施曼。
  他又俯向前去,  “我的孩子,我准备听你的忏悔。”
  于是她开始讲了,她用一种枯燥乏味的单调语言叙述了她的生命史。她的童年
  时代是在巴伐利亚的.田野和森林里度过的,出生于一九一零年。她记得她的父亲
  去参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三年后一九一八年停战时才回来,对那些在柏林屈膝投
  降的家伙满腔怒火,恨声不绝。
  她记得二十年代初期的政治动乱,记得在慕尼黑附近发动的未遂政变,当时有
  一个名叫阿道夫·希特勒的街头煽动家率领了一群人企图推翻政府。她父亲后来和
  他搞在一起,并且参加了他的党。当她二十三岁时,那个煽动家和他的党组成了德
  国政府。然后是参加全德少女联盟的夏令营,给巴伐利亚地方长官当秘书,跟穿着
  黑制服的漂亮的金发青年们跳舞,等等。
  不过她长大后很丑陋,又高又瘦头骨突出,马脸,唇上毛茸茸的。她那一头耗
  子毛向后挽成一团,穿着深色的衣服,套着格格作响的鞋子。她到三十岁的时候知
  道自己是没希望象村子里别的姑娘那样结婚成家了。一九三九年,这个愤懑不平、
  满腔仇恨的女人被委任为一个叫做拉芬斯布吕克的集中营的女监长。
  她讲到那些遭她鞭打和棒击的人们,讲到她在勃兰登堡的那个集中营里大权在
  手,任意肆虐的日子,眼泪从她两颊徐徐滚落下来。她的手指抓住密勒的手腕不放,
  生怕他在她讲完之前就愤然离去。
  “那么在战争以后怎样呢?”他柔和地问道。
  流浪了好几年——被党卫军抛弃了,受到盟军的追捕,白天在厨房里当女佣人
  洗碗碟,晚上住在救世军收容所里。
  一九五零年,她认识了文策尔,他当时住在奥斯纳布吕克一家旅馆里,正在物
  色买幢房子。她那时是个女招待。那个矮小的中性男人买好了房子,便建议她来替
  他管家。
  “就这些吗?”当她停下时密勒问。
  “是的,神父。”
  “我的孩子,你知道如果你没有忏悔你的全部罪孽,我就不能给你举行忏悔式。”
  “那是全部,神父。”
  密勒深深地吸了口气,  “那么关于假护照的事呢?就是他替在逃的党卫军伪
  造的那些东西?”
  她沉默了一会儿。他担心她已经失去知觉了。
  “你知道那个吗,神父?”
  “我知道。”
  “我没有造假护照。”她说。
  “但是你知情,知道克劳斯·文策尔干的事。”
  “是的。”这话是低声说的。
  “他现在已经走了,他跑掉了。”密勒说。
  “不,没跑。克劳斯不会跑掉,他不会离开我,他会回来。”
  “你知道他到什么地方去了吗?”
  “不知道,神父。”
  “真的吗?想想吧,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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