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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上?”莫姐笑,“我给你推荐的绝对有竞争力。
我没太当回事,下午去见编辑,我上午仍苦背GRE,做了两套真题,成绩还算差强人意。
已经报了11月的托福和来年5月的GRE,时不我待,只能分秒必争。
猴子中午打电话来,他又要出差,这次是香港。
“玩好。”我趴在桌子上说,闷闷不乐的,他一出差就不大有时间来敷衍我。
“呵呵,回来带礼物给你。想要什么?”
“不要。”
“WHY?”
“好的不敢要,坏的不想要。”我大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
“你。”
“呵呵……没问题。”猴子邪邪笑一声,好似黑山老妖。
出乎意料,书稿的事进行得异常顺利。
编辑姓司马,言语温和,一双眼睛极其锐利。
审稿只用了两周,随即告诉我,“不错,可以用。”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盈盈笑答,“多谢,受累了。”
签定合同那一天,刚好猴子的包裹也送到。
他上次去日本,一去就是十天,忙得很,只刚到的时候给我打过几个电话,之后便自人间蒸发。
我从来不曾这般失意,度日如年。
每天做事都做不到心上去,大脑像生了锈。
每当听到别人电话响,都不由得摸摸自己手机。一天,两天……他可是出事了?太忙?还是……遇到了中意的女子?我心情立刻坏起来,看着面前的GRE真题,无论如何做不下去。
他一回来,立刻在机场给我电话,我听得眉开眼笑。尽管碍于机场人多口杂他说的无非是出游见闻,听在我耳中一样佛言纶语般美妙动听。最近总是头疼,时不时还要耳鸣一阵,我想是没休息好。这几天我选修的第二专业要结业了,我每天靠咖啡和红茶撑到两点左右才敢睡觉。我没敢跟家里人说,对猴子也只说累,还有,想你。
旁边有人和他说什么,他含糊地讲句上海话,过一会儿悄悄对我说,“同事问我和谁通话?”
“你怎么说?”
“我讲是我太太啊。”
“嘻嘻,猴子。你过分了啊。”
“未来的太太也是太太。”
我真的开心。猴子同事怎么想起来问这么一句?不过,谢谢侬,猴子,谢谢你给我一个好的解释。
箱子不大,可是快递公司的送货员小心翼翼赔着笑双手送上,惟恐有什么闪失似的。这是个憔悴的中年人,东北冬天来的早,他一双裸露在外的手上全是血口子,青筋暴起,可他仍得骑着自行车穿行于寒风中的大街小巷,纵使主顾不过一个二十岁女孩子,仍是一脸必恭必敬的模样。平民子女,若无过人头脑,不外有气力者出卖气力,有色相者出卖色相,免费奉送自尊,半生挣扎后还有谁敢再争意气?生活真残忍。
我把一张钞票从纸箱下面递到他手里,“谢谢您。”
箱子很沉,我手腕一抖,几乎不曾砸到地上。
什么东西?我疑惑着抱了纸箱回寝室,老六也在,一见就大叫“哇!男朋友送的吧?”
老马也大叫,“哇!什么什么?打开看看!”
连晶晶也挑开帘子钻出来,“哇!”
老三企鹅刚自习回来,还没进门就在外面大喊“哇!”
“你哇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她们都哇了我也哇一下。”
听取蛙声一片。
我笑,“我妈寄来的,中药,要看么?”
“家里的?不会吧?”老六眼睛溜溜地打量箱子,“是治什么病的啊?”
“相思病吧?”老马狡猾地看我。
呵呵,我把箱子扔上床。先不急着拆,这群女人真鸡婆。
邮寄单上倒是应该写了快递货物,但是猴子的字龙飞凤舞,我实在认不清。特别是地址栏,本来复写纸上的字就不大清晰,这几个字尤其模糊,大概是故意写成这样。
怎么?怕我上门去讹诈吗?
我心里苦笑了一下。我怕他是人贩子拐骗无知少女,他亦怕我做了仙人跳诱他上当。两人嘴上相亲,心里各怀鬼胎,小狐狸遇上老狐狸,大家嚼缠不清,谁的手腕更高明?
“老猴子,我只是兼职写手,充其量算个业余骗子,你是政客,职业的。不用担心拿我当女拆白党,以你的智慧我骗得了你吗?”
猴子微窘,顾左右而言他,“打开看看,喜欢吗?”
我快速拆开箱子,很沉,我猜想是书,一直以来我只敢接受这类小东西。说来好笑,男女之间什么礼物都觉得猥琐,若接了略微值钱点的东西,两人关系立刻变得微妙,有种卖身为奴的感觉。与其为五斗米折腰像个小捞女一样看主顾脸色,不如摆高姿态不接受任何礼物,反正自己一样有双手,要什么东西自己去赚,还享受得理直气壮些。
(二十六)(2)
猴子一个月内总要出差十来八趟,绕着地球跑,有时他自嘲地笑,“每次都替办公室女同事带大箱免税化妆品,可是自己喜欢的人至多肯接受巧克力,我自己都不好意思。”
这个人,他要是送江施丹顿卡迪亚我肯定不拦,非说我不给他机会。
打开看时,是一只精致的洋娃娃,圆圆脸大眼睛像动漫人物,小小的乳白高领毛衫配牛
仔裤,黑超挂胸前,服装是年轻人喜欢的风格,俨然街头一个时尚少女,一点不像传统的芭比。每个关节都可以转动,比芭比灵活许多。
老马在对床看到,大叫一声跳过来,“真好看!像你!像真人哎!这是哪家做的?”
猴子的字条附在下面,“在京都挑的Super
Dollfie天秤娃娃,据说会给自己星座的女孩儿带来好运。你不肯接受象样的礼物,只好选这个,对店主说是给女儿买的。”
呵呵,难为他想得出来,我已经过了喜欢洋娃娃的年代,可是这个小东西实在精致得要死——连耳坠都可以看出是仿Tiffany的经典款,我实在舍不得放手,便把她立在床头欣赏。
还好只是个洋娃娃,想来不会太贵,不然我又要忐忑,害怕猴子要放债。我没有他那么大的财力可以压人,无以为报,难不成要肉偿?
晚上莫姐又拉我陪她出去散心,一直走回来到了我寝室,“上来坐坐?”
她并不假客气推辞,大大方方进来,一眼看到窗头的洋娃娃,“噌”地蹿过去,一脸艳羡地说“哇!真漂亮!好象SD家的娃娃嘛!”
“SD是什么?”我是品牌盲。
“跟姐装蒜?”老莫歪着头打量我。
“对天发誓我真的没听过这个牌子。”
“SuperDollfie
简称SD,是日本volks公司制造生产的球型关节可动人偶,是由圆句昭浩大师开发塑造的。一般常见的SD高58cm,还有高60cm的13岁SD以及高43cm的mini
SD,价格都是不同的,一般都在人民币6500…8500元左右。”老莫背得熟练,“我朋友在国外机场的商店见过,开始以为只是普通的工艺品,想买时才发现价格吓人。你这个……”她打量盒子上的说明,“不能是真的吧?咱这没有这个品牌的专柜,不过仿得好精致,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是A货。”
我已经一头冷汗暗暗叫苦,还是着了他的道儿,猴子,你是钱多烧的还是怎么?一个小娃娃,早知道要这么贵,我还真不敢动她。
电话里他却吃吃得笑,极得意似的,“喜欢么,何必介意那么多?千金难买心头好。”
猴子比我大六岁,心理却比我大出一代。
“不是这样的,猴子,我不碰别人的钱,这是原则,我只靠自己。”
女人若不是李嘉欣那样的大美女,自重一点也只有好处,真有人送豪宅又另当别论,但是没有人家的姿色,最好不要妄想人家的待遇。我很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小蓓。”
猴子忽然柔声唤道。
“怎么?”
“你是十月的生日对不对?”
“是啊,怎么?”
“我来看你可好?”
你叫我怎么说?猴子,你是要我眼睁睁地犯错。
“小蓓不愿意见她的猴子?嗯?好,小蓓不要我来,我就不来,来了也不让小蓓知道,走走看看小蓓生活的地方,想象一个可人的姑娘在这里走,笑,想,就够了,满足了。”
我无语,良久,“我们不会在一起的。”
是不是好笑?他可是真心?他可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忽然觉得一点把握都没有。
“我们会在一起,只要你愿意。听我说,毕业以后来我这里工作,我会帮你安排。房子现成,你只管把自己带来住就可以。”
“不敢,我怕你老婆打我。”
“小蓓,我们分手只是时间问题,她现在每天出去打牌,根本不回家,我才懒得管她。”猴子正色道,“我承认当初年少轻狂,不该娶这么个花瓶放在家里,美则美矣,毫无灵魂。算了,我不想说这些话,她永远不会和我有相同兴趣,傻孩子……你怀疑我么?”
“……”我说不出话来,一面高兴一面又隐约觉得难过,患得患失之间,猴子可以放弃发妻,这样的婚姻让我有些物伤其类。
“我爱你……”
我听到电话另一边,绵长细致的吻。
忽然脸红,慌乱得不可收拾。
“别这样……”
他兀自品砸独吻的滋味,“真希望你现在就在我眼前。”
是的,“我……也是。”
终于说出了口。
是的,我,爱,你。
从开始就是了。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和他在一起,白天也像夜,看不清……周遭全是他的好。爱?抑或迷恋?我分不清也不想分。刻意维系着距离,只因为自己深知自己的软肋。
猴子办公室和家里的电话分别被我设置成“花果山”和“水帘洞”,“花果山”的号码是他给我的,“水帘洞”是我偷偷记下的。我不追星,从某种角度说齐天大圣是我第一个偶像。所以叫起猴子来分外有感觉,似贬实褒,甜在心头。
他已经与太太分居,白天忙工作,只能见缝插针打个招呼,他时常在夜半发短信,“乖,要睡了吗?”
(二十六)(3)
我一边准备GRE,一边还要跟班上专业课,还得给导师干活儿,累得要死,但仍坚持撑着眼皮不睡,等他,等他对我说,喔,乖。
“恩,抱抱啊。”
呵,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猴子很惊奇,他说,以前以为你是个小女孩,后来觉得你挺老道,现在发现,呵呵,你到底还是个小女孩。
我沮丧……小女孩?我都二十一了。这实在不是恭维。
猴子看我脸滴得下水,立刻说,“小怎么啦?我选择,我喜欢。”
“啊呸,假就一个字!喜欢老女人就说呗!猴子,我决定以后做人厚道一些,不再叫人傻逼了,从明天起改称你为智障人士。”
“呵呵,我都让你搞糊涂了,一会儿傻得什么似的,一会儿比我都精。”
我很难过,死猴子,我算计过你么?你这么看得我跟老鸨似的。
“猴子。”
“哎,我在呢。”
“猴子。”
“我在这儿呢,陪着你呢。”
“你是谁?”
“我是猴子。”
“你陪谁?”
“我陪我的蓓蓓。”
……
我经常在电话和短信的间隙中睡着,他向来也很累,但是他会等我,没有回音时,他说,晚安。
有一次我故意说到一半不出声,听他在那边静静等候了五分钟,喃喃道,“小蓓,晚安,爱你。”
等到白天我难得清醒时,会震惊于自己的自私和萎靡,我开始想,从明天起,我再也不要理他。
……
然而明天之后又是明天。明天是无穷无尽的。
我开始病态地依恋他,魂不守舍。
只要我心里有鬼,他便一直甜美。
“猴子,你想害死我?”我烦躁,“以后不许天天缠我,妈的,让你惯坏了,你要是死了,老子还得殉情,太不合算了。”
“呵呵。”猴子得意,“宝贝,我是你心里的毒……”
我无言地对话筒做了个鄙视的表情,就你?猴子,如果我会对大麻上瘾的话,你连摇头丸都算不上。
我不怕他,我怕我自己被引燃的欲望,它们疯狂地生长,不给我安息之时。
我知道自己在玩火,可是不想停,饮鸩止渴,那有怎样?也许我明天即会死于非命?
宁愿毒死,不要渴死。
我最大的毛病是天良未泯。我一直都对从未谋面的猴子老婆抱有内疚感。他本不是我的,是偷来的,从别人手里偷摸换来的一点快乐……多好,我可不想还,我要……
我从来不敢在公开场合提他的名字,我笑着喊“猴子”或是“老头”,虽然他一点都不老。有时一个人自习上闷了,一支笔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