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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叔从来不骗人的。”
“好,那我好好练习骑射,等阿叔回来了,教铁木真更大的本事!”铁木真掏出怀里的小弓小箭,雀跃地跳下地。
也速该揽过儿子,笑道:“安答,铁木真从小任性的很,谁的话也不听。只有你制得了他。”
“铁木真性情坚韧,心胸开阔,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这草原的天下,将来一定是他的。”
戚少商纵身上马,拜别了草原众人,领着浩浩荡荡地大金骑兵,万马奔腾,在蓝天白云下,形成一片金戈铁马的暗色洪流。
白衣、亮甲、乌骓马,在郁郁葱葱的草原上,绘出一幅豪迈写意的图画。
●六十四、出兵
顾惜朝的脸色很难看,他已经三日未曾休息。
早晨才送走了三河六帮的各位掌门,便立刻动身来校场。
前两日选好的兵马,他犹自不放心,又过来查看一番。
“顾大人,骑兵十万、步兵二十万,已经分配停当,只等将令了。”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军官上来报告。
顾惜朝抬眉看了一眼,开口问道:“你叫刘光世对吧?”
那军官忙抱拳行礼道:“是,大人!”
顾惜朝扯了一下嘴角:“你父亲是朔州节度使刘延庆!”
“想不到顾大人还记得家父的名讳。”刘光世笑了起来,“大人几年前在幽州大捷,家父也是随军将领之一。”
“你父亲老当益壮,你可不要以为自己出身军旅世家,就骄傲自满起来了!”顾惜朝目光严厉,“我这次越级酌拨的年轻将领中,只有你是世家子弟,可知道为什么?”
刘光世眼神凝重:“卑将知道,大人任人唯贤,一点也不会考虑家世裙带。大人对卑将委以重任,是看重卑将的领兵打仗之能,而不是因为家父的关系。”
“孺子可教也!”顾惜朝浅浅一笑,向前走着。
刘光世对这位朝野闻名的“七略公子”很是好奇。
前两日在校场上演武选兵,还看不真切,只远远地见一个青衣纤瘦的身影卓然物外地站在一群文武官员中,满身的风华傲骨,与这贪欲腐朽的朝廷竟是格格不入。
今天一见,不想他竟如此的清俊文雅,倒似一个舞文弄墨的书生,而非决战沙场的统兵之人。
刘光世转念一想,大宋朝廷重文轻武,用文官做统帅也并不鲜见,只是这位“七略公子”未免过于瘦弱了些,听闻当年他也曾开得百石弓,匹马哨掠敌阵。几年下来,不想竟病弱至此?
轻轻叹了一声,不由得心内老大不忍,生出三分怜意。
“刘光世!”只听顾惜朝喝了一声,他赶忙跟上。
“大人,有什么吩咐?”
“去请赫连元帅来!”
“是!”
顾惜朝站在校场上,晚风吹动他的衣袍,这位不爱着官服的安抚使大人,宛然依旧是当年那个桀傲轻狂的布衣书生。
只是,这个时候的他,却已非当年的他,肩上的担,心中的情,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眼见众将衣甲鲜亮、军容齐整,心里却没有半点欢喜的意思。
大宋重文轻武,军备废驰,眼前这三十万兵马,有的是世家子弟,有的是贫困无依的老百姓,有的是朝廷招安的土匪山贼。他们能够万众一心,协同作战吗?大宋繁华富庶,可笑竟无可用之兵?
当年幽州大捷时用过的军队将领,不是因为朝廷争斗身陷囹圄,就是心灰意冷告老还乡。现在只剩下赫连春水的三千亲兵死士和他千挑万选出来的几个青年将领了。
“宗泽,韩世忠,张俊!”顾惜朝大喊一声,手中令旗一招。
“顾大人,左翼军已经集结完毕!”
“大人,右翼军已经集结完毕!”
“中军也集结完毕!”
“顾大人,赫连元帅已到!”
这个时候,刘光世也引着赫连春水来到了。
赫连春水一身银光雪亮的衣甲,金盔、锦袍、残山剩水夺命枪,他伤愈复出后竟比先前的风采更盛。
顾惜朝回头看了他一眼,向他微微点了一下头,两人目光交汇之际,有着三分默契。
毕竟,曾经并肩作战,彼此间那份战友般的情意,胜过了千言万语。
赫连春水虽然对顾惜朝此番进兵百般不解,可是想到又要与辽人一战,他也不禁热血沸腾起来,擎起银枪,振臂而呼:“众位将士!我大宋疆土连年受到辽人的侵略,边关百姓流离失所,吾朝年年岁供,受尽辽人欺辱。如今,正是我们报仇雪恨的时候了!皇上应金国之约,偕同攻辽,此番誓要直捣黄龙、平灭辽国,震我中华声威!”
崇宁五年的春天,大宋应金帝完颜晟之约,遣骑步兵三十万,发兵攻辽。
“大人,前哨已经出了雁门关!”刘光世上来报告。
“咳,咳!”顾惜朝掀开车帘,伸出头来看了看。
刘光世见他面色苍白,不由关切地问:“大人,您没事吧?要不要传令休息?”
顾惜朝目光深邃地看向远方:“不能停!叫前哨继续加速前进,后日午时之前,必须到达张家口!”
“哼!这么连命都不顾了,也不知道所为何来?”一身戎装的赫连春水纵马从旁边跃上来,满脸讥诮地说。
“赫连小妖,我现在不想和你吵架。”顾惜朝垂下眼睫,淡淡地开口,“你有这闲空,莫如去看顾一下自己的家眷。自己要上战场,还拖着老婆孩子!”
赫连春水英俊潇洒的样貌一如十几年前,可是脾气禀性却内敛了许多,听顾惜朝出言讽刺,也不争辩,只是冷笑道:“我呢!是公私分明的很。这一回,去驰援戚少商,作为十几年的老朋友,我便是赔上身家性命又何足惜?”
“你究竟想说什么?痛快地说出来,何必这么夹枪带棒的?”顾惜朝面色微沉,冷冷回应。
赫连春水一撇嘴:“看你病成这个样子,还一味好勇拼命,我也不和你计较了。反正,见到戚少商,我自有话说!”言毕,一甩鞭子,斥马绝尘而去。
顾惜朝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嘴里喃喃说道:“你放心,我定会让你们一家团团圆圆,毫发无损地回京城的。”
………
夜色中,黑漆漆的山梁在天空中划出一道蜿蜒的曲线。
静籁的天幕下,只听到马儿低低的喷气声以及旌旗猎猎招展之声。
帅字旗的一角,被劲风扯着,刮到戚少商脸上,此时他面色沉静,睁大黑亮的眸子正望着不远处高耸的关隘。
“太傅,已经过了子时了!”完颜宗翰悄悄上来说道。
戚少商略一抬手,缓缓抽出腰间寒水剑,驱马缓缓地跃出阵营,拨马面向黑压压的骑兵军团,仗剑扬眉厉声劲喝:“众位勇士,千里奔袭,为此一战,且随我杀进关去,在张家口的城门楼上一同观赏日出!”
“杀进关去!杀进关去!”金国的骑兵勇士纷纷大吼着,高擎起火把来照亮了天际。
戚少商拨转马头,率先向关口冲过去。
“杀!”喊杀声惊醒了沉睡的山谷。
戚少商的剑光如雪,映着他雪亮的衣甲,便恍如天神一般的踏入辽军城外大营。
一万精骑人强马壮,众将士个个骁勇善战,仿佛一把尖刀直插进这辽国西北重镇的心脏。
城关外的辽国守军还在睡梦中,便被金军的马蹄践为肉泥。
鲜血遍地,断肢残躯,堆满了营地。
“太傅,辽军大营已经全部占领,守关将领逃入关中,闭门不出!”
戚少商纵马跃上关前哨卡,对着守关将领厉声喝道:“愿降不杀!”
一个辽军将领探头出来,喊道:“女真贱狗,竟然敢进犯我大辽关卡!叫你等……”他话音未落,只听一声鸣镝破空而来。
“啊!”他被金箭射中眼部,随后万箭齐发,直将这张家口守关将领和他身边一众将官射作刺猬。
戚少商挽罢雕弓,冲向城关。
“杀!杀进关去……”完颜宗翰带领着骑兵大部队,一径冲入城关。
马蹄从关下城楼,直跃而上,关内辽军群龙无首乱作一团,不是跪地投降,就是被斩杀于马下。
呼啸的劲风,伴着号角,刀剑铿锵相撞的声音,充斥了每一处感官。
一道冷箭射来,戚少商旋身从马上纵起,飞身砍削敌首,长剑染血,砍杀上几处硬盔重甲,几欲脱手而去。
他冷峻的目光中,毫无惧色,怒目如炙,震慑敌群。
几队辽军挺矛向他攻来,却在一瞬间被他的杀气冻结,动也动弹不得。
薄唇一抿,便纵马前踏,剑光过处,神魔难阻。
喊杀声震天彻地,从夜半直到天明,刀光火影中,三万守军皆化作尘泥齑粉。
待到旭日东升,戚少商登上城关,迎着猎猎劲风,举目远眺。
西南八百里,便是雁门关,从此关内百姓,再无辽国兵威之忧!
●六十五、塞上春
碧草连天,一望无际的塞外草原最是让人感觉心情舒畅了。
宋军出了雁门关,直奔张家口。
在城关外五里安营扎寨,顾惜朝遣了使者去张家口关内知会金军,宋军三十万人马修整待命。
晴朗无云的碧空下,有一个碧青色的身影,正负手远眺。
张家口是辽国西北门户,燕京以西的重镇,城门楼也建得格外雄伟高大。
落日余晖下,巍峨的城楼矗立在苍山草原之间,哨楼上的“戚”字帅旗隐约可见。
顾惜朝在心底一笔一画地描绘着那个字,丰润玲珑的唇角微微现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刘光世看着那个纤细的身影立在风中,便走了上前去,关切地问:“大人,你冲着风,不冷么?”
顾惜朝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没事,我好多了。”
“确实,大人您已经不像前几日那般咳嗽了。”这年轻人心思浅,什么都放在脸上。
他只觉得越接近张家口城关,顾惜朝的面色也越发红润了起来,自己心内也是无比欢喜,便笑着说:“大人,这春季的草原真是温润养人。看来,大人的寒症已经去了十之七八了。”
“是吗?”顾惜朝侧过头来,微微一笑,烟雨细柳般的清雅径自把个年轻人看呆了。
忽然只听到几声人仰马嘶,还有一众兵士呵斥的声音:“喂!你,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我军大营?”
顾惜朝和刘光世向营门看去,只见几个卫兵正拦向飞奔而来的一骑,可那匹踏雪乌骓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冲过辕门而入。
马上的人衣甲上犹有征尘血渍,未着盔的头上长发飞舞,容色却是俊秀明朗得灼人眼帘。
那人目光如电,微一扫视,便看到了顾惜朝立于帐前的身影,随后一夹马腹向他冲过来。
顾惜朝唇边犹自带着笑意,只静静地立着。
乌骓马奔到眼前,陡然勒住,围着顾惜朝兜圈子。
顾惜朝也仰头看向马上那人明亮灼热的眼睛,二人无言地对望。
那人纵马兜了两圈,忽然一伸健臂将顾惜朝捞上马去,拨马便走。
刘光世不由得惊叫起来:“喂!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快放下顾大人!”
马上那人看也不看他一眼,便欲纵马而去,还是顾惜朝伸过头来冲他说了一句:“不用担心,他是戚少商!”
刘光世呆望着那人挟了顾惜朝径自离去,脑子里方回过神来:戚少商?戚少商!啊?不是这一回合兵攻辽的金军主帅吗?
马蹄滴答,溅起嫩草香泥。
眼见戚少商与顾惜朝二人一骑离了宋营,便直往草原深处而去。
“戚少商,你……”顾惜朝一时气结,扭着身子,“你这么把我挟持出来,干什么啊?有话,不能在营地谈吗?”
戚少商也不答话,搂在他的腰上,身形一纵便下了马,乌骓马径自扬蹄跑开。
顾惜朝这个时候气息未匀,便猛然他扑倒在地,幸好此处草势极旺,倒在松软的草垫上,一点也没有摔痛。
戚少商狠狠吻上那两片思念已久的唇,晶亮的眼中烧着火。
欲火……或许,还有怒火!
两人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是相思刻骨,这一见面,岂有不胡天胡地一番。
顾惜朝微闭双目,只待那情欲烈火烧上身来,却好一会儿不见那人动静。
戚少商埋首在他如云的乌发中,压抑地喘着,许久才坐起来。
“少商?”顾惜朝睁眼看他,半支起身子抚上他的肩。
戚少商深黑的双瞳盯了顾惜朝一会儿,抓住他的肩膀说道:“你来……做什么?”语气中蕴着深刻的情绪。
“怎么?你不想看见我?”顾惜朝眼波流转,语气中带着三分嗔意。
“这里是战场,随时都会有杀戮生死的!”戚少商的语气转柔,“我说过,不希望你再涉险的。”
顾惜朝凤目一横:“戚少商,我上过的战场,不比你少,我打的胜仗比你多多了。难道,就因为我武功废了七成,你就瞧不起我不成?”
“我哪里是瞧不起你?”戚少商叹了口气,“我是担心你的安危。更何况,这是金辽之间的战争,为什么把大宋也牵扯进来?”
顾惜朝嗤笑:“你怎么跟无情、铁手他们一个调调?这宋金同盟攻辽是两国皇帝订下的国策,哪里有做臣下多嘴的份?”
戚少商不耐烦地开口道:“我不会和你同盟合兵的,你和赫连带着这三十万大军,给我班师回朝!”
顾惜朝一闻此言,冷瞪了他半晌,忽然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戚少商!这是第二次了!你又赶我走?又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