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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舅家风严谨，下人都很恭敬。」
「你如果有学业上的问题，大可以去问你珠大哥哥，他当年也是考上进士的。」我说：「虽然你年纪还小，不过如海应该是希望你能重现乃父风采的吧？」
林霄听到这里，脸上出现了一点好奇：「听说老爷当年是探花郎，文采非常好的？」
我微笑的说：「是阿，你父亲年纪轻轻就被钦点探花，他驾马游街的时候，意气风发，一表人才，多少大婶子小姑娘给他抛鲜花？那时候的他，当真是光芒耀眼，惹得多少姑娘家伤心。」
「伤心？」林霄疑惑的说：「为什么要伤心？」
「如海家里祖上五世列侯，又少年得志，英俊有才，这般人物，岂是普通人家女子配得上的？」我笑着回答：「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就知道为什么会有人伤心了。」
林霄虽小，我却知道他应该听得懂。林霄的亲娘不过是一个清倌，也是被送去给林海的。虽然我不认为贾敏害人家亲娘是对的，可是如果林霄认为贾家欠他，那也太过了。他的亲娘被送给林海，想要当妾、想要争，那就是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在林海那个纷乱的后院里头可以杀出一条血路，我才不信是什么纯善女子呢。
如果贾敏害了他亲娘，那他亲娘一定也害过贾敏，或者旁的什么人。贾家没把帐算在他头上，甚至我还尽力帮他谋划，那已经是对得起他，他最好不要一脸「你们都欠我」的死样子。别忘了，他到现在都还只是庶子。
林霄听完我的话，脸上出现了恍然的神色，然后眨眨眼，把眼神下移，我猜他已经想到自己亲娘的身分根本配不上林海。不过，这还不够。
我继续说：「当年你母亲跟如海定亲，多少人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妹妹当年也是家里人精心宠大的，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我本来还担心如海少年风流，惹妹妹伤怀，没想到他跟你母亲成亲以来，两人感情甚笃，琴瑟和谐，要说如海，可真是个难得之人。」懂了没，你亲娘就是个小三，如果不是上峰硬塞，林海跟贾敏两人好得很。
「可是…老爷当年也是有两个姨娘的。」林霄迟疑的说。他说的是贾敏的两个陪嫁，使了计自己爬上林海的床，这我也知道。
我摸摸他的头回答：「那是妹妹安排了自己陪嫁，她们感情再好，妹妹也不是善妒之人。你年纪还小，这些你不用知道，以后会有人教你。」那是清清白白的陪嫁丫环，跟青楼清倌能一样吗？贾敏不善妒，会对付你亲娘是因为她有问题好不？
「二舅…」林霄听了我的回答，小脑袋瓜不知道想了什么，脸上的神色也不好了。我故意的，虽然有点欺负小孩的嫌疑，可我就是看他那死样子不高兴了。给我收敛点，死小孩。
「怎么？」我慈祥的看着他。
他摇摇头，说：「没什么。」
我继续摸他的头道：「你父亲定是疼你的，现在让你来我这，那是因为他那里的情况不太好。你要是心疼父亲，就不要想太多。如海跟我说，你虽是庶子，可是养在妹妹跟前，她也一直很疼你。林家只剩下你一根独苗，你要好好争气，除了才学之外，身体也要养好。身体好了，才有努力的本钱。你想抄经表孝心，我也由得你，一手好字不管在哪都是吃香的，也是资本，可如果哀悔过甚，那就失去了你父亲送你来的本心了。」
林霄听了，咬了咬唇，点头应下。我也失去做戏的兴致了。
你是林家独苗，我大可不用花这些心力，你要是继续把贾家当假想敌，也不要在我面前露出行迹，不管怎样，贾敏是我妹妹，我难道会不帮妹妹帮小妾，不帮嫡妻帮小三吗？我们没欠你什么。
于是我挥挥手让他离开，走前跟他说：「你愿意吃素，那也由你，只是你舅母有句话说对了，你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想吃肉的话，鸡蛋跟羊奶多进一点，那对你长个子好。不然，如海如此气宇轩昂，你身为儿子却长不高，他不知道要多遗憾呢。」
林霄含糊应了一声走了。
看着那被关上的书房门，我有些感叹。林霄念着生母没错，林霄生母为了自己害别人，其中也有不得已，可是这个社会的规则，却不是一句不得已就能抹了的。贾敏或许不地道，可是站在她的立场，这些被人塞来的小妾都是家庭的入侵者，如果是我，我也不会对那些女人客气。
林霄太过早熟聪明，对于后宅之争想必也清楚一二，可是他如果一直把自己放在被迫害的角色看世界，终有一天会养成反社会人格。如果他已经是一个大人，我才懒得管他，可他还这么小，像这样成天只知道算计自己失去了什么，别人哪里对不住他，那他漫长的生命要怎么度过？
况且，我从不认为后宅之争可恨的是女人。林霄如果真的有那么一点超脱的气度，他该找的是把他亲娘卖入青楼的人、把他亲娘送给林海的人，甚至林海对后院的不管不问也该被责备。
至于正妻跟小妾之间的争斗…大哥也别笑二哥，谁干净得过谁阿？难道林霄敢说他亲娘没害过别人？这种宽以律己的心态可着实不对。
甚至于，林霄对贾家的敌视…我不否认贾家没什么值得尊重的地方，可是他要是不喜欢的话，有种就别受别人恩惠。至少当王夫人对他守孝觉得晦气甚至出言讽刺的时候，他就不该生气…他不是讨厌贾家吗？那贾家讨厌他也是应该的吧？难道只准他讨厌贾家，贾家还要把他供起来？别忘了，他爹把贾家女儿给照顾死了，他娘不过是个清倌从良的妾，而且还是害贾敏身体不好的原因之一。
至于王夫人对他表现出的拉拢…他以前又没有跟王夫人相处过，也没有花心思跟王夫人经营感情，王夫人对他好不是为了利益难道还为了讨他喜欢吗？他又有什么资本去厌恶，甚至去瞧不起？说到底，还不就是因为有林海这个爹，所以自视甚高了？可他别忘了，林海的元配也不是他亲娘。
所以，如果连我这位「二舅」都不在乎、或者不追究过往那些污糟了，那么林霄这样一个孩子，最起码该表现出礼貌跟尊敬。他可以不喜欢，但在还没有掌握到足够的力量跟全面的信息之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就是现实。
尤其，贾家总有一天会倒的，只不知道那时候，林霄又要把自身的仇恨转移到哪里去？或者说，他林霄难道一辈子就要赔在这些仇恨里？
况且，若要论杀母之仇…贾敏也已经死了。他现在这个作态，只不过是自己情绪还过不去，迁怒了而已。既然这样，也不是谁都得迁就他的，不是吗？
54、如果我是贾政九
林霄接下来倒是没有日日出去抄经；只是找了个机会，把自己抄得经书舀去供在佛前，做了一次拜祭便罢，不过即使他不抄经了；也常常藉故去私塾找那些他熟悉的小朋友。有朋友总是好事，多看看人家清苦的生活，也能对自己的生活感到知足，所以我没阻止。
他的状况我都会写信告诉林海，藉著跟林海通信的机会，我大约推断出林海现在表面上是太上皇的人，其实说不定已经投靠了明晰。他在江南的动作很大；牵扯到了许多人的利益，跟他以前那种圆滑的行为大相庭迳。可是很奇怪的；他所有动作都刚刚好压在那些人的底线上面。所以现在的他，非常劳心，却暂时没有之前的危险。
我知道，这是投名状。
林海没有在之前对明晰的橄榄枝做出回应，那么现在就得更表现出自己只忠心于「皇帝」。明晰等著看他表现呢。所以整合江南的官场势力、肃清之前叛乱留下的后遗症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林海就得做得乾净漂亮，并且还要稍微积极。好在明晰手上握著一个有钱的香皂生意，香皂的生意除了交给下人皇商经营之外，还有就是需要上官的护持。
皇商的商铺不说，明晰自己奴才的店铺也需要有名正言顺的来历跟背景。况且，明晰大约正藉著遍及全国的香皂商铺发展势力跟密探呢，这种事情，没有一个心有成算老狐狸帮忙怎么行？也或许是因为这样，明晰对林海的态度比起以前我每一世所见到的要友善一些，对林海的帮助也比我所知道的那几世要更多一点。当然，这些都是我比对以前的生活跟林海透露的讯息所总结出来的。
林海不死也好，我跟他的感情不错，他虽然滑溜，但应该愿意拉我这个安份的小舅子一把。
除了跟林海通信，我也定期让林霄写信回家。林海现在最重要的不就是儿子吗？我这是一直在提醒他，我把他儿子照顾的很好。
不过林霄只会以为我体贴吧？也或者是因为这个缘故，对著我的时候，他就不时时显露出敌意了。只是他依旧对荣国府不喜，对王夫人也只是面子上的事。
他喜欢谁我无所谓，我对他的要求也就只有「不要一脸全世界都欠我」的模样就可以，林海如此鬼精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出一个这样…直白的儿子呢？王夫人心机弯弯绕绕，林霄一个小孩子，再早熟也骗不过那些真正老于世故的人。
好在王夫人也不是真的要他喜欢，她拉拢的对象只是「林海的儿子」，这个儿子是谁根本不重要，贾珠倒是个谦谦君子，只是贾珠有事情要忙，两人年纪又差了许多，所以他还是更常往私塾跑，就这样，子爵府再度得到一种诡异的平衡，并且得以安静下来。
子爵府消停我还是挺开心的，因为我最近很闹心秦可卿的事情。
秦可卿死了。不明不白的。
我到现在也不确定她到底是为什么死。到底是皇家发现了、容不下她，还是被告密了呢？是谁把这消息捅出去的？贾家会不会受到影响？贾珍跟贾蓉又知道多少？还有，秦可卿背后的那些人，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
如果那些人认为是贾家的背叛，那么他们虽然弄不到皇位，弄死贾家一两个人还是挺简单的…那又有没有可能是贾家的敌人所为？
王熙凤跟贾老太太最近也都很憔悴，王熙凤甚至想要请王夫人去荣国府赏花…赏什么花？这种时候，就是要离远远的。于是我不顾王夫人满脸的期待，硬是用她身体不好不能吹风的理由给拒绝了。王熙凤如果真的想要找王夫人，按理应该是晚辈上门，会用拜帖正式邀请，八成是贾老太太跟宁国府那些人也同时要找她。
王夫人不甘寂寞，我却考虑要不要再下一次虚弱术？这种女强人的坚持（即使死也要死在工作岗位上）到底是种么回事？原来王家女孩都有女强人属性、闲不下来、亟欲证明自我价值的吗？
不过话说回来，秦可卿的死，贾家到底干嘛这么惊慌？按说秦可卿的身分，顶天了就是个私生女，私生女皇家不会承认的。说白了其实无伤大雅，反正无论她是谁的女儿，出嫁了就是贾家的媳妇，难不成还会有人打著她的旗号造反不成？人家是女的。
可是，如果皇家会到一发现就容不下、贾家又要拼命隐瞒的地步，除了她本身的作风问题，那还有个可能，就是秦可卿其实在未来的那一场兄弟谋反中占据了很重要的份量。或许是交流情报、或许是联络贵族，总之，她绝对不单纯只是一个「象徵」或者「代表」。
说难听一点，秦可卿很可能是藉著私生女的身分，行暗探或者间谍之实。
所以她手上有一些被知道就绝对会很糟糕的证据、资料等等。贾家才会因为这样而突然惊慌起来。
那么，那个出卖秦可卿的人，又得到什么好处？这些日子，完全没听到有谁突然升官的消息阿…
于是，我任由内心的猜测奔腾千里，可是没有一个猜测完全站得住脚。那么，到底是谁担任了推手的身分？没有受益者，难道是宁国府自己为了撇清所做的吗？没有动机阿。
当然，也有可能纯粹只是我想多了，可是我并不特别聪敏，如果不多思考一点，难免就跟之前一样，被神瑛卖掉还帮他数钱。
可惜了明晰现在已经是皇帝，不然即使我不问，他也会在言语中透露一二吧？毕竟这件事情相关于贾家，要是真的有很糟糕的事情，不指望他手下留情，敲打警告应该会有的…想到这里，我默然的发现自己难道是个m？当初跟明晰谈天觉得心累，现在他不在我周围蹦达了又觉得少了个说话的人。果然m属性是可以培养的，我偷偷抖了一下，决定破罐破摔的把所有事情都扔到脑后，反正真有事情，子爵府不会是第一个倒楣。
林霄出了孝以后，我便开始带著他去闲书斋晃荡。以前他守孝，不好太过出现在公共场合，可是流风跟流月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