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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我在那脑海里的边缘平静下来。我想我在为自己所爱的人受着伟大的苦难,而他也会我的这种表白而感动,他在以前默默地承受着的那种等待的滋味也许就是这样如芒在背吧?我今天就要用痛苦来体会他那海水一样的深深的感情,我是十字架上骄傲的囚徒,在爱情到来之后,迎接自己崭新的命运,痛并快乐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仿佛在海里浸泡了一个世纪,终于浮出了海面。而我已不再是普通的人类,而是一只会飞的鸟,我虽经历了许多痛楚,但终于能勇敢地飞了。在镜子里我看到自己的右肩上生出一只鲜艳的、如跳动的火炎又如凝结的寒冰般诡异的翅膀,只有一只,却振振欲飞。我吐出一口气,早就忘了肩头的麻木与酸痛。一下子跳了起来,对阿灿说:“你手艺真棒!”他微微地抿了一下嘴,喃喃说:“刚才我已为你死了呢,你真厉害,我服了你啦。”我不禁得意洋洋,三下两下穿上衣服,我只想飞到那又破又脏的12楼公寓里去,让海庭看看,他的翅膀不再孤单了。
凯歌走出来,低声说:“阿灿,我请客,咱们玩去。”他看我一脸春光,轻轻一笑,用力在我肩头一拍,说:“你折腾够了?”我疼得一跳,大声说:“吃饭去,吃完了我要看俄罗斯小姐。”提起这个,凯歌来了精神,说:“走走走,我请客,先去吃海鲜,在到我的场子里去玩!”
“当然你请客。”我和阿灿齐声说。
晚上我们喝得脸红耳赤,来到了凯歌最火的一间迪士高舞厅,叫:“银狼”。我嘲笑他这名字起的不好,根他说干嘛不直接叫:“淫狼、色狼”。他踢了我一脚,拉我和阿灿进了那黑漆漆,人影幢幢的大厅。里面正中央的台子上有一个露肚脐的,脸画的跟鬼上身似的女人在扯着嗓子不知道是在唱歌还是在叫床。她看见凯歌进来,马上抛了一个媚笑,凯歌也朝她一笑,那女的喊得更卖力了。下面的人象一团蚯蚓扭在一起,摇头晃脑,沉醉无比。凯歌领着我们来到吧台,服务生见了他惶恐地靠过来,凯歌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就告诉我们随便喝东西随便玩,自己消失在人群中。我没什么乐感,跳舞不是我的爱好;阿灿却早就坐不住了,迫不及待地冲进舞池,很快没了踪影。我坐在吧台旁边,喝着一杯五颜六色的饮料,无奈地望向这狂欢的人群。
“嗨,李大哥。”一个穿着牛仔裤,开领皮衣,露出半个胸膛的矮个子男人拍了拍我肩膀。我闻到一股刺鼻的古龙水味,转身眯起眼睛打量他。
“你也到这里来玩啊?怎么没见英姐啊?”他的头发染了一缕金黄,搭在额头上,手里夹了一只烟,嘴里熟练地喷吐着白色的云雾,腰还在跟着音乐轻轻地扭动。我知到我认识他,可就是想不出他是谁。
“你是……”我迷惑地问。
“我是小果啊,我就是换了一身打扮,你就认不出我啦?”
“什么?”我差点把刚喝下去的饮料喷出来,“小果子,你在这里干什么?你,你……谁把你搞成这个样子?”
“我在常来这里,不过李大哥倒是第一次见,有没有认识的小姐?”他毫不在乎地嘻笑着说,我发现他半条胳膊上缠了一条金灿灿不知道是铜是铁的链子,而且,他衣服里面的T恤衫上是一个裸体的缠着蛇的女人。我不是一个爱观察别人衣着评论它人外貌的人,但我看到着一身行头心里竟莫名其妙地悲伤起来,眼前有浮现出他饿那件被我嘲笑过无数次的“泰山”运动衣,我眼前的这个人,是谁呢?
“呵呵……李哥怎么会认识这里的女人呢?李哥不是到外地实习去了吗?”他调笑着说道。
“许小果,你在这里作什么?”我拉着脸问他。
“哦,和一个朋友来的。闲着没事儿,跟他来玩玩。”他不以为然地回答道。
“这是你来的地方吗?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们寝室里的人拉你来的,故意把你搞成这个样子的。我就知道,那帮混蛋就会拿你耍宝,你呀……”我想到了合理的解释,欣慰地笑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说。
“Daniel,快去跳舞吧,这是你喜欢的曲子呢。”一个一身金光闪闪,低胸短裙的女孩子从人群里挤出来,扯住他的胳膊懒洋洋地撒娇说,那个女孩子抹了五六种不同颜色的眼影,把眼圈造得跟松花蛋似的。她用空洞的大眼睛好奇地瞥了我一眼,接着偎在许小果怀里,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俩一起吃吃地笑起来。然后许小果对我说:“李哥啊,你慢慢玩,改天我去看你。”说着钻进了人堆里,不知去向。
“你……”我的半截话噎在嗓子眼里,吐吐不出来,咽咽不下去。
我苦闷地转身,看见那名吧台服务生好笑又奇怪地看着我,我问他:“刚才那个男孩子,是不是常来这里?”
“您说Daniel?这片场子谁不认识他啊?”那服务生捉狭地告诉我。
“是他自己来?”我掏出烟来。
“他?他现在很红啊,好多人老板都知道他是大学生,人机灵,身子干净,都好捧他的场。”
“什么?你说什么?”我打着了打火机,微弱的火苗在眩目刺眼的灯光下是那么无力地燃烧着,我亲眼看见它在抖。我掏出一张纸币,拍在吧台上,压低嗓门:“把那个小子的事告诉我。”
那服务生连看都没看我的钱,一边擦着玻璃杯一边叹息地说:“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以前在马路对面的大排档给人家端过盘子。后来好象被一帮子坐台的给看上了,介绍给她们的老板娘,哼哼,到了人家那里他这种雏儿还能剩下,三混两混混了点钱,人也就皮实了,现在还知道自力更生了呢,自己找主儿往外卖呗,象他这样的,我见多了……”
我的头被象是被敲了一闷棍,又好象是钻进了一千只苍蝇,只觉得这世界在嗡嗡地叫着,乱糟糟地喊着。
造物的恩宠
作者:涂 沐
第十七章
舞池里的音乐变了,由跳动激烈的电子舞曲变成了相对舒缓的慢步舞曲。灯光也黑了下来,人群分散,但却都低头贴面两两相拥,有着说不出的暧昧,也有着讲不清的缠绵。我伫立在舞场外侧,象个傻子似的呆呆地望着,茫然若失。凯歌换了一套衣服,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我身后,轻轻拍了我一下,口气嘲讽地说:“不会吧,良子,没有小妞来找你跳舞?”
我回头看了看他,问他,“许……不,Daniel,你认识吗?”
凯歌的脸背对着幽暗迷离的光线,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他的声音却隐藏了一丝恐惧,他不满地说:“哪个Daniel啊?”
这时候在擦玻璃杯子的吧台侍应插话了,他提示地说:“老板,就是琴姐的干弟弟啊,你……”凯歌猛地一回头,那侍应一下子就噤声了,脸色变得惨白,低头继续干活。凯歌回头面无表情地问我:“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认识他对不对?你告诉我他每天都在这里干些什么?”我盯住凯歌,观察他的神色,我下意识里感觉凯歌有事情在瞒着我。他“哼”地一声,很轻蔑地说:“我不知道,我的场子里每天来的人成百上千,我怎么会每个都记得?”
“真的吗?”我眯着眼,死死盯着他看,他在我面前不会撒荒,一分钟不到他就改口了,吞吞吐吐地说:“可能是那个出来混钱花的大学生吧,一到晚上就来找客人,有点眼熟……”
“他找客人?什么叫客人?”我急了。
凯歌见我一脸无知,反而笑了,他让吧台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我,一杯自己端着,脸上带着不屑一顾的表情说:“女的做鸡,他就做鸭呗;只要给钱,男客女客他都接,这样的小榜家儿很多的,人长的好也是资源,该卖就得卖,弄钱呗!”他喝了一口酒。
“不可能!他是好学生,他是我们学校理科第一名考来的,他很老实,很懂事的……”我向凯歌辩解道。
凯歌的脸上浮现出感到有趣的笑,他说:“谁也没说他不老实,不懂事啊,这在你们大学生里也是叫自力更生勤工俭学吧?自食其力,哦?”
我的手开始颤抖,我混身发汗,我想把手里的酒放在桌子上,竟然没拿稳,一下子撒出来,红红的象是血,泼在吧台上。我看着那粘稠闪烁的液体愣了一会儿,不知说给谁听:“我要去找他!”
凯歌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很不自然地说:“你找他干什么?”
“不用你管!”我已经气糊涂了,挤进人群四处张望,恨不得掐着许小果的脖子把他拖到外面大街上胖揍一顿,我三个月没回学校,他就搞成了这个样子;我一定要找到他问个清楚,倒底是谁出了多少钱买了他的纯真,又是什么样的诱惑能让他自甘堕落,出卖一切。
“你到哪里去?”凯歌在后面喊我。我不想理他,心想就是你这样的有钱人把世界上的好孩子都教坏了的,你竟然亲眼看到一个小孩子学坏无动于衷,还讥讽人家,真是毫无人性。我没回答,尽我可能在人群里搜索着许小果的身影,可是灯光太黑暗了,人也很多,我连身边的人长相都看不清,想抓住他,谈何容易?可是我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他,打他。
彷徨了好一阵子,我终于发现了和他在一起的女孩子,我冲到那个小女孩面前连问候都没有一句就问:“许小果呢?”那女孩子用厌恶而又古怪的神态打量着我,好半天才抹得血红的嘴唇里挤出几个字:“他又事先走了。”
我真想给她一巴掌,可是我忍住了,继续问她:“他到哪里去了?”
女孩笑了,既甜美又邪恶,她不耐烦地说:“大哥你是他的熟客吗?他今晚很忙的,你以后再找他吧。”说着还向我挑衅地使了个妩媚的眼神。
我愤怒到了极点,我一把抓着她精细的脖子,瞪着他恶狠狠地吼道:“他在哪里?”周围的人没有预料到我会这么大喊大叫,吓得都后退了几步。那个女孩子见我不是善类,哆哆唆唆说道:“他被陈四带走了……”
“在哪里?”我声嘶力竭。
“我也不知道啊……他们总去佳和的旅店……你自己去看看吗……你放手啊……”她挣扎着,我放开她,用我常常摹仿但从没实用过的电影里黑帮老大的口吻说:“带我去!”那女孩吃惊地看着我,吓傻了。
佳和旅店是坐落在很多美容院和私人浴室的中间,门脸不大,那女孩子在门口怯懦地往里指了指就不肯再往里走。我没管她,自己径直闯了进去。门厅里坐着一直打哈欠的老头,看我进来就睁开细得象一条缝似的眼睛问我:“同志你要休息还是住宿啊?”
“我来找人。”
“您找谁啊,我们这里旅客都登记的……”老头拿出一签字用的纸本。
“陈四啊。他刚才把东西落我车上了,我来送给他。”我说的很从容。
“啊……他在202,你自个去找吧。”老头混混欲睡。
我迈步直奔二楼,那房间很好找,我一下自就在走廊一拐弯发现了,我根本没考虑什么后果,也不管里面是不是真的有许小果,我呯呯地砸门,使出了全身力气。门里没有一点声音,更加重了我的怀疑,我血往上涌,一脚踹向那木门,门散架了,硄当一声就开了,我冲进去……
里面是一见狭窄龌龊的小房间,烟味扑鼻而来。一个三十岁出头,梳着分头的男人只穿了半条裤子僵在那里,旁边是一张还算宽大的双人床,上面是完全赤裸只用一条被单遮住下身的许小果。他俩都被突如其来的闯入吓呆了,惊慌失措地望着我。我笑了,笑的很坦然,很直接,我死死盯住许小果——黝黑的皮肤,汗水沾湿的发亮的脊梁,恐惧无助的面容。
那个叫陈四的男人哆唆着问我:“你,你是……”
我露牙朝他一笑,招手让他过来,他大概以为我是公安吧,竟然卑躬曲膝地凑过来,刚想讨好地说什么,我一抬手,直直而又准确的一拳,集中了我全部怒气与恼火的击中他堆笑的脸。他唉呦一声倒在地上,捂住脸。我揉着拳头,走近许小果,温柔地问他:“Daniel,和你干一次,你收多少钱啊?”
许小果急促地想找衣服穿上,他惊恐地望着我,颤抖的胳膊无意识地想穿上裤子。我一把夺过他那件名牌的牛仔裤,挥手一扔,冷冷地说:“别穿了,你这样挺好的。”
这时候那个陈四爬起来,他好象觉得我不象是警察,恶狠狠地对我说:“你小子是哪里的,你他妈是谁?”
“我?”我转过身,又再转回去看看许小果。
“我、是、他、哥!”我平静地说。
他打量了我一下,嘴里还没完没了,他快速地拿了自己的衣服,跑到门口,用阿Q的姿势指着我说:“你他妈有种,你等着!”接着踉踉跄跄地跑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