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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哭笑不得的听着见琛的分析,只因为这个理由?我还以为见琛真已看穿一切。
可是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完全笑不出来了。
“就算你真想对丽奴乱来,也绝不会蠢到把地点选在太守府中。以你一贯胆大心细、心狠手辣的性子,又怎会做出逼奸不成还留下活口与证据的蠢事?若真是你看上丽奴而他不允,要么他就只有死路一条,要么早不知被你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哪里还轮得到他手持白团扇去跟王颜报告一切?在当夜,王颜他们一行人居然走得出守防固若金汤的太守府,只能说明是你和五哥有心放他们出去。--如果你想将此事压下来,想让王颜死,他们早已消失在这世上了,又怎轮得到他手持白团扇带着丽奴向其父哭诉一切?这白团扇又怎会被王僧辩送至我父手中,再由父亲交给我?”
然后是石破天惊的一句问话,“子高,父亲是不是要对王家用兵了?”
“见琛何出此言?”
“天下大权,只在陈王二人之手。一山不容二虎,到最后,不是陈家灭了王家,就是王家除掉陈家。父亲早有灭王家之心,却苦无借口。在王僧辩立了萧渊明为梁帝后,是个天赐良机,但父亲却碍于世人称他们俩为廉蔺之交而迟迟不肯动手。只有让我被王家退婚,使陈家蒙羞,父亲才能堂堂皇皇向王家出兵,可是?”
“果然,要瞒是瞒不了见琛的!”我击掌赞叹,“见琛全猜中了。”
“为什么要瞒着我?”
“司空恐见琛得知后节外生枝,特命我瞒着见琛。”
“果然是父亲啊!”见琛失神,随即又是笑,“这主意是谁出的?”
“是我。不瞒见琛,对王僧辩,我已经研究很久,自然,对他的心态、行为模式了解得一清二楚。针对他的性格,子高想出了这法子。”
“你是说,连王僧辩会用什么理由退婚,并且会送回白团扇,均在你的算计之中?”
“是。”我为见琛细细解说,“少有人真正见过韩子高,更不用说和子高深入接触,世人只知,韩子高狐媚惑主,是陈太守最为宠爱之男妾,因而个个只当韩子高是貌美无脑的蠢货。当王僧辩得知子高在陈府内意图对丽奴不轨,只会当是子高恃宠生骄、色欲熏心、胆大包天,而绝不会想到其它上。我在丽奴面前所表现的一切,只会让他们对此更深信不疑。当白团扇呈上后,王僧辩定会拒绝接受见琛做儿媳--他绝不能容忍自己未来儿媳与一男宠私好,但又不能因此得罪司空。于是他会寻其它借口退婚,私下再把白团扇呈与司空,以暗示司空:“退婚实非我的错,怪只怪你的女儿太过淫乱”。以王氏的想法:司空见此情况后,定会暗暗感激他替自己保全了颜面,因而只会对自己更忠心不腻,他哪知……”
见琛接口说道,“他哪知一切均是别人设下的圈套?”见琛叹息,“可怜中了计,还如此自以为是。还敢任父亲继续镇守京口。--太愚蠢了!”
是啊,在这样的时代中,一个人一旦被骄傲蒙蔽了心,任他豪情盖世,下场仍是可叹可怜。
“见琛还有一个疑问不解。”
“是什么?”
“子高为什么独独挑中那丽奴?”
“我观丽奴外表艳丽,实则性情刚烈,却偏偏身为娈童,因而这种人的自尊心往往远高于常人,对曾污辱过自己的人更是绝不会轻易放过。察其眼波流转间尽显风情,充分说明这是一个惯于性事的孩子。再看他对王颜的眼神,更可知他对王颜早已是情根深种,绝无腻心。--自然,他是最佳人选。”否则若是一意志不坚的浑蛋真被我迷惑,遭我调戏后不但不拒绝还主动迎合想要更多;事后不但不去告发,还处处为我遮掩,那不是弄巧成拙了?
深思的眼仔细打量着我,见琛问我,“子高,一切均在你的意料中?”
“对。”
“王氏父子一切行为亦在你的算计之中?”
“是。”
“为什么能如此算无遗策?”
“只因我早已做足功课,了解了他们是什么人、会有什么心态、在心态支配下又会做出些什么行为--见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贻啊!”
见琛默然,而后,看着我,她的神情中混合了惋惜、嗟叹,还有庆幸。她张口欲言,想了想,终于什么也没说。
临别时,见琛对我说道,“明日是我生辰,你到青玉小筑来,咱们聚聚。”
我应允了。
当见琛身着盛装出现在我眼前时,直看得我转不过眼来,毫不掩饰的表达了我对她美丽的赞赏。见琛闻言笑得甜甜的,“子高真会说话。好,就冲着这几句话,我送一点东西给子高。”
见琛一挥手,便有侍女抬上一个箱子,打开它时,我被里面的珠光宝气所震住!
见琛若无其事的说道,“这些东西,是多年来朝廷的赏赐、父母的赠送、奉迎者的讨好。我留着也是无用,不如你拿了去。”
全给我?这箱子中盛的,动辄就是价值连城啊!韩阿蛮虽然爱财,却崇尚取之有道,哪里敢就这么接手?
见我不愿收下,见琛板起脸来,“我可是寿星,你敢惹寿星发火,弄得寿星心情不愉快?”
“……”
在见琛的软硬兼施下,我终于收下,见琛笑了,“这就对啦。子高,身边一定得有体已。在这样的乱世中,金银财宝更是可买到很多东西,身边,一定不能少了它。”
我问见琛,“为什么突然想到送我这么多东西?”
“突发其想罢了。”见琛淡淡说道,“莫非做一件什么事一定得有前因后果吗?子高,你就是脑筋太死!”
隐隐约约的,我觉得有些不妥,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到到底是哪里不对?
没等我深思,见琛一脸灿笑,“该我许愿啦。”
深深看着我,见琛温柔说出心中愿望,“一愿子高百岁,平安健康;二愿见琛常在;三愿能如梁上燕,时时常相见。”(注1)
我一惊,这愿望、这些话,哪里是给朋友说的?这分明是女子在对爱郎倾诉衷情--见琛见琛,莫非你对我……
不给我时间让我继续想下去,见琛举着酒笑得一脸不怀好意,下一刻,酒水洒了我一身一脸,等我回过神时,见琛早已躲得远远的。
大吼一声,我抓起酒坛便追见琛……
一直闹到黄昏,我方辞别见琛回陈府。那时的我哪里知道,那竟是我和见琛最后一次把酒言欢……
注1:“一愿子高百岁,平安健康;二愿见琛常在;三愿能如梁上燕,时时常相见。”
这是某欢改自五代时冯延已的<长命女>。原诗如下:
春日宴
绿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
二愿妾身常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某欢实在太笨,想不到此情此景用什么来表达见琛心中感情,只好借用前辈的好文啦(汗,
猛擦汗)!
请各位大人见谅!^^
第13章
承圣四年八月,北齐兵抵寿春,欲往南侵。王司马遣人告之司空,命其防备。
九月,陈霸先命侯安都、徐渡率领水军从京口直逼石头,司空亲率骑兵、步兵自江乘罗落桥与二将会合,水陆并进,以奇袭王僧辩。
除陈茜及侯安都、周文育、徐渡、杜稷四将知此事外,外人皆以为是去抵御北齐兵。大军至石头城,王僧辩仍未察觉。
石头城北接冈阜,并不高,侯安都披甲带刀,让手下将其捧起,投到女垣内,军士相继而入,直逼王僧辩之卧室。陈霸先也率步兵自南门入城。
王僧辩兵败,躲进城南门楼,被士兵搜出,当夜陈霸先即将王僧辩及其三子王颜缢死。
十月,陈霸先废萧渊明,复立萧方智为帝,改元绍泰,仍称藩于北齐。至此,天下大权皆在陈氏之手。
当时王僧辩的女婿杜龛盘据吴兴,兵精马壮。讨王之前,陈霸先密令陈茜还长城(注1),立栅以防备,我随陈茜上路至长城。
当王僧辩的死讯传开时,陈氏所有兵力皆集中在建康,周、徐、侯、杜四将也在陈霸先左右随侍,吴兴太守陈茜兵力薄弱,杜龛遣杜泰乘虚而入,攻打过来,我军将士皆惊。
人心惶惶之际,独陈茜仍谈笑自若。
刘澄见之,大喜,问,“莫非太守有好计,故而不慌不忙,气定神闲?”
茜微微一笑,“本座自有妙计。”
他那份镇定感染了如热锅上的蚂蚁的众人,各人浮躁慌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然后陈茜如此这般的做了安排……
陈茜脱下军服,换上便装,白衣胜雪,偕我一起登上城头。
焚起一炉好香,他含笑抚琴,悠然自得。
和着琴声,我举剑而舞……
城头下,是洞开的城门,与森立的杜军。
琴音缈缈,剑光如虹。
见此,杜泰的兵马反而不敢贸进。
吴兴太守陈茜素以狡诈谨慎闻名于世,世人皆知其从不打无把握之仗。故杜泰恐城中有伏兵,在城门外盘据一天后,杜泰退兵,完全没想到我们是将孔明昔年的空城计如法炮制,以怯退敌兵。
见兵退,茜方含笑倒下--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体已经虚弱异常。昨日杜泰攻城,他不慎胸中一箭,当时他利落把箭拨下,长啸以证明自身无妨,从而稳定军心。自昨夜起,他高热不退,今日却仍硬撑着把戏演完。
这个傻男人。
昨夜当我提出此计时,他原反对,但一转念,他也想到此计的可行之处:--他给人的印像从来都是小心谨慎不敢做冒险之举,越是如此,他行此计成功的机率也就越大。
越想越开心,他不由哈哈大笑,“阿蛮,阿蛮,他们哪里知道还有一个你?”
当下不顾众人的担心与反对,拖着带伤的身躯上阵退敌……
“笨蛋!”一边骂着,我一边小心的给他擦着身上的汗。
“阿蛮。”微微呻吟着,他将头枕在我腿上,脸上带着满足的笑。
“真不知你去逞什么强?”我恨恨责骂他,“明明身子有伤,还给我到城头去吹一天强风。”
他叹息一声,“我也不想啊。可是阿蛮,我是主将,我必须得主导担负决定这一切。在你没有献空城计之前,我和他们一样,心里是担忧又慌乱的。他们可以将惊慌表现出来,我却不能--一旦我把情绪毫不隐瞒的表现出来,众人一看,心想主将如此,我辈奈何?于是士气大低,更给敌人以可趁之机。阿蛮,我不逞强不行啊!……阿蛮,还好你在我身边,陪着我,鼓励我,支……”
剩下的话全被我吞没,急急吻着他,这个笨男人,是多么值得我去宠去爱去呵疼。我,是那么的热爱着这个笨男人啊!
担心他本就虚弱的身子受不了,我放弃占有他,在我的帮助下,他进入了我。在他身上上下起伏,沉醉的看着他清澈眸子中所倒映出来的我,意、乱、情、迷……
陈霸先灭王僧辩后,立遣周文育会合陈茜以讨杜龛。
二军会师,兵力大盛。
陈茜立即命刘澄、蒋元举反攻,不久,杜龛被擒。
此役后,陈茜官拜会稽太守。陈茜任新职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我升为统领(注2)。
太平元年,陈茜已据震泽,将至会稽,以讨张彪。
张彪派沈泰、吴宝真助兴岐守城,他随后即至。沈泰等人眼见王家大势早去,陈氏独揽天下大权,加上自忖不是以英武善战闻名于世的陈茜之敌手,故投降,打开城门将陈军迎入。
当日,陈茜守在城中,周文育出镇城北香岩寺。
将闲杂事务一一处理妥当后,茜和我走进临时休息处--沈泰他们自动将官邸献了出来,陈茜也就老实不客气的住了进去。
当把最后一名访客送出去后,他立即瘫在床上,动也不动。
我急急打来清水,取了药物,脱去他的衣衫给他换药。
因局面仍未稳定,加上怕扰乱军心,所以除了几个贴身侍卫知他受伤一事,其余人等皆被瞒着。
自今日清晨入城后,忙着处理受降后的各项事务,接见各方面人士,他哪里有机会喘一口气、歇息一会儿?累成这副模样,也是预料中事。
他的伤口又渗出血来,白色的单衣全被染红了。这个傻瓜,一点儿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他就不知道伤在他身,痛在我心?!
他无力的倚在我怀中,任我给他清洗伤口。恶意的将一大碗白酒猛洒在他伤口上,他痛呼出声,“好痛!好痛!阿蛮,你轻点儿!”
“你还知道痛?”没好气的说道,“我还以为你有一金刚不坏之身,无伤无痛。哪里用得着换什么药?”
自知我在发脾气,他立即换上讨好的笑,“今天太忙,忙得我都忘记还要换药了。”
“太忙?忘记?”我冷哼出声,“难道我没有提醒过我?”今日暗示过他好几次该换药,这人却理也不理,只当不知。现在还敢如此狡辩?
他脸上尽是心虚,“你也知道走不开嘛……”看我仍不给他好脸色看,他眼珠一转,片刻后,他脸上尽是痛楚之色,“阿蛮,伤口好痛……”
“可恶!”我低吼出声,埋下头去,攫住他的唇,狂吻。臭陈茜明明知道我最看不得他伤心、痛苦,还故意装出这个样子,这坏蛋!
结束这冗长的一吻后,彼此的气息明显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