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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208房间。爬到另一个床上抽烟。我不知说什么。前几个小时,尽管我们有过疯狂的释放性的做爱,但现在看起来和过去有种本质的差异。过去我们是在种种误会中走向争吵,走向痛苦,走向做爱,从做爱走向释放,从释放走向和解。一个循环完成,一个盘旋上升到新的层面。这次大不相同了,它是一个事实而不是什么误会。在做爱中我能感到隐含着对未来的绝望、挣扎,恣意销魂的热浪里有种荒寒的东西。
我们是相互熟悉的,我们都知道离开帝城之后,意味着关系的终结。退一万步说,真的继续来往,也只是一般性的情人,或者说只是性伙伴。但是,没有分离我们还有事要办,一堆货不能就这么丢弃了。
金玫的传呼机响了。她先看我一眼,才慢腾腾地下床,从皮包取出传呼机查看,然后又看我一眼。
我知道是谁,觉得现在她没必要这么在乎我的态度了。但我搞不清昨天她和那狗局长见面后的情况,要不是急于给付龙祥回话,我可能永远不会过问。
她等我表态。
我拉开窗帘,看窗外的大街,背对着她问:“谁的”
“任局长的。”她顾虑重重又不得不实说。
“你回吧。”我的心里漾出一层类似地摊餐桌上的油污。
“在我回话以前,我想先跟你说说……”
“不用说,千万不要说。我都明白。”
“你明白什么了?”她的声音冲着我的后背。
“你回吧,你怎么说,我都无所谓。”我这不是气话。一旦我脱口说出,就真的觉得无所谓了。
她站在我的身后:“昨天晚上到现在,你就一直没问我在哪里。”
“我知道,还问什么。”
手机又鸣叫一次,她迟疑地打开。她问任局长好,说她昨晚回到姨妈家有点烧,现在还躺在床上。大概那边给她约好什么时间见面,她说可能不行了,去不成,中午再给他打电话。那边可能要送她到医院看病,她连连说不用,真的不用,她姨妈就是医生,接着她急忙打断对方的亲昵表示,用谢谢再见结束了通话。
她说她在姨妈家,这么说,早上的那个电话她是怕那个狗局长打的,不敢接,还让我说不认识她。她昨晚之所以没和那狗局长在一起,是借她的无中生有的姨妈才回来的。她要回来见我,又不能得罪他。
我回头,牢牢地盯着她,明知故问:“他真的来帝城了?”
她点点头。
“这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一旦开口,会像决堤的洪水,我怕我自己,我真的不想再了解她什么了,但是控制不了,我痛骂自己再也没有这么贱的了。
“你别发火好吗?你听我说……”
我突然失控了。我盯着茶几上的杯子,脑子里一个疯狂的镜头,我看到那个茶杯被高高举起在空中,又被狠狠摔在地上,满屋的粉碎声。但我没有这样做,反而走到茶几上收拾东西。我一直在猜测那个狗局长是不是来了帝城,现在她却亲口承认了。我边收拾边说:
“我说了我不发火,你看,我没发火吧。”
“你去哪里?”
“这真的与你无关了。”
她先于我赶到门后,用身子顶着门板。我提着东西,奔过去一手摸到门把,她突然发作了,像旋风似地把我卷到一边。我被她身上爆发的力量冲开,以至于我的头脑一阵眩晕。
“你听我把话说完再走。”
“你最好明智点。你应该了解,只怕我听不了三句话就蹦起来。”我的声音在压抑中挤出来。
“亚当,你必须听我说完,这都是误会……”
我重新奔到门口拉她,她牢牢撑着门框两边的墙壁,我没料到她身上会凝聚这么大的力量。
第六部分胜利是最大的失败(2)
我们在门后撕拽,激烈抗争着,大声地叫喊。付龙祥以为我们为刚才他说的上告话题又闹,直奔过来,使劲地擂门,以至惊动了服务员,在门口走廊另一头问怎么回事。
她撑着门,像焊接上的一块门板,我拽她一次,她就合页似地忽闪一下又叠上。
她抱着我,哭,喊:“你走吧,你走了我就死给你看!”
“那是你的事。”我大声喊,说了也知道是气话,如果她真的有那种举动我会作出让步的。
“你能不能听我说完?我求求你了。”
“有什么好听的?你们串通好了,我陪你千里来帝城,和朋友们忙里忙外,结果呢?你们串通好!你心里早有数的。”
付龙祥在擂门。
“我太耻辱了,我的意义已经不存在了。你还留我干什么?让我看你们的胜利成果吗?”
她抱着我痛哭,我从来没见过她这种痛哭。我的心肠一下子软了。她哭着,突然顺着我的身子滑下来,摊在我的腿前。我鼻子发酸,忍不住扑到床上也痛哭起来。
我抓着枕头堵住嘴。我被欺骗,被玩耍!我发抖地看到眼前一股血光,想打她掐死她,又想占有她毁了她!我的神经丛在爆裂,像个高烧的狂人。我很有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作出极端的行为。那个从没见过的狗局长要被我杀死!
她趴在我身上,泣不成声:“亚当亚当,你别吓着我,我害怕,你别吓着我,啊。”
痛苦屈辱将我淹没:“你真把事做绝了。你知道我最在乎什么,你偏偏让我绝望。”
她看我终于说话了,才从我身上缓缓离开。然后用又手捂着脸剧烈地哭泣。两个人抱在一起哭。
她说:“亚当,你让我干什么我干什么,我都听你的。”
我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只想哭。
她恳求:“咱回家,离开帝城,我不要货了。好不好。我发誓,以后再不这样了,听你的,只要别离开我。咱们回去吧,这事我们不办了。”
我们哭了好大一会儿,我望着她湿濡的脸,泪水哗又下来了两股,她的眼睛像泉眼,一股一泓地流,满脸凄楚,雨打梨花,有种极为动人心扉的美丽。
我扶着她的头发,品咂着这场爱情悲剧的磨难感。过了好大一会儿,我问:“我问你一句话,你必须说实话。”
她抹着泪,点头。
“你听好了。”
“你问吧。”她的声音浸满了泪水。
“你昨天是不是和他在一起?”
她点点头:“他突然来的帝城,我事先根本不知道,只是到了帝城我才知道。这之前,他打过电话,说是在帝城,那是假的。他是昨天下午三点多才来的。”
“我问你是不是和他在一起。”我不想听解释,因为任何解释都可能是谎言的变种。
她承认:“他到什么地方开会,我只是见了一面。你当时发脾气摔杯子,我吓坏了。和你分手后一个小时,他开车来,见了我。我就把情况说了。他说没问题,办事去了,约那个王处长在一起吃饭。”
“王处长?”
“就是打过电话的那个。”
“这么说,事情可以办妥了?”
“王处长当时给许主任打电话,让他一定办。王处长请任局长放心,许主任现在身上有麻烦,不少举报信,王处长拿着他,他现在想办他就办他。”
“前两天他怎么不办他呢?”
“前两天?”
“我是说,当时不也打电话联系了吗?”
“王处长不知关系远近,另外,任局长人也来了,说哪有这样造冤案的?连举报人是谁都不知道就把货给扣了?”
“恐怕还给王处长不少好处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们是老朋友。”
“还有呢?”
“还有什么?”
“晚上呢?我是说,你们几点吃了饭?”
“九点多吃了饭。他们去什么地方玩了。”
我知道他们去什么地方了。“你怎么没去?”
“他们让我也去。我骗他们说跟姨妈说好了,就脱身回来了。我知道你会等急……”
“许主任答应放货了?”
“答应了。”
“什么时候?”
“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他,就什么时候。”
“他还叫你干什么?”
“……”
“你们约好今天中午见了?”
“我刚才不是回话不去了。”
“不,你要去。你要中午不见他,他会重新把事情给弄坏了。”我实在不想让她丢掉这个机会。
“我不要了。”
“那不行!”
“你要让我见他,那你得跟我一起去。”她坚决地说。
“不可能。”
“你不去我也不去。”
“他会怎么样你?”我的意思是他是否已经怎么样她了。
“他不怎么样我,我是怕你怎么样我。”
我的心一阵酸楚,凝视那被泪水洗刷的面孔。我看得清楚,我还在,她也在,我们的爱情还在,但内质的东西已像大海中远去的孤舟,只那么一点点了。令我感到欣慰的是,她恳求不要货离开帝城,是对我最大的忠诚,我还需要什么呢?为了打胜这一仗,她即使动用了自己的姿色又怎样呢?在这个时代贞操又是什么呢?它如果够换取一场大捷,难道不是好事吗?
她说他不能怎样她。我并不相信这话的真实性,但我不能让她有顾虑。我放心了,或者说我假装放心了,我说:“你去吧,我不想见这个人。你去吧。我们都在这里呆的时间太长了。赶快办完赶快走!”
“那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我知道她要我说什么:“我答应你回来绝对不再过问。”
现在什么都无所谓了,我只想逃离帝城快快回去。
她的眼睛里有种湿润的感激,让我吻她。
我淡淡地吻了她。
她转身走了。在门口停了一下,我朝她抬抬下巴。
我隐在窗帘后面,看宾馆前面的街道。
一辆红色轿车驶来停下,她的身影出现。她开后排车门的同时朝窗口看一眼。刹那间,这个由里到外的、从灵魂到肉体都熟透的女人,突然在我眼里变得异常陌生。
载着她的那辆红色轿车消失了。我转过身沉重地叹口气,望着这间屋子,几天来零星的片断在屋里纷纷闪现。
我看着电话,它成了帝城之行一系列行为的戏剧道具。我想起第一个早上的手机,那绝不是她前夫所为,因为,自那之后他没有再打过一个电话,事实上,自始自终都是那狗局长打的。他是抓着了这个机会一步步地完成了自己的追求。帝城之前,他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换句话说,如果我们这边的朋友把事情摆平,金玫也未必给他可钻的空隙。
我在房间里徘徊,回顾刚才发生的事。她那么伤心,杜鹃啼血式地要跟我回家,离开帝城。在我和十几万的货之间,她选择了我,这是令我作为一个情人深感无尚荣光的。我和她终有分手的那一天,这是不可避免的。我必须和她分手,否则我会走向崩溃。那狗局长叼着她了,否则他决不会千里奔袭来帝城献“爱心”。他们办完事回去,又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更容易交往和发展。我完全想像得出,即使他不能让许主任在帝城开绿灯大行其道,他也能把那么多的货拉回,以他在城市里的特权轻而易举地处理掉。为了讨好金玫,为了博取他所喜爱的女人的青睐,这种官僚什么事都能办出的。我看到我们的这场爱情就像传统小说那样,高潮来临就意味着结束。
付龙祥怒冲冲进来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发火:“吵完了?闹够了?!”
“老兄啊,我的好老兄,对不起一百个对不起。”我突然想起他还一直坐在隔壁的房间等我的回话。
“人呢?金玫人呢?”
“老兄,你是绞尽脑汁费尽移山之力……”
“如果你还是没完没了,我他妈拍屁股走人了。”
“再不会吵了。我们都可以拍屁股走人了。”我说完,突然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
他被我的笑声弄糊涂了。
“我们既不用花钱拉人下水,也不用硬着头皮告人上法庭。金玫把事摆平了。”
他一头雾水:“怎么回事?谁摆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