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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学问 作者:牟宗三-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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吆我玻烤涝谘桑瑖胧窃谘桑袂樵谘桑叿涝谘桑颊x在焉,臣節在焉,士之行已以無辱者在焉,學之守正而不陂者在焉。雖扼窮獨處,而可以自淑,可以 誨人,可以知道而樂。故曰通也。引而申之,是以有論。浚而求之,是以有論。博而證之,是以有論。協而一之,是以有論。心得而可以資人之通,是以有論。道無 方,以位物于有方;道無體,以成事之有體。鑑之者明,通之也廣,資之也深。人自取之,而治身治世,肆應而不窮。抑豈曰:此所論者立一成之侀而終古不易也 哉? 

黑格爾論史 證明人類歷史並非無上帝,故曰歷史即是“神統記”。而船山論史,則曰:“道無方,以位物于有方;道無體,以成事之有體。”是即史不離道,道即在史,雖無一 成之侀,而卻不能須臾離道。故曰:據經以通變,會變以歸經。如是,依中國之學問說,則船山正證明歷史乃“道統記”。惟有具體之解悟,乃能直透“道德的精神 實體”,而見歷史為精神表現之發展史。惟進到此境地,乃可以闢唯物史觀之邪謬。而只是對于史料之記憶、排比、考據、整理,作抽象之解悟者,不與焉。 

  我以上所說,對于黑格爾與王船山的學問内容,絲毫未有述及。本文的目的,只在請讀者注意以下兩點: 

一、要想了解黑格爾關于人文世界價值世界的學問,必須先了解抽象的解悟與具體的解悟之絕然不同,先須有此心境的預備與注意,然後方可另換一幅心思以求接 近。了解具體的解悟,方可了解黑氏所說的“具體的整全”(concrete whole)、“具體的普遍者”(concrete universals)等詞之意義,以及他所表現的“辯證的綜合”之意義。(了解中國的内拢馔踔畬W以及船山的史學,亦須如此。) 

二、由具體的解悟提起歷史意識,文化意識,建立真正的歷史哲學,正視人文世界價值世界之真理,乃當今開闢生命理想之途徑以抵禦共魔之唯一法門。 

四十三年《政論周刊》



論“凡存在即合理”

一 
  黑格爾有句話,說:“凡是存在的即是合理的。”此語大起铡猓诪槿怂嵅。鴳糜跉v史社會上,尤見毛病。此一句深一層哲學上的話,與普通對於“既成事實”之承認,似乎有類似的意義。英國人承認中共,除其現實上的權衡利害外,亦可以此言為籍口。此不可以無辯。 

   黑氏之說此話,其原意是形而上學的。柏克萊主張“凡存在即被知”,此語的意思是說:“洠в幸粋既是現實的存在而又不在心覺的涵攝以内的。”他的辯論,開 始固是從知識論上說,然而他這個主斷的究極成立實在是依據一個形而上的原則的,而他亦實在是推到這個立場為根據。從形而上學的立場說,不能不肯定一個“精 神的實體”(即神心)。因此,凡現實宇宙中的任何現實存在必為此精神的實體所貫注,因而亦即必為神心所涵攝,因此,遂成就“凡存在即被知”一主斷。 

   由“凡存在即被知”函著“凡存在即現實”,而由“凡存在即現實”即含著“凡現實即合理”。這是一串推理的發展。因爲凡為精神的實體所貫注,必然為此實體 中的“神理”所貫注。此是一個形而上的陳述。依西方正宗的哲學系統說,事物之“被知性”(亦曰觀念性),現實性,合理性,三者是合一的。上帝有兩種事務不 能創造,亦即有兩種枺鞑荒茉谏裥牡暮瓟z中,一是矛盾的枺鳎皇亲飷骸R虼耍诂F實宇宙中,凡是一個“有”,一個存在,都是正面的,積極的,都有他在神 心中的意義與價值。哪怕是一草一木,一個蒼蠅,一個糞蛆,也是一個正面的“有”。凡自相矛盾的必歸於虛無(是零),自然世界中無罪惡。罪惡不是一個 “有”。人間始有罪惡。而人間的罪惡亦只是善的缺乏,亦不是一個正面的存在。依此,“凡存在即合理”,原是一個形而上的陳述,是對現實宇宙的一體平鋪說, 是就現實宇宙的“可理解性”而完成的。 

  但是應用于歷史社會上,則不能如此無曲折。黑格爾之歷史觀決不同于馬克思的唯物史觀。 人間的集團實邸@然有一個精神生命在後面蕩漾著,由此精神生命必然含著一個精神實體。整個人間的歷史,就是這個精神實體之曲折宛轉的發展史、實現史。在這 種精神發展的歷史觀下,說“凡存在即合理”,是有其曲折的,我們對此語不能作直線的了解,亦不能孤離地單看此一句本身的意義。本文願就此多說幾句。以上純 哲學方面的形而上的陳述,則不必多說。 

二 
  判斷歷史的是非可有兩種:一是道德的判斷,一是歷史的判 斷。前者是一于理,直下以理之是非為是非。不對就是不對。罪惡無大小,一錯永錯。不管你的曲折原委與夫有什麽不得已。你所居的格是王道便是王道,是霸道便 是霸道,是夷狄盜僦暗辣闶切暗溃@是絲毫不能假借的。道德上的是非善惡,到緊要關頭,你個人毫不能有所推諉躲閃,旁人也毫不能對你有所原諒。“千古艱 難惟一死,傷心豈獨息夫人。”這不得已三字不是一概可以用來推諉的。對個人是如此,對歷史也是如此。南宋陳同甫與朱夫子爭漢唐,想給漢唐以地位,而朱子則 不許可。朱子以爲三代以下無善治,王道失,霸道興,皆是以私心把持天下。朱子說此話是以他的全幅學問為背景,總結起來便是一于理的道德判斷,即他一往是道 德的。在這個立場上,漢唐自然不行。你們想給漢唐一席地,不過是因爲他們富強,所獲者多。但是富強不能掩蓋其私心的罪惡,不能掩飾其道德風俗的無善治。陳 同甫的立場是原情而論,以爲“道”,自三代以下,亦並未完全懀占苓^,現實上亦並非全是黑暗。漢唐于默默不覺中對于道亦略有所表現不能吹毛求疵,一概抹 殺。但是立一義,必須于理上透徹有據,不是這麽說說就算完事。漢唐自然有其地位。但是要想證實他的地位,必須體用本末徹底通達,卓然于知人論世之原則有所 樹立,而後始可以言之無弊。這點不是陳同甫的學問所能擔當得。所以他爭不過朱夫子。朱子的立場很堅定,很透徹,日常生活很謹嚴,出處進退絲毫不苟,以身作 則,以身行道。作到若何程度,不必管,但律己甚嚴,則是可以說的,念念不忘此事亦是可以說的。講學必以道統自任,以此事為畢生之大事。其生活如此,其學如 此,故其論世亦一是皆出之以嚴格之理。所以立場堅定,言之有力,其理甚透。他雖不能貫通歷史之發展作綜合觀,但握住一面已是不易。陳同甫要想為漢唐爭一席 地,其立場當然非是一個綜合的立場不可。但是分解的一面之理,即内拢幻妫w一面,本一面,總之純然是王道一面,尚且把握不住,不能透徹自肯自信,而要冒 冒然講王霸雜用,講體用本末内拢馔踔C合觀,貫通的發展觀,其進退無據,是當然的。要想於道德的判斷外,爭漢唐,當然非參加上歷史判斷不可。我之所謂綜 合觀,貫通的發展觀,就是要把這兩種判斷綜合於一起。但是陳同甫的學力何足以語于此。說漢唐默默中于道亦略有所表現(即有暗合于道處),光這麽說不行,必 須說出所以然。否則只是虛氣浮辭。就是説好説壞,亦是零碎的估價,決不能作綜合的估價。要于“暗合于道處”參透歷史的本源,立出原則與綱領,再貫通著史 實,而作曲折宛轉的發展觀,以斷定某一時代之價值,正面的,或負面的,這是很不容易的。作不到這一步,而想拉進歷史判斷來,其結果有二:一是只是事實的紀 錄,這是考據家或所謂科學研究者所從事的,這嚴格說,並不足以知史論史。二要想到知史論史,而參不透適才所說的那一步,則亦只是零碎的估價,是相對的方便 立義,(隨意說)並無一定不移之理。相對的方面立義,只是就現象觀,其結果未有不流于順俗趨末者。就現象觀,任何歷史事件皆可說好説壞。人間的事情,無論 如何好,也可以有流弊。無論如何壞,也可以在意料之外,有有利的表現。漢唐自然有其可稱處。但是陳同甫的識見,也只是落于現象觀。其所以只爭漢唐,尚不敢 爭暴秦,爭南北朝,爭五代,並不是原則上有異,只是風俗習慣的(尚不能從原則上都予以曲盡的解析)。若近人從現象上推而廣之,不但爭漢唐,甚而爭暴秦,爭 五代,又甚且爭張獻忠李自成。這只是肆無忌憚。陳同甫所差的,只在尚不敢肆無忌憚。所以他的歷史判斷不能超出現象觀。 
  
  歷史判 斷當然要重視發展中的史實,每一時代的史實當然是一存在。既是存在,當然有其發展中存在的理由。歷史判斷就因爲著眼於存在的理由而不輕易忽視或抹殺每一時 代。若只是道德判斷,則常流於抹殺,此亦不足以論歷史。但是只說有存在的理由,而作現象觀,亦究竟不足以估定某時代中的存在之價值究竟是向上,抑是向下, 是正抑是邪,是善抑是惡,是正面的抑是負面的。存在的理由,不足以免去它的罪惡。歷史的判斷不只是要拉進史實來就算完事,它還要盡一個責任,即要估定某時 代中的存在之價值究竟是正面的,抑是負面的。若不能作到這一步,“凡存在即合理”即不能說。這句話當然是歷史判斷中事,即當引進“歷史的判斷”來,這句話 才出現,但是若只是現象觀,這句話即不能應用,因爲它足以泯是非。所以歷史的判斷,必須當它能估定時代價值之為正抑為負時,“凡存在即合理”才有確定的意 義。此語既不是現象觀下的一句話,亦不是直線地說的一句話。即此所謂“合理”既不是直線地說,亦不是直接地說。在形而上的陳述裏,是直線地說,直接地說; 應用于歷史,則必須是曲線地說,間接地說(所謂“說”,當然是就衰世亂世,如暴秦五代以及今日的共黨一類的說)。若用于歷史,而取直線地說,直接地說,則 是現象觀,足以泯是非。泯是非,亦同樣否定歷史。 

  曲線地說,間接地說,而不是現象觀,當然背後含有一個標準,這個標準當然是 在道德判斷處。但不是朱子所表現的那個道德判斷,因爲他所表現的道德判斷是孤立了。他不能拉進史實來,也就是說,他不能引生出歷史判斷,因而也就不能貫通 地綜合地觀歷史之發展,精神之表現,而估定某一時代之價值究竟是正面的,抑是負面的。我們這裡所說的一個標準,須要把朱子所表現的道德判斷化而為一個“精 神的實體”,或“道德的實體”(moral substance),由此以觀通著史實的發展,引生出歷史的判斷。我們已說,歷史的判斷必須能盡估定時代中的存在之價值為正抑為負的責任。因此,由“道 德的實體”作標準引生出歷史的判斷,正是要完成一個道德的判斷。道德的判斷不只是要說正面的價值,還要說負面的價值。不只是光斷定三代,還要斷定漢唐,斷 定暴秦,斷定今日的共黨。這種斷定,不同於朱子。朱子對於三代以外的斷定,只是抹殺。所以他只能說正面的價值,不能說負面的價值。就是説,他的斷定不是歷 史發展精神表現中的估價,他是一刀兩斷的永恒的估價。(所以以往的理學家不能論歷史,只有一個王船山是例外。) 

  我們由“道德 的實體”貫通著史實,引生出歷史的判斷,來完成一個道德的判斷,就是要把以前的道德判斷與歷史判斷兩種綜合地統一起來。這不是散立地有時用道德判斷,有時 用歷史判斷。而是在一個較高的綜合觀點下來完成一個綜合的道德判斷。(即正面的負面的都能說。)只有在這個綜合觀點下,才能曲線地間接地說“凡存在即合 理”。盛世、治世、正面的,當然直接說它合理。這句話的問睿龁卧谒ナ馈y世、負面的一面。就此面說,說它合理,並不是說它本身是對的,是合理的。它本身仍 是罪惡,仍是邪惡。所以說它合理,一定是曲線地間接地說。而且說它合理亦只是估定它的負面價值,而所謂負面價值亦不是就其自身言,乃是就其對於未來的“正 面的”之關係言。它自身仍是罪惡,罪惡自身無價值。凡就其自身而可以說價值,它必須是正面的。其自身為罪惡,無價值。而尚說它有負面的價值,這完全是對未 來的正面言,所以是曲線地、間接地。這個意思只是:“墮落不深,覺悟不切”修道上的話應用于歷史。墮落仍是墮落,但是它能促成“覺悟之切”(所謂浪子回頭 金不換),因而說它有負面的價值。說負面的價值,這其中有無限的智慧,有無限的悲痛。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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