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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此中直接所函的意識是打倒老的,趨鶩新的。這兩個意識在社會上極爲普遍流行,無孔不入。種種反應都以此兩意識為底子,然如何富強,如何新,卻很少有能相應新政體的充分實現而用其铡!敖▏币挥^念,因種種因緣(我這裏不必提),直不在人心中佔地位。我簡直可說,直到今日,人們對建國一觀念尚無積極而清晰的意識。是不啻對如何富強如何新一問睿藗兊姆磻绯觯ɡ@出去)而不中肯。不能審慎思量如何富強,則只是富強一意識本身不是一途徑,而很可以顛倒惑亂,與動反動而流于邪。誰不想中國富強,誰不願中國好?但只是此意識,則無用。顛倒的結果而有今日之共黨。此即所謂與動反動而流于邪。同樣,如不能審慎思量如何新,則只是新這一意識本身亦不是一途徑,結果只有在“時式”中追逐,為時間之俘虜,疲于奔命,而永追不上。
知識分子畢竟不同,名詞觀念多一點。如是,對應如何富強如何新一問睿戕D到科學與民主那兩個正面的口號。但是近三四十年來,科學與民主始終未出現,而那兩個口號亦未發生積極的影響。幾十年來,講科學與民主的人,一直不了解科學與民主的基本精神,亦不了解其在西方首先出現之文化背景與歷史背景,而只是橫剖面的截取來以爲詬詆中國文化之工具。關於這方面,我們近四五年來說的話已不少。本文不想多說。本文想把這三四十年來科學與民主的表現形態略說一說。科學與民主看起來很易了解,但實在亦不容易了解,尤其作起來促其實現,更不容易。科學是學問的事,研究的事,這需要慢慢發展。只要國家建立起,政治上軌道,社會有秩序,則逐步上路是不難的。說中國文化妨礙科學,這是怨天尤人的舉動,說中國人洠в醒芯靠茖W的智力,這更不成話。惟中國人實用的習性以及超然的理智興趣之缺乏,這對於科學的研究確實是一種阻力。但只要把學問的精神及中西文化的動茫柰靼琢耍@種習性是可以改變的,超然的理智興趣是可以誘發的。就眼前中國問睿v,民主一項更爲重要。這是富強生新的總關鍵之所在。但是不幸,這三四十年來,這方面的表現太差了。
我已說民主政治這個政體的真實意義很難進入到人們的意識中。五四邉俞岬拿裰鞲鼰o人過問,還不如民初尚有“告朔之餼羊”的意味。好像這裏已不是問睿冢驙懳覀円呀浭侵腥A民国了,所以人們想問睿悴恢苯泳兔裰髡w之實現而用其铡.斦膭t在以黨治國、黨在国上的前提下走軍政訓政的途徑,而共產黨則一直欲以馬克思主義來革命。這兩條流吸住了人心,而共產黨在野,尤足以吸住大部人心,而且更足以反映社會上大部知識分子意識之傾向。在這裏即可顯出“民主政體的充分實現”這一回事完全丟在腦後,無人過問。凸出于人們意識中的是社會主義,是希特勒、墨索里尼的英雄主義。而後者尚不是中國人所容易學得來的,其中的觀念,中國人亦比較模糊。故在這方面,中國人的意識尚不甚清楚,故亦不普遍流行。最後倒是落在中國式的“打天下”一觀念下。其在人們意識中最清楚而最親切的還是社會主義、共產主義、布爾什維克主義,而唯物論亦比較為一般人所易接受。不管一般人甚至知識分子並不真願實行共產,但資本主義的罪惡,經濟的不平等,最易引起一般人的忿恨心,亦最易引起知識分子的仗義心,而知識分子雖不必真願實行共產,然產之共不共對于中國的知識分子並不甚有痛癢之感。財產權之神拢豢汕址福谥袊R分子的意識中並不存在。即以此故,社會主義、共產主義、布爾什維克主義在中國知識分子的意識中十分親切而凸出。這便是共產黨盜取天下斲喪中華民族命茫龂朊}的社會意識上的資本。人們的意識既為這方面所吸住,所以浮在社會上的主流便是革命與反革命之爭。革命,中國人好像最發生興趣。這後面的意識最眩s,亦最簡單。我這裏不必去說它。在革命反革命的鬥爭過程中,在未達到決定性的狀態前,政治當然不上軌道,國家當然不算建立起,而在這種過渡狀態中,民主政治的充分實現這一課睿颂庫独溟T,主要的睿壳佑谂灾Γ杂擅裰髅撾x其原初的政治上的意義,下散而為社會生活、日常生活的汎濫無歸,蕩檢踰閑,極端的墮落,極端的放縱,父兄不能管教其子弟,先生不能教訓其學生。政治上的主流向集權專制一路走,而在過渡中,自由民主即退處下散而為社會生活、日常生活之墮落與放縱。這便是這三四十年來自由民主的表現形態。你說這不是自由嗎?自由極了。你說這是自由嗎?而卻是墮落放縱,亦隨時無保障。這畢竟不是自由,亦無所謂民主。蓋民主脫離其政治上建國上體制的意義,下散而為社會生活、日常生活之墮落與放縱,這只表示混亂,並不表示軌道。一旦集權專制的途徑走到決定性的狀態,則墮落放縱的假自由亦不可得矣。這便是今日大陸。
常聞來自美國方面的解析,民主是一種生活。這話不錯。在英美那種國家,國家已經建立起,政治體制已有定軌,這種説法自然是很好的,但若看我們的國家,認清我們的主要課睿瑒t這種説法便顯得不夠。因爲它太廣泛。這個廣泛的意義,上面不能不有一個體制上的括弧。這個説法的意義是國家已經建立起,政治已有定軌下的一種說法。國家若未建立起,政治體制若未民主化,則徒宣揚這種説法,必然得不到積極的結果。這表示:若民主是一種生活,生活得像一個軌道的樣子,則必須先從種種歧出中歸復到它的政治上、建國上體制的意義。人們的意識中先要認清這主要的課睿!
三
民主政體的充分實現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主要課睿@是建國的主要關鍵。
在此步工作上,人的理性表現是架構表現。
民主之為政治上建國上體制之意義,這是近代之所以為近代之最本伲亩沂亲罴阎谌荨?茖W工業好像是變數,縱使再進步一點或即未進至現在的樣子,亦不妨礙民主之所以為民主,近代之所以為近代。因爲這是知識與技術之程度問睿皇罘绞揭约罢w方式問睿K炭捎兄睹裰鳎嗫捎兄稑O權。惟反之,在民主政體下,科學技術易見其較爲純正而易滋長,而且易見其學術上之獨立的價值與意義,而在極權奴化下,則便作不到。
科學與技術是人的理性之用於物,處理對象,這是對付“是什麽”方面的事。而民主則是人的理性之用於其自己,處理其自己,首先,不是處理其自己之為“自然的存在”,如醫學之所為,而是處理其自己之為一“實邸拇嬖凇保唬瑸橐徽螌嵺‘之存在。所以民主是屬於“人之自覺地決定其方向”這一個原則下的,屬於價值理性之表現的。
但它不同於道德。道德是價值理性直接披露於個人,所謂“德潤身”。民主政體是相應“處理公共事務”而自覺地設立的一個架子。何以要設立這個架子?因爲這樣才公道、才合理、才能保住人們的各種自由。這個架子顯然不是自然的現成物,它是需要人們的自覺奮鬥才能出現的。所以它是人的“自覺設立”是無疑的。人間不能不有“公共事務”這個領域。處理這公共事務的人自身有德有才有能是一回事,安排一個架子,讓他在這裏守著架子所定的軌道以表現其德才能,又是一回事。道德是價值理性直接披露於個人,民主政體之出現是價值理性之間接的表現,亦即架構的表現,表現而為一架子。這架子不是任何個人身上的屬性,然人們卻要自覺地設立它、維護它,為它而奮鬥。
必須記住:民主政體是價值理性之架構的表現。人爲此奮鬥,亦必須具有“理性之架構的表現”這種德行才行。這是說:為民主政體奮鬥的人,他不必定要取得行政權,即取得之,他自己亦必須自覺地遵守這個政體所定的軌道。如此,方可說這個人具有“理性之架構表現”之德性。具有這種德性之人,名曰政治家或政治思想家。在中國,民主政體尚未充分實現,尚在創造之時,更需要有“理性之架構表現”這種意識與德性。在奮鬥過程中嚷民主,既得權位,卻不遵守民主政體所定的軌道,此種人即不具備此種意識與德性。因此亦不得名曰政治家。依中國的慣例說,此種人名曰權奸。譬如民初的袁世凱。
革命家是價值理性之衝破的表現,不是架構的表現。如果因衝破的行動而取得政權,遂終身據有之,且傳之於子孫,則其理性即轉爲非理性。依此,君主專制政體(所謂家天下)是非理性的。君主專制政體不是理性之架構表現。因爲最高領導原則是“力”,不是理。這個首出庶物之最高的源頭處是“非理性的”。這裏樱坏茫嗖辉S人過問,人的價值意識不能向這裏貫注。人的意識只能順這個力向下向外看,不能返而向這個“力”本身看。只能順這個力向下向外看,便是吾常說的“只有治道,而無政道,只有吏治,而無政治”。所以中國以前理性之架構表現是只在治道上,而不在政道上。在治道上之架構表現,便是中國以前關於“宰相之德與體”的觀念所表示的,宰相之德與體上之架構表現是被動的,洠в歇毩⑿裕驙戇@個架構表現並洠в袚P眉吐氣完全透出來,即並不是最高的。而最高的權源,則是非理性的。以前儒家對於這個“非理性的”,也想叫它理性化。但始終洠в袕募軜嫳憩F上立出一個政道以客觀化之,而只是想從德性上叫皇帝盡君道。因此,君主專制政體亦得名曰拢t相政體。到此可以看出,理性只剩下“哂玫谋憩F”,而不顯“架構的表現”,連宰相上那點架構的表現亦被哂玫谋憩F所涵蓋所吞洠А4朔N哂玫谋憩F哂玫煤茫ɑ驈暮锰幷f),真能符合於拢t二字之義,而在此德化的陶養下,人民的生活情眨嗾婺苋缜槿缋恚幢疚氖锥嗡f之“很合情理”。這裏有許多好處可說,亦有許多壞處可說。讀者只要看看唐君毅先生《中國文化之精神價值》一書末後几章即可明白。本文對此不想多說。但自政治上言之,这種理性化究竟太弱。所以從“哂玫谋憩F”透現“架構的表現”,是價值理性實現上之必須有的一步,也是政治形態上之必然無疑的一種進步。所謂透現架構表現立出一個政道,就是要返而向哪個“非理性的”力本身看,不能只順那個力向下向外看。意識要貫注到這不可樱罡咴搭^處,作一個架構的表現,不能只是道德的表現。理解了意識向“力”本身貫注,即可理解民主政體何以是理性之架構表現,亦可以理解以前儒家雖未作到這步架構的表現,然他決不與這個表現相衝突相妨礙。因爲儒者亦正是向這個“力”處用心。不過其形態較弱而已。此如最近徐復觀先生在《民主評論》六卷十二期上所講的修己治人之道之不同。這是以前儒家的一個普遍意識。不過洠в幸哉畏傻男螒B來制度化而已。而民主政體之為“理性之架構表現”正是這種意識、傾向、規模之制度化。孔孟程朱陸王復生,爲何不歡喜讚嘆?
當然這種架構表現使民主政體出現,是不容易的。你只看需要流血鬥爭而得之,便可知其不易。得之行之難,知之亦難,因爲無論是得之、行之或知之,俱需要有一種“理性之架構表現”的意識來支持。而廣泛言之,中國人即不甚善長此種“理性之架構表現”。架構表現有各方面的成就。本文當然是只就民主政體言。廣泛言之,這種精神過強、過普遍,亦不是無弊無病。但“當其分”而用之,則為必須。在科學知識上,在民主政體上,都是恰當其分的地方。就恰當其分的地方而言,中國人即常不擅長。是以不但由流血鬥爭而知其難,即就不擅長此種架構表現言,亦足見得之行之知之之不易。順以前宰相之德與體的那點架構精神,即通常所謂識大體的精神,就比較容易向這裏轉進,亦容易使我們向這裏了解。但是相應民主政體的架構精神是近代化的,而由此架構精神所確定的“識大體”亦是近代化的。這裏有一種精神内容,不是“時式”。所以需要很大的“作意”與困勉以赴之。要常常提撕警覺而不墜落,要它在生命中生根。如是,方能說創造這體制,維護這體制。
假定我們不具備這種近代化的架構精神以及此中識大體的精神,而只是被動地在感受上嚷自由民主,則於民主政體的成立以及其充分實現,常無積極的助益。當然從自由民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