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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入夜的原因,外面的雨势比之前大了起来,敲在窗子上然后印入神经。鸣人微微下垂的肩,终於背叛了他之前一直表现出来的极度的阳光灿烂和乐观开朗,落寞孤独。
宁次起身,绕过桌子,在鸣人抬起来的极度惊讶的眼睛中,跪下身按上他的肩,手上使力:“所以你也就该知道,什麽都想一个人硬扛着解决,最终是不行的。”
鸣人睁圆了眼,难以置信的感受额头抵着的羊毛衣料下宁次精干的肩头,背上是宁次缓慢而轻柔的拍打的手,视线在宁次的遮挡下骤然暗淡了光线,然后仿佛外面的雨声,都远离了开。
宁次垂下眼,看着手臂中的金发脑袋微微抖了抖,而后胸口感触到,鸣人仿佛犹豫而最终有些颤抖地抓紧自己衣襟的手指。心脏上那个陌生的痛感,终於带起了不规律的跳动。
真是……很奇妙。
宁次在被明亮的光线晃得清醒过来的时候,脑子里突然也就只有这麽一个想法。
竟然保持着这样靠墙而坐的姿势,安安稳稳的一觉睡到了天亮——宁次眨了眨眼,终於觉得几分不真实。右肩上沈沈的压迫感让整个右边的身体都稍微有些僵,宁次微转过脸垂下深邃的眼瞳,从斜上方看下去,金发遮挡了鸣人的表情。
只是稍纵即逝的思考,宁次克制住了想要活动一夜坐下来僵直的身体的欲念,浅浅的舒出一口气来,看着鸣人蓬乱的金发而微微有些皱眉。
——结果,鸣人的父母早已双亡,他父亲离开和母亲送走他,也的确是有苦衷。宁次的眼睛移到前面地上散落的几页信纸,想起来昨晚他鼓励鸣人打开来看的,自来也留给他的信。
鸣人一开始并不想要知道密封在信封里的内容,宁次说,那是自来也先生的愿望,是他一直以来想为你解开的谜题,不要辜负了他。然后他看着鸣人手指微微颤抖着,几乎把信纸捏成再也无法还原的褶皱,最后却抬起来晶晶亮亮的眼睛,湛蓝色流光溢彩的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要做出什麽表情的样子。
宁次叹气,看着鸣人在光亮中微微泛着光芒的金发,想,他当时,一定是很想哭。
然而,宁次并不知道鸣人最后有没有哭。那个金发的混血儿却的确是突然变得比往常的时候更要多话,翻了毯子出来搭在两个人身上,拖着宁次关了灯靠在客厅的墙边坐了,一件一件的讲他成长中的趣事,小时候爬树摔断腿,小学时为一个朋友抱不平而去和一群中学生单挑光荣挂彩,有一年夏天去了海边旅行,等等等等,语气时高时低的起起伏伏,一边讲一边笑,笑着笑着,沙哑的音色慢慢的淡下去,然后低喃着,靠着宁次肩头睡着。
鸣人低低的哼了一声,在宁次肩上转了转头,抬起脸来,半睁的眼睛中都是对不准焦距的迷茫神色。宁次微微眯眼的看清他眼角的那些干涩,然后终於想通,他为什麽一定要在黑暗中,回忆那些点点滴滴。
“呃……”鸣人像是完全的状况外,努力睁开眼拉回自己的注意力一样,许久后被雷打到一般弹开身体,瞪大了湛蓝色眼眸,一脸的窘迫,“宁、宁次……那个…对不起对不起!!”
随着鸣人的动作而被拉开的毯子带起一阵风,已经雨停的早上虽然明亮,却依然有些嫌冷,宁次的脖子上猛地爬上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末了终於微笑,摇头。
“为什麽道歉?”
“呃…那个……”鸣人仿佛尴尬,有些回避宁次的眼睛,抬起手来习惯性一样的揉了揉头发,干笑,“昨天晚上睡得超级不舒服吧?哎哎…你是精英啊……”
宁次挑眉,低低一笑:“并没有不舒服,事实上,我是直到刚刚才醒来。”
鸣人露出了极为惊讶的表情,反复眨眼之后,终於咧嘴笑出来,像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那~”揉了揉腿,鸣人把毯子从两个人身上彻底扯开扔到一边,一边抬手伸了个懒腰一边对宁次笑着询问,“要怎麽办?你要洗个澡吗?昨天晚上那麽就睡过去了……”
宁次一顿,深邃的眼瞳稍微转了转,浅笑:“不用,洗漱一下就行了。等一下你带我去找一间旅社,我准备在这里再待两天。”
那短暂的一瞬,宁次确信,鸣人脸上的颜色极度丰富的风云变化。
“不、不是吧!?”连整个身体都向后退开,鸣人以反手撑着墙的看起来极不舒服的姿势,觉得匪夷所思一样的看着宁次,湛蓝色中迅速流动的光彩,“为什麽?”
宁次抬手轻轻揉了揉额角,微微一笑:“既然已经这麽远的来了,为什麽还要急着走?”
鸣人却依然拧着眉,非常难以接受的样子。
“有什麽困难吗?”宁次微微的皱起眉来,为鸣人的反应而心中微妙的不满意。
“…不、不是……”鸣人偏过些眼,额头向外渗透点点红色,干咳了一声,“那个…如果你真要待在这里的话,就住我家里好了,省钱,而且方便……”
宁次眯眼,审视鸣人像是从难以置信转入到不好意思的表情,沈吟片刻后,点头。
“好,那就打扰了。”
鸣人顿了顿,终於再次转过脸来对上宁次深邃的眼瞳,放松了原本耸着的肩,调整了些姿势的和宁次面对面坐了,嘿嘿一笑。
“不管怎麽说,我也要尽地主之谊~那等一下我给你收拾房间出来哦,先吃早饭再说~”
宁次点头,撑着腿起身,像是很有些兴趣的转着头打量房间,再看着鸣人的时候,神色中已经有些轻松的玩笑意味。
“我必须承认,你家里的状况和我原本想像的,并不那麽相同。”
“哎?”鸣人像是不明所以,正把毯子抱在手臂间直起身体,皱了皱鼻子,随后猛地恍然大悟的样子,睁大了湛蓝色眼眸,“你…你该不会是以为我住在屋顶漏雨地板渗水缺电缺气的残破房子里吧?”
宁次低笑,并没有正面回答。
“不是吧…”鸣人有些拧起脸来,夸张的叹息,“我也还没有到山田太郎那个程度啦……”
“抱歉……不过看你总是拼命打工,所以稍微有点误解了。”宁次耸肩,云淡风轻。
“那是因为那种工作正好是我的兴趣所在啊!这麽一举两得的事情当然做起来很有干劲啊!”鸣人咂舌,随后却也就放松了神色,噗的一声笑起来,“看起来我也是稍微夸张了一点……不过,打工也的确是必须的啦~这房子是老爹以前经济能力不错的时候买下来的,自从他不再写书以后我们手里也就紧张了麽,毕竟他老是都在外面跑…”
说到一半,像是提及什麽不愿碰触的事,鸣人在句子中间楞生生的断掉。
宁次毫无困难的就在湛蓝色蒙上一层犹豫不决的同时,理解其中缘由。
“辛苦了。”身体似乎是自觉自愿的动作,宁次抬手,按在鸣人肩上。
鸣人微抬了些脸,清澈见底的湛蓝色眼眸清浅的流光,似乎是因为刚才生动的说话而缓解了眼中干涩样子,开始神采飞扬。
宁次微微眯了些眼,却还是依然看到,光线角度正好的打在他的脸上的,微微反射显现出来的左边眼角一直到太阳穴的水痕。
鸣人笑着晃了晃肩,从宁次身边轻快的踏了步子抱着毯子往门口走。
“宁次~”鸣人转过肩,对宁次回头一笑,“多谢。”
在那张脸上,宁次终於还是觉得,想象不出他流泪的样子。——而且,也不想真的知道。
“不用和我客气。”
那个时候,宁次胸中长长的叹息:他这22年来,仿佛终於做了一件,非常正确的事情。
“……那些我就不用带回去了…”
宁次很有些无奈的看着鸣人提了个大袋子,弯着腰在墙边的一堆东西里东翻西翻的往袋子里不断的塞,然后终於在塑料袋胀得看起来重量很有些可观的时候,开口阻止。
“哎?啊呀~不要客气嘛~~既然都来了一趟,怎麽样也得带点土产什麽的回去啊~以前佐助和小樱来玩的时候我还是特意去买的呢~”
鸣人仅仅是稍微的直起身子回了一下头,然后就继续笑眯眯的转回去,又拿起一个大盒子,简短的在手上翻着检查了一下,随后义无反顾的往袋子里塞,塑料袋一阵悲鸣。
宁次转过眼,清浅的叹息,握着茶杯的手指稍微紧了紧。
就如鸣人所说,自来也去世以后的那些繁杂的事情,他已经处理得基本差不多,因为宁次晚了几天才去的原因,这两天里也没有谁再来吊慰。所以,宁次有些哭笑不得的发现,他的这一趟旅行,是真正成为了一次“旅行”,而且还吃住行免费,再外搭一位出色的导游。
看着金发的混血儿穿着毛衣和深色牛仔裤的背影,宁次浅浅的皱了些眉起来:他是担心鸣人才会过来,但是却没有想到那个人却仅仅是在刚见到他的时候表现出了稍纵即逝的无助和伤心,从第二天开始就又完全恢复成了那个,从来都是笑容飞扬的爽朗性格。
宁次这次才知道,虽然和佐助及樱是高中同学,鸣人却和他们不在同一个城市:鸣人从高中开始就在外地念书,也就难怪养成了这样一个独立而又喜欢照顾别人的个性。
鸣人的家所在的市镇不大,大概这也是自来也要送鸣人到外地去的原因。宁次这两天观察下来,鸣人在街坊邻居中的人缘,似乎是不错:虽然没有到那种每天都有阿姨婆婆之类的人上门问候的地步,但是两个人出门的时候,也总是有人和鸣人笑着打招呼而后轻松的聊两句天,小孩子似乎尤其喜欢他的样子,顺带着连宁次,也被比较热情地招待了一番。
就像现在鸣人正满意的翻完的那一堆东西,也是大家在自来也去世以后给鸣人送来的慰问品——至於为什麽会有当地的土产,宁次想,然后微微的觉得有些好笑,大概这样的镇上,这种东西也算是相当能表达心意,而且也比较实用的礼物了吧。
“还有给雏田的份,所以你就不要嫌多啦~等一下我送你到车站去,帮你提着,到了以后你就可以叫出租车回家了麽,很方便的~”
鸣人拍了拍手,把袋子放到墙边宁次的旅行袋旁,笑嘻嘻的走过来在座席上盘着腿坐下,湛蓝色眼眸在中午温和的光线中流光溢彩。
宁次深邃的眼瞳在袋子上转了一圈,转回来的时候,只得认输的浅浅点头。
“你打算什麽时候回学校?离开学也没有几天了。”
“嗯~”鸣人晃了晃身子,抓过茶壶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捂在手里,“大概再过一周吧,这边还有点杂事……回去还要跟着教授作项目的,之前的整理都还没有做完的说……”
宁次微眯了眼,浅浅的确认一句:“还是要到中国去麽?”
“当然~”鸣人像是有些惊讶,偏着头看着宁次一会儿,然后抬手抓了抓飞扬的金色短发,哈哈一笑,“跟着教授已经做了这麽久了,这是本来就定好的计划麽~我对这个专业也超级热爱的,这麽好的机会我可很期待~~再说了,老爹…”
说到这里的时候,鸣人顿了顿,仿佛还是稍纵即逝的难以摆脱的伤感,却在下一秒也就重新飞扬了神色,眨了眨眼的耸肩。
“要是被老爹知道我因为他的事情而把自己搞得乱七八糟的话,他肯定会狠狠的教训我一顿的。”鸣人晃了晃拳头,眯着眼模仿自来也,“‘臭小子,年轻人要胸怀大志,要勇往直前的全力做好自己的事情!’……这样的~”
宁次短促的低笑,眼瞳转瞬的垂下后再抬起时,深邃中却一个凝重。
鸣人歪着嘴,手还握成拳头的悬在桌子上方,像是要放下去却忘记一般,眼神中微微有些飘浮不定的些许波光。宁次眯了眼,看着鸣人似笑非笑的神色,在整张脸上构成极为复杂的微妙。
“…所以就是这样啦,老爹是个厉害的人~”鸣人像是突然回神,终於放下手来撑着桌面,笑着歪了歪头耸肩。
宁次一瞬间有些模糊,将明却也还未明:鸣人此刻,以及长久以来,在进行怎样的挣扎。
“说起来啦~”没有得到宁次的回应,鸣人也毫不费力的就化解了可能出现的冷场,双手支撑着脸,笑眯了眼睛,“你留学申请的结果最后怎样了?之前都一直忘了问…耶鲁呢?”
宁次不知道自己是出於怎样的心理,仅是浅浅的耸了耸肩。
“啊?!”鸣人瞬间露出了极为震惊的表情,呆呆的看着宁次像是觉得听到了极为离谱的事情一样,“不会吧!?”
眨了眨眼,宁次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麽会给出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而且还懒得纠正。
“好可惜哦……”鸣人鼓了腮帮,万分惋惜的样子皱起眉来看着宁次,“搞什麽嘛,有什麽了不起的,那学校~!……不过没关系啦,之前的斯坦福不是也很好嘛!”
心中微微的翻了一个波澜,宁次终於在沈吟后,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所以说,你果然还是要到美国去的吧~”鸣人舒展了表情,眯着眼一笑,随后却转为一声幽幽的叹息,“以后就要有好久见不到了……”
“鸣人…”
“我也会努力的!”立刻就恢复成干劲满满的样子,鸣人一手撑着脸的晃了晃另一只握成拳头的手,哈哈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