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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结束,共同的法西斯敌人还没有最后覆灭,“三巨头”都心中有数,最终的相互妥协是不可避免的。
里瓦基亚宫坐落在离黑海海岸50米处,曾是沙皇的避暑行宫。1945年2月的一个下午,在里瓦基亚宫的一个房间里,美国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坐在轮椅上,静静地欣赏着窗外黑海的景色。他在等待与斯大林的私下会晤。
罗斯福明显地衰老了。他此刻面容憔悴,眼窝深陷。这位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总统之一,号称“狮子与狐狸”的结合体,饱经国内外政治风云的锤炼,虽然疲惫不堪,病魔缠身,但仍然头脑清楚,思维敏锐。对于即将与斯大林的私下会晤,他已胸有成竹。
就在第四次会议结束之时,斯大林悄悄向罗斯福提议,他认为有必要就苏联对日作战问题与总统举行一场私下会晤。罗斯福回答说“非常乐意与大元帅交换意见”。
罗斯福非常清楚苏联在远东的底牌,无非是想利用美英要求苏对日出兵的迫切心情,恢复俄国在1905年的日俄战争中丧失的权益,这种不能摆上台面上的东西当然要通过私下会晤来解决。
罗斯福想,看来苏联要求的条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这是由远东的实力对比所决定的,也是减少美国对日作战伤亡所必须做出的让步。但斯大林也许忽视了,远东还有一个日本长期奴役下的地区——朝鲜,在这个问题上可以做做文章。罗斯福敏锐地意识到,随着日本的覆灭,朝鲜半岛将出现政治上的真空。尽管如此,他不认为凹凸不平的朝鲜半岛对美国在战略上有多大的意义。在整个远东,占领日本本土是美国的优先议题,但苏联的势力范围边缘必须要有美国的力量遏制。因此,美国必须涉足朝鲜问题。“美国在朝鲜没有长远的利益,它所希望的是朝鲜成为阻止苏联进攻日本的缓冲地带”。这也成为美国以后干涉朝鲜战争的主要借口之一。
想到这里,罗斯福看看表,下午3时,斯大林该到了。
门开了,斯大林果然很准时,他只带了一名翻译。这位后来饱受争议的苏联领袖具有“毫无装腔作势和平静的外表”,他面色白晰,两颊泛红,与罗斯福形成了鲜明对比。这种气色是那些长坐办公室的人所具有的特征,在苏联高层人士中被称为“克里姆林宫脸色”。
斯大林和罗斯福在德黑兰会议上曾进行过第一次私下会晤,彼此都留下了良好印象。他们都有吸烟的共同爱好,只不过是一个吸烟斗,而另一个吸卷烟。与固执己见的丘吉尔相比,罗斯福更愿意和斯大林私下会晤。
见到神采奕奕的斯大林,罗斯福灰暗的脸颊现出了笑容,说:“很高兴见到您,自从德黑兰会议之后,我一直在想同您见面。”斯大林也高兴地说他也一直期待着与罗斯福的私下会面。接着,斯大林询问罗斯福在雅尔塔居住是否习惯,罗斯福则对斯大林的特别款待表示感谢。
当斯大林请罗斯福吸烟,罗斯福谢绝了,他从自己的烟盒里拿出了一支香烟插在一个精致的烟嘴上。然后他问斯大林:“您那个赫赫有名的烟斗哪里去了?斯大林元帅,据说您就是靠这个烟斗来熏跑自己的敌人的。”斯大林微笑着说,在会见老朋友时,这个烟斗还是不出现为好。就这样,两人在愉快的气氛中开始了交谈。
第一部分:冷战泛浊浪 东亚无宁日大国的角逐场(2)
斯大林很快进入正题。他提出了苏联参加对日作战的条件:“库页岛南部和千岛群岛在战争结束时归俄国”、大连作为“国际化自由港”和苏联“使用满洲铁路”等。
斯大林说:“总统先生,如果这些条件不能得到满足,我就难于向苏联人民解释,为什么俄国要参加对日作战。”
罗斯福不动声色:“库页岛和千岛群岛完全没有问题,不过,涉及满洲铁路和大连的方面,还要同中国政府商量。”
斯大林毫不掩饰他对中国的轻蔑:“中国?他们最近对日作战表现得很差劲,我觉得没有同他们商谈的必要。”
罗斯福会心地一笑:“也许事后可以通知他们。”
在就对日作战达成交易后,罗斯福将话题转到托管朝鲜上。他说:“斯大林元帅,我们谈一谈托管朝鲜的问题,好吗?”
斯大林表示愿意先听听总统的意见。
罗斯福说:“我认为,朝鲜从日本手中解放后,还不具备行使和维持一个独立政府的能力,要由一个苏联代表、一个美国代表和一个中国代表进行托管。”
他接着说:“我们在这个问题上所取得的唯一经验是在菲律宾,我们大约花了50年时间,来为那里的人民作好自治的准备。就朝鲜的情况来说,托管期也许要20年到30年。”
斯大林回答说:“我没有其他意见,但托管期愈短愈好。不过,总统先生,是否有什么外国军队将进驻朝鲜呢?”
罗斯福给了否定的回答,并接着说:“关于朝鲜有一个问题是棘手的。我个人认为没有必要邀请英国参加朝鲜的托管,但英国人也许对此感到不愉快,我想听听元帅的意见。”
斯大林回答说:“我了解英国人,他们肯定会因为被排除在朝鲜托管之外而恼火。”他做了个杀头的手势,“事实上,丘吉尔首相也许会干掉我们。您知道他的脾气。”
两人大笑,仿佛看到丘吉尔气急败坏的神情。
美苏之间的交易就此达成。罗斯福将与苏联达成的交易通知了丘吉尔。自知实力不济,丘吉尔也不得不承认既成事实。最终“三巨头”签订了《雅尔塔协定》。协定规定了苏联对日作战条件,确定了包括外蒙古独立、苏联使用中国大连港和苏联通往大连铁路的优先权益、租用旅顺为海军基地等条款。这些协定是完全背着中国政府做出的,完全是赤裸裸的强权政治交易,严重践踏了中国主权。连号称“五大强国”的中国在主权问题上都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何况小小的日本殖民地朝鲜呢?但朝鲜问题不仅没有按照大国的安排发展,而且愈加复杂化,为朝鲜战争的爆发埋下了伏笔。
4月中旬,美国总统罗斯福突然病逝,由当时的副总统哈里·杜鲁门接任总统。斯大林仍向美国保证,苏联执行四国托管朝鲜的政策不变。
德国法西斯战败投降后,1945年7月~8月,斯大林、杜鲁门、丘吉尔(后为艾德礼)在柏林西南的波茨坦再次举行会议。会议发表了《波茨坦协定》和《波茨坦公告》。公告中对朝鲜问题重申了《开罗宣言》中的内容。在会议期间,苏联通报准备于8月8日对日本宣战。苏军总参谋长还在会谈中告诉马歇尔将军,苏联在对日宣战后将进攻朝鲜。他问美国是否可以配合这个进攻,在朝鲜海岸实施军事行动。美国陆军参谋长马歇尔回答说,在日本未被摧毁,日本在朝鲜的军事力量未被消灭以前,美国不准备对朝鲜实施两栖作战。
事实上,美国人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企图独占朝鲜。杜鲁门曾说:“国务院极力主张在整个朝鲜的日本部队应由美国受降,但是我们要是以必要的速度把军队运送到朝鲜北部,那就无法保证我们在日本抢先登陆。”此外,美国估计攻占朝鲜将付出重大代价,因而想把攻占朝鲜的战役连同“可能遭到的重大伤亡”留给苏联去承担,自己坐收渔利。因此,美国虽然知道苏联将对日宣战,但并未准备美军近期内在朝鲜实施登陆作战。会议期间,美苏两国只划定了空中和海上对日作战的分界线,而没有划定地面部队作战的分界线。
1945年8月6日,美军在日本广岛投掷了原子弹。8月8日,苏联对日宣战。美国没有料到,苏联对日宣战后,对日本关东军发起的进攻进展神速。由契斯季亚科夫上将指挥的苏联第25集团军突入朝鲜,对驻朝鲜的日军部队展开进攻,一路上势如破竹。日军的精锐部分早已被抽调到中国、太平洋等各个战场上而损失殆尽,剩下的尽是些老弱残兵,虽有狂热的武士道精神支撑,仍然难敌久经苏德战场考验的苏军装甲雄师。苏军不仅在地面进攻,而且还连续实施登陆作战,很快解放了罗津和清津这两个北方重要港口。
此时,挨了原子弹的日本法西斯穷途末路,于8月10日决定投降。消息传到华盛顿,美国决策者慌了手脚,日本的投降未免太快了点,当时距朝鲜最近的美军部队尚位于上千公里以外的冲绳岛,而苏联红军已经进入朝鲜,随时可以席卷整个半岛。只要苏联红军全力以赴,美军根本无法在朝鲜半岛上有立足之地。“应当在朝鲜整个地区就美国和苏联的空军和海军的作战范围划一条分界线。”美国总统杜鲁门说,“至于地面上的作战和占领区域,没有进行任何讨论,因为当时没有人想到,不管是美国的或者是苏联的地面部队,会在短期内进入朝鲜。”
为阻止苏联独占朝鲜,美国的唯一方法,就是尽快在朝鲜划定一条军事分界线,以让美苏分别在朝鲜接受日军投降。这个任务,就落到了美国国务院、陆军部、海军部三部协调委员会身上。
第一部分:冷战泛浊浪 东亚无宁日北纬三十八度线(1)
1945年8月的一个仲夏之夜,在美国首都华盛顿,赢得战争胜利而带来的狂热庆祝气氛已经逐渐消散。夜空笼罩下的一栋大厦会议厅灯火通明,精致的座地钟钟摆滴答滴答地响着,时针指向深夜11时。
美国国务院、陆军部、海军部三部协调委员会的大员们正在召开紧急会议。主要议题是研究在朝鲜的日本军队的投降问题。国务院的代表一开始就向军方的将校军官们提出,出于政治上考虑,美国接受日本投降的区域要尽可能往北推移,制止苏联控制朝鲜全境。
“天知道红军会在朝鲜的什么地方停下来,”国务院的代表悻悻地说,他已经厌倦了这冗长的会议,“要知道,还没有任何力量能让俄国人吐出他们已经占领的地方。”
“不过,将投降区域往北推移是有一定限度的。”陆军参谋处参谋迪安·腊斯克上校小心翼翼地说。
大家的视线立即投向这位精明强干的年轻人身上。助理国防部长约翰·麦克洛伊用赞许的目光鼓励他继续陈述自己的观点。受到激励的腊斯克加快语速,“目前军方手头缺乏可供立即投入使用的兵力,加上时间和空间的因素,抢在苏军进入该地区之前向北部更远的地方推进会有困难。假如苏军拒绝在朝鲜北部停止前进,美国实际上将无法阻止他们。”
的确,苏军在中国东北地区势如破竹,横扫日本关东军,向朝鲜疾速前进,而美国地面部队还远在1;000公里外的冲绳岛。
那么,将日本军队在朝鲜的投降区域划到什么位置,既能满足国务院的政治要求,又能符合美军的军事现状,而且还要考虑到苏联方面能否接受?
这是一个十分头痛的问题。会议在激烈的争论中持续到凌晨1时,但还没有拿出一个十全十美的方案。要员们连连打着哈欠,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准备明天继续讨论。
助理国防部长约翰·麦克洛伊仍劲头十足,叫住了正要离开会议厅的腊斯克和另一位年轻的参谋。两位年轻人又回到了座位。
“如果我们提出的受降建议大大地超过我们的军事实力,那么苏联就很难接受,速度是问题的关键。”麦克洛伊直截了当地说明了军方的想法,“让你们留下是想要你们尽快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要在30分钟之内搞出来。”
两位年轻参谋面面相觑:“30分钟?”
“没错,你们只有30分钟时间。”
“我们现在就去办公室,考虑这个方案。”腊斯克像一名即将参加决斗的角斗士,鼓足了劲。
不知疲倦的年轻人走进会议厅隔壁的第三休息室,将一张朝鲜地图铺在桌上。他们面对着地图发了一会儿呆,因为这是一个他们从没有去过也没有关注过的国家。腊斯克的目光在朝鲜半岛狭长版图上尽可能中间的部位搜索,这份地图甚至没有行政区的划分。他突然注意到地图上的北纬38度线。
“美国在这条线以南接受日本投降比较合适,”腊斯克用右手指向北纬38度线:“它可以把朝鲜半岛大体上分成两半。最重要的是,朝鲜的首都汉城被包括在美国部队的受降区。”
时间有限,另一名参谋表示完全赞同,于是腊斯克拿起一支红色铅笔,干净利落地在朝鲜地图上画出了一条直线。巧合地是,这条线和1905年日俄分割在这个国家势力范围的那条线完全一致,同样是北纬38度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