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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别总是惹你哥哥生气。”叶灵涵手上还有些灰，手一指小男孩的眉心，立刻让那张漂亮的小脸变得有些滑稽可笑。
一大一小在打铁铺子里胡闹的样子叫别人看来可能温馨极了，但叶孤城却难掩心中不快，好一会儿后才又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计较她和一个孩童的接触。
她不像个能将这种粗活做得完美无比的人，可偏偏在这点上也是让他惊叹不已，一大批的武器做起来速度快极，比一般的铸剑师要有效率得多。
他终于知晓为何六扇门会不远千里来这里找她帮忙，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她对他的态度也从最开始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到了只当看不见一样做自己的事，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叶孤城还能稍许感觉到她看见自己的时候那点情绪波动，现在的她，就像是根本忘记了他们之前在一起过这回事一样。
从南海到龙门，这一趟他本就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却没想过结果会是这般糟糕。
“你啊，真想要让灵涵理你，就不该什么都不做。”
这是老板娘给的忠告，听上去挺对的，但事实上完全没有什么具体的建议。
做，又能做什么呢？
六扇门的人是在过年前夕来的，而且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来的不是什么普通官差，而是六扇门总捕头，也就是叶灵涵的那个师侄，纯阳君十九。
赶路赶得有些狼狈的姑娘见她早就完成了那批武器忍不住咋舌，随即说了一句叫旁人不明白的话：“师叔你果然是学铸造的吗？”
“我藏剑弟子当然要学铸造了！”叶灵涵扁嘴，“我一月之前就做完了，为何你……”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等……等我缓过来再说。”穿着捕快装的女人神色无奈又挣扎，“我亲自来是还想告诉你一件事。”
“嗯？”
君十九这般严肃，就连坐在旁边那一桌的叶孤城都忍不住侧耳仔细听道。
“陆小凤说，你要找玉罗刹？”
叶灵涵没犹豫地点头，“我是要找他，大智大通说过，只有他可能知道如何回去。”
“……他不一定知道。”君十九叹了一口气，“我当年杀阿塔木的时候，曾经遇上过他，若没有镇山河，我早已命殒当场。”
“再厉害也要试试。”叶灵涵摇头，“我没什么特别执着的事了，除了回家。”
她想回家，想了三年，哪怕回去后战乱尚未结束，哪怕大唐盛世早已不如从前繁华安定。
“师叔太执着了。”
叶灵涵仿似听到什么笑话，“论到执着，我可比不上你们纯阳的人。”
君十九笑了笑，“可我已经不执着于回去了。”
“叶祁若知道你这么想，一定会后悔自己收了个逆徒的。”
“逆徒便逆徒，反正他现如今也无法风来吴山我。”
这破罐子破摔般的话说得正气凛然让叶灵涵自叹不如，但也没能动摇她一定要找到玉罗刹问一下的心。
君十九这么多年相貌没有变化的原因只有她们俩知道，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猜忌，她在龙门用的名字仍然是六扇门总捕头君楚，知道真相的人就她和叶孤城，而叶孤城的话，谅他这时候也不会去多嘴。
叶灵涵本来还担心会不会瞒不过老板娘，幸运的是老板娘今晚不在，客栈里年轻的小二自然不认识十几年前在这里住过许久的君十九，只当是她的朋友，还取了一坛好酒给她们。
“哎过了这么久，这酒还是和当年一样香。”叶灵涵给她满上一碗之后她忍不住感慨。
客栈里没几个客人，空旷的大堂内甚至能清楚听到外头的土狗刨着黄沙的声音，清冷的月光从门外漏进来几束，风从窗口灌入，一碗酒下肚，倒是驱散了不少夜间的寒气。
叶灵涵只要一偏头就能看见边上那张桌子上坐着的男人衣袂纷飞的模样，侧脸好看得紧，半点没被这地方的诡异天气给影响到。
“……算了我还是不能多喝酒，喝酒误事。”
她正打算再给自己师侄满上，结果听到这话动作一顿，“怎么？”
君十九的表情更加挣扎了，好像相当犹豫，好一会儿后一脸严肃地开口道：“其实本来不该是我来这趟的，但我……不小心把我徒弟给睡了……”
叶灵涵吓得差点没拿稳手里的酒坛，“……师侄你……说什么？”
“我不小心把我徒弟给睡了。”这一回她没有再犹豫，说完又叹了一口气，“喝酒误事啊喝酒误事，师叔你说我是负责呢还是不负责呢……”
要是想负责的话哪还能逃到龙门来啊，叶灵涵撇了撇嘴，试探性地开口道：“要不……别负责了？你看你把他养大还把玄晶铸造的神兵给了他！睡一下……算啥。”
“……师叔说得好！”
而旁边那张桌子上的叶孤城此刻已经连无奈的表情都作不出了。
作者有话要说：……＇蜡烛＇
第四十二章
与君十九一起喝的那顿酒喝到最后叶灵涵已经记不清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但是迷迷糊糊间好像听自家师侄提到了一个自己很熟悉的名字。
趴在桌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黎明，天气冷起来的荒漠里在这个点狂风大作；冻得人几乎浑身发抖。
大堂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连叶孤城都不见了踪影；小二可能是早早地关了店去歇息了，平日里人多得让她不适的客栈此刻空旷得让叶灵涵有些不习惯。
君十九似乎是做了什么很糟糕的梦；眉头紧锁如何都打不开；叶灵涵费了好大的力气将人扶到自己房间再准备下楼把烛火给熄了的时候；楼下忽然响起了一阵相当急促的敲门声。
风声大作，时间也已接近黎明；她有些疑惑究竟是谁会在这时候来投宿，然而本着一个客栈名义上的短工，叶灵涵才犹豫了一会儿便走下楼梯去开了门。
被风吹散的长发看上去十分毛糙；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人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叶灵涵又是一愣，“客官是要……”
“你认不出我？”
听到这声音的瞬间她立刻松了一口气，随即翻了个白眼，“你怎么又搞成这样？”
记忆里司空摘星就没几次是以正常装束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以前最多是习惯使然她信，但这次把自己搞得像个乞丐到底是意欲何为，叶灵涵不免好奇。
“惹了不好惹的人，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呢。”
这会儿小二还在睡，叶灵涵见他着实狼狈，想了想便从后头酒窖里又抱出了一坛酒，“咳，我懒得去厨房了，你喝点酒暖暖身子，别的等天亮后再说。”
“我可付不起酒钱。”
“算在我工钱里了。”叶灵涵又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喝着吧，反正最近生意好老板娘不会计较一坛酒的。”
叶孤城来了这地方之后，龙门客栈的生意确实是蒸蒸日上，用老板娘的话来说，大概就是等于一个活招牌。
既然他本人都不介意，叶灵涵就更加毫无芥蒂了，正巧赶完了那批兵器，她便干脆坐在客栈里不出门。
“我听说，白云城主来找你了？”
语气里的试探和询问浅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般，叶灵涵听了也没像以前那样跳起来，只不轻不重地点了点头，“他愿意呆着随便他，与我有何关系？”
“你果然还是介意。”司空摘星叹息道。
“我确实叹息……”叶灵涵垂了垂眼眸，“但是和以前不一样。”
以前到底是怎样司空摘星并不清楚，所以也不懂她这句话的意思，只知道要如何用自己的手，将自己最为忌惮的对手给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天亮起来的时候叶灵涵总算支撑不住打算上楼睡觉，随便司空摘星喝到何时都与她无关。
从木质的窗框内飘进来的衣香有些熟悉，门被推开的时候叶灵涵正巧转身。
那种感觉怕是连想都不用多想便知道究竟是谁回来了，也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心态，叶灵涵在这个晚上竟然一反常态地完全不想理会他。
叶孤城是看着她喝了半夜的酒，本以为她该是睡了，结果回来后不仅不见了君十九还看见客栈里多了个男人，仍是有些惊讶。
“白云城主竟真在此处，看来这个赌还是我赢了。”司空摘星穿着一身的乞丐装举着酒坛喝酒的模样倒有几分铁血的味道，但也没能让叶孤城多看他一眼。
叶灵涵倒是好奇，“你又和陆小凤打赌？”
“嗯，赌白云城主处理完了整件事回不回来关外找你，果不其然。”
他说罢又举起了酒坛大喝一口，再转向站在门口出冷风的青年，“剑客也不是天生不卧病的吧，城主若是再在这门边呆下去，小心会感染风寒。”
感染风寒这种话听起来其实着实是怎么听怎么扯，叶灵涵也搞不明白他忽然说出这样话的原因，最后只得摆摆手，“随你们，我去睡了。”
叶孤城没像以往一样跟上，就看着她上楼后在桌边重新坐下，一言不发。
司空摘星对叶灵涵的事情似乎有些上心过头，他曾听叶灵涵说过她当年事同时认识的司空摘星与陆小凤，相比之下陆小凤更像是真损友一点，而至于司空摘星，至少以他的眼光来看，并不像是毫无所图。
“叶城主可不用这样看着我，这丫头心里只有你。”
即使穿得破破烂烂像个叫花子，司空摘星的气势也不减，一双眼睛并没有因为风沙与烈酒变得混浊，直勾勾看过来的时候亮得很。
“其实与陆小凤打赌的时候我本是没什么底的，大抵是我自己都没想过我能赌对吧。”
一坛酒空得很快，司空摘星在喝完最后一滴后仍有些意犹未尽，“但你真来了，我又有些希望你别来的好。”
他知道重头戏大概就在这后头，所以神色也从先前的不在意变得认真起来。
司空摘星却好像根本什么都没看见，说话时口齿伶俐然整个人有些晃，显然也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算了，先不说这个，我本是想来告诉她，我遇上了西方魔教的人，但看她近日状态着实不好，出门单打独斗也不一定能够占得上优，更不用说沙漠还是玉罗刹的地盘。”
“……”
“我告诉城主这件事虽有私心，但我想城主只要知道，应该也是清楚应当很怎么做吧？”
“我会阻止她。”
“她现在看见你只有这般态度，你用什么来阻止？”司空摘星嗤笑一声，“别说那么多空话假话。”
“这与你无关。”
“但你若再害她一次，怕是十个陆小凤十个我都帮不了你。”
叶孤城一惊，“我从未害她。”
“不是你做的也是你那徒弟做的，也没什么区别。”司空摘星不习惯和这样的人相处，见酒坛里真的已经半滴酒都不剩才颇为不舍地趴下睡觉。
他这番话几个意思叶孤城其实还有些吃不准，男人在某些事方面着实敏感，尤其是这个对手还始终表现得这般明显。
就连陆小凤，估计心里也是一清二楚的吧。
可能是睡得太晚，叶灵涵一直到日上三竿都没见从房间里起来，倒是君十九很快下了楼拿了兵器准备回去复命。
对于这个曾经有一招之恩的女人，叶孤城的心情总有些复杂，他当然还记得当年她说过的徒弟是个天才将来有机会尚可比试一番这样的话，却不想阴差阳错十几年后真的来了这么一场决战。
“其实有句话我想说很久了，既然你是真喜欢我师叔，我有个法子。”
“……”叶孤城一脸的狐疑。
“你既复国不成，不妨买下西湖边的那片地直接给我师叔建一座藏剑山庄，她定会欣喜万分。”君十九说得一板一眼，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好歹也认识那么一两个藏剑，你若没办法不妨试试。”
对方言语里透露出来的很感慨到底夹杂了多少艳羡和可惜叶孤城都没能分辨清楚。
听上去这样荒诞的建议，仔细一想似乎……还真的有可行性。
只可惜君十九在扔下这句后便直接甩手跑了，一点没给他继续发问的机会。
白云城图谋多年，自然有的是家底，西湖边的一块地，要买下自然不难，可建山庄要用不少的时间，真有那空闲估计叶灵涵都已经又跑了好多次的沙漠了。
他在决战结束后回到白云城的时候只有十七一个是在为他没死而开心，那些谋划许久的老一辈自然不可能满意，可六扇门还没彻底把这件事结案，也没人再敢动什么心思。
曾经觉得可能要背负一辈子的责任就这么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