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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到了楼梯口。罗平呻吟着:“加利拉尔……坐电梯下去吧……”
加利拉尔批准了,门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关上了。电梯一跳,象个断了线的汽球似的飞起来,随之是一阵嘲弄的大笑。
加利拉尔拼命摸索下降的电钮,可是,什么也摸不到,而且还出了个怪事,电梯穿过了六楼的天花板,在他们眼前消失了,电梯又在顶楼仆人住的一个房间里冒了出来,守在边上的三个人打开梯门,两个人扶住加利拉尔。第三个扶出了罗平。
“加利拉尔,我已经告诉您了……坐汽球上升……再次感谢您!”电梯门又关上了,加利拉尔又被送下楼,遇上了他的手下。他们顾不上说话,冲过院子,上了佣人楼梯。这是上顶楼的唯一通道。罗平很可能要从那儿逃走。
顶楼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有好多拐弯,两边都是编了号的小房间。走廊尽头又是一扇门,门是虚掩上的,门那边是另一幢大楼。又是一条长走廊、拐弯、编号小房间,走到头,又是佣人楼梯,他们下了楼梯,穿过院子,冲上马路。加利拉尔这时才大彻大悟:这两幢大搂共用一个地基,是互通的,可是,大楼的正面分别在两条马路上。两幢大楼是彼此平行的,两幢大楼的大门相距六十多米,显然罗平他们已从这儿逃走了。
加利拉尔灰心丧气地倒在门房里的长沙发上:“唉!我们输得太可惜了!罗平的整个团伙本来都在这几幢大楼里!”
这时,福尔摩斯和华生坐着汽车赶到北方车站急奔向开往加莱的快车,后边,是个脚夫给他们扛皮箱。
火车车厢的门马上就要关上了。
脚夫冲上一节空车厢,把皮箱放在行李架上,福尔摩斯递给脚夫一张五十生丁的票子:
“好了,朋友,这是给您的。”
“谢谢,福尔摩斯先生!”
英国人抬头一看:亚瑟,罗平!
“您……您……您不是被捕了吗?福尔摩斯告诉我,他走的时候,加利拉尔带着三十个人围着您呢!”华生十分惊讶地说。
罗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愤愤的说:“怎么会不来向你们告别呢,那可就太不礼貌了。”
汽笛长鸣,他跳到站台道别:“再见!如果你们需要我,我随时可以效劳……”
七 老对头 新挑战
福尔摩斯和华生分别坐在大壁炉的左右两侧,华生定睛瞅着福尔摩斯,福尔摩斯缄默不语。
华生沮丧地站起来,走向窗前。
阴郁凄凉的街道夹在两旁门面灰暗的楼房中向前延伸,黑沉沉的天幕降下了瓢泼大雨,一辆双轮马车驶过,又一辆也驶过去了。华生把车况详尽记在备忘录里。
“瞧!”华生喊了起来,“邮差来了。”
邮差送来了两封挂号信。其中一封信内容是:
先生:
我求救于您丰富的经验。我遭受到一次重大的失窃。至到目前为止,所进行的一切搜寻似乎均尚无结果。
通过这次邮班,我还寄给您一些有关报导的报纸,这将有助于您了解此事。倘若您同意继续搜寻,您可以使用我的宅邸,并请您在随信附上的有我签名的支票上填写您旅途所需的款目。
劳驾用电报告知您的答复,先生,请相信我对您的崇高敬意。
维克多·德·安布勒瓦勒男爵
于莫里诺街十八号
“自从那次同亚瑟·罗平决斗后,我就没机会再去巴黎。有幸目睹一下这座世界名都在比较清静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我不会感到不高兴的。”
手臂受伤尚未复原的华生却怨言连连,反对巴黎之行。福尔摩斯这时拆开了另一封信。
顷刻间,他怒形于色,把信纸揉成一团,狠狠地摔在地板上。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啦?”华生惊惶失措地问道。
华生捡起地上的纸团,把它铺展开来,读道:
我亲爱的大师:
您知道我对您赞赏备至,并十分关注您的名望。因此,相信我,别管那件别人求助于您的事。您的干预将带来麻烦,您的一切努力只能导致可悲的后果,而您将不得不当众承认失败。
我深切希望能使您免于如此有碍名声的侮辱。凭我们之间的交情,我恳求您安静地呆在家里。
请向华生先生致意,并请您,亲爱的大师,接受我诚挚的敬意。
您忠诚的
亚瑟·罗平
“亚瑟·罗平。”华生神情狼狈地又念了一遍签名。
福尔摩斯用拳头捶着桌子。
“啊!好哇,他居然把我当作孩子来嘲弄!当众承认失败!我不是曾经强迫他归还了蓝宝石吗?”
“他害怕了。”华生暗示道。
“您在说傻话!亚瑟·罗平可从来不害怕,他在向我挑衅。”
“可是,他怎么了解到德·安布勒瓦勒男爵给我们寄的信呢?”毕生大惑不解。
然而,福尔摩斯已按铃唤来仆人,命他准备行装,他是要出门旅行了。华生也请求同行。
下午,两位朋友便在多佛下了船。在加莱至巴黎的快车上,福尔摩斯利用这三小时的时间,美美地睡一觉,福尔摩斯醒来后精神饱满,心情愉快。与亚瑟·罗平的又一次较量的前景使他欣喜不已,下了车,他们俩步履轻捷地走出车站。
“是福尔摩斯先生吗?”
福尔摩斯略显窘困,一个女子正站在他身旁,这是一位年轻姑娘,俏丽的脸庞透出一丝痛苦不安的神色。
她又问了一遍:“您就是福尔摩斯先生吗?”
“您要我做什么?”他粗暴的问道。
“请听我说,先生,这件事太严重了,我知道您要去莫里诺街十八号,您不该去……,您会为此后悔的。”
福尔摩斯想闪开身去,但姑娘紧跟不舍,一再强调自己的诚实。
她想去拖福尔摩斯到开往加莱的班车,但福尔摩斯置若罔闻,自顾自迅速地走远了。
歇洛克·福尔摩斯对亚瑟·罗平
他们刚走几步便瞧见了这几个清晰可见的黑体大字。他们走向前去,一长串身体前后挂广告牌的人正三三两两在街上闲逛,他们手持包了铁头的手杖,有节奏地敲打人行道。人行道的地面上赫然贴着大张大张的布告。人们可以看到布告上写有如下一段文字:
歇洛克·福尔摩斯对亚瑟·罗平的比赛。英国冠军已抵本市。大侦探旨在澄清莫里诺街之神秘事件。详情请看《法兰西回声报》。
福尔摩斯向其中一个走去,强忍着心中升腾而起的怒火,对那个人说:“什么时候雇你们干这种事的?”
“今天早晨。”
“那些广告牌都是事先准备好的吗?”
“啊!当然罗!……今天早晨,我们到广告社时,这些木牌都已经准备好了。”
这么说,亚瑟·罗平已预料到他——福尔摩斯会接受挑战,而且已经把同对手的再一次较量列入计划。是什么动机促使他重新开始交战呢?
莫里诺街两旁立着一幢幢豪华的私人宅邸,这些公馆的后门朝向蒙梭公园,其中一幢漂亮的住宅正是十八号,德·安布勒瓦勒男爵和妻子、儿女住在里面,他以百万富翁和艺术家的口味,把府邸摆设得富丽堂皇。一进前门,先是一个庭院,院子左右两侧均是附属建筑。后门有个小花园,树木成荫,树枝与蒙梭公园里的树枝交错相抱。
按铃后,一名跟班把两个英国人带到侧翼的小客厅里。
他们俩就座后迅速地打量了一下小客厅时四处摆设的贵重物品。
华生推想,有闲情逸致收集这些东西的人一定上了年纪……也许有五十岁了……这时,德·安布勒瓦勒先生走进来,他夫人跟随在后。
与华生的推理恰恰相反,他们俩都很年轻,气宇不凡,举止、谈吐十分活跃,他们俩连声向福尔摩斯道谢。简单寒喧后,话题转到那桩盗窃案上。
“事情发生在上星期六至星期日的夜间,将近十一点时,我熄了灯,我和妻子一起回到我们的卧室。第二天,也就是星期天,我起床很早,发现这扇落地窗敞开着。我非常惊讶,因为前一天晚上,我们明明关上了这扇窗。窗是从外面打开的,窗子右边第二块玻璃,已被人割下。”
“那么,这扇落地窗又是怎么回事呢?”
“正如您所看到的,这扇窗朝向一个周围砌有石栏杆的大阳台。我们这儿是二层楼,可以看到房子后面有个小花园,一道栅栏将花园同蒙梭公园隔开。完全可以相信,那个盗贼是从蒙梭公园那儿过来的。他借助一把梯子,越过栅栏门,然后爬上阳台。”
歇洛克·福尔摩斯沉思片刻,重又问道:
“现在来谈谈失窃吧。是在我们现在坐着的房间里发生的吗?”
“是的,在这幅十二世纪圣母像和这个嵌银的圣体神龛之间,本来有一盏小小的犹太灯。现在它不见了。”
“那么说,这是个不值钱的东西。”
“的确是没什么价值。但是,这盏灯有一个暗处可以藏物,我们总习惯于把一件非常名贵的珍奇古玩,一件古代首饰放在里面,这件金制的首饰上镶嵌着红宝石和翡翠,那可真是无价之宝。”
“任何人也不知底细吗?”
“没人知道。”
“显然,除了这个小偷以外,”福尔摩斯又提出异议、“否则,他也不会费神去偷这盏犹太灯。”
“但是,他又怎么知道这个秘密呢?我们也是出于偶然才得知这盏灯的秘密机关。”
“也许同样的偶然使某人得知了这秘密……”
福尔摩斯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细细打量窗格子、阳台和栏杆,并借助放大镜研究石头栏杆上那两条磨损的痕迹。然后,请求德·安布勒瓦勒先生带他去花园。
到了室外,福尔摩斯坐在一把柳条椅上,眼神迷惘地瞅着屋顶。然后,他突然走到两只木箱子前,这两只木箱是警方为保护现场,以使遗留在阳台下的梯脚窟窿不致被踩掉。他掀掉木箱,跪在地上,躬着背,鼻子离地只有二十厘米远,细细察看地面,并测量了一下。接着,他沿着栅栏门前进行同样的观察。
这之后福尔摩斯和男爵回到小客厅,福尔摩斯沉默了片刻,才说道:
“男爵先生,从您叙述的事情经过,我对这次轻而易举的盗窃行为感到十分惊奇。用一把梯子,卸下一块玻璃,选择一样东西,拿走了之,不,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然而,怎么解释那些已经发现的线索呢?”
“那是演戏!一切都是为了转移目标,消除怀疑!”
“可是,栏杆上有擦损痕迹,那又怎么讲?”
“骗局!那是用玻璃砂纸磨出来的。瞧,这就是我搜集到的一点砂纸碎屑。”
“梯脚留下的记号呢?”
“开玩笑!仔细看看阳台下面那两个直角的窟窿和栅栏门附近的两个窟窿,不难看出它们大小是相同的,但是,在这儿的两个窟窿是平行的,在那儿则不然。再量一下它们之间的距离:地点不同,相隔距离也不同。在阳台下,它们之间距离是二十三厘米,而在栅栏门那儿,却是二十八厘米。”
“那么,您的结论是什么?”
“我从中得出的结论:既然这几个窟窿大小相同,那说明这四个窟窿是用一根切削适度的木棍戳成的。”
“最好的论据是这根木棍本身。”
“就是这根。”福尔摩斯说道,“我刚才在花园里一棵桂树旁的箱子下找到的。”
男爵信服了。当前英国人跨进这扇门,人们一直相信的那些明显的现象构成的证据都站不住脚了。根据一些更为确凿的事实,歇洛克·福尔摩斯的推理得到了另一种真实情况。
“先生,您对我手下人的指控事关重大。”男爵说,“我们的仆人都是家里的老佣人,他们中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背叛我们的。”
“要是他们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背叛你们,那么又怎么解释这封信呢,这封信就在您寄给我时,随同一邮班到我的手中。”
他把亚瑟·罗平寄给他的信交给男爵夫人,德·安布勒瓦勒夫人见信惊慌失措地说:
“亚瑟·罗平……他怎么知道这件事?”
“关于这封信,你们没告诉任何人吗?”
“任何人也没告诉。”
华生头脑里冒出个念头。
“给我的朋友歇洛克·福尔摩斯的信是在邮局投寄的吗?”
“自然是的。”
“谁送到邮局去的?”
“是我二十年来的随身男仆,多米尼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