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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定面色沉郁,甩袖离开,一回到家就将两个弟弟和幕僚叫来,他有些头疼的道:“也不知道李江打算做什么,竟惹得户部尚书这样大的反应。”
只能说李江的暗示太隐晦,前期动作太温和,苏定也没领回到他的意思。
其实当时在场的人,除了户部尚书反应过来,谁也没明白李江的意思。
几人对坐着半天,还是没想出李江的真实意图,苏乐干脆道:“直接写信去问他就是了,大哥不是和他们一直有联系吗?”
苏定看了他一眼,沉吟道:“我多是和李石联系,和李江,倒是只通过几次信……”
“就算不通过信,二姐不是还在那里?直接写信去问就是了。”
苏定不想木兰为难。
苏可就瞥了苏乐一眼,“你这声二姐倒是叫得挺顺的,只是不知道人家认不认你。”
苏乐一呆,“二哥什么意思?”
苏可冷哼一声,正要说什么,就瞥见大哥警告的眼神,他只好把到嘴的话咽回去。
幕僚们坐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好似没有听到兄弟三人的话。
苏可收拾好心情,道:“李家既然没信来说明,那就是不用我们操心的,还是静观其变吧,圣上才把折子拿出来给大哥看,大哥就巴巴的派人往太原送信,圣上知道了必定不喜,一个不好,就是结党营私的罪名,这还是轻的呢。”
苏定沉吟,“那就再等等看,你派人盯住户部尚书家,我总觉得他有些怪怪的。”
没多久,苏定就猜到了李江的意图,因为他的第二封折子到了。
这一封里讲的却是太原及附近几个城镇豢养奴隶的情况,当然,李江不会突然说这个,里面特意讲了一个悲惨的故事,一家人因为战乱而不得不为奴,却又骨肉分离,而李江恰巧遇到了其中的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求人帮他寻找失散的姐姐及母亲……
最后,李江感叹了一句,战乱祸人,百姓命苦。
这下,连皇帝都明白过来了,谁让他的两道折子这么相近呢?
这一次,皇帝只把李江的折子给臣子们看,没叫他们讨论,然后就让他们离开了。
御书房里就只剩下皇帝和皇太子父子俩了。
皇帝叹气道:“李江,苏定与苏文都是朕要留给你的,还有郭贤顾谦等人,除了苏定,朕将他们分散各地,一直不升任回京,就是让他们多历练几年,你登位后再施恩于他们……”
朱峰儒慕的看着父亲,“父皇而儿臣竭虑至此……”
皇帝挥手,“我们父子之间,何必说哪些?只是朕没想到李江的表现会那么好。”
皇帝叹气,“朕本打算把李江调往别处,慢慢的从四品往上走,等朕退位,他在三品就好了,只是北方不稳,太原的情况比朕想的要严峻,朕不得不让他治理太原,本来想,他若是能安安稳稳的做到朕退位,你施恩让他进京就是,没想到……”
没想到李江会提出这件事。
皇太子了然。
这事要是不成,这人只怕也就活不成了,当然,以父皇的魄力,多半会成。
而他既然做成了,功绩累积在那里,那么,等他登基,或再过几年,他进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到时也没有什么恩惠不恩惠的说法了。
只是,他与李家并不是毫无关系,想起当年在江南被李石他们救起一路相送,皇太子就缓慢的道:“父皇,李江忠君,施不施恩并不是非为不可之事。”
皇帝嘴角微翘,有些愉悦起来。
☆、497。第497章 碰撞
就算已经打算以后将皇位传给儿子,皇帝也不喜欢看到他与他争权,因此朱峰的态度他很满意。
想了想,皇帝道:“李江很优秀,朕给你留的这些人中,除了苏定,就只有他与顾谦苏文最能干。顾谦于律法上无人能及,又廉洁公正,今后你用他为御史,可监察百官。”
“李江于民政上最精心,可为相,苏文爱护百姓,又胸怀宽广,可守疆域。”皇帝顿了顿,道:“可惜,李江苏文关系太近,这俩人,你需用一人压一人。”
朱峰虽然不完全认同,但还是应下了。
皇帝满意。
户部尚书没想到李江的第二道折子这么快就上了,恨得牙痒痒。
想了想,一边派人去通知几家,一边叫家里人赶紧处理隐户及隐田的事。
以上头那位的魄力,这事十成要做,八成就要做成功,这些年死在赖五手下的人不少,他不想也成为其中之一。
但这样一来就捅了马蜂窝,户部尚书的老母亲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拐杖差点打到户部尚书脸上,“……那是你兄弟吃饭的东西,你现在当了官,能耐了,竟然连兄弟的东西都要抄,你还要脸不要?”
户部尚书涨红了脸,“母亲,我何时说过要收没弟弟的田地了?不过是让他将隐瞒起来的田地记录造册,到衙门里去登记……”
“放屁,这还不是抄?你还待如何?我们家本来好好的,你非要记录在册干什么?你兄弟日子本来就过得艰难,少那几亩地不交税怎么了?”
户部尚书脸上难看,眼里闪过寒光,咬牙道:“母亲,那不是几亩,而是十几顷,皇帝要放还奴隶,再过不久必定要造册记民,最迟明年,皇上必定会叫人重新勘测土地,到时候不仅隐田要造册,隐民也逃不掉,现在造册还能保住,等到安国公派人来抄,到时候连人带地都没了。”
老太太愕然的看着儿子,回过神来就拍打着他哭喊道:“你做的什么官呀,让人欺负到你兄弟头上来都没办法。”
户部尚书狠狠地瞪着一旁的弟媳,他连自个家的都保不住,何况弟弟家的?
老太太这么能作,全是老二和老二媳妇挑唆的。
户部尚书家尚且如此,其他收到户部尚书信以及也猜出来皇帝与李江意图的人家更是闹得鸡飞狗跳。
有人和户部尚书一样,要求家里立马给隐田隐户上册,宁愿将前几年的税补上,也不能叫人抓住了把柄。
也有人抱着侥幸心理,觉得那不过是危言耸听,历朝历代,隐田隐户从来不少,怎么当朝当代就要抄没?
还有的人则转移了仇恨瞄准了李江,恨得要喝了他的血。
在他们派出人上太原查李江,准备对付他的时候,李江的第三封折子到了京城。
李江从苏定那里知道,户部尚书将所有的仇恨往他这边引了,既然已经规避不了,那不如迎头赶上,还能让皇帝庇护他一二。
李江的这道折子直接请求皇帝放还奴隶。
随后,远在河间府的苏文也发来折子请求放还奴隶,苏定随后上折应同,顾谦及杨宇等人也从各地送来折子……
皇帝满意一笑,第二天就拿到朝上讨论,自然有人反对,但皇帝想也不想就驳回了,在大多臣子识趣的情况下,皇帝颁布诏书,“凡元和三年之后因战乱,天灾而为人奴隶者,即日起放还,由各地安排田地……”
后面具体规定了各个年龄段所能领到的田地,地少人多的着实情以减少,地多人少的可适量增加,未来五年内,所开荒出来的田地可作为永业田,头年不用纳税,第二年税十分之一,第三年税一半,第四年方开始收全税。
范围比户部尚书原先估计的大了一倍还多。
这部分的放还是免费的,之后,皇帝还下令各地政府酌情在本地赎买会种地或有手艺的奴隶……
继两年前的整顿吏治之后,整个官场,甚至全国又紧张起来,豪强地主们更是绷紧了皮等待着皇帝的下一次出招。
但李江的日子却难过起来了。
太原城中几次嫁娶,傅氏都没有收到请柬,李家隔三差五就会上门来拜访的人也消失了。
傅氏虽然脸上带笑,却很勉强,木兰知道她出去只怕是受气了,想了想,就去找李江,“你不是给傅氏请封了吗?怎么诰命书还不来?”
李江从书桌上抬起头,星星眼的看着木兰,卡顿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木兰在说什么,道:“我升任左布政使后就上折子了。”李江微微皱眉,“按说这时候也应该做出批示了,难道有人故意压下折子?”
木兰皱眉,“我找赖五叔问问,正巧,明天方婶婶要去京城,让她给赖五叔他们送些东西回去。”
李江微微放松,笑道:“方婶婶的事情已经说定了?”
木兰点头,“她要进京去见那位老太太,若是没有什么意外,八成就是定下来了。”
“以后他们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木兰深以为然,她沉默了片刻,还是问道:“你这几天怎么样?可还应付得过来?”
李江笑道:“嫂子放心,京城离太原远着呢,而在太原,除了褚大人和赵都督,还有谁能为难我?赵都督不用说,褚大人也是不必担心的。”
“狗急了跳墙,你先前太急了些,我本就劝你多写上几道折子,待到明年事情再定,你也不必拉这么多仇恨。”
“嫂子,”李江几不可闻的低声道:“最迟今年冬天,皇帝就要对北方用兵了……”
木兰面色微变,心里猜想是一回事,得到确切消息就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这道旨意一定不能推到明年。”李江惋惜,“其实早两年此事就该提出来的,只是我一直没想到,朝中想到的人却没敢提……”
木兰思忖片刻,道:“你出门带上常义和两个护卫吧。”
李江想了想就点头应下了。
事实证明,木兰的顾虑是正确的,没两天,李江回来的路上被人冲击,有两个长随及小厮围着他往外突围,又有常义和两个护卫阻挡,李江还是受伤了,木兰大怒,一面写了信给赖五,让他在京中活动,尽快将傅氏的诰命定下来,一面写了封告民书,叫人抄录了直接张贴在城门口和几家茶楼酒店门口。
你们不是怕皇帝派人造册查民及勘测查地吗?我们就掰碎了说,你们既然不要脸,她就把这脸彻底给他们撕下来。
木兰沉着脸让受伤的几人下去包扎,常义跪在地上,羞愧道:“小的没保护好二爷。”
“这不怪你们,那么多人中你们能护着他突围出来已算是不错了。”木兰眼里闪过寒光,道:“你与安平镖局的人有交情?”
“是,属下是认识安平镖局的二把手。”
“安平镖局背后的人如何?”
常义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夫人放心,无人能动安平镖局。”
“我亲自备了礼物,一会儿你带着人去,务必要请了太原城内安平镖局的所有人,酬劳方面不用担心,你只管去与他们谈。”
常义应下,木兰又叫来墨香,“二爷的幕僚呢?”
“在侧厅等着了。”
木兰点头,“走吧,我们去见见他们。”
严新沈路本是想留名史书的,没想到重头戏还没来,李江就先受伤了,他们担心之余更多的是愤怒,那些人竟然嚣张至此。
看到侧厅进来一美人,他们都一愣,然后就秉持非礼勿视低下头去。
木兰也不饶圈子,开门见山的道:“严先生,沈先生,江儿受伤了,有些事我想与两位先生商议一番。”
严新沈路对视一眼,迟疑的道:“大夫人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见木兰点头在上首坐下就知道他们猜对了她的身份,想起以前李江在他们面前对苏木兰的推崇,就慎重了两分。
木兰道:“递给圣上的折子还请两位先生尽快写下来,太原的暴徒胆敢光天化日之下袭击朝廷命官,可见其嚣张,若是不剿灭,太原官员哪还敢上街?”
严新眨眨眼,看了眼半张着嘴巴的沈路,点头道:“夫人说得对,这样的暴徒的确应该严惩,故,要请圣上下旨让衙门彻查才是。”
木兰嘴角微挑,笑容有些冷,“衙门还要维护官员安全,哪还能分出精力去?何况暴徒武力强悍,衙门里的人只怕对付不过来,不如请了赵都督出面,他手下强兵无数,相信找到暴徒并缉拿归案还是能做到的。”
好狠啊!
这是严新沈路对木兰的又一个认知。
谁不知道赵都督与太原本土的地主不和?要不是大人从旁调节,圣上也有意让太原休养生息,赵都督早把骄横的那几个老爷给捆起来了。
“还有,江儿病重,你们叫人去把太原城所有的大夫都给我请到府里来。”
“所有的?”
木兰看向沈路,“你只管去请,来不来随他们。”
严新沈路松了一口气,真要把人全都请来,到时反而会出事,不强求就好。
“还有一件事,也是极其重要的一件事,我让你们帮我找几个言辞激烈,文采斐然的书生来,有几张纸要他们帮忙写一下。”
☆、498。第498章 应对
木兰为人宽和,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一向很好说话,而她的底线之一就是亲人。
木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