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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蓠只有沉默。
况且,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江蓠,一来就拥有成人的思维,使她根本对亲情生不出太多的渴望,对于父亲二字也实在没有特别的感觉。
她靠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清歌却打了帘子出来,对着江蓠道:“姑娘,这是皇后给您的带来的请柬。请你三日后去香山一聚。”
江蓠接过请柬,伸手抹着上面烫金的字,沉默了一会儿,将请柬扔在桌子上,道:“去吧。”
从皇宫回来这已经是第七天。
明月带回来之后便醒了,江蓠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明月却只是摇了摇头,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她是在半路上就晕了过去,至此之后没有一点的记忆,但是在晕过去的时候,她曾经闻到过一阵香气,不知道为什么,江蓠的脑海在瞬间闪过风间琉璃的身影。如果当真是风间琉璃的话,那么轻而易举让明月昏迷也值得惊异。
这个男人,当真是无处不在。
而后来无边风月居也送来了消息,那次的耽误是因为无边风月居遭了火灾,将所有的资料毁于一旦,而江蓠也觉得,这两者之间或者有什么联系,有人在试图切断江蓠了解这些的渠道。
而楚遇也在这时候寄来了一封信,信中也无他话,只是说在楚国,八皇子登上了皇位。江蓠想起那个温柔的八皇妃,突然间有些明白,或许从一开始,楚遇就在等着将八皇子带上皇位。
不过这些都没有什么关系,她现在心中想的,也不过是楚遇多久回来吧,现在离他们分离都差不多一个月了。
——
楚国。
衣服逶迤到刻着西番花的大理石地面,四面的琉璃灯火折射,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拈着水晶棋子,微微出神的打量着。
丽妃已经被处决了,楚原也囚禁了起来,八皇子楚晋登上皇位,一切都按着计划进行着,这些人都不过是棋子,哪怕他自己也是。
窗外的风盘旋进来,微微扫了扫烛光,云明华提着自己的衣摆走了进来,喊道:“殿下。”
楚遇方才将自己手中的棋子一收,问道:“云先生,还有什么事?”
他的袖子一拂,指了指旁边的蒲团,云明华就着坐下,然后道:“这是从南国来的消息,您且看看。”
楚遇拿过,眼睛一扫,目光落到“江明琅”和“陈之虞”两个名字上,微微一顿。
云明华道:“曾经,王妃是差点许了这个人的。”
楚遇的手指微微一蜷,眼睛微微一抬,颇有些淡漠:“那又如何?”
云明华道:“我是想说,如果可以,这个人很有用。他现在朝野中颇有威信,是唯一一个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的人,甚至连皇后都对他礼让三分。如果殿下你不介意,可以试着将他收到自己的手里。”
楚遇倒是微微一笑,毫无愧色的道:“我介意。”
云明华倒是没想到楚遇如此直接,于是笑道:“南国中,这可算第一位的人才。直到现在,他也未曾娶妻。”
楚遇站了起来,道:“楚国的事情差不多了,你留在这里,我要敢去南国。”
云明华也站了起来,问道:“不知道殿下何时去塞外?您已经将塞外的事情搁置的够久了。”
楚遇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棋子,道:“快了。”
——
三日后,香山。
江蓠带着楼西月和清歌明月彩云前往,将清歌留在了幽竹园内。
香山最好的景色便是樱花烂漫,因为香山比较高,所以气候相对比其他地方而言倒显得冷一些,所以这些时日竟然能看到漫山遍野的樱花盛开,也不得不说是一种盛景。
楼西月扮作侍卫,那晚发生的事情不知道定安候是如何解决的,但是后来再也没有人来找楼西月的麻烦,仿佛那些疑虑根本就不存在。而当楼西月听说江蓠要去见皇后的时候,便要求跟在她的身后,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皇后真是热心肠啊。”
香山已经全部被清空,只有侍卫把守着,江蓠沿着路途转过,远远看见皇后的仪仗,一个华贵的背影杵在那里,而她的身边,立着一个青衣的男子,正低着头说着什么。隔得远了,江蓠看不清这人的容貌,但是却觉得这人仿佛一杆青竹,有种特别的韵味,即使微微低着头,但是腰依然很挺,叫人感觉到其中的傲骨铮铮。
江蓠虽然不太了解南国的官员,但是却大概知道点情况,却不知道南国何来如此年轻位高的官员。
而此时,一道清脆动人的声音从旁边的樱花林里转了出来。
“母后,祁王妃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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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第九章:外宿一夜
那个华贵的身影转了过来,江蓠看见一张雍容而温和的脸,含着笑意,然后迎着她走了过来。
她亲热的抓起江蓠的手,笑道:“定安候的嫡女,果然是好的。”
江蓠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抽回来,道:“皇后娘娘谬赞了。”
而旁边的那个青衣仕子也低头道:“祁王妃。”
江蓠点点头,目光掠过,只看到他用方布束着的发丝,一身衣服洗得发白,于是微笑道:“大人不必多礼。”
皇后道:“这是我南朝三代最年轻的首辅陈之虞。”
江蓠道:“原来是陈大人。”
陈之虞依旧垂眸,然后退开。
江蓠虽然从这人的身姿查探对此人有些好感,但是和皇后走得近的人,她必须保持三分的警惕性。
不过一张面皮罢了,万象都是虚的,又能说明什么?
龙宝鸽从樱花林中转出来,身后也跟着几个年轻男子,江蓠微微一扫,便知道是南国的皇子,当即也略略见过礼,然后便并着其他的人站在旁边。
今日来的女眷居多,男性官员也只有那个陈之虞一个人,从这点来看,这个陈之虞就更加值得思量,而其他的男子除了南国的皇子外,皇甫惊尘等也依旧在位,而现在楚国正处于皇权更替,没有人来也是正常,江蓠心中隐约觉得,今日的宴会说不定是让大家相互瞅瞅。
江蓠抬眼一扫,才发现来的都是未曾出嫁的少女,江明樱和江明琅显然也在其中,可是,这么个宴会,不知道将自己拉来凑什么热闹。
江蓠心中揣测,忽然觉得有一双眼睛落到自己身上,不由撇开目光看去,却是皇甫惊尘。
而此时那皇后的目光却飘了过来,江蓠心中暗想这皇后的感知能力也未免太高了些。
今日阳光淡淡,风送花香,在平坦的草地上铺了地毯,摆上长条案几,摆上了时令鲜果,看起来倒是清新许多,江蓠的身后立着楼西月和明月,是除了皇后以外唯一带侍卫的,但是众人却都没怎么说话,视而不见的样子。
皇后坐在上位,笑道:“今日来的都是人中龙凤啊,看着你们这般年轻的相貌,才知道本宫老了。”
龙宝鸽撒娇似的将自己的脑袋靠在皇后的肩膀上,嗔道:“阿娘说什么呢,咱们俩出去,肯定看不出来是母女,别人都以为咱娘俩是姐妹呢!”
皇后伸手在她的额头上一戳:“就你这促狭鬼机灵,懂得说些甜言蜜语。”
龙宝鸽眨眨眼睛,笑得很是欢喜。
皇后直了身子,心情显然也好了许多,她对着众人一扫,道:“这里的很多人都是远道而来为陛下贺寿,这实在是不胜之喜。大家来了小半个月,也没能让大家有个好机会聚聚。今日天朗气清,而香山又是好景,今日大家且不用拘束着,爱干什么干什么,学学农家的儿女们最好,别整天被什么规矩桎梏着,倒没了十几岁的兴味。”
她说着挥了挥手,对着旁边的侍女道:“将人领上来吧。”
那侍女点了点头,然后转入旁边的樱花林丛中,领着几个衣着朴素的人走了上来。
皇后道:“这是附近的农家子,原来陛下来香山游玩的时候宿过他家。你来说说,这些天香山有什么好玩的?”
虽说正和帝曾经到过这户农家,但是毕竟是天子至尊,再加上看到这么一群恍如金玉的男女,到底还是有些害怕,一时之间倒没有声响,场面微微尴尬下来,就在旁边的人想要说话解围的时候,其中一个少女抬起头来,对着皇后笑道:“皇后娘娘,咱们这儿有的是好玩的,不过就怕各位贵人吃不了这个苦。”
那少女说得落落大方,大概行得匆匆,脸上被黑黑的尘土沾了一片,穿着朴素的衣服也能看得出腰细腿长,一双眸子乌黑发亮,端的是一个美人。
皇后笑道:“无妨,哪家的江山不是马上打下的?若是后背少了磨练倒是不行,你且说说看。”
那少女道:“在咱们这儿有一个风俗,就是每年的六月六,各家的儿女就会结伴而行,到山上歇一晚,山中的食物便是野菜和男孩子打猎所得。”
她措辞倒是文雅,一点也不似山野村姑,江蓠的目光细细的在她的身上一转,看着她挺直的腰板还有那放在跪着的膝盖上的两只手,倒是微微一笑。
好一双手。
而此时那皇后又道:“你们也不例外?”
那少女道:“嗯,父母虽然未曾让我们姐妹俩过多劳作,但是这等事也是逃不了的。”
江蓠听了这解释,眼眸微微一闪,怪不得这双手这么漂亮,心中的疑虑也就放下了。
皇后道:“你们都不例外,那么我们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去捎信给陛下,便说我们在此稍作休息一天。”
“是的,皇后娘娘。”陈之虞在旁边应了一声。
来的都是贵族,对于这等事多数都是既兴奋又担心的,楼西月却在后面用极低的声音道:“王妃,待会儿他们必定不会让我跟着,你有事便放这个。”
他说着将一个小小的信子塞入她的手中。
江蓠不动声色的纳入,点了点头,心中却还是不明白皇后的“良苦用心”。
害她吗?可是现在定安候在那儿,便是皇后又能怎样?
楼西月将东西刚刚塞入江蓠的手中,突然间迅速将自己的目光一抬,然后对上一双乌黑的眼,黑白分明而显得太过冷静。他心中“啧啧”两声,然后对着她扯了扯嘴,露出自己亮丽的雪白大牙。
那少女顿时低下头去。
皇后对着那少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答道:“素妞。”
众人齐齐一默。
好接地气……
皇后道:“素妞,嗯,你下去领赏去吧。”
素妞道:“谢谢皇后。”
那素妞扯了自己的父母姐妹下去,皇后道:“不知道这般大家可有什么异议?”
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皇后道:“反正还早,大家白天便赏赏花踏踏青,等天色降下了再说吧。”
说话间又有侍女奉上了酒水等物,江蓠看见茶壶,于是也随手拿了过来,用瓷杯倒了一盏,但是她拿着瓷杯的手却突然一顿。
她抬起眼睛一扫,却发现有些目光正落到她的身上,譬如皇后,譬如龙宝鸽,譬如江明琅,再譬如,身后的皇子。但是在江蓠抬起的刹那,很多便瞬间的移去,只有龙宝鸽笑靥如花的看着她,而江明琅的目光却是微微不解的。
那个瞬间江蓠有种被群狼环视的感觉。
而可惜她们大概都不知道,江蓠一闻便闻出了这茶里面有东西。
合欢。
江蓠的手微微一顿间,旁边的楼西月却洒然的开口道:“王妃,小人的嘴渴了,可否求一杯茶来喝。”
楼西月显然也看出了茶中有东西,不过他不知道是什么而已,江蓠心中掂量,以楼西月的武功虽然费点劲,但是在冷水里泡泡,压制压制倒不是问题,于是将茶杯递给他,楼西月笑嘻嘻的饮了,然后将瓷杯一扔。
江蓠自然不会再吃这茶壶中的茶,其他人也有茶壶,但是除了茶壶之外还有酒水,但是偏偏江蓠这里什么都没有,而且江蓠对茶本来有喜好,也只能喝茶。
看来是专门对付她的。
她拿了盘子里的水果,却发现她面前的水果,依然有那种东西,而她却不能出手拿旁人的。
江蓠心中分明,面上却依然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什么都没有,旁边的江明琅道:“王妃姐姐,你怎么不吃?”
江蓠心中思量这个江明琅到底知道几分,她现在依然无法对她判断是好是坏,因为年少时曾经对她有恩,无论真假,即使后面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江蓠自认为还是会放她一马。
她道:“我最近内亏些,倒吃不得这些冷物。”
“哦。”江明琅点了点头。
这时候大家都开始走动起来,贵族之间都有各自的群体,江蓠算是初来乍到,所以倒没人上来攀谈,江明樱在后面冷冷的哼笑了一声,结果被江明琅一看,便闭了嘴。
那边有闺秀也在向两人打招呼,两人站起来,然后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