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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大雨噼里啪啦的落下来,打得船帆也仿佛要穿了洞,但是那细小的声音却依旧像是呼吸声一样紧紧的贴在人们的耳朵后面。
那声音是穿过浓重的雨幕到达的。
人们的目光不由顺着那凄风苦雨往前方看去。
白色,滚滚的白,在黑暗中,一线白色像是海浪一般的涌过来,在周围波涛荡漾中,那白却安宁如阳光灿烂的午后吹来的雪浪,带着诡异的明媚。
众人都不由得屏住呼吸。
“砰”的一声,一盏风灯突然从后面一个侍女的手中掉了下去,然后被狂风一吹,被狠狠的刮在船壁上,碎的四分五裂,火光瞬间被雨给浇得干干净净。
而这个时候,“哇”的一声,一个人突然吐了出来,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呕吐声响了起来。
甚至连哥舒少游的脸色也瞬间变得灰白,但是看得出是死死的憋着,恐怕一开口说话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吐了出来。
然而江蓠却什么感觉都没有,她只闻到一股强烈的腥气铺天盖地的袭来,这个腥气是乱的,嘈杂的,迷迷茫茫的涌上来,惊得全身都起了一层细细的疙瘩。
所有人都吐得东倒西歪,只有哥舒少游紧紧的握着自己的刀,挡在江蓠的旁边。
船还是剧烈的晃悠起来,掌舵的老人急忙吼道:“把住船舵!把住!”
在这个生死之间,那些人顾不得那泛上来的恶心,急忙用自己的身子吊住大盘,但是饶是如此,那个舵盘却依旧哗哗哗的散落开来,“吱呀”的一声,紧接着,“咔嚓”的声响像是惊雷一般的响起!
船桅断了!
白帆瞬间覆盖下来,雨水“刷刷刷”的罩下来,仿佛一瞬间将所有的前路给阻挡了。
而此时,一阵似有似无的声音传了过来。
“娘亲……娘亲……”
这声音仿佛魔音一般,江蓠心里陡然一惊,这不是自己在半梦半醒之间听闻的那个声音吗?
她将手中的风灯一提,然后一刀划破白帆,然后看向前方的白浪处。
那声音却是从那片白浪中传来的。
狂风卷着海潮扑了上来,雨下得愈大,船被灌了水,开始沿着江蓠的鞋边往上,那边老把头慌张的吼道:“排水啊!排水!”
众人都吐得没了力气,在船上趴着仿佛一具具尸体,哥舒少游立马吩咐道:“排水!”
那些侍卫挣扎着爬起来,然后到处找东西开始排水。
江蓠的目光却依旧凝在那线白浪上,她转身跌跌撞撞的进入船舱,将放在那里的弓箭给拿了出来,然后极快的拉弦,对着那线白浪狠狠的射出!
“娘亲!”
那声音突然尖锐起来,仿佛带着无边的苦痛,但是江蓠却依旧面目冷淡,极快的将手中的箭射了出去!
这样的情景没有人遇见过,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开始发冷,而那线白浪却突然间加快了速度,然后转瞬之间,涌了上来。
风灯的光是模糊的,让人根本看不清楚,那线白色在触碰到船底的时候,突然间四散开来,然后船开始拼命的摇晃起来。
“这怎么回事?!”
“完了!完了!”
现在人心几乎打乱,江蓠也顾不得什么,她的目光冷冷一瞟,然后,一只白色的毛茸茸的手突然在黑暗中攀了上来,抓住船栏。
风灯在瞬间齐齐熄灭,江蓠掏出赤霞,一把钉在了那只手上。
“吱——”的一声,痛苦的声音从那船下发了出来。
天地都是漆黑一片,只有雨水和潮水的声音席卷而来,每个人的呼吸都是急迫的,在这样的环境里,不管是寒冷还是害怕,大家都在发抖。
而这边江蓠刚刚将那只诡异的白色的毛茸茸的手钉上,那边却突然传来哭声:“谁在拉我?谁?!”
黑暗中哭泣的声音是如此的惊慌失措,天地仓皇中,侍女哭泣的声音显得愈发得令人不安。
但是突然间,哭声停了。
然后附近的人发出一声惊惧的尖叫:“血!脑袋!脑袋!”
那边的声音刚刚响起来,江蓠便感觉船下有什么东西在冲上来,江蓠下意识的一躲,尖锐的指甲顺着她的腰掠过,哪怕再迟一秒,恐怕她的身体就会被戳穿。
江蓠拿起刀飞快的砍了下去,只觉得刀式砍下去受了阻,有*辣的鲜血齐齐的涌上来,洒得她一身都是。
就是这腥味,让人作呕的腥味。
哥舒少游护在江蓠的身边,举刀帮她砍落那些四面八方伸过来的手,而整个船只上,所有人都开始惊恐的嘶叫,发出痛苦的声音。
死亡已经完完全全的咬了上来。
但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因为在这样的杀戮中,船开始倾倒。
船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凿穿,海水从船舱的底部灌了进来,然后因为船身重量的失调,整个船开始向右边倾斜。
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会和这艘船一起葬身海底,被鱼裹腹。
那些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再涌上来,周围再次恢复了死寂,然而血腥味却依旧浓厚,江蓠知道,整只船上的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哥舒少游不停的喘息,江蓠从头到尾都浸在海水和雨水里,衣服沾着皮肤难受至极。
但是已经没有时间去难受了。
整艘船都已经走向绝地。
没有人能站得住,江蓠和哥舒少游都紧紧的挂在船上,但是却已经没有去路。
江蓠道:“砍下船板来!”
哥舒少游开始用自己手中的大刀割据着船板,船的大半都已经彻底沉入水中,一旦到了这个时候,船沉没的速度就开始加快,但是船板却极厚,那刀顿在上面仿佛生了铁锈,根本没有一点的用处。
江蓠伸出一只手来,用赤霞去帮忙,赤霞虽然小,但是却并非简单的兵器能够比的,相对比而言,赤霞倒是更有用些。
两人的身体都已经大半没入水中,片刻之后,冰冷的海水就沿着喉咙开始往上窜。
突然间震荡了一下,“咔嚓”一声,两人心中都齐齐一喜,终于砍断了。
然而还没有来得及欢喜,一阵大浪突然袭击而来,脑袋几乎被拍得晕了过去,黑暗是死亡的,等到江蓠在这瞬间的睁开眼之后,却发现整艘大船都消失在茫茫的海中,江蓠扯着脖子喊道:“哥舒将军!哥舒将军!”
但是大海茫茫,却再也没有任何的声音可以回响起来。
江蓠看着那海面良久,突然海浪微微一震,江蓠几乎从这片孤独的甲板上掉了下去,她当然手混摸,扯到了弓箭的弦,顺着一拉,有什么东西也跟着靠了过来,江蓠本身一警惕,将手中的赤霞刺了过去,那腥气钻进鼻孔里,江蓠想这大概就是刚才的那些东西。
如果再遇到一波,仅凭自己之力,肯定也是九死一生。
她将弓箭拉过来,还有箭筒,继续摸下去,却摸到一片滑腻,却是碎成条状的船帆,江蓠干脆扯了过来,然后用它将自己的身子系在了甲板上,免得自己脱力掉落下去。
雨还在继续,海浪倒是平复了些,只有浅浅的波纹,江蓠只觉得全身都被冲的麻木了,然而脑袋却愈发的清醒,这个身子在海水里载浮载沉,如果没有获救的机会,那么她就只有一个结局,最为丑陋的死去。
暴风雨还在继续。
……
江蓠是被阳光照醒的,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岸边,她全身都像是被碾过了一样,甚至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嘴唇都快裂开了,海浪轻轻的,就像春风。然而见识过昨晚的狰狞,谁还会认为它是安宁的?不过假象而已。
江蓠在海滩上顿了许久,方才将自己从船板上解救出来,她微微恢复了点力气,却发现一个少女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这里还有人?
凭江蓠的判断,她猜想这就是扶洲,但是着本应该荒芜的扶洲上有人,就大出江蓠的意料之外了。况且那女子虽然蒙着面,但是体态轻盈,身上的衣服也是名贵至极,随风招展,别样动人。
江蓠还在想该不该去向她打听些什么的时候,那个女子却先发现了江蓠,她怒道:“你是什么人?!”
话音未落,她突然掏出腰上的长剑对着江蓠刺了过来。
这样看来也没有询问的必要了,江蓠将身边的弓箭一拉,然后将箭射了出去。
她最终倒在了江蓠的箭下。
江蓠走过去,将她的衣服和腰上的那个绿色玉饰摘下,换到了自己的身上,开始沿着那个少女来的方向前行。
她实在是已经筋疲力竭,但还是极力保持清醒,而她走了不久,就发现在群山之中竟然是一片花海,海中温泉水流过,里面是和江蓠一样穿着的白衣少女,在温泉边嬉戏,仿佛仙境。
江蓠倒是微微呆了呆,刚刚经历昨晚的生死,现在倒是让人不敢相信。
但是现在,江蓠想要信息,必须硬着头皮上。
她刚刚到了花海,便被一人叫住:“岚音,给少主送衣服的时间到了,你可别迟了,上日那小草就被少主给活生生埋了,今日可要注意些。”
江蓠不敢说话,只能点头。
而那少女却将她带到了一座山后,却见楼阁林立,而江蓠拖着衣服被推到了一个屋子里。
临走时那少女又嘱咐了一声:“你今日身上怎么腥味这么重?少主不喜欢,你待会儿就拿给小月就可以了,否则你就惨了。”
江蓠点了点头。
进去的时候却是重重纱帐,温泉的水汽弥漫着,少女隔得不远就站住。
江蓠到了那温泉池边,隔着屏风将那衣服送给那侍女。
江蓠正准备离开,里面却传来嗡嗡的声音:“你给我拿进来。”
江蓠顿时全身一僵,这声音!竟然是风间琉璃的!
那个侍女将衣服塞给了江蓠。
江蓠觉得头皮发麻,只能托了衣服转过纱帐,蒸腾的雾气里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
他声音懒洋洋的:“拿过来。”
江蓠只能走了过去,她将那衣服递上去,风间琉璃的手便落到了衣服上,但是,他的手却沿着衣服往下一探,抓住她的手。
江蓠全身一冻。
风间琉璃已经笑了起来:“小蓠,三年不见,想自荐枕席?”
章节、第四章:魅生乱夜1
江蓠在他的身后,只看到那他湿漉漉的发贴着他的头皮蜿蜒而下,然后如水藻一般的没入水中。
他的话中虽然带着妖娆的笑,但是却依旧能感受到那种骨子里的冷意。
他的手握住江蓠的,那浅浅的指甲冰冷的划在她的手腕上,漫不经心的勾着。
风间琉璃突然将她往水中一拽,然后手瞬间上移,冷冷的道:“我倒真是想不到,你都跑到我的地盘上来了。这是误打误撞也好,苦心孤诣也好。不过,来了,便要付出代价不是吗?”
被温泉水一浸,江蓠的身子开始发抖,脑袋瞬间冲了上来,她有些无奈,自己看来被冻得狠了,她淡淡的看着风间琉璃,道:“你要什么条件?”
风间琉璃倒是来了兴趣,微微挑了挑眉,松开了她的喉咙,干脆抄手懒懒的靠在水池边,道:“你是在跟我谈交易的?”
江蓠道:“是,我来和你谈交易。”
风间琉璃冷笑了一下:“三年前我们就谈过,不过那场交易已经被你破坏了,所以现在,我们没有交易可以谈。”
江蓠点了点头,然后微微靠了上去,那贴着手腕的赤霞突然间向他刺了过去。
风间琉璃的手指极快的一转,“叮”的一声,将江蓠手中的匕首一把弹了开去,他一把抓住旁边江蓠带上来的衣服,然后一裹,“哗啦”一声从水中站了起来,道:“将她给我带下去。”
“是。”屏风后面转出两个青衣侍女。
风间琉璃走了一步,然后停了下来:“这个女人的海腥味太重,待会儿走之后,将她给我洗干净了。还有,这里的每分每寸都要重新清洗一遍,尤其是池子里的水。”
“是。”
风间琉璃已经走远,江蓠站在池子里,那两个青衣侍女站在池子旁边,对着她道:“你上来吧,少主的池子是从来不允许别人呆的。”
江蓠点了点头,然后踏了上去,刚刚上岸,却是一阵的头晕眼花,然后“砰”的一声栽倒下去。
大概果然受凉得很了。
——
这回江蓠同样是被冻醒的,她的身上依旧穿着那单薄的衣衫,虽然远远看着挺好看,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倒是受冻得很,她睁开眼,只看到乌黑的石壁,耳边传来水滴滴下来的声音。
头脑发热的症状已经完全不见了,看来是有人给她喂了药。
她站了起来,然后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掌心,想起刺向风间琉璃的那一刀。
对于那一刀,她自然是没有报多大的希望,而是为了分散风间琉璃的注意力,而现在,她的计划显然已经成功了一半。因为他至少现在都没有来找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