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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夕颜走进门里。
闻声,云晴方是从自己声音的世界里被惊醒,抬起头,看见是她,连忙一只手扶着琴台起身,道:“云晴见过皇后娘娘。”
“姑娘快起身吧。彼此见过面,已经不用生疏。”花夕颜边说,边自己坐在了屋里的小圆桌边上。
云晴想走过去帮她倒茶尽尽主子礼仪,但是,柳姑姑已经抬手给花夕颜倒茶了,就此作罢,坐回琴台前的椅子。
花夕颜问:“不知本宫到这儿是否是打扰了云姑娘的清净?”
云晴缓慢地摇了摇头,说:“云晴听人说,皇后娘娘是琴师里的高人,是云晴不知娘娘到来,刚在娘娘面前班门弄斧,实在羞愧难当。”
花夕颜轻咳一声,自己也不觉得自己琴艺能当饭吃,不过是自娱自乐罢了。因此自嘲道:“本宫那是闲来无事,哪里能像姑娘这样,听说姑娘的武艺是十八般样样了不起。”
云晴听完她这话,像是冲她眨了下眼,眼神中几分惊异几分明了。
她云晴,肯定不是花夕颜说的武艺十八般。她跛脚的残疾在那儿,习武肯定没有正常人灵敏。为此,她倒是习惯于修炼起了术,来弥补身体上的残疾。在云族里,术是很重要的一门课程,而且可以称之为云族独门技艺的秘术很多,在天下都堪称一绝,是云族人保护自己的一种骄傲。
作为云清阁长老的孙女,云清阁本身,藏有诸多云族秘术的书籍和宝典。她想修炼各种术,完全是不乏老师。不知不觉中,她在术方面的成绩,可以说在云族里绝对是佼佼者的存在了。可能,连云尘景这位宗主,有关一些属于秘密的秘术,都只能去请教于她。
可是,她云晴又从不在外人面前彰显自己,天下,可以说极少人知道她云晴的存在。花夕颜,又是怎么知道她的术很了不起,十八般样样了得。
“皇后娘娘。”云晴稍微思量过后,直言,“皇后娘娘是想从云晴这儿问些什么事吗?有话请娘娘说,云晴能回答娘娘的,肯定回答。”
花夕颜想,这位姑娘确实是冰雪聪明,聪明才智,恐怕都是天下难以寻觅的。这样一位好姑娘,容貌又不差,不过是脚有一点跛脚,怎会被那云痞子给嫌弃了呢?她花夕颜其实仅从昨天云晴进来时那位云痞子脸上错综复杂的一抹表情,以及云晴看她花夕颜的目光,都知道这两人之间肯定有些什么秘密。
想是这么想,花夕颜可不会傻到真是去问这两位当事人之间的对对错错。爱情是一个泥沼,尤其是旁观者,千万不要去踩,会惹祸上身的。
轻轻捏了捏嗓子,花夕颜压低声音道:“不瞒云姑娘,此前,本宫在国内,是请教过了一些本国术者的大师。因为本宫几经劫难,或许云姑娘也有听说了,本宫修炼术,只是为了保护自身和家人。”
云晴听她这样一说,点头:“东陵的术者大师,不能说没有。比如白龙寺的大师,在天下都有一些名气的。既然娘娘请教了本国大师,又有什么疑问想问云晴。云晴自认才学疏浅,可能不及东陵博学多才的大师们,怕令娘娘失望了。”
花夕颜摇摇头:“云姑娘谦虚了。有些事儿,真是本国大师没法解答的。诚然,论起术,天下何人不知,从古至今,最出名的三大术者,一是出自云族,二是出自西真的蛊族,三是那个传说中的天才术者明海大师,不知其是死是活。”
可以说,花夕颜知道的这些,都是灵源寺的大师们告诉她的。
云晴见她已经说到这样明确,道:“娘娘有什么疑难问题只有三大术者才能解决吗?”
“本宫只是想知道,让一个人复活,这个施法的自己究竟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个疙瘩,留在花夕颜心里头已经许久了。平常,她几乎选择了遗忘,选择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因为,因为她察觉得出,他似乎比她更在意这个事。可是,如今,她不得不问,眼看,儿子都出事了。她或许,必须去找回那个人。
在他和其他人都对她儿子的情况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她这个做母亲的怎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出事,所以,到那个时候,无论什么样的结果都好,她都必须找回那个人了。或许是一种直觉,她知道,那个人,肯定既然能救得了她和她小儿子,对于她大儿子怎么救,不会没有任何办法的。
在此之前,她只是想知道,她自己,究竟欠了那个人多少东西,才能知道,她自己还有多少东西,可以在那个人那里去换回她儿子的命。
面对她这个问题,云晴眼里闪烁着好几分惊疑。或许,云晴之前有所听说,但是真正听她承认了此事,方是感觉到了这事是真的,为此,心头震撼。
而只要见到云晴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表情,只是一刹那而已的表情,花夕颜心头蓦地一声咚,清楚地知道了:自己一定欠了那人很多。
“云姑娘?”
眼看花夕颜脸上那几分急迫,云晴连忙收拾起自己的表情,想,若是和花夕颜说了,如果云尘景后来知道这事儿会不会回头来埋怨她。或许会的,几乎肯定是会的。只要是遇到花夕颜的事,没有他不紧张,没有他不惶恐,要他理智对待几乎是痴心妄想。
苦涩,落在了云晴的眉梢唇角。
花夕颜似乎一眼洞穿了她心里的犹豫,垂下眼说:“是本宫考虑不周,请云姑娘把本宫刚才问的话都忘了吧。”
云晴摆摆头:“娘娘并没有错。这是一个劫。这个劫,既是娘娘的,又是云晴的,说不定是我们宗主的。是劫避不过,只能面对化解。云晴以为,娘娘问的无可厚非,顺应天命所为,如果云晴顾及一己之心,不告诉娘娘,才是违背天命,犯了大忌,到时候惨的反而是自己。”
花夕颜与她平视:“云姑娘请说。”
“如果皇后娘娘是顾忌那个人是不是会为此为娘娘付出性命的堪忧的话,倒也不必因此而担忧。术者本身只要得当,是顺应天命所为,性命是不需忧虑的。那人如果到至今都未死,证明他的所为都是顺应天命。”
那人不会因她而死?岂不是好事?
花夕颜这么想时,却看见云晴那双眼睛里流露的光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这世上,有比死更可怕的事吗?
云晴面对她疑问的眼神,挂上了一抹苦笑:“娘娘不要介意云晴话中坦率。云晴一见娘娘,就知道娘娘不是那种知道爱为何滋味的人。”
花夕颜的目光,落回到了地上,地上犹如镜子的冰石,像是照出她的影子。
“在云晴看来,娘娘绝对不是一个痴心的人。但是,云晴以为,娘娘不痴心,是由于娘娘的地位和身份所决定的,娘娘的心肠仁善,如果娘娘心情不仁善,反而可能犯了痴心。正因为娘娘这颗心,是包容了天下的仁善,所以,娘娘不可能丢弃所有跟随娘娘的人,为此,娘娘牺牲了自己的痴心。是乃天上天下最尊者,为博爱。”
听完她这话,一个答案,似乎在花夕颜的心口里呼之欲出。
“每个人的命运与天上的星辰相应。娘娘不过是所属的那颗星辰,不属于能犯痴的七情六欲——”云晴的话说到这儿,突然间,听窗户外轻轻的一声,啪,像是扇子合拢的声响,极为渺小的音色,却是被云晴一下子听出了是谁。
云晴闭紧了嘴唇。
花夕颜则闻声站了起来,说:“本宫还有事,只能向姑娘告辞了。”
云晴跟随起身:“娘娘慢走。”
花夕颜随之迈出了门槛。门口两边,不见人影。不知那不巧发出声音的人是躲到哪儿去了。花夕颜眉头一皱,直奔出院门。
看着她是走远了,行色匆匆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从柱子后面躲藏着的高贵蓝袍,方是慢慢走了出来。
云晴坐回琴台前面,手指扶住琴弦,听见脚步声,只要又停下了手。
站在窗户外面,对着她的云尘景,勾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说:“弹你的,是我冒犯。”
“宗主——”云晴欲言又止,不知他刚才是听到了多少,如果他想说她多话,她认了。
云尘景哪会责怪她多言,再说,那话的另一层意思,早在多少天之前,他早就和花夕颜提过了。反而,他有许多愧疚于她的,微微张唇,吐出的声音清晰圆润,这是他欠了她许久的那句话,一直都没有勇气面对和吐露,现在似乎是个机会了。说:“谢谢你,云晴。”
云晴的表情,没风没变,似乎早知道他会说这样的话,而且,可能一样是等了许久,而她,早有另一句话要告诉他:“宗主误会了。云晴所做之事,绝对不是为了宗主,云晴只是顺应天命而为。如果我家小丫鬟让宗主误解了,回头,我会对采薇说明白的。”
情愿他看轻她,但是,绝对不让他误解了她。
云尘景在那一刻,是始料未及她这样的话,一双吃疑的蓝眸,落在她云淡风轻的容颜,像是,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这个人似的。或许,他从来就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从来都是他一个人自以为是。
云晴便是吃惊地看着他俊秀的容颜仿佛掠过一道尴尬。
云尘景速速地背过身去,想,他这份尴尬真是前所未有呢。
花夕颜坐上轿子时,柳姑姑问她去哪里。花夕颜道:“古刹门。”
古刹门,是一个门派的名字,三大门派之一的名字。其实,她心中早有数。不是云族,不是西真蛊族,只剩下那个传说中如风的男子——明海。
说出了这三个字,似乎在她心里也是松了一口大气。该面对,总得面对。虽然,她这人,最不善于面对感情上的事情,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她说是冷静到几乎漠视的睿智,倒不如说她是如履薄冰,小心到她自己都无法承受的地步。
人世间,最难解决的,何尝不是一个情字。钱,权,势,都不是问题。唯有情,强求不得。
古刹门,既然作为仙剑大会的主办方,在七峰池有自己的一个门馆。
抬她的轿子,听她命令,来到古刹门门馆。
门口守卫的古刹门弟子,听她自报了身份后,慌慌张张地转身跑进了门馆里头,报告师父和掌门。东陵的皇后驾到,突然到了他们古刹门这里来,绝对是贵客。因此,在古刹门里所有的弟子,都出来门口准备迎接她。幸好,这只是那报信的徒弟一厢情愿的想法。古刹门的掌门和那些德高望重的大师们,都是知道她到这里来肯定是有什么秘密的事。如果大张旗鼓,反而把事儿都说给四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在未探明她来意之前,当然不能大张旗鼓了。
等了片刻,一个小门生走了出来,恭敬地请花夕颜进入馆内,道:“掌门有请贵客进门。”
花夕颜让柳姑姑等人在门口等,自己一个人随小门生走了进去,这是走到了后院一个看来最大的房间,应该是接应贵客的贵宾室。
踏进那房子,只见里头,除了座上一位披着袈裟有些年纪的僧人,两侧,一般也都是灰布服侍出家人打扮的人。古刹门,以修炼佛经的门徒为多。但是,不是全都是出家人。也有一些只修佛经但不入佛门的尘世弟子。所以,掌门人叫做尘静大师。
花夕颜与座上的尘静大师对上一眼。
交流眼神之后,尘静大师对两边掌门之下的古刹门各门主说:“请各位先回去吧,由老夫一个人与贵客谈谈即可。”
众门主听他这样说,本有些不甘不愿。但是,看花夕颜的表情,似乎是他们在这儿是一句话都绝对不会说的。想到花夕颜论武艺肯定也打不过尘静,尘静不会有任何危险,这些人没有理由呆着只好退了下去。
大堂里,只余下花夕颜和尘静。
门窗关紧。
尘静拱手道:“不知娘娘找老夫何事?”
花夕颜环顾大堂四周,见一切物品井井有条是乃简朴素净,道:“尘静大师,本宫来访你这儿,是为了询问一个人。不过本宫看不见这个人在。可能尘静大师知道这人下落何处,即使不知道,可能也是知道本宫有可能来你这儿一趟问起这事的。本宫说的话,大师可是听清楚了?”
尘静基于她的身份,是竖起耳朵很认真地听取她的每一句话。听完她的话,老脸上不觉显出一丝惊异。
这抹惊异,被花夕颜抓住了。果然,她没有料错。那个人,早算到她会来找他。所以,肯定在这儿留下了线索。
尘静似乎有所猜疑,有所犹豫,然而,最终还是面对她,说:“是有人,曾在老夫这儿,不,更确切来说,是在古刹门历代掌门手里流传下来的一样东西,在老夫手里。至于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