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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说去,还不是齐老爷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女婿,没考虑到齐云烟想要的是什么样的老公。
齐老爷当父母的,如果知道王嫂这么想,绝对是气得七窍生烟都有。
只是,王嫂这话,只发给自己小姐听。
齐云烟在路上听王嫂唠叨,眉眼之中全是远山般的淡然之色,道:“我知道父亲是为我着想。我和父亲的性子不适合京城,回老家是对的。”
王嫂抬头看她脸色,由于伤后调养打理的好,齐云烟的气色总算是慢慢地有所好转。但是在王嫂心里对此的疑问还是不少的。
比如说,之前一段时间,齐云烟是养病不但没养好,是越养越糟糕,谁都知道她得的是心病。不知为何,近些天突然反而气色好了起来。莫非,正如齐老爷说的出来更好?
王嫂郁闷了:自家小姐与宮相如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莫非就这样夭折了?
回齐家老家,一共走了十天的路。可见齐家的老家距离京城之远。因而齐老爷在京中几乎没有亲戚,可以说也是因此而来。
齐家所在的小镇,姓齐的人最多,被叫做齐镇不过为。齐镇的人,性情都像齐老爷这般,慢吞吞,慢悠悠的,养养花鸟,看看书画。因此这里盛产花卉,读书人也不少。只是,像齐老爷这样做官做到京城里的,几乎没有。不是齐镇的人念不好书考不中状元当不了官,而是,齐镇的人,本身那样悠然的性子,懒于做官。
在齐镇人看来,做官多累,要在官场上和同僚竞争,被同僚排挤,要忧国忧民,打理政务,一天从早忙到晚,作为父母官,哪怕一点小问题,都要被上面的人借机高你一状,底下人不服,同样要弄你。除了混个当官的名声,没有一点好处。
齐镇人是很聪明的,人生在世,更重要的是要让自己过得快乐,所以何必为了个名声来折腾自己一辈子呢?况且,不是每个当官的人,最后都能有个好下场的。
正由于如此,齐老爷告老还乡时,回到齐镇,不见得齐镇人对他有多歌颂。像是其它地方的官员回老家,可都是衣锦还乡,乡里敲锣打鼓迎接人的。齐镇人这正好相反的,一个个调侃起齐老爷说:不错,得以脱离苦海了。
同情齐老爷的人,请齐老爷去茶楼喝茶,给齐老爷买单。齐老爷坐在老家的茶楼里,眺望街上一个个慢吞吞走路的齐镇人,恍然如梦,亦觉是隔世。对比京城里车水马龙,到处是维系生计的人,一个个走路快得像飓风。
“如何,回来心里头可是清爽了?”齐老爷以前在镇里学堂学习时同期认识的一位儒生,如今一样是当爷爷的景老爷看着齐老爷的样子笑眯眯地说。
“不提了。”齐老爷摆摆手,端起本镇特色的花果茶,尝了一口,问,“我离家乡许久,不知道如今家乡是哪位大夫最出名?”
“怎么,家中有病人?什么病?”景老爷表达关心地问。
“是我家小女。在京中摔到腿,养了快两个月了,没有全好,想着回来继续治。”齐老爷答。
景老爷听完他这话抚摸白须,说:“近来,镇里新开了一家齐生堂。据闻是京城里有名的大夫到我们这儿开的一家店。虽然,我本人也搞不清楚,怎么在京城混得如鱼得水的大夫会想到我们这个默默无闻的小镇里做起生意来了。但是,那大夫的医术貌似是可以的,深得信赖的。这镇里有不少病人的顽疾,服了这大夫几贴药之后,虽然不能说像神仙一样让病人马上痊愈,但是,病人确实是有慢慢好转的迹象。齐老爷不如到齐生堂问问?”
齐老爷眼睛一眨,只觉得他这话形容得很像某个人,问:“齐生堂这位大夫姓什么名什么?”
“这大夫自称姓陈,人称陈大夫,有人见过他写的一幅字,落款叫陈友峻。”景老爷说。
齐老爷这下乐了,全身毛孔都透着乐气。本来想着带女儿这样出来以后,不止是切断了与宮相如的关系,同时是将陈友峻的关系一块断了。没想到,陈友峻这样不依不舍,竟然追到了这儿来,不枉费他之前特别对陈友峻提过自己老家在哪儿的一片苦心。
【123】熟人
在齐老爷与景老爷喝茶聊天的茶楼,隔着行桌子,坐了一对夫妇。由于其打扮穿着皆无特别,没人认得出他们的身份,只知道听他们的口音,像是从外地来的,而且,一双眼睛不时像是往齐老爷那儿眺望。站在他们身边的玲珑,都为自己家老爷夫人过于明显的偷窥行为捏了把汗。
应说,做这种鬼鬼祟祟的事儿,宫家人向来正直,做起来当然是四不像。宫夫人别扭了下,对自家老爷说:“我真是脑子进水了,变豆腐了,才跟你来这一遭。”
“来这一趟怎么不好了?”宮弘文说,一副神态不以为然,“我们两个,极少出来游玩。难得儿子女儿都不在,可以出来散散心。”
散散心?天寒地冻,到哪儿都是冰天雪地,站在野外看风景鼻子都被冻红了,再有性情的宫夫人都不堪忍受。
若不是丈夫说了,他们这当爹当娘的,为儿女平日里所做之事甚少。尤其儿子这婚事,一拖再拖,拖下去,都无颜面对祖宗了。耳听那齐老爷突然间告老还乡,明摆是为了躲避他们宫家人和他们儿子,琢磨了下之后,宮弘文决定,为自己那不善言辞的儿子走一趟,探明齐老爷的想法,也就是说给儿子牵红线。
本来父母是不用插手太多的,这样的事儿让媒人去做就行了。但是,此事似乎没那么简单,不了解来龙去脉的媒人是说不清楚的,宮弘文以为,只能找个时机和齐老爷面对面说说话。
再想来,是很久没有和自己夫人单独出来旅行了,齐镇是有名的文化镇,这里读书人多,是没有出过什么官,却是出过不少诗画名家。一样喜欢琴棋书画的宮弘文,对齐镇当地有名的文人圈子早已向往已久。趁这个机会刚好过来慕名拜访。
宫夫人担忧地眉头皱了皱,是担心儿子如果知道了他们这一举动,会不会嫌弃他们是多此一举,问:“你觉得相如真的喜欢齐家的姑娘吗?”
“怎么不喜欢?他是我儿子。”这几乎是每个老子自信的口头禅了,宮弘文信誓旦旦道,“齐家那孩子小时候都经常出入我们家,你我都看着她长大的,性情比咱家的槿汐还要好。我都喜欢,你会不喜欢?”
这明显是答非所问。他们当父母的喜欢有什么用,又不是儿子自己喜欢。宫夫人是个开明的父母,不想拘束儿子婚姻的自由,尤其是有了女儿为家里牺牲的前车之鉴后,一直是心存愧疚。
宮弘文捧着茶杯品尝和齐老爷喝的一样的花果茶,只觉这茶味道浓厚,入口甘醇,回味无穷,却无一点腻味,实乃一等佳品,连声称赞,随口竟是拈来一句诗:花果香千户,笙竽滥四邻。
四周坐着的都是文人,耳听宫老爷这诗句文雅整齐,似是在赞扬本地风情,不由都把目光投望了过去。
宫夫人被惊吓之余,连忙扯扯宮弘文的袖口一齐低下脑袋去。
宮弘文连忙安慰自己夫人:没事,没事。
他们宫家人自来是深居简出,不一定能被人认出来。
眼看那齐老爷随景老爷等人一块,回头望那对从外地来齐镇的中年夫妇,看了两眼,似乎有哪儿感觉熟悉,却具体想不起来,只能眯起了小眼睛。
景老爷惊疑时,问他:“莫非是京城里来的人,所以你看着熟悉?”
“可能吧。”齐老爷微微衔起微勾的唇角,不予置评的神态。
见他样子可能也是一时说不出对方的身份,景老爷揣着好奇心,但是没有再问他,只是和他提起另一件事:“我们县衙的老爷,说是想拜访你。但不知你有没有空,托人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合适?”
齐老爷听他这样一说,坦言:“我这都告老还乡了,有什么好拜访的?”
“你是不知道,我们县衙的老爷,年纪轻轻,想有所作为,可惜家境原本贫寒,再有我们这地方是不出几个官员的,在官场上几乎没有人脉,百年来官做到最大做到京城里的,也只有你一个。他不找你,能找谁呢?”景老爷一一道来,“你即便是告老还乡了,在京城里总有几个比较要好的同僚吧?”
齐老爷郁闷地举杯喝了口,以他性情,不能说在京中一个好友都没有,只是,景老爷也该知道,他这性情又能交上什么朋友,最多,只能交上一些和他差不多处境的,都是被上司不看好的,常年在一个位置上辛苦作为又没有一点好处的。
这县老爷找了他,能有什么好处呢?
“不是我不帮县太爷,只是,我这状况要真是在京城里混得开,怎么会告老还乡呢?”
听齐老爷这话,景老爷突然意识到,按齐老爷这年纪,也确实不到非告老还乡的地步,而且,齐老爷这次回来,不是还疯传着说齐老爷在回来之前被皇帝看中升了官吗?景老爷纳闷了:“我听人说,你这都升官了,连升两级,怎么回事?莫非圣上是明升暗贬?”
朝廷的黑幕景老爷听说不多,但是,知道,皇帝整人的招数多着呢,说不定哪天突然间一个不高兴,或是本来皇帝心里头其实计划着的了,把人升官其实打的算盘是砍人头。
齐老爷对景老爷这话摆摆手,咱们可不能随意诬陷皇帝。皇帝是真正要升他官,只是对升官,齐老爷兴致缺缺,早就对朝廷里的尔虞我诈乏了兴致。齐老爷道:“我这琢磨来琢磨去,这条命,还是回老家踏实。所以,你让我去问县太爷找人,我怎么想都觉得是在害人不浅。”
景老爷于他这话是哈哈大笑,指住他鼻子说:“你这是千帆看尽,又何尝会留恋?人家是看风景都没有看到一点,当然是死是活,都要争着游到上头去看一看。”
这话确实不假。齐老爷摸摸小胡须,不再推脱了,说:“县老爷不用亲自上门了,我这帮他给写几封推荐信,然后,他若是在考核之前要派人到京城疏通人脉,可以让人带我这推荐信,到京城里找我那几个同僚。至于能不能帮上忙,全看造化了。”
景老爷连帮县太爷向他道感谢。
齐老爷摆手说不客气。
景老爷笑道:“这客气是肯定要的,回家来,有很多年没有在这边生活了,哪儿有不方便的,需要人帮忙的,尽管出声。”
两个老同学,就此客客气气地互相恭维了一阵,直到官场的话题结束,才放了开来,无所顾忌地谈起了文人诗画。
宮弘文听他们说话是听得很有趣,甚至有点入迷了,手指,不时在桌面上点点。
宫夫人抬袖子掩盖半张脸,始终担心老公露馅,说:“回去吧。”
宮弘文连她声音都没有听进去。
宫夫人无奈,让玲珑去打听镇上可以下榻的客栈。
他们这是初到齐镇,连客栈都没有找,行李都没有安置,只是半路刚好望见齐老爷的踪影,尾随到了这茶楼。再不找人去打点好,道不定今晚要在这儿大街上过夜了。
玲珑应声去安排行李和马车夫了。
在走到茶楼楼下时,见迎面走来一个人,玲珑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跑回客栈报信。
“夫人,奴婢看到齐小姐了。”
玲珑贴在宫夫人耳边刚说完这话,宫夫人闻声连忙从二楼偷偷伸个脑袋望了下下面,是望到了人群里齐云烟向茶楼走来的身影。这下不需多想了,宫夫人拉起宫老爷,在桌上搁了银子立马就走。
宮弘文来不及哎一声,被自己夫人用眼神捂住了嘴巴。
宫家夫妇走到一楼,等齐云烟走进茶馆上楼找齐老爷的时候,一溜小跑跑出了茶馆,坐上了马车。
齐云烟只觉背后有阵风刮过,回过头。陪她来的王嫂问:“小姐看见谁了吗?”
“没。”齐云烟收回目光,小步走上楼梯。她的脚未全好,要小心点走。
在上头陪齐老爷喝茶的景老爷,见到走上楼的齐云烟,眼睛一亮,说:“之润,莫非是你小女?”
齐老爷随这话回头一瞧,才知道女儿来了,于是,低声斥道:“不知道路滑吗?来这儿做什么?有事派个人过来找一样。”
齐云烟向景老爷行了礼,再回答父亲:“在家里闷得慌,出来走走,总不能一直呆在家中,以后还怎么在这儿过日子呢?所以,和王嫂出来买点物品。知道父亲和同学在这儿,顺道过来拜访长辈。”
景老爷摸着小胡须,微然对齐老爷笑道:“你这小女知书达理,举止得体,不知是定给谁家了?”
齐老爷听景老爷是要给自己小女做亲,一时倒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