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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她的人自然冷却了热情。好在季瑶郡主早派了自己丫鬟三七在门口等她。
等到其他家仆都走去奉承其他客人了,三七反而好动作,跑到花夕颜面前,福了福身道:“颜尚书,奴婢是郡主派来的,叫三七,郡主让奴婢带颜尚书到郡主闺房叙话。”
正好,她又不是来参加灯会的,顺道跟随三七躲进郡主房间里。
前脚刚要尾随三七抬起,身后忽然来一道着急上火的密语传进她耳朵:“等等,朕要看看,还有些什么人来参加灯会。”
皇帝是个麻烦,是个包袱。花夕颜终于深刻体会到为人臣子的不易。
秀齿微启,揶揄下皇帝老爷说:“圣上已经完美易容,去到哪儿都不会被认出来的。民妇去下郡主的房间,圣上溜到哪儿,被人发现,只要声称自己是想去找吃或是找茅厕的小厮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听了她这话,某人自然是咬起了牙,闷声一道:“你以为我是你儿子吗?!只知道吃和找茅厕?!”
离他们两个最近的也是易容过的宫大臣,轻轻咳了好几声,好像被自个儿翻滚的口水给呛到了。
花夕颜就此翻个白眼,瞧,这下好,被人笑话了。
三七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回头,看她身后只有两个男家仆,没有丫鬟,亦觉奇怪。
同时,某皇帝在她背后不遗余力威逼利诱:“颜尚书,不要忘了,你儿子在朕宫内吃了朕多少奇珍异果。”
因他此话想到今早起来,儿子在昨晚偷偷往她衣服里塞了好几个她从未见过的水果,花夕颜哎,只得在心里叹了声气:“民妇领旨便是。”转头和三七说:“麻烦告诉郡主,民妇要在灯会里逛逛,问候过长公主和驸马爷后,才能再过去找郡主。”
三七听她这话说的也对,点了头:“奴婢这就回话给郡主。如果颜尚书想去见郡主的话,郡主闺房在府内的秦雨轩,奴婢会在秦雨轩门前一直候着的。”
说完话,三七先走了。
花夕颜领了乔装打扮的家仆以及柳姑姑,走进了长公主府。
公主府,是先帝的先帝,为最宠爱的女儿所建,建成后赐给大婚的长公主以及驸马爷,一直由长公主一家三口在这里居住。由于圣宠,整个公主府建得落富丽堂皇,用的石材都是上好,其中山石点缀,甬道相衔,曲折的抄手走廊,直通到府内最大的花园。
为了此次灯会,长公主和驸马爷确实是花费了不小的心思,从沿路走廊悬吊的各式各样的灯具,可知一斑。犹如天上繁星点缀的灯笼,挂满整个花园,此刻尽显在宾客面前的美景,让来宾深深嘘叹长公主府的荣华富贵,没有先帝的先帝,照样圣宠于身。
长公主与驸马爷衣着盛装,坐在公主府中,迎接各方来客。基于长公主在国内仅比圣上和太后低一等的身份和地位,抵达的宾客,无一要对长公主行礼。
花夕颜走到了主人面前,想着这人是那天真可爱的郡主的母亲,特意多望了两眼。
长公主年纪应有四十左右了,佳人的风韵犹存,与季瑶郡主一样,长了个高挺而又漂亮的鼻子,一双眼汪若秋水,盈盈生情,嫣唇饱满宛若含笑,看似个很慈祥和蔼的人。
长公主身边的驸马爷,同样是一身华装贵服,年纪看来比长公主稍微年轻些,相貌白净,没蓄胡须,丰神俊朗,身材极好。
是对才子佳人。
季瑶郡拥有一对如此出色的父母,压力肯定不小。花夕颜由此想到了小郡主之前和她吐的那肚子苦水,不少都是有关自己父母的。
“公主,这位是颜尚书。”
听完他人介绍,长公主和驸马爷,以及周边听到声音的宾客,目光都挪了过来,齐齐落在了花夕颜那张有块丑疤的脸。
哎呦!几声贵妇的惊呼,与黎季瑶第一次看见她时,发出的惊讶声一模一样。
长公主和驸马爷均是眸中闪过一抹惊意。
“民妇参见长公主和驸马。”
长公主愣了有一刻,方才找到自己声音:“请,请起吧。”
和主人打完招呼,花夕颜完成任务,马上躲到了一边去。柳姑姑一直尾随她身后。问柳姑姑:“那两人呢?”
柳姑姑用眼睛示意。
只见两名乔装的家仆离长公主远远的,定是怕被熟人发现。
花夕颜纳闷。若要刺探灯会里的军情,找个高手趴在屋檐上瞧不就行了。她不信身为皇帝的男人派不出这样的高手。感情,这两人是在宫中闷得慌,来这儿玩游戏的。
宾客陆续增多,夜幕完全降临,笼罩住了长公主府,抵达的宾客身份越来也显越高贵。
“孙玄曦少将军与孙二小姐到!”
是孙将军府的大少爷和二小姐。许多人的目光立马被吸了过去。
花夕颜躲在一排宾客后方,效仿儿子,先拿了个水果往衣服上蹭蹭,咬一口充饥,眼看主人都未请宾客入席,不知道要饿到什么时候。
两排宾客夹道,盛装出席的孙如玉,穿金戴银,雍容华贵的程度,不逊色于长公主,当然也不会逊色于皇室。相较之下,孙玄曦似乎低调些,一件深蓝绸缎的袍子,腰间系一条镶了宝石的玉带,颀长玉立,英姿翩翩。
由于与孙大少爷照过一次脸,花夕颜垫脚尖这回想望清楚些。只记得这人的眼睛,让她感到心头哪里不舒服。
背后,不知何时溜回来的某人,扫过她这模样,念了句:“朕,从不知道颜尚书是对孙将军有兴趣。”
这人眼睛瞎的吗?她哪是喜欢人家?花夕颜想扶额叹气,心思一转,轻咳声嗓子说:“人家孙将军年少英武有为,保家卫国,自然为女子仰慕的对象。”
正好寒碜下这唯我独尊的狂妄皇帝。
这话果然咯噔到某人咬牙根:“朕当年率军亲征,击敌数十万,他孙少将军不过朕底下一个兵!”
“人家在前头冲锋陷阵,有人只负责在后头挥挥手。谁更英武不是一见分明?”
“若无朕坐镇军营调兵遣将,他孙大少,早就被人万箭穿心。战场上,杀敌是讲究策略的,岂是一介武夫能夺得战果。”
见他真较起劲来和孙玄曦比,想必那在旁听的宫大人又要忍到喉咙里呛水了,花夕颜忍住嘴角的笑意,轻咳声:“圣上,您是圣上,他不过一个将军府的少将军,再怎么比都比不过圣上啊。”
墨眸里微怔,方是知道自己中了她的圈套失态了,面子挂不住,拂袖:“当然,他怎能比得过九五之尊,若是敢和朕比,朕立马杀了他的头。”
花夕颜面对他这话却是不敢笑的。诚然,早在之前,已听闻这将军府,握有兵权,地位不低,若她是皇帝,定也要为这样的势力防备上三分不止。所以,他真是来灯会刺探军情的。
长公主此次举办的灯会,社会名流全都请了,而这些名流,基本都应邀前来,都很卖长公主的面子。只能说,长公主这人缘过好,还是说,趁着灯会大家都怀有什么目的而前来。都只单纯来赏灯,花夕颜信都不信。
宾客在庭院里三三两两聚集着。花夕颜在人群里头找着自己熟悉的人,看见了林慕容,和林慕容一块的妇人应该是林夫人。再听宾客中间彼此寒暄招呼,让她得以了解到,这里头,既有各部大臣,也有皇亲国戚。只听宮相如在间隙中突然一声警惕的提醒:圣上,是大宛人。
衣装异族服饰,有非东陵国子民前来参加灯会,并不稀奇。只因东陵国本身是个开放的国家,贸易四通八达,长公主自己有钱庄有店铺维持营生,结交了名流商贾,邀请这样一些生意上的朋友来参加自己的私人宴会,并不过为。在这里,确实能看见不少奇装异服的人。只是,似乎大宛人,更惹到了身后她这两个家仆的注意。
花夕颜疑问时,忽然想起那日在茶楼听人评书,说到宫皇后死去的那年,刚好帝君亲征,击退进犯的大宛军队,从此,东陵帝君再次威震四方。
大宛人被黎子墨率领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之后,签署了投降并为东陵进贡的战败协议。这都过了数年,国界平安。大宛人,重新与东陵人做起了买卖。
大宛人的眼珠子,据说最纯粹的大宛族人,是像绿宝石一样,全是绿色,干净到出奇。不经意间扫去到他们两人说的方向,正好是对上了这样一双眼珠子,犹如猫一般灵动美丽的绿宝石眼珠。镶了这样一双高贵的绿眸,俊颜之美,犹如西方雕刻史上的佳作,仔细看,对方年纪,可能才十五六,是个年纪尚幼的美少年。
四目相接的刹那,美少年冲她勾了抹唇角,露出的笑意与猫般高深莫测。
花夕颜微拧眉尖,只觉对方,好像早在等着她望过来的样子。不过只是片刻,那双漂亮的绿眸,消失在了人群里头,好像她刚才所见的全是梦境。
身后两位家仆陷入到安静的沉默里面,小心谨慎,见是又有什么大人物到访。
“白昌国贤王到!”
贤王墨发玉冠,衣冠楚楚,风雅迷人,走入迎宾通道。
她身后的某人,望之感慨:“不过一日功夫,这人像死鱼翻身,活蹦乱跳,俨然朕下手是轻了些。”
也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然而在她听来定是喜悦的,巴不得有人和她一块对付这个渣到要死的前未婚夫。
最后压轴出场的美人,一袭金贵粉纱,飘渺若仙,一如当时在白昌国给众人带来的惊艳。
“素卿娘娘。”此人的出现,令身为主人的长公主与驸马爷都激动万分,齐齐上前迎接贵客。
花夕颜每次看到这位称为全天下最仁慈的娘娘一眼,全身都会冒起鸡皮疙瘩:好假。
真正做善事的人,是默默无闻的,哪会四处炫耀。
明知如此,像是所有人,对这位娘娘的仁慈之名都十分恭敬,没有丝毫怀疑。这里头的玄机,颇深。忽的,想到这狗皇帝死活不让白昌国脱离东陵,说东陵皇室虚伪其实不能博得百姓信任。这里头的玄机,又颇深。
眼角瞟过身后的两人,只见两人低头交耳,像是都没有注意到夹道中行走的天下第二美女。在这里现场每个男人都像追星族一样伸长脖子看着金素卿的时候,这两人居然装得像和尚。
“有事?”注意到她的目光,易容的龙颜扫过来问。
花夕颜咋呼下眼,伸手去指那美人的指头,只换来他淡到极点的一句话:“无趣。”
无趣比起厌恶,略胜一筹,直接无视了。
花夕颜另眼相看:这男人的心机,深如大海里最深的那条深壑。
庭院内,长公主携手金素卿,走上了台阶,底下众宾行礼:“娘娘金安。长公主和驸马爷齐福无疆。”
金素卿的位置,安排在了长公主的左侧,为最尊贵的宾客。其余宾客择席而坐。
花夕颜见差不多了,该借尿遁跑去会季瑶郡主。狗皇帝却拉住她袖口不放:“给朕等等,看贤王想说什么。”
刚好坐在尊位上的娘娘问起:“圣上没来吗?”
长公主抱赧,对于不愿意卖她面子的侄子,深感无奈和跺脚:“圣上他公务缠身。”
对此,孙如玉心情也极为不好。胡太后明答应她,说宮相如会来了。但来了才知道,宫府根本没人出席。
想必场中对此失望的人,不止一两个。
为了挑起大家的兴致,长公主说:“圣上虽没来,但是圣上跟前的红人,颜尚书来了。”
唰,在大伙儿目光望过来时,花夕颜能感觉到身后两道人影飞也似地躲开了,又留下了她一个人变成聚光灯。只得拂拂袖子,将啃了一半的水果藏入袖口里,起身回长公主:“公主金安。”
金素卿的眼落在她脸上,若是淡笑一声,与长公主攀趣地说:“本宫刚好与这位颜尚书在白昌照过面。”
众人皆听说了她来自白昌的传闻,正想刺探传闻是否为真。长公主不例外,问了下去:“娘娘与颜尚书照过面?”
“具体公主可以问贤王。对于颜尚书,贤王应是最了解不过的人了。”
众人目光,唰,落到贤王身上。
花夕颜不怕贤王当众说出抛妻的事儿,有本事,他把抛弃淑儿的事一并抖出来。
贤王起身,目光像是掠过她这边一眼,回身,朝长公主回话:“本王与颜尚书关系匪浅,实则是,本王此次前来东陵,恰是为了来接本王未来的太子妃归国完成大婚的。”
“太子妃?”
俨然,贤王再立花淑儿为未来太子妃的事在白昌国传得多,在东陵国却无人知道。
“正是颜尚书。”
本想再次尿遁的花夕颜,只得转回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