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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止是眼线?”墨眸汪沉,犹如大海中最深的那颗石头。胡太后好多念头,虽然不是孙姑姑出的主意,可有这样一个人,在胡太后身边整天念叨,难道不会影响胡太后的想法。
譬如胡太后三番两次想让他再立后,想让西真女皇的皇长女与他联姻,不都是他们想出的主意。
当然,他和胡太后作为母子的心,在外人看来好像是突然间变化的,只有他本人清楚,早在他年幼跟着先帝时,先帝三番两次要他戒防胡太后。当时胡太后又要他警惕先帝。那是他第一次身为皇家人,懂得了什么叫做皇家。亲身父母互相暗地里指责对方,防对方像防着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敌人一样,比战场上的敌人更为仇恨,表面上则相敬如宾。最后的结果,理所当然是,早在他当太子的时候,已经是既不信任先帝,也不信任胡太后。
在他眼里,那不是他的父母,只是一对想看着他走上帝王之路的人。或许,在死去的先帝和胡太后眼里,他迈上这条路所要经历的残酷,才真正的开始。
所以,他不想,不想自己的后代变成和自己一样可悲又可怜,至少,娶的是自己喜欢的女子,自己的子女,才能得到真正的母爱和父爱。这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这个目标,是奢侈了。但是,他甘之如饴,迷醉于心。哪怕要他付出更多的代价。
“主子,要派人包围孙家府吗?”奕风问,照这个逃犯劫走孙姑姑的线路,终点站是孙家没错的了。
“孙府有这个胆量造反吗?朕不见得。”傲慢的声调,表明了蔑视。
孙府再如何在军中安插人都好,若真有这个胆量想造反,早造反了。孙家最好的造反机会,应该是在他登基时被大宛攻打的时候,可当时孙府都没有这个胆子,之后就更不可能了。
奕风惊颤地跪在那儿,静静地等他定夺。
“传朕的旨令,命逐影和追月,即刻回京,朕有要务给他们。然后——”墨眸眯了眯,“因为朕之前,已书写过一封密令,让林将军从军营回来,他日夜兼程的话,也快到了。你到城门那迎接他。”
“臣领旨。”奕风叩拜后转身出去。
李顺德开了门,奕风闪出门口,进来的是宮相如。
“圣上。”宮相如行礼之后的眼睛,与龙椅上的某人相视,又垂下。
只从对方那一眼里表达的含义,黎子墨握在龙椅上的手不禁地抖了抖,这么说,他在她体内探到的气脉告诉他的,是没有错的了。
七魂六魄未定,随时能被人拿走。
“什么人帮她做出这种事,她自己没有说吗?”他不想为难她,算他狡猾,让她哥去教训她为难她。
“圣上,她记不起这个人是谁。而我们必须找出这个人。如果找不到这个人,或许,她的七魂六魄又会被人拿走。”
“她记不起这个人是谁,却是能把自己性命委托给这个人,说明对这个人的信任度之高。”说到此处,黎子墨内心不甘,是什么人,让她如此信任。
宮相如能感觉到他身上隐隐传来的怒气,眉头一样揪着。
“不管如何,宫卿,你应该知道朕最担心什么。”
宮相如眼抬起:“圣上是指与宫太史对话中提及的云岭一事吗?”
“宫卿果然了解朕。”墨眸里益发凌厉,“她的陵墓,非朕可以打开的门,为什么能被人动过?宫卿可有想过其中的原因?”
这个事实确实让人很震惊。只有龙尊可以打开的门,怎会被其他人打开。怪不得他和他父亲都要为之震动,从内心里被憾动。
“臣虽不知原因,但是,臣一样以为是件大事。”宮相如答。
“宫卿是刑部的,知道一个道理,凶犯会再一次回到作案现场。”
“圣上是指那些人会再回到云岭吗?”
“如果是朕的话,朕是不会做这种愚昧的事。明知会有人在那里设圈套。”
孙擎苍没有同意儿子去云岭查看的建议:“你以为,若圣上昨晚真去过了云岭,在那里察觉了端倪,会不在那里安排人守株待兔?”
孙玄曦却不以为然:“我从永寿宫带走孙姑姑时,他们可能都知道了是孙府,所以没有派人追过来。”
孙擎苍一听愣住:“你怎么做事这么不小心!”
“我去到永寿宫才知道。他们只留孙姑姑一个人在那,不是等着我们落网的圈套是什么。”
说来是他们先沉不住气了,才会上了黎子墨的套。孙擎苍越想越气愤,握紧拳头在桌上砸一拳:“孙家对几代皇帝忠心耿耿,他黎子墨凭什么离间我们孙家?”
黎子墨一登基,开始收兵权,这点本来没有错。没有兵权,帝位怎能保得住。错就错在,黎子墨收兵权不像以前的皇帝,要让老将顺服自己,而是直接收,收到自己手里面,委任新人上任。这对于几代军中老臣的孙家几乎是致命的。
孙家走到今天,也都是被黎子墨逼的,孙擎苍一直这么认为。
“去云岭的话,爹,至少或许可以知道胡太后怎么死的。”孙玄曦再次进言。
看儿子急成这样,孙擎苍说:“你究竟怕什么?即便是天咒,太后娘娘死于天咒,谁能用天咒害死太后娘娘呢?想都知道不可能。就像要对宫皇后用天咒一样,不是普通人能施法的。论如今天下,能对太后娘娘用天咒的,当属圣上为第一个可能。可圣上会用天咒咒太后娘娘死吗?不可能。圣上若想让太后娘娘死,不用天咒都能办到。”
孙玄曦对父亲此话不能苟同,分明是着急上了火,提醒时声音都跑了调:“父亲,别忘了,天咒会反噬。”
这句话像天打雷劈,直把孙擎苍打倒在地,指着你儿子:“你你你,是指太后娘娘当初参与了天咒吗?”
“儿子想,极有可能。施法天咒,若是成,对方死,自身也能得利,称为转运。为什么太后娘娘会对这样有益的事儿不参一脚呢?”孙玄曦说,“如今太后娘娘死了,而且病因查不出来,又不可能有他人天咒于太后,那么,太后若参与了对宫皇后的天咒,如今被天咒反噬,不就是顺其自然的事了吗。”
“天咒反噬,要有条件的。那就是天咒失败,失去的人活了过来。死而复生,没有人能办到!哪怕是龙尊,神族,都办不到,是违背天命的!如果是她当初没死天咒失败为一回事,但是,她当时明明白白是死了。”孙擎苍说得满面通红,目中带刺,看着儿子,“你不要再胡说八道,胡思乱想了。她的陵墓,我们都去过,都亲眼见过了,她是死了的,躺在棺木里头,一点气息都没有。若说不是她本人,又绝对不可能的事,因为她手里拿着凤印。”
孙玄曦跪了下来:“爹!可如今太后娘娘明明白白也是死了,死于天咒。你说,会不会这其中我们哪里看错了眼吗?她或许真没有死。”
“她若真没有死的话,怎么会死后六七年才回来呢!”孙擎苍大吼一声。
屋角,听着他们两个吵架,依然魂不守舍的孙姑姑,面上突然一顿神色惊慌,说:“宫皇后,如此说,宫皇后回到太后屋里,不是做梦?是真的?”
孙玄曦听到她声音,走过去一把扯起她双手,将孙姑姑的身体提上来,面露凶色,问:“你给我说清楚了。你那时候看到的人,究竟是谁?”
“宫皇后。她穿着皇后的国服,插着九凤钗头,声音与奴婢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奴婢实在找不出她不是宫皇后的理由。”孙姑姑说。
“除此之外没有其它吗?你再仔细想想,给我想好了!”
孙姑姑吞了下口水:“好像,好像她,她的手——”
“她的手?”
“对,她的手,不像宫皇后。宫皇后没有干过活,手是光滑如玉。她不是,她的,她抓太后的手时,我看出很有力气,而且,好像有茧。”孙姑姑说到这又确定地说,“但奴婢想不到她不是宫皇后本人的理由!”
“爹。”孙玄曦放开她,走回孙擎苍面前,“无疑,她是回来了。若不是她回来,就是有人假她面容,或许是假她尸身回来。”
“假她尸身?”
“有人借她的尸还魂。不然,怎会有手变粗糙的事儿发生。这分明不是宫皇后的性情。”
孙姑姑这会儿记起一件事,爬过来说:“有人和太后说过,说是太子殿下宫内,又出现了一个孩子,说那是颜尚书的孩子。”
“又是颜尚书,难道这一切都是那女子做的鬼吗?”孙擎苍觉得这个可能性更大。
孙玄曦等他回话,马上去云岭探查,必须先验明那尸身还在不在棺木里头。
不过,孙姑姑的话再一次打消了他们的念头。孙姑姑说:“那晚上,太后娘娘强行进入皇后的陵墓,是想追圣上,奴婢有幸跟随太后娘娘进入,到了里头一看,皇后娘娘是躺在棺木里头。但是,刚老爷少爷提起的凤印,奴婢不记得有见到。不知这凤印是长什么样子的?”
孙擎苍只听完她最后这话,就知道儿子是对的了,棺木里头的尸身被人调换了。而且是什么时候调换的,都不清楚。
父子两人头顶像乌云密集。
“此事紧急,我必须马上去禀告一声那位大人。”孙擎苍说,站起身时两腿竟是有丝发软,按住椅子扶手才站住,吩咐儿子和孙姑姑,“你等把口封好,别让家里其他人知道,不然,我们孙家,快灭门了。”
孙姑姑磕着头啜泣。
孙玄曦跪下:“爹,我们孙府不会有事的,有事都还有块免死金牌顶着。”
孙擎苍擦过他们两人身边,走了出去。
抱着猫儿的孙如玉,贴在墙角边,听完屋里头父亲和兄长的对话,只觉冷汗淋漓。他们在说什么?说本该死的皇后没死?
怎么可以没死呢?那个宫皇后本就是他们孙家的眼中钉。她太记得了。当年她在宫皇后面前表示自己对于宮相如的心意。只想着宫槿汐是好人的话,会帮她牵这条红线。可她一辈子都没有忘记宫槿汐听完这话望回她的那双眼神,仿佛在说:凭你,也想嫁给我哥?
宫槿汐,她讨厌她,不是普通的讨厌和憎恶。每个人都说宫槿汐是宫里最好不过的主儿。但是,比胡太后更讨厌。胡太后的虚伪她看的一清二楚。宫槿汐,比胡太后更虚伪,巴结圣上的好,以此谋权,压着他们孙家人。
如果宫槿汐回来了,胡太后已经去世了,她还能倚靠谁?心里着急着,灵机一动,想到了个主意,叫了自己丫鬟过来,说:“备轿,去长公主府。”
想那西真皇长女金素卿,听闻风声有变,不是也跑到长公主府去了吗。
长公主,绝对是,连圣上都动不得的。不然,胡太后不会将长公主一直都当为抵挡圣上最后的靠山了。
长公主府。
黎季瑶见昨儿真是下雨了,咋呼咋呼眼睛,对丫鬟三七说:“你说这颜尚书神不神,和我皇嫂一样,不用看天都能预知下雨的事。”
三七低声和她说:“郡主,奴婢刚经过大堂,见很多人来找公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奴婢怎么听说,说太后娘娘在宫中好像不行了。”
“太后娘娘病重了?”黎季瑶问。
“是,奴婢是这么听人说的。”三七点头。
黎季瑶立马从赖着的床上跳了下来,道:“那还等着做什么?赶紧备车,本郡主要进宫里探望太后。”
“宫里都没有人传话通知长公主府,郡主,圣上能答应让您见太后吗?”三七拦住她说。
黎季瑶瞪她个一眼:“你怎么知道本郡主不是想见太后,是想借机进宫见颜尚书?”
三七被她这话给愣到,于是,被她拨开了手,只好追上去喊:“等等,郡主,奴婢陪你一块去。”
花夕颜在宫里,既然是被自己哥严厉警告,想着,暂时按兵不动,让他们和杜有志都分别去查,自己呢,在宫里也不会没事做,刚好可以有时间做起相夫教子。
早上,起的早,就此走到太子宫殿,去叫醒两只小懒虫早起来念书。柳姑姑和绿翠跟着她走,分别提着从御膳房带来的好吃的点心。
来到太子宫殿,张公公在昨晚太子和小吃货一块睡的寝室外候着,见到她来,被惊到似的,连忙行个礼说:“颜尚书好早,是来找花公子的吗?殿下未起身呢。”
刚刚打了五更的梆子,花夕颜垫脚,往扇门的缝隙里想望下两儿子怎么睡觉的。柳姑姑于是在张公公耳边说:“圣上说了,颜尚书想看儿子的话,不需阻挠。你开个门,让姑娘进去瞧瞧自己儿子有什么不好的。”
张公公皱个眉头:“里头不止有她儿子,还有我们太子殿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