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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猛地一下,射到她脸上,嘴角勾了丝无奈,口气佯作愠怒的模样:“宫槿汐,你是在调侃朕吗?”
她瘪了下唇角:“臣妾哪敢。”
说真,她这样子,真有点像她那个小吃货儿子。他喉咙里闷闷地出了一声:“你怎不敢?朕看你,刚才就是倚着当娘的威力,想像教育儿子一样教育朕。”
心头一个咯噔。他怎么看出来的。她平常,如果小吃货儿子真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除了捏面包脸,捏耳朵,无疑,最重的惩罚是抽打小手心。
那一刻,望着她沉默,他冰冷的心底某处,难耐破了冰,存了丝温柔,被她打过的掌心,发烫,像烫到了心里。
“朕自己有考虑的。槿汐不需要再说了。”
一句话,将她急欲出口的话,一下子全封锁了。秀眉皱成了两座大山:“臣妾——”
“你没有错。是朕的人不足以保护你。所以,由朕出面来保护槿汐,并不奇怪。”
但是,没有必要搞到他性命陪着搭上。她牙齿紧紧咬着唇瓣,都快咬出血来。
这时候,李顺德走了进来报道:“宫大人来了。是听说了刚才娘娘在岛上的事。”
恐怕听的远不止他妹子在岛上遇险的事,不然,不会直奔他路华殿找的是他而不是自己妹子。
天子的脸,瞬间划过一道烦恼。
有她哥来念念他也好。有些事,当臣子的向天子建言,好过她这个后宫的,名不正。花夕颜想。于是,在她哥进来时,她转身告退。
宮相如走了进来,在见到妹妹无碍的背影之后,果真如花夕颜所想,一脸的冷酷,对向了天子。
此情此景,让黎子墨有种想逃的欲望。别说天子有天大的权力,时不时能对臣子吼上一番,但是,有时候,自己做了亏心事,面对臣子的那种无力,真心不可想象。
宮相如走到他面前,行礼:“圣上,圣上对娘娘的厚爱,臣心里面感激。然而,圣上龙体不是一人的,更不是娘娘的。臣有这个职责,提醒圣上体恤龙体。”
像是没有听见眼前的人说话,是望着她身影彻底飘出了路华殿,方是在口里慢慢吐出一声威严的,深思熟虑的龙威:“宫卿所言,朕都明白。然而,皇后的命,不止是皇后的,不止是朕的,同时,也是东陵的。”
“圣上?”宮相如斯文的眉微锁。
“朕保皇后的命,是朕私心,也是朕的公心。社稷百姓不能没有皇后,天下也不能没有皇后。”
这话言简意赅。宮相如在其中,只能联想到凤印。但是,只要他妹子死了,这凤印照样会回到天子手里。却是,黎子墨的口气连天下都扯到了。
“皇后找到了先帝留下的暗室。其中的机关,朕已派人两夜探查排除。其中一些细节,还请宫卿与张明先太傅等人协商,辅助朕。”
一句话,是把她哥都给打发了。花夕颜躲在墙外听了下皇帝的壁角之后,恨得跺脚。跟在她后头的李顺德当然不敢打扰她听壁角。所以,当那把天下大白的扇子头敲打她的肩膀时,她便是有些不耐烦地低喝了声:“有本事告御状去!”
“宫槿汐,你是无法无天了。”
熟悉的痞子声,从背后传来。
猛地转回身去,抬头,瞧那一脸痞子相,偏偏还说是天下最有价值的单身汉。花夕颜平复口气,撤离了听壁角的范围,往外头走。
走到小院子,见后面的人依旧跟在自己背后,回身:“云宗主是找本宫,不是找圣上?”
“若本宗主想找圣上,会跑到那儿敲你肩头吗?”高贵的蓝眸,给了她一个无语的眼神。
“何事找本宫?”面对这个喜欢捉弄人的人,她和黎季瑶一样有自知之明,最好是躲着。
“不是让本宗主照顾你两个儿子吗?本宗主是来汇报情况的。”
是,是有听说,他将两儿子交给拜把兄弟带一带。就此,她在顺道的小凉亭里坐了下来,听他是怎么说法。况且,她也有些话先和他说清楚了。
蓝袍,轻轻松松跳上她对面的栏杆,风流俊雅地倚靠在亭柱上,打开白扇子,做出一个意兴阑珊的姿态。
除掉那副欠扁的口舌,其实,这个男人,有很美的一面。只是,如果她只见到他的俊美,那她,和这些人相处过许多的日子等于白活了。
和儿子说的一样,太美的花,都是有毒的。
这个男人同是一幅冷血心肠的。若说不懂的话,只要想想他曾经在自己族内,将堂叔一家上百条性命一声令下全杀了。
不能说这男人有错,换做她自己,只会做出一样的事来。
为了保全自己和自己的人,没有其它办法。
高贵的蓝眸,神采奕奕,落到她身上,逐渐沦落成深沉,嘴口上,却依旧一副不痛不痒的语气,悠叹:“宫槿汐,你这是一颗心全系在他身上了。”
说的是她听壁角。说的是她知道他将自己七魂六魄与她的联系在一块的时候,那种心里难耐的焦虑。
“云宗主不要忘了。我本就是他的人。”
臣妾,臣妾,两个字,一是臣,二才是他老婆。
她对他安危的焦虑,夫妻情分一回事,只要想到他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国家百姓,宫家,都会受到牵连,怎能不让她焦心。她爹,她哥,宫家,为此付出了那么多。
于她此言,潇洒飞扬的眉宇,舒展开来,勾出一个类似好笑的悠叹:“你刚听他说了什么?说他是为了谁谁谁才救你。”
“云尘景,我和他之前,你不是不知道。当得了天子的人,当得了皇后的人,和你一样。我宫槿汐自己都从不认为自己的心肠有多好。有人在市井骂我是个坏女子,也没错。”
好冷的声调,像沉重的大山,压到他的扇子都垂落了下来。但是,任谁都可以看出,她一颗心,是全部都扑在那个人身上的。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
手指不由捏紧了扇柄,若是,谁敢负她的话。
“他将自己性命搭在你身上是应该的。”沉吐的一声,从这张喜欢嬉皮笑脸的俊颜里吐出,让她都不免侧颜相对。
不知是不是今晚的夜色过于浓,竟是罩了层雾色一样,明明有光照着,让她都分不清眼前人的俊颜。
“怎么?”瞧她望过来,他扬了眉,“你为了他,连生死的那扇门都走过了两回。如此有情有义的发妻,他若敢抛弃,天下公理何在?”
她想都没想到他会说出维护她的话来,那不是他拜把兄弟吗。
“他是我兄弟,所以,我才和你说这些话。以他那性子,是绝不可能对你见死不救的。若他这样做了,只能说,和我这兄弟也不用做了。”
白扇子,在夜里左右摇曳,像是赶蚊子似的,没个正经。
但是,她看得出,他说的这些话,没有一点谎言。这男人,表面不正经,实则过于正经。
“宫槿汐,不要让他再伤心了。你是由于没亲眼见过他伤心的样子。如果亲眼见过,就不会今时今日生他的气。当然,在你生他气时,我相信,他心里是像吃了蜜一样甜。因为他的宫槿汐,自始至终都是属于他的。”
收起的白扇,静静地划入到掌心里头,宛如尘埃落定一样。
她望着他的蓝眸,不觉得里头有一丝撒谎的可能。他是他的拜把兄弟,最了解不过他的人。她的心头,为这话,泛起惊澜。
天子的爱,太遥远。她宫槿汐只要想想自己的家人,都知道,什么叫步步惊心。然而,只要他真的有一点心思在她身上,其实足矣。只要让她知道,他会保护他们宫家她爹她娘一生平安。
她沉静的容颜,在夜色里,犹如幅画。
路华殿里,那个凭窗眺望的皇影,高高地俯视下去,一眼能从黑夜里辨认出她的背影。凉薄的唇角便是微勾。今晚她抽打他这一掌心,是将他的心都抽成蜜一般的甜。他能感受到,她是他的。为此,要他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两个小皇子的宫殿里,有关自己爹娘好像闹别扭的事儿,传到两个小朋友的耳朵里时,小太子爷那是神情慌张,像个小老头子在屋子里面团团转,时而皱紧小眉,时而叹口长气,不知该如何出面缓和父母关系。
与此区别,小木木,像是高兴到要蹦上天,两个小肩头耸来耸去,跳起了娘教的迪斯科。嘿嘿,一张小嘴,笑到口水都快流了下来,任谁看着他这笑的贼样,都无不触目惊心。
这小吃货,怎么听说自己娘抽了皇帝爹一掌心的时候,高兴成这样?
其实只要在内心里仔细想想,不难理解。被皇帝老子坑了无数把的小吃货,早就等着皇帝老子能吃瘪的一天了。
看起来,只有他的娘最伟大,最有本事了,果然是替他出了口气,替他惩治了那个霸道可恶的皇帝老子。
为了告慰娘,小木木向目瞪口呆的小桌子招招小手:“小桌子,将我在御膳房做的饼干拿出来。”
小吃货不仅喜欢吃东西,想到食物这么好吃,偶尔,自己动手做,吃起来更有滋味。所以,这东陵历代皇帝皇子里头,小吃货是第一个踏进御膳房里自己做点心的,有大厨的潜能。
花夕颜是生怕自己儿子一个人时饿到肚子,教了儿子一些简单的厨房活儿。对小吃货来说,做包子,蒸包子,煲粥煮饭,都是太简单不过的事情了。最具挑战性的,是娘教他做的饼。这种小饼干,可以做成小猪妮妮的头像,是他的大爱。
小猪仔妮妮知道,自家主子心里头,其实最爱拿它当饼干吃了。一听小主子要将御膳房里的小猪饼干拿出来,马上躲进了桌底下,免得小主子吃得太开心时准备宰了它凑数。
小桌子听到他命令,掀开行李箱,取出一个小布包:“主子,在这。”
对于自己弟弟居然能做出一样叫做饼干的食物来,从来没有听说过的食物,让小太子爷都不禁起了好奇心,凑近去瞧,问弟弟:“这是什么?本宫从未听过,好吃吗?”
“你敢不敢试?”小吃货对小太子爷神秘地耸立起小眉宇。
耳听弟弟这诡异的口气,这张阴险的面包小颜,小太子爷忽的全身一个寒瑟,道:“不,不用了。”
好奇心能毒死猫。善于忍耐的小太子爷深明大义,在弟弟这张诡异的脸蛋下,弃械投降。
小吃货为此给了小太子爷一个无奈的眼神:“是你自己不敢吃的。别说到时候我给娘吃,没给你吃,你要妒忌。”
妒忌?不知为何,听到弟弟抛出这两个字时,更觉诡异。小太子爷抬起袖子,在头顶上再抹了把汗。
“本,本宫不妒忌。”
“好。那我走了。”小吃货手里抱着布包,啪啦啪啦,小腿亟不可待,冲出屋门。小桌子赶紧跟在他后头护驾。
小太子爷想了想,到底是有些担忧弟弟。不是怕弟弟惹出什么祸,而是一种不知怎样的感觉。好像弟弟又得在兴头上被某人泼冷水了。想来想去,和张公公说:“你到前面探路,我尾随,离远点看。”
没有意外,小吃货是直接跑到娘就寝的地方去了,目的当然是为了图娘的欢心。只是他忘了一点,自从他娘回宫,他最讨厌的皇帝老子,基本是每夜里都和他娘一齐度过的。
小吃货跑进娘的屋里时,皇帝老子未到,小吃货毫无危机感,见到娘,两手捧着献殷勤的东西,冲过去,甜蜜地喊:“娘,我听说娘心情不好,给娘送东西吃。”
乖儿子,知道娘心情不好,吃甜食可以开心。
花夕颜一把搂住小儿子,手指习惯地捏捏太好捏的面包小颜:“你从哪儿拿来的?”
生怕儿子又去他的库房里偷吃的了。虽然当爹的以为儿子偷吃爹的,天经地义,只是,这个喜欢坑人的爹,难保回头又拿这事儿,威逼利诱他们母子。
“娘。”小吃货对此不悦地挑了眉宇,对娘有些鄙视地说,“是我自己做的。他库房里那些,有我做的好吃吗?”
儿子给她做东西吃,哎呀,这当娘的心里头,立马被灌了蜜。
双手接过儿子的小布包,一点点珍惜地打开,瞧里头包着儿子给娘的贡品是什么。
母子俩,都噎着口水,望着那小布包一点一点地展开。毫无所觉,一个人影,已经无声无息中靠近了他们母子两人。
紧随一道略带威严的父亲嗓子:“是花公子亲手做的食物吗?给朕也瞧瞧。”
趴在窗台上偷窥的小太子爷,站在张公公的肩膀上,突然左右摇晃。只见屋里头,他弟弟和他娘,忽然都遭到了雷击的模样。
到底是母子连心。手指隔着布摸着布包里的食物,花夕颜脑袋里灵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