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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采霞眼睛里流露出水一样柔软的光芒:“你叫采霞我也很喜欢。”
睡觉的时候,夏采霞替她按摩脚:“言言,你得多吃点温补的食物,手脚才不会这么凉。”
蒋言言舒服得眼睛直打架,迷迷糊糊地说:“没关系啊,你不在就开电热毯,你在就帮忙我按脚,你按得最舒服了。”
夏采霞笑着啐她一口:“你倒会找免费佣人。”
蒋言言侧起身,摆个更舒服的睡姿:“当然啦。”
过了很久,夏采霞轻声问:“我以后一直帮你按脚好不好?”
蒋言言含含糊糊地“嗯”一声,进入梦乡。
这一晚,她梦到乡下老家,十岁的她和十岁的高宏一起玩耍。院子里的指甲花开得正艳,两个人摘花玩儿。一只蜜蜂正在花蕊里忙碌,蒋言言没注意,伸手去摘,手指尖却被蜜蜂蜇了一下,忍不住“呀”地呼痛。
高宏赶紧过来,手里的指甲花洒了一地,他也顾不上,只是问:“怎么啦?”
蒋言言眼泪直打转:“蜜蜂把我的手指尖给蜇了一口。”
“我看看。”高宏握住她的手指尖,白皙纤细的指尖果然肿得老高,上面还有蜂尾蜇过的小洞。他用力一挤,蒋言言疼得大叫,不由自主地缩手,高宏紧紧攥住,然后低头去吸,吸一下,吐一下。“把蜂毒吸出来就会没事。”
蒋言言愣愣地看着他。
为什么会是十岁的蒋言言和十岁的高宏呢?蒋言言不知道,但似乎也不觉得奇怪,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然后,十岁的高宏很快变成现在高宏的样子,在抬头问她的瞬间。
“丫头,还痛吗?”
蒋言言觉得高宏的样子很温柔,这样笑着的时候,让她忍不住脸红心跳。
然后,高宏低下头,在她指尖上轻轻一吻。
仿佛是蝴蝶停留在花蕊上轻轻颤动的翅膀,她的心也跟着轻轻颤抖。
还没结束。
高宏轻吻过指尖,又轻吻她的手指、手心、手腕,然后是胳膊、肩、脖子、脸颊,最后停留在嘴角。
蒋言言大脑一片空白。她从来没有过肌肤相亲的经验,但这如蜻蜓点水的亲吻却又这般真实,让人极度欢悦又极度害怕。
接下来,高宏会亲吻她的嘴唇吗?
蒋言言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唇鼻间呼出的灼热气息,她的心跳几乎停止。
高宏喃喃低语:“言言。”
为什么不是叫丫头呢?
蒋言言茫然地想,感受到高宏两只手轻抚两颊,然后是两片柔软温热的嘴唇。
呼吸停止。
蒋言言猛地睁大眼睛,推开压在身上的人,大口大口地喘气。
不是高宏,是夏采霞。
刚才亲吻她的人是夏采霞!
蒋言言极度震惊,不敢置信,说不出话来。
如果夏采霞是男孩子,还不至于这么震惊。可她明明是女孩子,是她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玩伴,最好的姐妹,最好的朋友!
夏采霞似乎也被吓到,坐在床角,低头一声不吭。
蒋言言哆哆嗦嗦地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找衣服。还是冬天的气温,屋子里冷得像冰窖。
夏采霞伸手来拉她:“言言……”
蒋言言触电一样马上弹开,哑声说:“你不要碰我。”
夏采霞心中一阵伤痛,再也不敢碰她,哀恳地请求:“言言,你听我解释。”
蒋言言捂住耳朵:“不要,不要,什么也不要说!”
谁能告诉她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上辈子最好的朋友抢了她的初恋,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亲吻她!
什么春梦?那些都是和夏采霞一起睡时才有的梦境。她居然被女孩子抚摸、亲吻!
夏采霞看她冲进洗手间,“嘭”地把门关死,水龙头开得哗哗直响,心底慢慢浮起绝望的悲哀。
不是她想要去爱,只是有些时候,爱情会在不知不觉间,一点一点积累,直至爆发,而与性别无关。虽然她也明白,这爱情会毁掉一切。
夏采霞慢慢穿好衣服,走到洗手间门口:“言言,对不起,不管你怎么想,可是我、我爱你,每天每天都想见到你。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很开心,很满足。”
洗手间的声音没有停,蒋言言一直在洗手、洗胳膊、洗脸、洗嘴巴。她冻得直打哆嗦,还是一直洗。
夏采霞扒着门框,无声地流下眼泪。其实她早就知道,这是一份永远不会被接受的爱。也许她应该把这份爱埋藏在心底,这样就能一直陪伴在蒋言言身边,看她笑,看她哭。可是每当和蒋言言同床而睡,心底便有个小魔鬼怂恿她去碰触,去抚摸,一旦尝到指尖掠过带来的快感,便再也无法停止。
她多么希望,能够再做回从前的好姐妹,好朋友,就算要克制心底的爱,就算心痛到难以忍受,也胜过蒋言言这样冰冷直接的拒绝。
今夜之初吻,将成永恒。
夏采霞把屋子里的空调打开,蒋言言一直说冬天开着空调睡觉太干燥,所以从来不开。但她体质不好,寒气重,又一直用冷水洗,万一生病怎么办?电热毯也打开,等下蒋言言上床才会暖和。被子也铺整齐,蒋言言喜欢整洁。再倒一杯热开水放在床头,等下蒋言言出来喝点热水会更好。
一直做到再没什么可做,夏采霞才走到洗手间门口,环视房中的一切。这么温馨,这么熟悉,曾留下无数快乐美好的记忆,从此将成回忆。夏采霞敲门:“言言,我走啦。”
蒋言言还是没有回应。
夏采霞抚上自己的嘴唇,苦笑。蒋言言可以去可怜苏明燕,却对她这个从小到大的朋友绝情至此。
第二天一早,夏采霞便离开蒋家,搬去学校。走出蒋家大门时,夏采霞回头遥望三楼那扇挂有淡蓝色窗帘的窗户,却始终不见有人。
蒋言言得了重感冒,头疼、咳嗽、鼻塞、发烧,该有的症状一样也没落下。药吃了不少,却收效甚微。
因为开学迟迟没到,作为班主任的高宏自然有义务前来家访,更何况又是家教,探望也是必然的。
一个寒假不见,蒋言言又瘦了不少。高宏看了也是心疼,伸手去摸她的额头:“还有点低烧呢。丫头,你要快点好起来啊,六月份就要中考,老师可指着你拿奖金呢。”
毕业班老师的奖金和升学率有关,不但私立学校是,公立学校也是。高宏这时说来,也只是开个玩笑。
蒋言言当然明白,虚弱地笑笑:“放心啦,我这一份自然是跑不了的。”
高宏呵呵笑:“小丫头,口气倒不小,采霞不是和你最要好吗?怎么不见她?”
蒋言言淡淡地说:“她要上学嘛。高老师,有没有新的复习题?可别忘记我的那份。”其实是夏采霞打来很多电话,发来无数短信,她都一律不接不看。绝对不能心软,否则夏采霞又会心存希望。虽然这样很绝情,很痛苦。
是的,蒋言言也很痛苦。因为失去了从小到大,至亲至近的最好的、唯一的朋友。她的这场病,绝不仅仅是重感冒。
高宏完全不知情:“老师还真给你带了复习题来。你如果不难受可以看看,难受就不要勉强。”
蒋言言怔怔地看高宏从文件包里往外拿复习题。高宏做她的家庭教师已经整整五年。这五年来,高宏对她的喜欢和爱护她当然是明白的。如果有一天,当高宏知道她的心思,还会像现在一样吗?是不是会像她和夏采霞一样,弄到连朋友都做不成的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女主的初吻,有多少人会想到会这么献出?觉得坑爹的举手~~哈哈
☆、梦碎(一)
重返枫林学院是迫不得已的事情,毕竟马上就要初中毕业。蒋言言剪短的头发引得学校学生一片猜议,最终也没得出结论。
蒋言言又像小学时一样沉默寡言,甚少和人说话,每天只是复习、做题,和任课老师做必要的交流。
绑架案结果已有定论,在W城晚报有登,但所用名均为化名,并且只字未提罗永辉这个人。报道只说一少女与黑社会人士勾结,绑架同校富商之女进行勒索。富商女最终被警方成功解救,勒索未果,主谋少女与黑社会人士获刑入狱云云。
重返校园后,蒋言言也从未再见过罗永辉,仿佛人间蒸发一样。蒋言言冷眼旁观,这便是蒋俊华、黄薇夫妇所要的结局?内情究竟如何,蒋言言已不想去探究,所以也没去问有可能多少知道点□的高宏。
现在蒋家对蒋言言保护得极其严密,每次接送都断不会出现蒋言言独处的情况。黄薇还给蒋言言配备了GPS定位手机,随时掌握女儿的所在的方位。蒋言言反对无效,只能忍住。
转眼又是四月底,蒋言言吃过晚饭在花园里散步,然后顺便看看她的专用花圃。四周的蔷薇花含苞待放,晚风拂过,有花香扑鼻。
蒋言言散了半小时步,自从与夏采霞决裂后,便再也没打过羽毛球,只将打羽毛球的时间改为散步,放松一下心情。花圃里的凤仙花和紫茉莉已经长出小苗,蒋言言拔了会儿草,天色暗下来。她起身拍拍手,高宏在这个时间该来了,得先去洗手准备一下。
转身,见到高宏高高的个子站在不远处,冲她轻笑:“你还种这些花?”
蒋言言轻轻一嗯。也许只有种着这些花,才不致忘记十岁时的那个夏天,高宏又怎么会明白呢?
两个人并排走进大门,上楼。蒋言言先去洗干净手,然后给高宏泡茶,端点心。
高宏坐在那儿,手指捏着眉心,闭目养神,看上去有些疲惫。新学期开始,他就一直这样,常常眼带血丝,看来当毕业班的老师很辛苦啊。
蒋言言轻手轻脚地放下茶、点心,高宏没动,估计是睡着了。蒋言言没叫他,自己坐在对面看书,想让他多睡会儿。
书房里太安静,以至于蒋言言能听到自己“怦怦怦”的心跳声。她伸手按住心脏所在的位置,想让它安静下来,却一点儿也不管用,反而越跳越厉害。书上写的什么,蒋言言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到后来干脆看着高宏呆呆出神。
一个人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呢?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那两道浓粗好看的眉毛配上他有点圆的脸,总是显得很有朝气,很俊朗。尤其笑着的时候,更是叫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蒋言言忽然很好奇,班上那些大胆的女生给他写的情书后来都怎么样了呢?他看后又是什么反应?
高宏忽然睁开眼睛,看她发呆的样子,忍不住好笑:“丫头,你在看什么?”
蒋言言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手忙脚乱地去找书。
“小心!”
为时已晚,蒋言言的手碰到茶杯,茶杯倒在桌子上,骨碌碌地滚动。滚烫的茶水烫得蒋言言赶紧缩手,眼见茶杯要掉下去,又急忙去抓茶杯。
“啪”地一声茶杯还是掉在地上,茶水、碎片四溅。
蒋言言赶紧蹲下身去捡碎片,借机掩饰自己的窘迫。不知道是因为紧张的缘故还是什么,手指竟然被碎瓷片划伤。蒋言言“咝”地抽一口气,缩回手。
高宏有些无奈地摇头:“你今天这是怎么啦?冒冒失失的,手也给划伤了。”一边埋怨一边拿起她的手指,放进嘴里吮吸。
蒋言言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响,四肢动弹不得,只有手指上温润的感觉传来,心跳也几乎停止。
高宏吸了两口,问她:“药箱在哪儿?老师给你绑块创可贴。”
蒋言言摇头,反而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老师会讨厌班上那些送您情书,向您表白的女生吗?”
高宏没想到蒋言言会问出这么一句,一愣之下回答:“怎么会呢?那些都是很可爱的孩子。”
蒋言言低低地问:“如果我说,我从十岁起就喜欢你,喜欢了很多年很多年,你相信吗?”她不再称“您”而说“你”,言语中很是多了几分亲昵。
高宏怔在那里,忽又意识到不该这样捏着一个十五岁少女的手,急忙放开,强笑:“丫头你开什么玩笑。”
他只希望这是蒋言言一时心血来潮的调皮捣蛋。
蒋言言咬字清晰无比地说:“我没有开玩笑。我很早很早就认识你,我们一起种花,一起上学,从那时起,我就喜欢上你,只是我在和你分别后才意识到。上次你问我是不是和宋时轩好,我怎么会喜欢他?在我心里,喜欢的一直只有你。”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刚才的一幕与梦境太相似,以至于她根本忘记身处何时何地。
高宏何止是吃惊,简直是震惊,震惊到无法说话。
蒋言言不能自己,轻轻抱住高宏,靠在他胸前。虽然她已经长到一米六八,但在高宏面前还是显得娇小柔弱。高宏曾经那样不顾一切地救她,怎么可能仅仅因为师生之情?
高宏一双手不知道放在哪里才算合适,推开吧,又怕伤着蒋言言的自尊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