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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礼乾微微冷笑道,“小姐怎么全不承认?夜间相会,同床共枕,难道小生还能认错?听说令姐自宫中还家,当殿试过守宫,小姐若是不认,不若也去试试?”
仪贞在厅外听得恼火,这无行浪子,还想让左家女儿丢了名声,须知这守宫砂只有宫中才有,若是真是从宫里讨了,这事还不传得沸沸扬扬?就算本来是清白的,也弄得不清白了。
仪贞几步进了厅,冲着王礼乾责问道,“王公子既然咬定昨夜私会的是我二妹,但请问你,昨夜我二妹穿的什么衣衫,什么首饰?”
王礼乾见厅外走进一清丽女子,虽是妇人装扮,却是丽色天成,气质无双,神情薄嗔带怒,倒别有一番英姿。
心想这便是左大小姐了,果然绝色,若我定的是大小姐,那真是说死了也不舍得退亲的。
王礼乾其实昨夜里根本没看清那人的衣着长相,不过是朦胧着说的,眼下见问,只偷眼觑着彩云扮的德贞,照着她的装束说了几样,心想,虽然一夜过去,二小姐要换些衣裳,但首饰戴惯,总不会常变的,再说都说了是昨夜,就算说得不应也没什么,反正这些闺中小姐,一天换一身也是常有的。
“王公子可认得清了么?”
维明喝问了声,王礼乾有些心虚,“小姐过了一夜,换了装束也是有的。”
仪贞哼了一声,“换了装束固然是有的,但王公子却是一样也没说对,她身上这些,都是方才与我换过的,这身衣服,乃是宫中的款制,前些日才自宫中赐下来的,还有那些首饰,也都有内造的字样,王公子真可是睁着眼说瞎话了。”
朱常泓也在一边帮腔,“哼,王翰林莫不是做梦去了桃花院了么?清早起来就胡言乱语,可知道攀污人清白,也是大罪一件。”
王礼乾被数落得哑口无言,半响呐呐道,“灯光之下,哪里记得如此清楚。”
仪贞冷笑道,“灯光之下虽不清楚,总不至于人都错认了吧,德贞出来罢!”
厅外德贞由赵氏陪着,也进了厅,德贞哭得双目红肿,瞧见那厅中唯一眼生的人,想着便是王家小子,只当仇人一般,恨恨盯着他。
☆、一四六 机关算尽终败露
仪贞道,“这才是我家二妹,你方才对着我家丫环彩云说那番混话,可见你全不认识二妹,如今天光正好,可不是灯光之下了吧?”
王礼乾瞧着正主德贞,果然也是个小美人儿,虽然美目带泪别有一番美态,那目光却是狠巴巴地瞪着自己,又看看彩云,心中懊恼,谁想得到他们这般狡滑,用个丫环冒充二小姐?
此时理屈词穷,他也意识到,昨夜里那人,多半并不是二小姐了。
但这事说清了可没他什么好果子吃,不由得冷汗直淌。
再看周围众人,都是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王礼乾心里直打鼓,心道我不就是方才没说那夜间私会的小姐一进房就吹灯了么,如今再说自己看走了眼,直怕众人要饶不了我。
他正苦思良策,旁边朱常泓已经跃跃欲试,上来一拍他肩膀,“王翰林,今天这事说不清楚就是你凭空污蔑二小姐,不管岳父如何处置,身为大姐夫,我也得替二小姐出口气先。”
这一拍用的力气不小,拍得王礼乾肩膀生疼,小身板差点扛不住,一个趔趄就要歪倒,却被朱常泓轻轻扶住,另一巴掌接着就要再拍下来。
我去,这草包王爷真多事,老左还没发话哩,你倒上来当打手!
郁闷中的王礼乾赶忙退后几步,情急之下左手在袖中碰到一物,登时双目一亮,忙从袖里把那柄团扇取出来,“夜里光线不好,错认也是有的,但这扇子是小姐赠的信物,却是做不了假。”
永正将那团扇接了,大致瞧了一眼,却是认得,果然是德贞的东西。也不开口,便呈给了维明。
维明也认得。特别是那个花篮翡翠,还是自己的东西。那年夏天家人一齐赏茉莉花时,德贞喜欢,便给了德贞。
德贞远远地看见,正要说话,被仪贞拉了下袖子。这才按下。
维明微眯了眼,道,“王公子当时接了信物,就没有回赠信物么?”
礼乾道。“当时小婿虽然开门纳之,但心里也觉得这事不当,因此送了个金戒指给小姐。想请小姐戒一下萌动的春心…那戒指是个双龙抢珠的样式。”
一边说眼光贼溜溜地朝德贞的手指瞄着。桓夫人瞧着生气,几步上前抓过德贞的双手,检查了一番,但见十指如玉,并没有什么戒指。
礼乾低声道。“如若是…二小姐,知道要审案,哪里会把戒指带在身边。”
永正气得就要挥拳,维明喝止住他。
“且慢动手,先把德贞身边的丫环都叫到厅外。让婆子们检查可有那戒指。若是这些人里找不出,就把府里所有丫环都找来。不信这人能飞出府去!”
仪贞见老爹动真格的了,想着也不用自己再做什么了,便退了几步,跟小泓哥站在一处,小经哥一直是跃跃欲试地想打人,只拍了一下尚且不过瘾,仪贞瞧着心中暗笑,悄悄地扯扯小泓哥的衣袖,对着他露出一个表示嘉许的笑容。
朱常泓乐得跟得了糖的孩童似的,悄悄地回捏了仪贞的手一把,倒把仪贞吓了一跳,这可是众目之下,被瞧见了可不是好玩的。
不过此时厅上众人都是心情各异,倒也没人发现这二只的小动作。
不一会韵花阁的丫环们都被叫到了厅前,婆子们一边命她们站好了不许乱动,一边挨个搜身。
仪贞也站在厅边上监督着,心里想,若是那人精明些,预先把戒指藏起来,却是难找了。其实这事要想找出是谁做的,费些事总是能弄个水落石出的,只要将所有的丫环们让稳婆来检查一下是否处子就知道了,不过这个办法应该是最笨的。也太兴师动众了些,弄不好还容易留下口舌是非。
仪贞从这些丫环的的面上挨个观察了过去,一共十名丫环,那德贞的贴身大丫环凤楼和翠玉,两个二等丫环,两个三等丫环,四个粗使小丫环。其实小丫环可以忽略不计,做粗使的手指都粗了,必然冒充不了小姐,且也没那个胆子,只能是那些地位较高,长相不错心也大的才可能。
只听叮咚一声脆响,地上掉落了个黄澄澄的小东西,婆子捡了起来,正是个金戒指。戒面上雕着两条璃龙,中间是粒光润的小指肚大小的珍珠,可不正是王礼乾说的那物件?
“是从翠玉的袖中掉出来的!”
一个眼尖的婆子已经看见了来处,指着翠玉喊了一嗓子,登时两个粗壮婆子便将翠玉自队列里头拉了出来,推到厅中,连金戒指一并交给老爷发落。
翠玉吓得面色发白,不知所措,一迭声地喊,“这不是奴婢的,不知怎么就落在了奴婢袖中。是哪个害我!”
这个翠玉生的也算不错,白净面皮,鹅蛋脸儿,才十六七岁,在德贞的丫环里不算是最好看的,但人缘不错,做事细致。
见被揪出来的居然是翠玉,仪贞倒有点意外,本来还觉得是那个生得最好的凤楼呢。
翠玉被推进厅中跪下,德贞一见居然是她,不由得心中发寒,愤怒不已。
“翠玉,原来是你!”
心想这个丫环这两年行事稳重,黄姐姐在时,也常夸她倒是个不错的,因此前些天跟母亲商议着要带到王家的陪嫁里,也是有她的,没想到却是这位,冒充自己做了丑事,差点害得自己身败名裂,性命不保!
翠玉虽然不知道今天为了何事,先是夫人盘问,后又是各位主子同审,这番风雨沉沉的架势,也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旁人都没有搜出什么,偏偏是自己不知怎么动了动,便掉出了那个金戒指,不由得又惊又惧,忙叩头喊冤,“小姐我冤枉,这金戒指不是奴婢身上的,奴婢见都没见过!”
陡然想起方才走进厅前时,自己走在凤楼边上,凤楼脚下打了个滑,朝边上跌过来,趴在自己肩头有几息的工夫,自己还伸手去扶了她一把。难道是…
翠玉不禁回身看向厅外,见凤楼低头若无事人一般站在队中,不由得指着凤楼叫道,“凤楼,是你,是你陷害我的,你方才跌那一下,就把那戒指丢进我袖中了!”
凤楼抬起头来,艳如桃花的小脸上极是无辜,含泪怯生生地辩道,“翠玉妹妹,我知道你着急,可这种事也不能乱推到旁人身上来啊。大家都看见了,那个戒指…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不如你还是…老实说了,主子们定会轻饶你些。”
仪贞看了,不由得冷笑,心想估计就是这凤楼了,没想到这丫头还会急中生智,这么短的时间就想到嫁祸与人了。
维明道,“把凤楼也带进来吧。旁的人就站在那儿,不许擅动。”
王礼乾见了自己的戒指从丫环身上搜出来,也知道是自己指错了人,不由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暗自不显眼地朝后退了又退,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维明却看向他,“这戒指可是王公子的?”
王礼乾小心答道,“正是。”
维明的目光在两个丫环面上扫过,道,“这戒指从翠玉身上掉出,翠玉却道是凤楼嫁祸,如今你们各说各有理,一时倒不好分辨,不过…”
维明看向夫人,“你院中有个婆子,做过稳婆的。叫她过来听命。”
这话一出,吓得凤楼脸色一变,身子哆嗦。
翠玉反而是松了口气。
“既然夜间私会,想必不是处子,你们两个谁真谁假,让婆子一看便知。”
凤楼听得这话,不由得身子一软,跌倒在地。
忽然才想起似地,忙趴起咚咚地磕头。
“老爷饶命,是小婢一时糊涂,做差了事。”
德贞恨恨瞪着凤楼,果然是这个眼高心大的东西!只恨自己太过心慈,虽然觉得她不可靠,也想着毕竟她也没犯什么错,不好把她换掉,只是疏远了些,虽然出嫁时不打算带着凤楼,但也跟母亲商量着,给她配一门亲事,准备丰厚的陪送了。没想到这贱婢居然就做出这等恶事来!
维明冷笑一声,“还不从头招来!”
凤楼眼泪汪汪地道,“只因二小姐很快就要出嫁,奴婢伺候二小姐也有好几年,割舍不下,偏偏二小姐说过要将奴婢外嫁,或留在府里配人,不要奴婢跟去姑爷家里,奴婢哭求了好几回,二小姐也不松口”
维明指了婆子道,“先掌嘴十下!”
旁边婆子应了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去就劈哩啪拉地打完了一顿,因这凤楼平时仗着是二小姐身边的得意人,吃穿都较寻常丫环强许多,很有些张狂,这府里的婆子们早就看不惯这干小蹄子了,那下手还会客气,只见打完后凤楼细皮嫩肉的脸蛋高高肿起,疼得她泪流满面。
维明道,“只说你为何要冒小姐的名去勾引姑爷,是有人指使,还是你自家起意?旁的废话不必说了。”
凤楼抽抽答答,却不敢再啰嗦,道,“是,是奴婢在二门经过,见,见着了王姑爷,人物生得好,这才起了心。”
☆、一四七 **灵巧一命倾
维明冷笑道,“你起了心,自去勾引王公子便是,为何要冒小姐的名儿?”
凤楼目光朝王礼乾瞄去,可惜王礼乾垂头丧气,何尝朝她望上一眼?
“奴婢身份低微,怕,怕王姑爷不喜欢,这才冒了名儿。”
维明心中恼火,这丫环想的什么脑残念头?简直不可理喻!
“你冒了名儿,就不怕小姐成婚后,两下发现你这丑事?”
凤楼见老爷眼光如刀,吓得战战兢兢,“小婢,也是,想着,跟姑爷有了恩情,能让姑爷说说说,将小婢带去王家,做,做个通房。”
她本以为,王公子要在左家长住几月,这一来二去有了鱼水恩情,自己若是有了身子,或是王公子喜欢了自己,她再微微吐露实情,不怕王公子不跟左家要人,一个丫环而已,想必左家也不会不给。
到了王家,以自己的容貌长相,肯定能得宠,再生个儿子,抬做姨娘。二小姐是个老实无能的,也压不着自己,那时自己可不是就翻身做了主人么?
谁想得到这私情不过一夜,且不是旁人发现的,反而是王礼乾自己个大肆宣扬出去,引来满府审查,把自己给抓了出来?
王礼乾听得这话,移目看了凤楼一眼,脸上虽是肿得没法看,但身段妖娆,倒是个勾人的,若是自己没有想着退婚,每夜乐得与小姐相会,说不定到后来还真能遂了这丫环的意,纳她当个通房哩,不过如今么…
凤楼说完,厅中明白了原委的众人都是恨恨瞪着这无耻贱人,目光如刀。
奸情败露,凤楼也知道不妙,只能拼命磕头求饶。
却听维明喝道,“永正,去前院唤了四名家将进来。”
众人都不解其意。若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