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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着人挺沉稳,其实他的心里矛盾万千,顾虑重重。他所担心的不光是一个名声了,苗冰川把人家队长杀了,他知道性质发生了变化,自己与苗冰川啥关系,说也说不清,干脆不说了。他担心一旦交待清楚了,政府就真正抓住自己的小辫子了,他觉得只要不交待,政府就不能定罪,只要定不了罪,最终还得放人。
梁羲山认定了这个死理儿,不管谁劝,他都不听。谢局长反复对他说,他的问题与苗冰川等人的问题有很大区别,只要把事情说清楚,向政府交出国宝,政府会考虑宽大处理,甚至有可能原谅他。无论怎么做工作,梁羲山就是不相信。
司琴三天两头地去监狱探访,送些熏肉、点心之类的给他补养。虽说见不到面,梁羲山却感到莫大的安慰,世界上还有一个真心实意爱着自己的女人,能够和他患难共处,实在是万般不幸之中惟一大幸。
晚上,他对着铁窗,遥望星空,《吕氏春秋》称:天有九野,地有九州。《史记》又称:天分五官。星象众多,他只觉得织女星最为耀眼,幻想司琴就在那个星座上倚栏杆而坐,有如仙子。他相信天人感应,那遥远又亲切的女星,就是他惟一的精神寄托。他坚定不移地相信,有情人终有相聚的一天。他不想这样死在狱中,也不想说出隐匿宝物的地点,因为他觉得这宝物是联系他和司琴的惟一信物,他要出去把宝物交给司琴,他要依靠这件宝物和最爱的女人共度余生。
一天,司琴婷婷款款地又来到监狱,打开木制两层的食盒。战士们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里面是一些烧鸡、包子、鸡蛋等食物,没发现有什么可疑。
一个战士还跟司琴开玩笑,说:“你男人想你哩!当心吃饱了可就不想啦!”司琴听了妩媚地一笑,说:“麻烦你照看,积德积福,善有善报。”另一个战士板着脸说:“赶紧离开,这是监狱重地,知道不?”司琴穿着一双高跟鞋“嗒嗒”响着,扭着细腰离开。
几个战士叽叽咕咕在议论:“姓梁的是这娘们儿啥人?”“是她男人哩!”“俺看是她爹!”
一个战士打开大锁,进到栅栏门里,不耐烦地把吃的东西放在地铺上,对梁羲山说:“天天来,有啥不好送?你闻闻这鸡什么味?恶心不恶心?”梁羲山取过那只烧鸡,放在鼻子上闻闻,确有一股怪味,可是他还是笑着说:“好,好,挺好的!”说着,大口大口地吃开了。晚上,他呼呼大睡。战士们看一切正常,就放心了。
第七章第59节:梁羲山逃跑了
接连三天,司琴都送来烧鸡,战士们也不问什么了。梁羲山心里明白,这种鸡叫“铁骨鸡”,产自邯郸峰峰一带,肉不好吃,骨头坚硬无比。相传古人用它钻陶器,做箭头、镖枪等武器。
梁羲山积攒了鸡骨头,从里面挑拣出几块最硬的藏了起来。
夜里,他暗地里计算好战士换岗的间隔时间规律,利用其中的空隙,想办法除去脚镣。他先把鸡腿骨的一端磨尖,然后置于铆钉缝隙之间,用内力将它打了进去。然后再取一根更粗些的,照原位置,运足气力,猛地打下。这样反复多次,铆钉居然被打下。梁羲山暗暗地欢喜,他又用这个方法除去另一脚镣的铆钉,他扔掉脚镣,终于,双腿恢复了自由。
解除铜制的手铐,对梁羲山来说,本来就不成问题。可是他没有使用内功,他只是用一根又细又尖的鸡骨,伸进锁眼儿里用力一捣,手铐就开了。他把手铐扔到一边,双臂舒展开来,深深吸进一口新鲜空气,眼睛看着窗外的月亮,先是跪在地上,然后将上半身完全伏在地上,皓月之寒,土地之阴,采集于腹内,太阴之力凝聚一体。三刻之后,他奋力而起,双目红光闪烁,鼻孔生烟,双手握住窗上铁棍,猛地一晃,两根铁棍折断,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梁羲山像一条巨蟒一样,盘卷着从铁窗缝隙中钻了出去,无声无息地爬到房顶上,回眸一望,院子里只有一个哨兵,缩在门边打呼噜。其余两个人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梁羲山施展轻功,从房顶上轻轻窜过,不一会儿就越过了几排牢房。月影之下,这蟒蛇般的幽灵,鳞光暗闪,悄无声息地潜出了监狱。
第二天早上,换班的战士发觉梁羲山逃跑了,立刻喊了起来。顿时全监狱都炸了锅,昨晚值班的战士由于精神高度紧张,吓得昏死了过去。监狱长也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只有哆哆嗦嗦地打电话给谢大路。谢局长一听出了这么一件大事,好像祸从天降,顿时心里头凉了半截儿,他当即赶到监狱,刚迈进门坎,就把监狱长臭骂一顿,并宣布把三名当班的战士全都关了起来,听候审查。
部队接到命令,威县县城全城戒严。公安局和缉私队配合,进行了大搜查,挨家挨户找寻,城里城外,犄角旮旯,都搜遍了,结果一无所获。
没过两天,县公安局正式下达了命令,撤消了监狱长的职务。
梁羲山逃离监狱不远,就和司琴会面了。原来,自从给梁羲山送去“铁骨鸡”那一天起,每天夜间,司琴都在监狱外面等候。她躲藏在大树下阴暗处,眼巴巴地望着,盼着,就这样干等了三天,终于给她等到了。
两人在很短时间之内,赶到一个秘密地点,取出了那件“紫定水波双鱼洗”,然后双双逃出了威县县城。他们在赵村葫芦驿偷偷牵了两匹没有装置马鞍具的高头大马,狂奔疾驰地离开了威县。
当他们向南跑出县境的时候,天才蒙蒙亮,浓雾弥漫,露水湿衫。此时,他们没有目的,只是马不停蹄地跑。他们虽然获得自由,然而却没有多少欢悦,想想今后的日子,心里充满了恐慌和惆怅。
少华知道了这个消息,恼怒万分,但也无可奈何。
最近一段时间,他的心情一直不太好,本县的土地改革运动全面展开,家里被划为地主成分。对此,他保持沉默,不表示不同意见,但在内心里并不十分理解。但是,他是共产党员,能够服从组织,妥当处理此类问题。
一九三三年,少华被绑票,为了从土匪那里赎他回来,家里就卖光了土地,房子也卖了不少,日本人来了以后,由于弟兄俩参加八路,剩下的房子也叫鬼子烧得差不多,因此,土改前几年间,家里就没有什么土地,更不用说雇佣长工了。地主是早已过去的事情,但是老百姓总认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浮财肯定有不少,桌椅板凳、锅碗瓢盆总是有一些。穷亲戚们也不客气,三两天就拿了个精光,少华多次捎信儿给家里,要求家里人千万要服从村上和群众的安排,正确对待,不得搞对立,这些财产毕竟曾经是剥削来的嘛。
历史上,家里是属于剥削阶级,而且曾经是影响比较大的地主。少华的思想上背着这个包袱,处处注意,小心谨慎,很注意划清界限。抗日战争开始以后,他一直在太行、冀南一带打游击,有时就在本县活动,也从来没有回过家一次,家里只剩一个老人独自生活。不过,父亲生养之恩是不能忘的,只要有条件,兄弟两人就从有限的津贴里面拿出些钱,托人捎给老人,所以老人的晚年也还过得去。
第七章第60节:有人讲咱们不务正业呢!
老人文化不高,思想却是开明的,他支持两个儿子参加共产党,经常以两个儿子都是八路军而感到自豪,在村子里,逢人便说儿子有出息。日本人来了以后,曾五次到他家里,强迫他说出儿子的去处,把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可是他死活就是不说,鬼子一把火烧毁了他一多半房子。后来,他逃到了天津,一躲就是一两年,直到家乡成为抗日根据地,他把身上的钱也花光了,只好一路要饭才返回了家乡。
划成地主成分之后,老人的处境更糟糕。虽说有两个儿子是革命干部这顶光环罩着,老人没有被批斗,也没有被扫地出门,但农会的人经常来家要这要那,村里的翻身贫雇农也是一遍又一遍地到家里来夺取胜利果实,没两天,家里除了土炕,剩不下什么东西了。少华他哥王振华是打仗的出身,此时正在威县当县大队长。这人脾气火爆,文化程度较低,政策学习差点,一听说家里出了问题,就抽空回了趟家,当着村干部说了几句气话,人家给反映上去,结果县委书记大发雷霆,非要拿他当个反面教材,差点开除了党籍。赶巧,晋冀鲁豫边区党委领导马民同志在威县,为这位战功卓著的著名战斗英雄说了两句公道话,这才保住党籍,给了记大过处分,职务暂时降到了参谋。
老人又气又急,没多久就瞎了双眼。老人白天不敢出门,因为一出门,背后人们指指点点、骂骂咧咧不说,老是有帮孩子围着他闹,往他身上吐吐沫、扔石头,还唱着不知谁编的儿歌:老地主不民主,打倒老财吃红薯。要说,那些孩子和农会的人都是本家侄孙呢!
少华的头脑很清醒,知道这是一场划时代的运动,代表着社会的进步。理解不理解是认识问题,支持不支持可是立场问题。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表面似乎没有受什么影响。但他是上进心极强的人,面对这样一个现实,从思想深处来说,一时还不能完全接受。
李琼,这个细心的姑娘发现少华平日勤奋工作,少言寡语,心事重重,一天比一天消瘦,这些微妙的变化,只有她能够看得出来。她又不好过多地说些好听的话安慰少华,只能暗暗关心少华的生活,早上少华一到办公室,就会发现抽屉里放有一两样好吃的小点心,不用说就是李琼亲手所做。少华的衣服脏了,刚放在房间里,没多久就会被人取走,洗得干干净净的,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炕沿上,不用说肯定又是李琼做的。少华穿着李琼洗的衣服,吃着李琼做的小点心,心里热乎乎的。对姑娘的一片细致关爱,少华内心十分感动,在这种时候,李琼如此体贴入微地关心他,他的精神上似乎也有了依托。
这天,上级通知少华和李琼、云肩到经济部开会,到会的人很少,钱离也来了,还有晋冀鲁豫中央局社会部的一位专员。会议由张一平部长主持。
张部长传达了上级领导的指示精神。张部长说:“有人讲咱们不务正业呢!我是不同意这种观点,打击坏分子,维护正常秩序,是我们经济工作的一个重要部分,怎么能说不务正业?晋冀鲁豫区党委首长也特别重视这件事,要求咱尽一切努力找到梁羲山,追回国宝,还之于民。根据这个指示,中央局武部长和区党委领导商量了一个方案:鉴于当前军事局势还很紧张,梁羲山很可能利用这一点,逃往国民党统治的一些地区。因此上级决定,组织一个精干小组,寻找他的下落,一定要找回国宝,这样才能对得起人民,以弥补我们的过失。”
少华马上说:“我们支持上级的指示,向领导要求参战!”
张部长说:“就是这个意思!上级决定派你、钱离、李琼、李云肩四个同志组成一个小组,少华同志担任组长,负全部责任,好不好?”
少华感到组织上对自己的信任,心里一股暖流涌动,他果敢地说:“没问题,就是刀山火海,俺也要闯闯,坚决完成任务!”钱离和两姊妹也表示愿在少华领导下,尽最大努力完成任务。说说大话容易,可是真正执行起来困难太大了,茫茫大地,人藏身于何处?如同大海捞针。
第七章第61节:
最近,陈庚将军指挥晋冀鲁豫野战军区第四纵队和太岳军区部队,发起闻(喜)夏(县)战役,对国民党胡宗南一部展开歼灭战。区党委号召全冀南的人民积极响应支持,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支前运动轰轰烈烈地展开。
张部长率领经济部所属各单位,一方面组织印制钞票、输送粮食及各种物资,支援前线,另一方面还要采取措施稳定繁荣经济,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土地改革、反奸反霸斗争等运动也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由于任务繁重,工作压力大,张部长的身体不好,累得有几次吐了血。
张部长的脸色焦黄,神色严肃地说:“梁羲山这个人,头脑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思想很顽固,工作做不好会走极端的,你们要有充分的准备。武部长说,北平市委那里有一个能干的人手,先期做了些调查工作,他说梁羲山和那个女人正往西北地区逃跑。据可靠情报,那司琴的父母和哥嫂,都在兰州做丝绸生意,据此分析,他们很可能要到兰州。看来,你们就要赴兰州一趟啦!”
少华听说梁羲山有可能去兰州,心里略微感到有些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