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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知道他们今天一个也不会来了,是怎么一回事
呢?原来张顺昨天离别宋江回去,在半路上遇到一阵大雨,淋
得浑身湿透。他本来就有病,发烧未退尽,如今被大雨一淋,真
是雪上加霜了。回到家中一夜高烧,烧得嘴唇上下起了两串
水泡,天亮以后,他昏昏沉沉、胡话连篇,请郎中一看,原来得
了风寒症。张顺病重,因此无法来浔阳楼了。
戴宗呢?事也凑巧,天刚亮就去衙门办公,突然知府蔡得
章唤他进书房,有一道要紧公文要戴宗出差,一早动身当天要
回差。公事紧急,又不能推托,戴宗有苦说不出。朋友情义为
重,不能无故失约。所以马上去寻着李逵,叫他早一些到浔阳
楼对宋江、张顺讲明原因,打个招呼,请他们原谅,下次再叙
吧。李逵一口答应。哪知李逵一大早就先来浔阳楼,他想到
想得很周到,早一点到浔阳楼,“情愿我等宋江、张顺,不要让
人家来等我。”不料来得太早了,浔阳楼还未曾开门。他就坐
在街沿石旁等开门。等了约莫有刻把钟时间,看见一个老妇
人扶着一个水淋淋的十八、九岁的姑娘,她二人边走边哭着:
“怎么得了啊一一”那李逵虽戆,但本性善极了,见此情景,知
道必有缘故,不问个水落石出不肯罢休。他想着,就拉住老
妇人问所为何事?老妇人边哭边告诉了李铁牛。老妇孙氏,丈
夫叫钱老二,所生一女,开制笔作场为生,本来家道小康,过得
尚好,无奈钱老二有个哥哥叫老大,嫖赌俱全,一旦弄僵,老大
就找兄弟老二硬借软拿,弄得老二全家不得安宁。凡是债主找
不到老大就寻老二算账,钱老二为了顾全钱家祖宗的面子,总
是一一了结、逆来顺受。不幸钱老二急病亡故,那钱老大更
是肆无忌惮,逼孙氏拿出所谓钱家的家财,孙氏母女叫苦不
迭,把所有老二的积余钱财都交与他买个太平。今年钱老大
变本加厉了,为了到手钱财,不顾一切地竟然暗中将侄女许配
给本乡地头蛇高老虎。那高老虎已有二房老婆,而本人年已
六十,昨天高老虎突然来上门娶亲了。孙氏问起亲事来由,
高老虎的来人一一讲明,当时孙氏婉言拖了几天,说容我和女
儿再商量后送至高家,其实是束手无策。今晨女儿忽然不见
了,孙氏一路寻到江边,才发现女儿跳江被人救了起来。现在
母女二人哭哭啼啼,一筹莫展,难过高家这一关。千恨万恨就
恨那伯伯钱老大,他是罪魁祸首。老妇孙氏讲完这情况,和女
儿哭得万分悲伤。
“娘格蛋,逼得人家要死啊!老子勿管谁管?是英雄就要
急人难,教人命,打抱不平!我来做清官——”这个戆铁牛要
做清官了。他陪同母女回家,先警告高老虎不要做老色霉,若
不听劝告,送你见阎王!李逵当场用手把一只石台一下就劈成
好几块,吓得高老虎变成了偎灶猫,只得马上退亲;同时李逵
教训了钱老大,若再敢害孙氏母女,就送你进衙门叫你坐监
牢。我是专管监牢的,每天打你三百记耳光,你阿吃得消?吓
得老大叩头求饶,表示改恶从善。事情确实办好了,但是等他
想着浔阳楼的约会,急急忙忙赶去时,宋江已被蔡得章和黄文
炳送进死囚牢了。
现在再回头来交代宋江出事的经过情况。话说宋江在浔
阳楼左等右等,根本不知道三人不能赴约的原因,越等越气
闷,直等到那楼上的吃客陆陆续续都走了,剩下他一个人,还
是不见他们三人到来。心里不高兴,那酒就越喝越多,酒落愁
肠却勾起心事来了。刚才那白发老人背纤的形象一直在脑子
里转。想到自己充军出来,年老的父亲在郓城县不知怎么样
了?只要一想到郓城县,那一连串的往事都涌上心来。想到飞
马晁家庄报信,放晁盖逃生;想到救了阎惜姣母女,收了张文
远为徒却招来泼天大祸;想到自己空有志向,无用武之地,只
落得颊上刺了金印,千里发配充军。家中老父、兄弟何日再见,
自己被困江州,成了一个配犯……宋江想不下去了,端起酒杯
“咕——”
忽然间狂风大作,乌云层层。渔人和艄公懂得乌云后面
的白云层便是一片大雨。果然无多片刻,乌云一过,自云推
来,接着就是瓢泼大雨,天空顿时黑了下来,黑得儿乎伸手不
见五指。所有江面上的大小船只已进入避风港和小河叉港之
中。那跑堂赶紧把四面窗户关上,只见那客人身边的两扇窗
还开在那里,身上已经被雨淋湿了一小半,他还是一动不动,
好象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呆顿顿象是在上心事。跑堂过来把
宋江拉过一边,关上了最后两扇窗。因为堂内一片漆黑,所以
去点了两盏灯来挂在中间照明。
宋江有些醉意了,看着灯光,自言自语:“唉!这漆黑的世
道何来光明?人间黑暗恐无天亮之日了——”突然间,“劈啪”
灯火爆了一个灯花,爆过灯花以后光就更亮些,这也是常事,不
足为奇。谁知那宋公明醉眼模糊,在那灯光一亮之间却看见了
一个女子的面容,她满头首饰,浓妆绝抹,对准宋江发出一阵
奸笑,又一阵狂笑,越笑越可怕,笑得宋江毛骨悚然:“啊——
你这婆娘又追到江州来了,你为何阴魂不散,苦苦地跟着我
啊?宋江哪一桩哪一件亏待了你,宋江哪一处负心于你,你却
害苦了我啊!”
那跑堂伙计吓坏了。听他自言自语讲什么阴魂不散,哪里
有什么阴魂哪?跑堂吓得浑身的汗毛都根根竖了起来。其实这
是宋江醉后的一种幻觉,灯花里女人面容是他脑子里的反映,
他好象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女子便j黾阎惜姣。不由想起往事。
三年之前,宋江在县衙中办完公事,出衙门上大街准备回家,
就在东长街,看见围了一个人圈。宋江生平爱管闲事,扶危济
困,行善为乐。他挤进人圈,看见有一老妪,带了一个二十岁
左右的姑娘,在告地状求施舍。地状里写着:“一家三口,东京
人氏,来此投亲求业未成流落至此。老妪叫阎妈,姑娘名惜
姣…因当家的死于客店,本已负债,更无钱料理死者,求行人
接济,功德无量,救救我们母女二人,生者感恩,死者感德。”宋
江见此情景很感同情,当场助银子十两。阎婆又拱手又磕头:
“请恩公留名,日后图报。”宋江说:“些些碎银,不须报答,何必
留名。”拂袖而去。那阎婆向旁人打听后方才知道他是有名的
衙门押司宋江。他前妻病故,还未续弦。阎婆料理丈夫丧事,
不久便请媒人和宋江说亲,愿将女儿与宋江作妾,侍候终身。
宋江哪里肯答应,一则年龄相差十几岁,二则做了善事,娶人
为妾,岂不被人笑我行善之心不正。就这样回绝了。阎婆也
够诚心了,亲自来找宋江说媒,求宋江答应亲事,说:“如嫌我
等出身低贱的话,那就让小女当一名使女也可,否则我母女二
人早晚会饿死在此,宋押司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这一说,宋
江倒左右为难了;加上阎惜姣确实生得美貌动人,使宋江动了
心。不过一再讲明,从年龄上、外貌上讲是不相称的,日后切
莫后悔。阎婆说,这是我女儿看中了押司,哪有后悔之理;何况
你是我母女的大恩人,一世也难报活命之恩,人非草木,好坏
哪有不记心上,决无后悔之心。就这样,宋江草草地成了这门
婚事。因为宋江自知年长多岁,怕委屈了阎惜姣,故而对他们
母女特别地好。在西门乌桥口买了一幢房子叫乌龙院——这
房子原是一家歇业的娼家;非但买房子,还办齐了一切家俱、
应用之物。为阎惜姣做了四季锦缎衣服,配了穿戴、首饰,在
形式上看来草草办婚事,实质上宋江花了好几百两银子,目
的要取得阎惜姣的欢心,但愿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天下的人心都不同的,有人苦尽甜来,非常知足,得人恩
惠,常思以恩报德;也有人苦的时候求得有人帮助,一旦得意
了,忘乎所以,甚至忘了根本。阎惜姣就是这样的人。日子一
长总感到嫁了宋江委屈了自己。我象一朵刚开的鲜花,那采花
的总要如粉蝶一般的美男子才合情理。偏偏碰着了一个象黑
毛虫一样又黑又矮的宋江,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一生一世算
完了。不过阎惜姣不是那种自叹命薄的人,从小爷娘宠惯,任
性、泼辣。她想人活着就要样样称心,不如意的事难道就不能
改变过来吗?巧了,宋江有个县衙门办公的学生,当时已是他
的副手名叫张文远,小名也唤三郎,相貌出众。一个是面貌平
常的黑三郎,一个是风流倜傥的白三郎。阎惜姣将这两个三
郎一对比,实在是天地之差了。那张三郎又是爱和师母交往
的“好徒弟”,开始是和师母你看我、我看你。当然双方看看也
不亏什么本,更无什么损失,多看就不好了。天天看,日日看,
看出毛病来了。趁宋江回宋家庄或者在衙门值夜班的时候,那
个白三郎就代替黑三郎了。这一对师母、徒弟干出了伤风败俗
的丑事。天下无不透风的墙,干了坏事要永生永世不让人知
道,恐怕很难很难。但是自欺欺人者往往是想得太美太好。他
俩认为这事除了我们二人,再加上一个贪小便宜的阎婆知道
之外,是人不知鬼不觉的。其实是掩耳盗铃,这件丑事在四
乡八邻中早传为桃色新闻了。新闻传到衙门之中,有人就告
诉了宋江。宋江并不把事情闹大。因为放晁盖的事情那张文
远是有所知道的,曾经用话套过自己,这一点对宋江是件大
事。通奸之事当然气人,但不要因此而引出大祸一场,所以他
并没有去捉奸,而是单独和阎惜姣在一起的时候好言相劝,说
只要你能悔改,既往不咎,我们仍旧是夫妻;若不回头,你将来
必然要吃张三郎的大亏,到时候身败名裂就来不及了。哪知阎
惜姣忠言逆耳,破口大骂,说宋江讨乌龟做,又哭又吵,四乡八
邻都听见。气得宋江从此不再到乌龙院。一刀两断,本来事
情到此也就结束了。
哪知巧事又加巧事。梁山晁盖派刘唐下书宋江,在一个
月黑风高的夜里,刘唐带了一封书信、三百两银子,来到郓城
县见到了宋江,说大哥天王晁盖惦念你三哥的恩情,叫我送来
书信银两,以表寸心。宋公明请刘唐把二百九十两银子带回
梁山,他拿了十两银子和书信表示心领了,就此打发刘唐回
去。宋公明送走刘唐,在身后忽然有人叫喊“宋三爷,宋押司!”
谁在叫我?他回头一看,气得脸色泛白。原来是养女不教、放
纵阎惜姣的老茛婆。阎婆一把抓住宋江,请他马上去乌龙院,
说是女儿想念他,请三爷去会面。其实此非真话,因为宋江不
去乌龙院,母女的生活开销已经花完了,张三郎是个混客,哪
有这么多钱来为乌龙院开支,老虔婆无可奈何,再来请宋江回
转乌龙院。宋江哪会相信她的话,摔开老虔婆回身就要走。
阎婆哪里肯放,连拖带拉,又喊又叫,弄得宋江手足无措,只
得跟着阎婆回转乌龙院。心里想,去坐一会就走是了。乌龙
院是我所买,是我的家,我要去就去,要走就走,谁管得了?
对!走!
到了乌龙院,宋江被老虔婆拉到楼上去见阎惜姣,让他们
叙叙旧情,事情就好办了。拉宋江在房里坐停后,老虔婆便下
楼去了。哪知阎惜姣要的是张三郎不是你宋三郎,看见来了
个黑宋江、黑三郎,真是气上心头,她开口就刺着宋江:“你不
是说从今后一刀两断,再不来乌龙院了吗?今日谁个请你来
讨没趣的?真是厚皮货!”宋江本来并不想来,如今阎惜姣这
一着,反而激得宋江脱去招文袋和外衣,稳稳地坐在房内,气
愤地说:“这乌龙院上上下下、内内外外都是宋三爷所买,我来
得去得,来去由我,哪个能管得!”好厉害的阎惜姣一点也不让
步,她开口便道;“不去照照尿坑里的影子,还想来吃天鹅肉,
做定了一只睁眼的乌龟,硬撑在这里真是臭不要脸!”这一骂
气得宋江动手要打,阎婆闻声上楼相劝。宋江一气而走了。
刚走到巷口,吹来一阵风,只觉得衣衫单薄,寒冷不堪。这就想
起了在乌龙院脱下的那件外衣和招文袋。想起招文袋,急得
宋江非同小可,晁盖叫刘唐送来的书信和十两纹银就放在招
文袋里,倘被那狠心婆娘拿到手,她必定要交与张文远,哪还
有我活命的余地啊!这一想,吓得心跳怦怦。他加快脚步回
到了乌龙院,上了楼,一看还好,阎惜姣已经侧卧在床上。那
外衣和招文袋仍挂在衣架上,他取下外衣拿了招文袋,把袋口
拉开里外找了个翻身,也不见那封书信和十两银子。书信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