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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江被他这一提醒,倒要细细地回想了,想着想着,他想到
那首(西江月',“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这……”心
慌了。再想到后一首诗中的“他时若得凌云志,敢笑黄巢不
丈夫!”
“啊呀——”啊呀之声脱口而出。接着他把全文再想了一
遍,然后讲给戴宗听,听得戴宗汗流浃背。这是名副其实的
反诗。方才在府衙门大堂来不及弄清反诗的内容,总感到黄
文炳害人,小题大作,现在听宋江自述之后,这反诗二字是
不折不扣的了。宋江既题了反诗,加上黄文炳这恶棍的挑拨,
蔡得章动了杀心,宋江这条命就九死一生了。因为蔡得章是
宰相蔡京的儿子,蔡京最恨梁山好汉,宋江放晁盖私通梁山,
当然是他眼中之钉,今日的事情正好落在他们手里,宋江死尽
死绝,毫无希望了。怎么办?戴宗考虑再三,下了决心:为朋
友我要担当一切,哪怕死!现在是天坍大事,我戴宗一人抵
挡!放一一放宋江!就说:“宋三哥大事不好了,你在浔阳楼
题诗之后回转牢营,哪里知道恶贼黄文炳上了浔阳楼,看破诗
意,认定反诗,他急速回归府衙,禀告知府蔡得章再坐大堂,如
今派我带了两个兄弟来牢营将你拿捉归案,这叛反朝廷、乱我
江州之罪你是难逃了!”
“这——啊呀!”宋江自知惹下大祸,看来没有死在山东,
倒要死到江州来了。既然派戴宗来捉我,我不能让他为难,更
不能贪生怕死求他放我,越是戴宗亲自来捉我,我越是要去,
他是奉公差遣,出于无奈,事前谁能预料呢?祸是我闯的,应
该由我来承担。罢!我宋江一生就了结在江州吧。想到这
里,有了准备,反而倒不慌不忙了,这就叫拼死无大难。宋江
横下了一条心。
人往往是这样,急啊怕啊,就怕弄出大事对自己不利,想
要保全自己,遇到麻烦就怕这怕那;索性急到顶点,作好死的
打算,就什么都不怕了,天底下还有什么比死再可怕的事呢?
所谓死字当头,万事全休,此时此刻的宋江反倒坦然了。
“戴贤弟事已成事,木已成舟,不必为我担心,我自作,就
敢自当,你来来来,将我押上公堂便了——”
那戴宗听宋江之言,脸涨通红,宋江误会了,他只当我是
来拿他上堂请功的。就说:“宋三哥,你道戴宗是出卖朋友的
小人鼠辈么?”
“奉公差遣,公事得公办,岂能责怪于你。”
“三哥啊,我早有安排,已将两个兄弟派在门外,特来告知
吾兄,速速整顿行装,远走高飞!”
“这个……这江州地生人疏,我走向何处啊?”
“三哥!你出南门上阳关,三十余里便到了水乡李家寨,
比乃混江龙李俊的家院,你暂避李家寨三至五天,待我设法悄
悄地引你上梁山。到那时,休说蔡德章和黄文炳杀不了你,就
是蔡京、高俅亦奈何你不得,三哥啊,你切莫多虑,快些走吧!”
宋江定着神,一动也不动,那戴宗和我是初交,我对他哪
有半点好处,自我来江州,只有给他带来诸多麻烦,在这样九
死一生的危急关头,他竟如此赤诚相待,特地来救我一命,宋
江感激得眼泪都滚滚而下。再一想,不!我若一走,这罪孽就
落到戴宗身上,有什么三长两短,必定被天下人笑骂我宋江
是个贪生怕死的赖小人,我活着也于心不安。上公堂去,当
然是有死无生;我若能有一应付之法,上了大堂能使知府和
黄文炳不能杀我,那么戴宗也不必为我担惊受怕了。宋江此
时特别冷静。他踱来走去,走去踱来,想啊……
戴宗急坏了,宋江为啥不走呢?时间不等人啊。就说:
“宋三哥你……快走吧——!”
“戴贤弟,我若出走,岂非害了你!”
“三哥,你若不走,必死无疑!”
“我若随你上得大堂呢?”
“哥哥你若上堂,自投罗网。”
“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之计么?”
“若要两全之策,必要从长计议,眼下时间紧迫,哪里还
来得及啊?”
“我若上堂装疯,让那知府、黄文炳见到一个疯疯癫癫的
宋江。”
“这个么……”装疯子?疯子乱写、乱讲没有罪的,此乃王
法,明文规定,好办法,这——慢来!“哥哥你装得象疯子么?”
“戴贤弟少待片刻。”宋江走进内房,开始把自己化妆成疯
子了。先把外衣脱下来,撕破几块,放在地上,稍为泼些水,用
脚踩几脚,再拿起上衣抖开,穿在身上。将鞋袜脱下,再除去
头巾,把头发拉散,捏成一把乱头发,把一双鞋子拿起来,一只
插在前腰间的腰带里,另一只放在头顶上,双手拉起左右两束
头发,十字双结,将鞋子扎紧在头上,再用手指挑一些泥土和
一点水,双手一合,便把泥土擦在脸上,再拿几根短稻草叼在
口边,双眼一定,走路摇摇摆摆,踏到外间,嘴里在胡诌:“我乃
玉皇大帝的女婿,领了玉旨,带领天兵天将、四大金刚、值日众
星前来江州,杀尽赃官,除尽恶贼,赈救黎民,再回三十三天。
来——众神兵,诸天将!驾起祥云,江州去也——”
“哈哈……”那戴宗身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为啥好笑
呢?笑的是宋江装得象,实在象,象就象在这一对眼睛上,疯
子的眼睛定而无神,大而无光。想宋江哪里来这么大本领,一
装就象。就说:“宋三哥此计甚好,你装得真象疯子。然而这黄
文炳是个奸刁之徒,你要千万小心,倘若被他们识破,那就罪
上加罪,再要脱身就千难万难了!”
宋江听见长叹一声:“贤弟,这也是我死里求生之下策,成
功则生,失败则死,走吧——”
宋江装疯是斗智,黄文炳当然不会一见就相信,要几番斗
智,针锋相对,结果如何,下回再告。
七 公堂装疯
戴宗带了宋江到牢营大门口,那个管营一看奇怪了,刚才
宋江还是清清醒醒,怎么忽然变成了疯疯癫癫?就是急性疯
病末,也应该有些预兆呀!里面必有文章。不去管他,反正一
切有戴宗担当,我就按照他的意思办就是了。如果知府和黄
文炳派人来调查宋江浔阳楼吃酒的事情,我就说他是溜出去
的。倘然问怎么会发疯的,我就说他一到江州就不太正常,今
天是突然病变。这样一来,我肩胛上就没有责任了。如果要
问戴宗和宋江有啥关系,那我就来个一问三不知。对!主意
就这样打定了。
那两个差役看到宋江疯疯癫癫,心里有了几分数目,反正
一切听戴宗安排。
戴宗走上来:“兄弟,少顷上堂,知府问及,就说到牢营捉
拿宋江,只见他倒在地上乱讲乱喊,乃是一个疯子。可明白?”
“晓得!”两个差役回头对宋江叫一声:“宋江公堂上去!”
宋江装得真象,手舞足蹈,口中说着:“玉皇大帝、皇母娘
娘请俺宋江赴蟠桃大会,俺尚且不去,何况尔等无名之辈,不
去,不去!”
当差一看,吓了一跳,见宋江蓬头散发,形容可怕,是象个
疯子;再一想,到底是真还是假?这就难下结论了。如果疯子
是真,那么一切罪名都不能成立,黄文炳这一着,就犹如竹篮
子打水一场空;倘然是装疯,那么宋江啊宋江,你如果逃不过
黄文炳这对贼眼,那就罪上加罪,死前还要多受皮肉之苦。反
正此事有戴宗作主,我们也装糊涂算了。他们两人打定了主
意,回过头去对宋江看看:“宋江,你要疯,疯到公堂上去,和我
们两人没啥好疯的!”
宋江一听心里有数,这两个当差是戴宗方面的人,但是不
能回答他们,也不能马上静下来,哪怕你们知道我是假疯,我
还是要装得象真疯,只是行动上注意收敛一点:
戴宗走在前面,宋江夹在中间,两个差役跟在后面,一路
行来已到了府衙门。将宋江带进押房,由戴宗先上堂回复:“启
禀大人,奉命去牢营逮捕反贼宋江,我和二位兄弟直闯牢营,
岂知那宋江倒在地上,满身污秽,手舞足蹈,口中一片胡言,疯
疯癫癫,原来他是一个疯子。”
“疯子?”知府顿了一下,“可曾将他带来?”
“被我三人拖拖拉拉,死活地已押到府衙押房之中,喔唷,
大人,疯子的力气好大啊!”
蔡得章是完全相信戴宗的,多年来知府把戴宗当作心腹
之人,从来也没有在某一桩事上对他产生过疑心。所以听戴宗
讲宋江是个疯子,当然相信,反而对黄文炳不满意了,对黄
文炳看看,“唉”,叹了口气,意思是:你吃饱了不消化,空着难
过,不分青红皂白,什么宋江造反、题反诗,还有民谣流传,
让我立时三刻升坐大堂来审问个疯子?那疯子别说是乱写,
就是乱骂、乱讲也不能定罪,这是大宋王法规定的。现在已经
带来了,怎么办?知府的眼睛盯住了黄文炳在看……
大堂上两旁差役气昏,本来都可以回家了,就是这个她黄
的家伙节外生枝,一霎时,大人坐堂,紧张起来,害得我们立到
现在,搞了半天弄了个疯子来闹闹,真是活见鬼!所以当差的
目光也都盯住了黄文炳在看……
黄文炳这时候的日子难过了。但是这个家伙非常狡猾,对
众人的眼光只当没看见,两只眼睛却盯住了戴宗。戴宗所讲的
话他全都听见,但是不相信。因为浔阳楼的诗、词是他亲眼
所见。诗中的内容,书法的笔力,决不是疯子所能写得出的。
他看着戴宗,心想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这个宋江本
来就是疯子呢,还是你戴宗去了之后才变成了疯子?这事情
决没有那么简单。黄文炳呀黄文炳,是你显露本领的时候到
了,他眼珠一转,顿生一计:“大人请勿为难,待文炳先去押房
观察之后,再行定夺。”
知府点了点头,黄文炳下大堂直到押房,看见和戴宗同去
的两个差役站在押房门口,就满面堆笑上前招呼:“二位兄弟,
辛苦辛苦!”
“喔,黄相公辛苦!”明知你黄文炳是嘴上闹猛,他两人也
只得敷衍一下。有数目,说辛苦是假,后面肯定还有文章。
文章来了。“嘿——一二位兄弟是和戴宗同去牢营捉宋江
的?”他嘴里那么讲,眼睛死死地盯住他两人察颜观色。
“不!不是同去,我二人先去,戴大哥是后来奉知府大人
之命追上来的。他是神行太保,行走千里有法度,所以一忽儿
就追上来了,因此同到牢营,不是同去牢营,哈……”
两个差役也是老公事,好利嘴,同去和同到看来一字之
差,然而面对黄文炳这个狡猾的家伙,决不能有一字半点的马
虎。
黄文炳只能笑笑:“喔…那么宋江在牢营何处拿到的?”
“营房。充军犯人总在营房里的嘛。”
“对对,恕我多问,你们捉拿宋江之时,他是想施诡计溜之
大吉是吗?”这是有意问的,来一个空心拳,看对方如何回答,
回答的话是否和戴宗相同。
“不!不!犯人岂敢反抗,他敢溜到哪里去?我们俩倒差
一点溜之大吉。”
黄文炳听不懂了,心想,你们溜什么呢?好象有点前言不
对后语。问:“这活是什么意思?”
“因为那宋江一个人睏在地上,垢面蓬头,疯得怕人,我走
上去还没有拉他,他就叫我妻啊妻,叫什么夫啊夫,两道眼光
阴森森、直僵僵,险些把我们吓走,还是戴宗有能耐,说别
怕,我来上,亏得他帮了大忙,才把宋江带到这儿。”
黄文炳想要在二差役口中得到儿句能够摆布戴宗的话,
想不到他两人讲得和戴宗一模一样,而且更细到,没有办法,
只好走进押房来看宋江。
“黄相公当心!痴子要咬人、抓人的,小心为妙!”
这几句话吓得黄文炳不敢走近宋江了,只是远远的看着
他……
宋江听得外面的一问一答,听得出来者是黄文炳,就是这
个从未见过面的、姓黄的恶棍,要将自己置于死地而后快。现
在他走了进来,宋江克制着自己,暗暗地嘱咐自己要耐得住,
切勿图一时之快而误了大事。宋江毕竟是衙门里当过押司的,
这点修养还是有的,头脑就冷静下来,这时,别的一点也不
想,就想我是个疯子,看见个陌生人在走近我,应该有些反
应,这样一想进入角色了,眼睛定洋洋、定洋洋,目光在黄文炳
脸上一扫,黄文炳只觉得浑身一凛。
“嘻嘻,哈哈,喔唷哈……你这个不要脸的丑女子又来了,
你嫁了六个丈夫了,今日又来缠绕不清!我不要你,你与我
滚!我早有玉皇作主,将荷花仙子许配我了,你滚滚,快滚开!
讨厌得很!”
两个差人在叫黄文炳了:“黄相公出来吧!你再不走,荷
花仙子要来了,她要吃醋的,哈……你看他疯成这样子,男女
也分不清了。”
黄文炳对宋江的眼神、行动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