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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凌楼听后呵呵一笑,道:「又不是猴子。」
西尽愁道:「你不信啊?」
「信。」岳凌楼冲西尽愁微微一笑,问道,「然后呢?」
西尽愁道:「然后我就告诉他,既然长了虱子,就自己到河里去洗澡。不要传染到你身上,然后又传染到我身上。」
见他说得煞有介事,岳凌楼忍不住笑了起来,又问:「再然后呢?」
「再然后啊……在然后他就走了,可能现在正在河里洗澡吧。」
岳凌楼挑挑眉道:「要说谎,也想个有逻辑点的。」
本以为西尽愁只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谁知道话音刚落,却被他一把抱起。西尽愁道:「如果你还不信,我就带你下河找他。」
「喂!你……」
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只听『扑通』一声,西尽愁已经抱着岳凌楼跳下了河!两人的身体不断下沉、不断下沉。西尽愁还好,但岳凌楼已经难受地快要死掉了。紧紧捂住口鼻,整个身子都蜷缩成一团,还呛了好几口水。
好一会儿,两人才浮出水面。
背靠着幽河寨的黑木船,岳凌楼按住心口不断咳嗽。西尽愁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大笑,替他拍背顺顺气,好像很震惊似的说:「几天不见,还以为你有进步,怎么还是大旱鸭一只?」
「可恶……」岳凌楼抬头瞪了西尽愁一眼,抹去眼角被呛出来的泪水,一边咳一边说,「你到底又发什么疯,咳……突然,咳咳……突然跳下来,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西尽愁笑道:「你不是不信我说的话吗?所以我让你亲眼看看啊。」
「说的好听,月摇光呢?你不是说他在河里吗?」
「这个啊……」西尽愁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左看右看,最后视线回到岳凌楼脸上,很抱歉地说,「他可能已经洗干净,上去了吧?」
「莫名其妙!」岳凌楼恨了西尽愁一眼,抓住从船舷上垂下的铁索,朝甲板爬去。西尽愁也不多说什么,跟在岳凌楼身后爬上了船。全身上下都湿透了,这下两人都变成了货真价实的落汤鸡。
拖着湿答答的衣服,岳凌楼脸色非常难看地回到了上舱房,刚进屋就转身向西尽愁吼道:「这个地方连一件可以换的衣服都没有!你到底在想什么,西尽愁!」
西尽愁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他扯过床单搭到岳凌楼的头上。见岳凌楼还是用杀气汹汹的眼神瞪着自己,西尽愁叹了一口气,抓起床单,在岳凌楼的脸上擦了几下,把脸擦干以后,又开始擦头发。
「你是不是疯了?」岳凌楼猛地抓住西尽愁的手,睁大的眼瞳装满了他的难以相信。先是把自己丢下河,什么都不说,又帮自己擦脸。
和岳凌楼提高的音调不同的是,西尽愁说话的声音非常平淡,淡得没有一丝情绪的起伏,他用指尖提了提岳凌楼的衣领,问道:「全湿了,你还要穿着?」
岳凌楼大吼道:「那你叫我穿什么?床单?」
「先把身子擦干。」西尽愁轻轻地回答,但却一直没有抬头看岳凌楼,他的头一直垂着,说话的声音也很低。仅仅凭这两点,就可以看出他已经不是平常的西尽愁了。
岳凌楼喜穿白衣,这次也不例外,再加上是夏季,布料很薄,打湿水后,透明度几乎达到百分之七十。在那层薄薄的衣料之下,岳凌楼胸前刺眼的颜色,西尽愁看得一清二楚。他知道那是什么,正是因为知道那是什么,想让他再伪装出一副笑脸,伪装成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从西尽愁的表情中,岳凌楼也读到了一种不寻常的讯息。他顺着西尽愁的视线,低头向自己的胸前望去。就在视线触及那些分布极广的红色痕迹以后,头脑里突然传来一片轰鸣,下意识地抬手,护住了心口,五指突然缩拢,紧紧揪住了衣襟。终于,什么都明白了。
留在他身上的东西的确是吻痕,也的确是月摇光留下的。正如月摇光自己所说的,他咬得很重,所以现在还没有消去。
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很恐怖,西尽愁和岳凌楼两个人都不说话。静得可以听见水滴从身上滑落,滴到船板上的声音。岳凌楼绞住衣襟的手越来越用力,头也越埋越低,他无法抬头,因为他无法去看西尽愁此时的表情。
过了好久,岳凌楼才轻轻问道:「你在想什么?」
西尽愁依旧没有表情地回答:「你知道。」
虽然西尽愁的回答是如此简单的三个字,但在岳凌楼听来就如同一句诅咒,令他浑身冰凉,不仅是身体,连心都凉透了,他用颤抖的声音问:「你以为你看到是什么?」
西尽愁道:「那你告诉我那是什么?」说到这里突然说不出来了,竟苦涩地笑了起来,「不要告诉我你皮肤过敏?要说谎,也想个有逻辑点的。」
「哈,哈哈……原来如此。」岳凌楼突然大笑起来,「所以你才把我扔下河,你为的就是这个?好了,现在你看到了,那又能怎样?没错,我是和他……」深吸了一口气,岳凌楼觉得自己喉咙哽到发痛,后退两步瞪着西尽愁,岳凌楼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看上去一定很疯狂,他尽力用平稳的声音问道:「那,你又能怎样?」
西尽愁道:「你想说的就是这些?」
「那你想听的又是什么?你想听我否认是不是,就算我否认了,你是不是以为我在狡辩,是不是以为我在骗你!」
沉默了一会儿,西尽愁才答道:「……也许吧。」
就像岳凌楼所说的,就算他再说什么,自己恐怕也听不进去了。
「你的意思是……你不信我的话?」岳凌楼摇着头,一阵阵的晕眩向他袭来,他甚至觉得自己会这么突然倒下去。
「我信我看到的。」西尽愁依旧回答地很平淡,他把岳凌楼扯到身旁,「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要杀月摇光。你说过只要饵够大,网够密,就能够抓住他……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又用自己的身体做诱饵?」
「你说『又』是什么意思?」岳凌楼抬头望着西尽愁,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如此陌生,就好像是第一次见面,他无法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就像你当初对我一样……」西尽愁扼住岳凌楼手腕的手蓦然用力,可以感受到彼此身体的阵阵颤抖,他问,声音抖得厉害,「他是不是你的第三个『以人换人』的契约者?」
第一个是刘辰一,第二个是西尽愁,第三个就是月摇光。
第十八章
西尽愁的话就像是一个晴天霹雳,岳凌楼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眼神显得有些呆滞,口中喃喃念着,「原来,原来如此……原来你就是这样想的?」
「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西尽愁显得非常焦急,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大了起来。
面对西尽愁的逼问,岳凌楼不但没有回答,还疯狂地大笑了起来。
以人换人?!
说得好,连他自己都快忘了,忘了自己是那种可以用肉体去做交易的廉价货物。
「你滚!」
指着门外,岳凌楼朝西尽愁大吼过去。西尽愁刚才的话好像已经把他全身力气都抽干了似的,就连双腿也软绵绵的,仿佛没有知觉。之所以他现在还能站着,全凭着一股汹涌而上、抑止不住的怒气。
『是自己以前坏事做尽,所以被指责、被怀疑也是情理之中……』
虽然这样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想去原谅那个人,但心底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不是对自己感到委屈,而是对西尽愁感到失望,彻底的失望了……
「我只问你是不是?」
西尽愁不但没有滚出去,还上前一步,抓住岳凌楼的手臂,把他拉到自己身旁。
岳凌楼怔怔地抬头,双眼已经失去色彩,失去光亮,就像两颗没有灵魂的玻璃珠子,口中喃喃到,「是有怎样……不是又怎样……你问得这么清楚又有什么意义……」
他的声音时断时续,听得出来,此时的他早已失去了平日的镇定和从容。虽然以前也被人冤枉过,但却没有哪次能让他像现在这么伤心欲绝、心如死灰。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
岳凌楼的声音蓦然加大,仿佛被雷击到,他挥手甩开了西尽愁。什么也不想解释了,什么也不想说了,他高兴怎么想就怎么想好了。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没有必要了。只想好好安静一下,自己一个人好好地安静一下。
「凌楼!」
跟着大吼一声,西尽愁也失去了耐性,他抓住岳凌楼的肩膀,摇晃了几下,试图把他从糁偷淖刺谢叫眩庋鋈匀晃藜糜谑隆T懒杪ナ裁匆裁凰担皇禽肴惶罚藓薜氐闪宋骶〕钜谎郏瓶ね肪团芰顺鋈ァ?br /》
「凌楼!」
西尽愁也急了,反手抓了一把,却什么也没能抓住。立即转身追出去,但哪里想到刚跑到门口,突然有个黑影冲了进来,和西尽愁撞个正着。门外岳凌楼跑得连影子都不见了,西尽愁哪有闲心管其他人,推开那个黑影还想追过去,但只听那个黑影『哎哟哎哟』的叫唤了几声,还拉住了西尽愁的手,赖定他了。
「这个时候,你来添什么乱子!」
在看清来人就是陈家二少爷——陈晓卿后,西尽愁不分青红皂白地吼了过去。
「怎么就变成我添乱子了?你不突然冲过来,我也不会撞上你。」陈晓卿一边揉着被撞痛的额头,一边大叫冤枉。
被他这么一搅和,西尽愁也放弃去追岳凌楼了。反正岳凌楼正在气头上,照以往的经验,这时候跟他越说他就越来气,还不如让他冷静一下。西尽愁叹了一口气,心想:怪了,明明是他结了新欢,最生气的人明明应该是自己,怎么现在岳凌楼倒好像成了受害者,自己还要向他赔礼道歉了?
「你不是说他晕船吗?我看他挺精神的啊,一只脚光着,一只脚还缠着布条,刚刚竟然哒哒哒哒的跑得比风还快?」陈晓卿望着岳凌楼跑去的方向,莫名其妙地搔了搔脑袋,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颗黑乎乎的小药丸,替给西尽愁道,「喏,你要的晕船药,好不容易找到一颗,不过我看根本用不上……」
一边说,还一边摇头叹气,好像什么都看透了似的。陈晓卿拍了拍西尽愁的肩膀,特别深沉地瞅了他几眼。但那幅严峻的表情没有保持多久,就立刻被一副玩世不恭的嘴脸代替了,陈晓卿跟西尽愁勾肩搭背,窃窃私语道:「老实交代,看他那么伤心,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了?」
西尽愁懒得搭理陈晓卿,径自坐到了窗边。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明明是他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怎么所有人都以为是自己欺负了他,伤了他的心,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为什么只要是和岳凌楼扯上关系的事情,自己总是处在下风,被他吃得死死的,连句抱怨的话都没法说。
「喂,老哥,你不要不说话嘛。你也向我倾诉倾诉,也许我可以帮你们化解矛盾,重修旧好呢?」陈晓卿很没神经地敲了西尽愁几掌,就想问个水落石出。他最爱看的就是热闹,最爱听的就是八卦,最爱管的就是闲事。今天让他碰到了这么有趣的事情,不问个清楚,绝不罢休。
「你闭上嘴,什么话也不要说,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西尽愁没好气地回了陈晓卿一句,恨不得跳上床去,蒙头大睡,不然肯定被这个八卦男给烦死。
「你这么说我会很受打击的。」陈晓卿正色道,「好歹我也算是个好手好脚的大男人,而且能说会道,随机应变,肯定能帮上你的忙!」
这次西尽愁什么话也不说了,只是面带微笑地起身,走到门边,拉开门,冲陈晓卿点点头,做了个『请你出去吧』的手势。陈晓卿自讨没趣,悻悻地走到门边,气乎乎地嘟嘟腮帮。在门边站了好一会儿,陈晓卿终于扭头离开,但走得极慢,好像在犹豫着什么事情,刚走两步,突然停住,跑了回来,轻声对西尽愁说道:「底层的仓库里有些干粮,如果饿了就拿去吃吧。」
什么啊……我又不是难民……
西尽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迷茫地望着陈晓卿。但对方却什么也不解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次从紫星宫的软禁中逃脱出来的人共三名,分别是:陈凌安、陈晓卿和萧辰清。西尽愁带着长庚剑,搭上了他们的黑木船,船行到中途,又遇上了幽河总寨首辅萧顺一行人,得知紫星宫派出的使者被安置在船上的客房内。
西尽愁知道岳凌楼晕船,猜他一定呆在床上,不敢到处乱走。于是拜托水寨的人帮着找一点晕船药,自己先上来看看他。谁知一推门,就看见岳凌楼和月摇光以半裸的身子,非常暧昧地叠在一起,顿时只感头脑一片空白,脑子里什么也来不及想,身子就已经甩上门离开了。
随后,月摇光跟他说了一大堆令人生气的话。一开始他并不相信月摇光的那一番话,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