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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两人又是扭头,又是摆腰地舒展筋骨,岳凌楼哭笑不得,惊道:「你们不会在门外睡了一个晚上吧?」
「差不多了,从凌晨算起,也有三四个时辰了……」
西尽愁一边揉着酸痛的脖子,一边回答,还不忘丢给耿奕几个白眼。
「从凌晨开始?」岳凌楼先是一惊,随即便讽刺道,「该说你们精力太好,还是我面子太大,竟要劳烦两位给我当门神?」
耿奕抢先道:「门神只有我一个……」指指西尽愁,小小声,「他是意图不轨的坏蛋。」
「意图不轨的人是你吧。」西尽愁不得不出面澄清道,「昨晚三更半夜的,你不乖乖呆在房间里睡觉,跑到这里晃来晃去,瞎子都看得出你没安好心。」
「哼哼。」耿奕两声冷笑,「你还不是在这里晃来晃去的,不然怎么知道我晃来晃去?有什么资格说我?」
「懒得跟你讲,降低我的格调。」西尽愁看到耿奕的脸就火冒三丈,于是把视线转向比较赏心悦目的岳凌楼,上前拉住岳凌楼的手,神情款款道,「凌楼,如果不是我,你昨晚一定睡不安稳。」
「屁话!」耿奕一掌推开西尽愁,占据有利位置,也拉住岳凌楼手,含情脉脉道,「凌楼,如果不是我,你昨天晚上一定已经被他偷袭了……」
「即使我真想怎样,那也不叫偷袭好不好?」西尽愁纠正道,「那叫两情相悦!」
「哼哼。」耿奕讥笑道,「凭你?还两情相悦……我告诉你,就算凌楼真有了两情相悦的对象,那也一定是本少爷我!」说着,还向岳凌楼寻求援助道,「哦?」
谁知岳凌楼表情冷漠,用零度以下的目光扫过耿奕和西尽愁的脸,把那两个争得热火朝天的男人瞬间冰冻下来。最后,岳凌楼的视线停留在耿奕握住自己的手上,淡淡说了声:「放开。」
耿奕想也没想,乖乖放开。
「那个……」西尽愁硬着头皮刚一开口,谁知——
岳凌楼冰冷的目光移向了他,说出两个字:「闭嘴。」
西尽愁也像耿奕一样,什么也没想,乖乖闭了嘴。
紧接着,只听『哐!』的一声,门被重重甩上。西尽愁、耿奕两人都被关在外面,巨大的响动把他俩震得一时呆住。
「小楼……」两名怨男望着门板,心里开始淌血。
大清早就遇到这种乌龙事件,岳凌楼一个头两个大,心想自己怎么就惹上这两个聒噪的男人了呢?回忆起来,昨天半夜的时候,的确隐约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响动,原来就是那两个人的声音。
耿奕和西尽愁昨夜可能都有事要找自己商谈,但没想到两人却在门外碰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两人谁都不让谁进去,最后只能双双守在门外,当了整晚的门神。
岳凌楼一边推测着事情的始末,一边暗觉好笑。
耿奕本来就是孩子脾气暂且不说,但就连西尽愁,只要和耿奕一碰上,也变得莫名其妙起来。这会儿,隔着门板,依旧可以听到他们你一句我一句争吵的声音。
本想大喊一声『给我安静点!』,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岳凌楼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本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但却突然怔了怔。不为别的,只为不远处,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帜上,赫然写着『天翔』二字!
——是天翔门的船,荆希唯也终于到达广州了!
他们会在情川港起货,然后把海盐运去四川水寨。只是不知这一次,能不能成功让寒冰从潭底浮起?
望着那金色的旗帜,岳凌楼竟有些出神。成功了会怎样?不成功又会怎样?
他突然回忆起自己在潭水听到的那个心跳声……还有月摇光曾经告诉他的一些事情——觉醒。
究竟,寒冰中隐藏了怎样的秘密,能让紫星宫对它如此执着?
岳凌楼正想得出神,突然有两人意外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这才把他的注意力拉回现实。这两人便是荆希唯和江城。天翔门和青神寨的船相隔三四十米,船上的人,岳凌楼也只是隐隐约约才能看见。
现在时候还早,港口附近静悄悄的,几乎没人走动。
天翔门的主船上,船头栏杆附近,只有荆希唯和江城两人。他们好像在谈些什么,又好像发生了什么争执,隐约可以听见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但却始终听不清究竟在说些什么。
岳凌楼隐隐预感到一丝异样,凝神细听,但耳边却始终是西尽愁和耿奕的叽叽咕咕,顿时火冒三丈,回头朝门口大吼了一声:「给我闭嘴!」
门外即刻一片阒静。
当岳凌楼再次回头望向天翔门主船的时候,事情已经演变得愈发严重。船头密密麻麻挤满了人,荆希唯已经看不清在什么地方了,但唯独江城却可以一眼辨出。
因为他被众人包围,背靠栏杆,背后只有海水,没有退路!
——要逃生,就只有跳海!
岳凌楼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抓住了窗框。
这时,他听到了刀剑相搏的声音。船上一片混乱暄腾,人头涌动,根本辨不清谁是谁。紧接着,就听到哗然的落水声接二连三响起,水花围着船身,溅起好高!
岳凌楼没有再看下去,他冲到门口,把门一拉!
西尽愁和耿奕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岳凌楼表情不好,他们都做好了被臭骂一顿的心理准备。
谁知岳凌楼右手一抬,透过窗口,指向了远处的天翔门船队,吼道:「给我去救人!」
6
江城虽然被救起,但却昏迷了很长时间。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依旧不见醒来。
他伤口虽多,但并未受到致命伤害,伤口只集中在四肢附近。不过因为浸了海水,有些感染,由此引起长时间的高烧昏迷。岳凌楼一行人中,还好青炎比较精通药理,配制了一种什么药剂,江城服下后,高烧终于退去。
西尽愁和耿奕都是认识江城的,知道以前在天翔门时,他跟在岳凌楼身边很长时间,两人虽谈不上什么交情深厚,但对于江城,岳凌楼却做不到见死不救。
「他好像一直对笨笨的人比较有好感呢……」
以前对常枫也是这样。西尽愁一边纳闷,一边附到耿奕耳边小声说。
耿奕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因为岳凌楼对江城流露出的关怀,让他们两个情敌暂时放下成见,同仇敌忾,用略带不爽的目光鄙视着昏迷中的无辜江城。
这时,一旁的青炎说话了:「你们把他救上来,就等于救了个麻烦……如果天翔门找上船来,我们还要花精力应付……」
听这话里的意思,显然带着责备。青炎一心只想等月摇光,别的什么闲事都不想管。
岳凌楼自己不好辩解,于是西尽愁替他说道:「当时水下一片混乱,我们混入其中救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天翔门的人应该没有发现才对。而且照时间算来,最迟明天正午时分,月摇光也应该到了。立即北上的话,天翔门也拿我们没有办法。」
「但愿如此吧……」青炎起身,望了西尽愁一眼,离开房间。他并没有西尽愁那么乐观。
房间里一下安静下来。好一会儿,岳凌楼终于起身,走了出去,耿奕和西尽愁两人立即尾随其后,生怕慢了半步。
「不要跟着我。」岳凌楼有些冒火,「真要闲着没事,就去照顾病人!」
「不是闲着没事!」耿奕和西尽愁异口同声,一个拉住了岳凌楼的左手,一个拉住了岳凌楼的右手,互不相让,都往自己身边扯,边扯还边说,「过来一下,有话对你说。」
岳凌楼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结果还是站在原地,手臂被拉得生疼,眼看又要火冒三丈了。
西尽愁拿出威势,对耿奕吼道:「你给我放手。」
「该放手的是你!」谁知耿奕的声音比西尽愁还大。
耿奕和西尽愁两人用目光互杀,瞬间电光闪动,隐隐雷鸣,眼看就要大打出手。正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才打破了这一恐怖的气氛。
声音是从门边发出的,先是『吱呀』一声,再是一声:「怎么会是你们?」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说话之人正是江城。他已经醒来,并且站在门口,因为刚从昏迷中苏醒,看眼神就知道还有些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岳凌楼像看到救星似的,甩开耿奕和西尽愁的手,向江城走去。
「这个说来话长了,我会慢慢给你解释。」岳凌楼道,「不过在这之前,你能不能先告诉我,荆希唯到底为什么要杀你?」
江城一怔,低下了头,似是陷入回忆。
「到底怎么了?」岳凌楼心急地又问了一遍。
谁知江城竟摇起了头,紧紧皱眉,后退两步。
这时西尽愁走上前道:「算了,他刚醒,你就这样逼问他,反而容易让他把自己搅昏。」
闻言,岳凌楼觉得有些道理,不再问下去。
谁知江城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叫了一声:「啊!」
「什么?」岳凌楼、耿奕、西尽愁都是一惊。
江城不答反问:「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岳凌楼道:「正好一天。今天早晨,我们从海里救了你。」
江城道:「既然这样,应该还来得及……」
岳凌楼沉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江城顿了顿,终于道:「荆希唯想要脱离天翔,自立门派。」
「这样……」岳凌楼并没有太过吃惊,沉吟着。
照天翔门现在的局势来看,要彻底推翻的贺峰统治的确很难,但在贺家势力照顾不到的南部沿海另立门派,却相对容易。以荆希唯的性格,他会有此打算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当初贺峰竟会同意借他船队,让他南行。
只听江城又道:「门主料到荆希唯会有此一招,所以早就吩咐了我。如果荆希唯有任何异动,可去云南千鸿一派寻求支援,请他们帮忙剿杀荆希唯一党。」
「原来。」岳凌楼一声冷笑。他总算明白贺峰的算盘是怎么打的了。
贺峰之所以同意荆希唯南行,并且借船给他,就是要给荆希唯造就一个另立门派的机会。而让江城去千鸿一派寻求援兵,一是为了试探天翔门在南部究竟还有多少威性;二是为了掀起风波,把朝廷等人对天翔门杭州的注意力,引到广州去。
然而江城似乎还没明白自己的处境,还想赶往云南。
听到江城向自己道谢辞别,岳凌楼一笑道:「你已经被贺家彻底抛弃了,又何必这么替他卖命?江城,你为什么不想想,贺峰为什么叫你去千鸿一派寻求帮助,而不是向天翔门寻求帮助?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想置身事外,把天翔门的南堂送给荆希唯。」
别说江城,就连耿奕也不信,惊呼道:「这怎么可能?」
岳凌楼道:「怎么不可能?朝廷之所以压制天翔门,就是因为天翔门和花狱火的关联太深。如果把司海运的南堂从天翔门分割出去,不就正可以断绝和花狱火的联系了吗?而且,荆希唯要在广州立派,自然顾不到原来的镖局,贺峰也可以重新一统天翔门东西北三堂,在杭州的势力更加集中。也许失去了南堂的天翔门,反而可以一振往日的雄风。」
岳凌楼一席话后,其他人都沉默了。关于天翔门内部的权力斗争,西尽愁是置身事外的人,耿奕是名不副实的人,江城是浑浑噩噩的人,也只有岳凌楼,才看的最清楚。
这会儿,听了岳凌楼的解释后,西尽愁也明白一些:「这样,以天翔门南堂为基础建立新门派的荆希唯,岂不是只惹了一身腥?朝廷以后岂不是要盯着他不放?」
「朝廷会盯着他不放是真的,但却未必只是惹了一身腥……」岳凌楼笑道,「只能说『各有所求』吧。贺峰求的是『稳』,他身为门主,统领一派,自然不想再遇到什么大风大浪;但荆希唯求的是『搏』,如果他不放手一搏,他就永无翻身之日。而现在,南堂的风浪显然比镖局大多了,如果能顺利乘风破浪,也许就能开拓出另一片天空。」
「原来如此。」西尽愁点点头。
「那么……我究竟该不该去云南?」江城被岳凌楼说得没了主意,问道。
如果从一开始贺峰就想放任荆希唯立派的话,自己去千鸿一派求助,是不是太多此一举?
「呆子,当然没必要了。」岳凌楼觉得好笑,他把话都说得这么清楚了,对方竟还要问。
「可是……」江城显然觉得有什么不妥,从腰带里摸出一样东西,握在掌心摩挲着,吞吞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