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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淋的鲜血嘀哒地落到地板上,岳凌楼一阵心惊,然而西尽愁却全无痛觉一般说道:“你看见了什么?你又在害怕什么?你想不到吧……想不到我也会流血……我也是人,也有感情……会难过会痛苦,也会伤心……不过,你好像从来都不知道……”
岳凌楼的手在抖,西尽愁的血已经染红了他的手背,顺着他僵白的手臂流下,“不要再说了……放开……你不要再说了……”
西尽愁手腕猛一用力,只听锵!一声脆响,那匕首的刀刃便断成了两截,伴随着刀刃被折断的声音,溅飞的是刺目的红血……岳凌楼怔怔看着西尽愁,他从来没有看过西尽愁这样的表情,一种认真到可怕的表情。
也许自己真的忘了他会有感情,忘了所有人都会有感情,独自沉浸在自己的痛苦和悲哀之中,以为只有自己才会痛,才会难过。所以怨恨了很多人,所以伤害了很多人,甚至毁灭了很多人……不想去后悔,不敢去后悔……罪孽,张开它锋利的爪牙朝自己扑打过来,这个身体快要被它撕碎了……
岳凌楼的手松了劲,那半截匕首铿锵坠地。西尽愁也把手中那截断刃甩到地上,沉默着。岳凌楼低下头,用手支撑起身体,喃喃念叨着:“你疯了,你是个疯子……你真的是一个疯子……”
我不是疯子,但你却是一只妖精,我终究还是要栽到在你的手里。“凌楼……”低低呼唤着这个名字,“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
西尽愁坐到床边,抬手撩起遮住岳凌楼脸庞的青丝,看着他精致的侧脸,美丽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但却让人心痛异常:“凌楼……你知不知道……自从第一次在湖边看到你,你抓住我的脚,叫我救你……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自己……”
“不要再说了……”岳凌楼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不是不知道他的感情,也不是假装看不见他的关心。只是一直在害怕,一直在担心,那样的男人本就不是自己爱得起,配得上的……
“凌楼……我爱你,真的好爱你……”
西尽愁中了魔一般念着这句话,搂住他微微颤抖的肩膀,抬起他的下巴,低头含住他冰冷的薄唇。凌楼……我爱你,真的爱你……舌尖轻触传来阵阵酥麻,头脑中空白一片,只剩下一句话,爱你,真的爱你……
一股微咸的味道从唇边滑入,哭了吗,凌楼?
那一天,看着你倚在常枫的胸膛,就幻想着有一天也可以这样搂住你,安慰你……你心中有太多的伤痛……承受了太多本不该属于你的痛苦……
仇恨让你变得坚强,仇恨溃烂成疮。
重新开始吧,如果可以的话……除去紧紧包裹住你身体的那层坚强的外皮,你……也不过是个脆弱的人而已……
凌楼,我爱你……不要再对我视而不见了……
◆◇◆◇◆◇◆◇◆◇
清晨,凉风习习。云南兴和城,千鸿一派原分舵主刘以伯的故宅内,刚刚睡醒的黎雪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终于要凉快起来了啊……”
昨夜的一阵急雨,让气温降低了不少,透露出炎炎夏季即将结束的讯息。这个夏季的确发生了不少事情,先是跟着爷爷跑镖,后来又知道了堂哥常枫还活着的消息,再后来又替镇南镖局给天翔门新门主送贺礼,再再后来竟然见到了倾慕的对象西尽愁,再再再后来……唉,不提也罢……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
“唉呀呀呀,黎大小姐,这大清早的,你就又是伸懒腰又是打哈欠的,有失淑女风范啊……”常枰摇着一柄折扇,慢慢向黎雪踱过来。他们几日前就已经回到了兴和城,现在暂住在分舵府内。有天翔门撑着,现在旧部也已经收罗地差不多了,只等着总舵府重新修建起来。
听见常枰说自己没有淑女风范,黎雪啧一声道:“我伸懒腰又没伸给你看,你管那么多干嘛!一边凉快去。”
常枰道:“我好歹也算是你的哥哥吧,你这是什么态度,没大没小的。”
黎雪道:“你这个人一脸奸笑,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信了你,不过我绝对不承认你是常家的人。”
常枰笑笑道:“你不信就算了。”
常枰原名洛少轩,朝廷暗行锦衣卫,这次他最重要的任务是查清楚这千鸿一派内隐藏着的花狱火之事。早就有探子报说千鸿一派私自种植着花狱火,但是却一直没有证据,因而也就无法查办。
“喂,你等着。”见常枰要走开,黎雪突然喊住了他,“我早就想问你了,为什么你每天早上都从常枫哥的房间里出来的?你们都干些什么呢?”
常枰觉得黎雪这话问得怪怪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黎雪颦眉道:“你傻笑个什么呢?”
常枰道:“笑你想的太多了吧。我们兄弟自出身到现在,好不容易相认了,在一起睡觉也不行吗?”
黎雪大吼道:“不行!”
有了西尽愁和岳凌楼的前车之鉴,黎雪对两个男人在一起太过亲密这种事情可是非常的敏感,一定要在这段危险的感情还没有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前快刀斩乱麻。想到这里,黎雪又道:“你以后不许去常枫哥的房间了。否则,哼哼……你等着瞧吧。”
常枰道:“傻丫头,我不过是为了保护你常枫哥罢了。”离开杭州时岳凌楼嘱咐洛少轩要照顾好常枫,如果常枫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好向岳凌楼交待。
黎雪道:“常枫哥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最好离他远点儿,听到了吗?”
常枰只是笑笑却不回答,摇着扇子走远了。
黎雪在他身后大声喊着:“喂,你到底听到没有啊!”
常枰回头道:“风声太大,我听不清。”
◆◇◆◇◆◇◆◇◆◇
同一时间,兴和城百里外的离阳镇丘然医馆大门外,西尽愁把岳凌楼抱上一匹藏青马,随即自己也翻身越上马背,抖一抖马缰道:“丘大哥,我们要走了。”
丘然把一个装着花狱火的纸包递到西尽愁手上道:“路上小心吧。”
西尽愁点了点头,双腿一夹,藏青马扬蹄疾驰。岳凌楼靠在西尽愁胸前,呆呆望着前方,命运坎坷前路艰险,某种预感又在重复着告诉他—个信息——不祥——从来没有如此清晰感觉到的不祥。
西楼两人在丘府里已经呆了数日,天翔门的人都认定是岳凌楼先笼络江城杀了耿芸,后又自己动手杀了耿原修,与耿奕出逃在外。一来因为担心天翔门的人追究下来连累了丘家,二是岳凌楼的伤势和情绪已经渐渐稳定下来,他们也没有必要在丘府久留。
现在他们要去的地方是黄泉巷——尹昀曾经躲了十六年的地方,毕竟那里是西尽愁所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
◆◇◆◇◆◇◆◇◆◇
黄泉巷尽头的篁竹林内,欧阳扬音舀起一瓢清水,把沾满泥土的双手冲洗干净。昨夜的雨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夜,空气中透着丝丝凉爽,她回头看了看竹楼外尹昀的坟茔,嘴角不经意地掠起一丝诡异的浅笑。
她昨夜一夜未睡,全身衣物被被雨水淋湿了个透。缓缓走入屋内,脱去湿衣,换上了一件翠青色的长裙,腰间系上一根白色的绸缎,坠着几个银铃,走起来叮当作响。
竹楼的一个房间内,尹珉珉沉沉地睡着,欧阳扬音手指轻轻拂过她被泪水沾湿了的侧脸,然后把一颗药丸放入尹珉珉嘴里,等待着她从昏睡中醒来……
那药丸是解欧阳扬音养着的四只蝙蝠的毒的,毒不致命,只会让人昏睡过去。昨夜欧阳扬音做了一件事情,这也是她此次回到篁竹林来的目的。这是一件不能让尹珉珉知道的事情,所以她让尹珉珉昏睡了过去……
◆◇◆◇◆◇◆◇◆◇
黄昏,暮云沉沉,压在天边,风有些冷,除了马蹄外,此处阒静无声。西尽愁拉了拉马缰,翻身下马,站在黄泉巷的巷口,青石板的巷道依旧,尘埃被昨夜的细雨冲洗一静。
离上次自己回到这里已经过去百余日了,这百日之间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也产生了太多太多的变化。现在回想起来,以前的一切仿佛都变得异常遥远,前后的反差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西尽愁把岳凌楼抱下马,虽然已经休养了多日,岳凌楼的四肢仍然只有左手可以自由活动。他的目光还是冷的,对一切仿佛都失去了兴趣,不愿把心里想的事情说出来,也没有人能猜出他想的是什么。唯一的信息就是他那双失去焦距的双瞳,默默注视着这条安静的巷子,默默地注视着西尽愁。至少他现在已经不再拒绝被西尽愁抱起了,这点让西尽愁心里平静了许多。
转身放走了那匹藏青马,西尽愁踏入黄泉巷。这巷子里机关密布,骑马是无法通过的。这时,岳凌楼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紧紧抓住衣袖。
“没事的……相信我……”西尽愁低声安慰了一句。黑色皮靴踏在青石板上传出的当当声响彻全巷,越发空洞。他不经意地转头,竟瞥见了钉入废宅墙壁的十枚暗钉,那是他上次回来时留下的……一个紫衣明眸的丫头留下的……
“哎呀,这些暗钉真是垃圾,做得奇形怪状,废铁废钢,锋口不利,打磨不光……”
“喂,你乱说些什么啊!你是不是在江南花姑娘看得太多,把眼睛都看得不中用了啊!”
“哦,对了,西大哥……天翔门那边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小孩子问这些干什么?”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十六了……我都可以……嫁……人……了……”
“原来我们的尹大小姐是想嫁人了啊?”
“你是不是笑得太夸张了啊!”
“你……到底想嫁谁啊?”
“你自己不会去想啊?”
“西大哥……你知不知道女儿红这种酒是要在女儿出嫁的时候才拿出来喝的……”
“难道你忘了吗?忘了我爹留给你的遗言……他迟早会害死你的……会害死你的……你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看我,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已经五年了,我一直都非常的喜欢你啊……他不过是个和你相处不到百天的人,而且……还是个男人啊……你……”
心烦,不想去想,但却无法摆脱,西尽愁轻叹了一口气。当日他把尹珉珉带出篁竹林时,她还是一个大咧咧不谙世事的丫头,虽然有时候任性妄为,闹点小脾气,但终究没闯出什么大祸。
但是那天,在杭州城西的山坡上,看到她挥刀刺向岳凌楼的时候,看到她眼里那种憎恨悲哀和无助的时候……才猛然发现她已经改变了太多,变得就像另外一个人……那双闪着凶光的眼眸,嗜血的表情,连西尽愁都觉得心寒。
但是她却恨错了人,她要恨就恨我吧,是我的错,不要再伤害凌楼了……
“你在叹什么气?”岳凌楼的头靠在西尽愁的肩上,淡淡地自嘲道,“我已经是半个废人了都没有叹气,你在叹什么气?”
西尽愁缓缓地走着,只注意着脚下,怕踏错一步就当场毙命,但他却听出了岳凌楼话中藏着的讽刺。当日西尽愁一气之下说要杀尹珉珉,也只是气话而已,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也渐渐平静下来。毕竟尹昀临终前把尹珉珉托付给自己,自己又怎么能说出要杀她这种话呢?西尽愁后悔莫及。
尹珉珉做的事情也只是一时冲动而已,也许事后她也会后悔,会承认错误。但是,岳凌楼能够原谅她吗?想到这里,西尽愁试探地说道:“你还不是废人,骨折的话休养一段时日就会康复,但如果是被挑断了筋脉,这辈子才真的是完了……”
岳凌楼冷冷笑道:“你该不会是想说尹珉珉对我手下留情了吧?”
见西尽愁不吭声,岳凌楼又缓缓说道:“她大概只是单纯地觉得碎骨会让我更加痛苦罢了……你未免把她想的太好心了……不过,如果当时她真的把我杀了,也许我还会感谢她……”
从耿原修死去的那天开始,就不断重复着一个梦境。梦里有无数从地狱里伸出来的手,拖住自己的衣袖,恨恨地往下拖。乌红的手臂,血肉模糊,血痂密布……
是谁?刘辰一?段瑞南?常桐?李铨?刘以伯?天翔?千鸿?耿原修?还有很久很久以前被自己害死的人……太多了……数不清……密密交织在一起的手臂从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