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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宇文綦就是在等这句话,等这句墨今一直迟迟不敢说出的话。
因为在感情上,墨今怯懦着,惧怕着,生怕自己的情思到头来只是一场空欢喜。对方身为帝王,所想所思必然是天下为第一、百姓为根本,哪还有时间儿女情长。所以,这历代后宫之女子大多是争斗一辈子,就痛苦一辈子,争来争去到头来却都是输给了自己、输给了权力的掌控。
因为不管她们怎么斗,最终都是逃不开这个皇圈圈的高墙,最终都是逃不开九五至尊的一句话。
墨今的手轻覆在宇文綦的腰间,叹着气,语气有些幽怨:臣妾与所有女子一样,深怕付诸流水这四个字会应验,全只因臣妾身处皇家,心在皇家。有些事、有些话即使是当为、当说,臣妾亦不敢。
狡辩。宇文綦甩了一句:朕的墨修媛一向胆大妄为惯了,居然也会担惊受怕。
在纭泓面前,墨今一直都是胆小如鼠、担惊受怕、缩头缩脑、唯唯诺诺、畏首畏尾、惊慌失措……墨今一连串说了好几个成语,说的宇文綦脑子一阵晕,连忙打断她。
你当朕是在考你成语吗,朕看你是毫无诚意。宇文綦又甩了一句下来。
……诚意?墨今又不语了。这诚意该如何表达才会让对方觉出自己有诚意?这亦要看看对方是想得到何种诚意吧?
墨今的脑子里突然涌现了某种不纯洁的想法:这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宇文綦突然爬上床来,还搂着自己……这莫非是在等她主动?
想到此处,墨今突觉的自己的脸烧了起来。
这事如何使得?别说她根本没几次经验,就是要她拉下这个脸也是难比登天的。每一次都是宇文綦主动,墨今被动的承受,待到忘情之时才敢有热情的回应。但是每当墨今清醒之际,却又会痛恨自己的不知羞耻,深觉自己真是枉费了读过那许多圣贤之书,才会矜持尽失。
这一想到圣贤书,墨今就突然联想到另一本书,就是兄长先前带来的小册子。那上面所记载着诸多羞耻之事,倒是让人好一顿惊讶。
墨今曾经还替闻人烽昀捏了把冷汗,看来这位三姨太当真是惊世骇俗、来头不小的,只恐兄长未必承受得起。
墨今左思右想,还是先试探一下的好,免得自己猜错了倒是徒惹一番尴尬:这……臣妾偶读一本书,这说起来也不能说是书,可是要说不是书,它又是本书……墨今越说越绕,险些把自己给绕进去。
说到一半,墨今便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
墨今有些懊恼,这绕来绕去的,有些话还是说不出口,但是不说出来又如何试探宇文綦所谓诚意的意思?
哪本书。宇文綦淡淡的问着。
这……只是一本画册。有……有关人生的。墨今胡乱诌个人生出来。
人生如何?宇文綦又问。
这……应该算是夫妻间的相处之道吧。墨今又被迫继续前进了一步。
哦?如何相处?宇文綦似乎有点兴趣了。
呃……就是指夫妻之间应当融洽相处,相濡以沫的……墨今唯唯诺诺的继续道。
还有呢?宇文綦追问。
还有……墨今的脸已经快烧开了,心急的皱着眉咬着唇,一阵烦躁。这宇文綦到底听懂没有?她都如此暗示了,何以对方还是这种不温不火的反应?莫非自己真是猜错了?
这……没有了。臣妾就看了这么多。墨今小声的回道。
呵呵。随着宇文綦起伏的胸膛,震荡着趴伏在上的墨今,一阵笑声也随即漾了出来:爱妃读书当真不够仔细……刚说到此处,便听到宇文綦嘶了一声,似乎颇为痛苦。
墨今好奇的仰头看去,虽然看不清宇文綦的轮廓,却还是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这……莫非自己猜对了?墨今又转念想到此处。
墨今颤悠着一只手轻抚向宇文綦的脸,摸索着寻到他的唇,却摸到一个扭曲的弧度?
随后,宇文綦大手一拉攥住墨今的小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下,闷哼着:改日吧,朕……牙疼。
五一、宝弥上位
宇文綦大手一拉攥住墨今的小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下,闷哼着:改日吧,朕……牙疼。
这下子,墨今的脑海顿时只飘荡着牙疼……牙疼……的回音。面颊已然火热的如烧开的水一般,墨今的心口也被这个突来的消息震的颤抖着。怎么宇文綦不是因为想着那回事儿而呻吟,却是因为牙疼!
此时的墨今突然有些恨起闻人烽昀了,好端端的捎什么春宫图,害她的想法也变得不歪七扭八了。还以为宇文綦方才的暗示与呻吟均是由书中所述一般,是男子在向往闺房之事的某种表达。
什么破书,净说些不找边际的玩意儿!
墨今正在腹诽着,就听宇文綦更加含糊的声音传来:不过,你那本书倒是说的不错,爱妃可要好好钻研。
什……么……什么书?墨今被这句震得快要接不上话了,心里只期盼着这次又是自己想歪了,宇文綦所指定是说的圣贤之书。
却听宇文綦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死缠烂打式……倒是有趣得很,不知爱妃可曾看到这页?
咳……咳……墨今险些呛到自己,脑子嗡嗡作响。
这一下,墨今是完全肯定宇文綦不仅看到了那本书,而且还看完了!天啊!她怎么忘记了公伯芸有替自己打理内务的,会翻出此书也是有可能的。公伯芸既然看到了,除非她不拿给宇文綦,否则宇文綦又怎么会不知道!
墨今不敢接话,只是把脸埋在宇文綦的胸口装做什么都听不到,却又听宇文綦念叨着:胡搅蛮缠式,这名字倒是取得很有意思,不知何人所著?
笔触倒也细腻,刻画人物活灵活现,必是名家墨宝。宇文綦见墨今不答腔,又说道。
墨今仍旧不语,闷闷的装睡,却又听道:只不过这画中人好似在哪里见过……宇文綦的声音透露着笑意。
墨今心中又是咯噔了一下,其实早先墨今打开册子的时候,对画中女子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虽然此女的容貌是墨今未曾见过的,但是那个气质……墨今怎么都觉得是自己。至于男子却是样貌模糊不清的,不是被遮盖住,便是背影对人。
墨今猜想这本册子必是那位三姨太所画,如此私密的东西绝不会是出于他人之手。这三姨太是在暗示她什么吗?莫非真要女子主动?墨今苦恼的琢磨着。
什么味道?宇文綦嗅了嗅,一道清凉的气味拂面而过。
墨今这才想起先前准备提神的几片薄荷叶,随即手伸向枕下拿出递给宇文綦。
薄荷叶?宇文綦微讶,调侃着:原来爱妃睡不着并非是因为在等朕,而是多亏了这几片薄荷叶。
宇文綦将叶子置于鼻下深吸着,却觉牙痛的感觉似乎被转移了些,舒服许多:薄荷叶的确有提神醒脑之效,比之麝香倒是别有番清爽。说着,宇文綦便往胸口摸了摸,掏出墨今所绣制的香包说道:朕改日会过来取。
话音才落,宇文綦便起身下床,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只留下墨今还有些呆呆的坐在那儿,手里捧着香包跟薄荷叶,琢磨着宇文綦的话。
翌日,公伯芸找来几片新鲜的薄荷叶,墨今细心的晒干并倒磨成粉末,将香包中的麝香换掉,并对公伯芸说道:能替皇上办事是你的福分,本宫不会责怪于你,你日后大可以继续做你的事,有你在身边本宫也放心许多。
主子端慧大雅,敏慧充怀,奴婢能跟着主子侍奉左右亦是奴婢之幸。公伯芸回道。
正如公伯芸所说,在经过这几个月的观察中,墨今的为人的确是深得人心的。
在公伯芸看来,墨今绝非池中之物,本不应该埋没于此。从上次春华宫她估计挑起怜贤妃的怒火,便是为了试探墨今。从那次开始,公伯芸就开始注意起墨今种种行为,心中暗自称赞。而先前,公伯芸挑上最能代表墨今心绪的诗词献与宇文綦,亦是为了可以替墨今争取一些关注。
直到后来宇文綦终于亲自前来,公伯芸才算松了口气。在她看来,墨今要走出这座裳嫄宫根本就不是难事,主要就在于她是否想出去。公伯芸亦知道墨今是在等待一个时机,虽然她不知何时才是最佳时机,但是只要墨今吩咐的,她定会鼎力相助。
墨今淡淡的笑着,轻嗅了嗅香包问道:可曾听闻最近有太医为皇上请脉问安?
回主子,不曾。
不曾?这就奇了,宇文綦前夜明明牙疼着,想来这毛病该不是一两天了,何以强忍着不问医?莫不是宇文綦也有着小孩子的脾气,认为牙疼不算什么毛病,亦或是认为牙疼问诊很丢人?
墨今会这么想不奇怪,原来在宰相府之时,闻人狄也会偶尔牙痛难忍,但是每每都会以干花薄荷叶的香气镇定精神,待到忍不过去或是腮帮子肿起来了才会吃几颗止痛药丸。
闻人狄的这个毛病也是有许多年了,有时熬夜处理政事便会影响精神,翌日牙痛起来更是食欲不振。但是在这宰相府中除了闻人夫人以外,就只有管家一人知晓此事,就连闻人兄妹都不知父亲这个老毛病。
后来墨今无意间发现此事,便劝慰父亲尽早请大夫过府诊脉,除去病根,却被闻人狄回道:牙痛并非顽疾,不必问诊。而打发了。
据母亲所说,父亲这是在闹小孩子脾气,堂堂宰相大人整日被一个牙病整的日夜难安,说出去是怕人笑话。而且父亲一向是自诩身体康健,早朝从未断过。自墨今懂事以来还未见过父亲生病过,想来也是太过好面子吧?
墨今就曾听父亲说过:大丈夫岂可被小病小痛牵绊。
墨今实在想不通,这宇文綦与父亲居然会有同样的想法。有病当治,有病则医,岂是面子便可以抗过去的?堂堂大男人居然怕见大夫,这若是传了出去才真是笑话。莫非越是男子汉大丈夫就越是瞧不起小病小痛吗?须知蛀虫亦可凿船啊,小病不治若成了大患岂不是自作孽?
你捎个口信给墨夷大人,就说……君之口疾已深,切勿张扬。还请墨夷大人代为开副药方,由你亲手带回来。墨今交代公伯芸快去快回,切勿耽搁。
她想了想,如今也只有暗自为宇文綦诊治了。这若是贸贸然由文权送上药汁,只会惹得宇文綦更强烈的排斥,以后若要再提起此事怕是无用了,如此倒不如由自己趁机先劝慰。
待公伯芸离开后,墨今正打算睡个午觉,就听芒月回报有客到。
这可新鲜了,裳嫄宫如此偏僻之地,她一个被迁入进来的冷妃还会有人想着来探望吗?墨今走出去一瞧,这不是毓才人吗?
姐姐,妹妹是特前来给姐姐问安的!毓才人一副惊喜交加的神情,墨今看着心里真有些不舒坦。从一开始,墨今就觉得汝嫣萌毓为人做作,虽然是笑脸相迎,但是却有种不真实的意味。
但是墨今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她装的半真半假所致,还是自己太过敏感了。毓才人平日里倒是乖巧谦顺的,可是偶尔的诡异笑容又让墨今有些紧张。这并非是墨今怕了此人,实在是毓才人身边的气息太过古怪,时不时的便会涌现出来,着实让人捏把冷汗。
墨今还记得毓才人那番关于毒花的见解,直到现在墨今都在猜测这毓才人口中的毒花究竟是指何人,是指她自己呢还是指……
我当是谁,原来是萌毓妹妹。瞧姐姐这副样子……墨今状似尴尬的笑着:来到这儿以后,姐姐倒是有些懒得梳理打扮了,仪容不整是不适宜见……未等墨今拒绝,便被毓才人打断了话。
姐姐何出此言,在萌毓心中姐姐始终是姐姐。当日结拜之时,萌毓心中便打算着以后都会以姐姐为马首是瞻,如此梳妆之小事,倒不如由妹妹代劳吧。
毓才人说着顺口,墨今心中却是好笑,以她为马首是瞻?何以先前被迁入这里,倒没见示自己为姐姐的某人出现?
毓才人拉着墨今走进卧间,仿佛就在自己宫房中一样,毫不生疏。墨今见毓才人如此热情,一时间也不好拒绝,墨今也想看看她究竟什么葫芦卖什么药。随即就着坐在镜前,任由毓才人为她打开发髻梳理起来。
毓才人羡慕着说道:这宫里啊都传姐姐的秀发无人能及,是旁人花尽功夫保养都求不来的呢,如今一见当真是发入雨瀑,漆黑似墨。
墨今淡笑着:过长了,有时候倒真恨不得剪去一节。
姐姐万万使不得!这头发就如女人的生命,若是贸然毁去太可惜了,萌毓也只盼着能有姐姐一样的头发便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