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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殿门终于发出期待已久的闷响。黑暗中,蒋冠礼高大的身影缓缓显露。钟无道被他横抱在怀里,双目紧闭,身上包裹着藏青色的阿曼尼西装。修长白嫩的两条腿露在外面,随着蒋冠礼的走动,一荡一荡。
蒋冠礼重见天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冻死我了!”
第32章
钟无道这一觉睡得可长。等他打着呵欠爬起来,已经不知是第几个日出了。
他第一眼看见的人是蒋冠礼,正如蒋冠礼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人是他。钟无道想,不是有个什么印随理论吗?说小鸡刚孵出来,第一眼看见谁,谁就是小鸡它妈。哪怕是一只狗,小鸡也会屁颠屁颠跟着。蒋冠礼此番折腾下来,无异于浴火重生一次。既然是重生,第一眼看见的又是自己……钟无道爬起来,笑眯眯地说: “乖宝宝,给为娘拿碗皮蛋瘦肉粥来。”
让他惊讶的是被占了便宜的蒋总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默默看了他一眼,乖乖退出去。不一会儿,一碗热腾腾地皮蛋粥侍奉眼前。
……怪事,莫非真伤着脑子,痴呆了还是失忆了?钟无道疑惑地放下碗,摸摸蒋冠礼的额头:“很凉啊。”
“因为你刚端着一碗热粥,高烧四十度你摸起来也是凉的。”蒋冠礼冷冷道。钟无道从他的刻薄回答判断出,此人心智起码还是健全的。
钟无道喝了两口粥,问:“小天呢?”
“他说快开学了,提前回去。”
“……这个小没良心的,他爹生死未卜奄奄一息地躺在这儿,居然把他爹扔下自己跑了!”钟无道痛心疾首,深感自己教子无方。
“你儿子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爹钟无道是祸害中的祸害,注定要遗上千秋万代,阎王殿都不敢收的主,根本用不着担心。等你睡够了,自己就会爬起来。所以他很放心地走了。”蒋冠礼尽职尽责,将小天的原话一字不漏转述钟无道。
“……我要喝水!”钟无道感觉自己的嗓子快要气冒烟了,哪有儿子这么说老子的?真是欠管教了!虽说从古至今他都是被管教的那一个。
“给。”蒋冠礼迅速倒了一杯水,目不转睛看钟无道喝完。
“我说,”钟无道放下杯子,忍不住开口:“你不用献殷勤妄图收买我,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我用了什么方法救你的。”
蒋冠礼慢条斯理地伸出两根手指。
钟无道左顾右盼,十分贼眉鼠眼。
两根手指变成三根。
钟无道笑靥如花,亲切地揽住蒋冠礼的肩膀:“咱哥俩谁跟谁啊。现如今在下与蒋兄乃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岂有瞒着蒋兄之礼。再加二十万,在下定当秉实相告,不做一字隐瞒。”
蒋冠礼默然赞许。当爹的胃口就是比儿子大。想当初他只用了十万封口费就封住了小天的嘴,那天在玄冰殿门口见到的衣衫不整美人在怀统统没看见呀没看见。
“在那之前有件事,”钟无道跳下床:“你见没见过我师傅?”
“你还有师傅?”蒋冠礼确实没见过玉檀真人。至于玉檀真人见没见过他,取决于两人相遇时的绝对距离——超过一定距离,就算见着了,玉檀子也看不清楚。
“他没来看过我?”蒋冠礼很意外。
“没有。”
“你怎么知道他没来看过我?你又不认识他。”
“因为从来没有人来看过你。”蒋冠礼干脆地说。
钟无道不由哀叹真乃是世风日下世态炎凉。
第33章
玉清殿是整个青城山最黯然失色的殿。说它黯然失色不是因为装潢粗陋,残败破旧,而是因为殿里住的这个人,太过耀眼导致其黯然失色。
其实玉檀子无论住在哪里,哪里都会黯然失色。玉清殿,无疑是最倒霉的那个。
而从玉檀子本人,一个生活在一片朦胧中却因为臭美死活不肯戴眼镜的高度近视的角度来说,不仅仅是玉清殿,周围的一切都如此黯然失色。
玉檀子立在殿前一棵栀子树下,沐浴在迷蒙细雨中,背着双手,雪白的衣衫,如鸦的黑发。五官精致宛若天人,一双眼眸如雨丝一般朦胧,却如星辰一般清亮。他的神情恬静而忧郁,他的眼神迷茫中泛着淡淡的哀愁。
这样一副烟雨谪仙图,深深震撼了石阶上的蒋冠礼。
蒋冠礼几乎连呼吸都忘记了。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任凭细雨打湿了他的阿曼尼西装。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人,美得超凡,美得脱俗。单单从美这个角度来说,钟无道算美,是种可爱纯真中混杂着放荡不羁的矛盾美;孟姜女美,那是沉淀了两千年的静柔聪慧之美;自己也是美的,美得张扬,美得倨傲,美得自信。然而玉檀子展现出来的另外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还是狠狠地打动了他一下。这是在如今的芸芸众生中早已绝种的一种美,无关任何欲念和遐想,纯粹而高尚的美丽。
“小檀!”钟无道打招呼。玉檀子转过头,“啊”了一声,踏着石阶,一步一步走过来。蒋冠礼咽了下口水,强行抑制住心脏不安分的跳动。那个谪仙一般的人,带着若有若无地恬淡微笑,迷蒙似雨的清亮眼神,朝自己走来了……
蒋冠礼恍惚地看到玉檀子抬起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搭在他肩上,朱唇轻启,说了一句:“无道,你醒了?”
于是蒋冠礼恍惚着石化了。
于是之前所有关于仙人美好的想象,伴随着无情的声音哗啦啦破碎了——他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仙人会是个大近视眼。
钟无道和玉檀子在远处,低声商议着什么。玉檀子的手把在钟无道脉上,又时而摸摸他的头,时而摸摸他的胸口。栀子花的香气和着洁白的花瓣落在二人身上。忽略其中一人煞风景的T恤拖鞋,这是多么清丽高雅的一副画面啊……
“无道,你接连受创,又救了他一命。这次委实损耗不轻,千万不可掉以轻心。”玉檀子正色警告。
“我明白。我才不会逞能,受伤很疼的。”钟无道笑笑说:“我打算这阵子留在青城山,休养生息。”
“他呢?”玉檀子远远朝石化人看了一眼——根本看不清。
“唉,还能怎么办。”钟无道夸张地皱眉叹气:“现在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死人。不把他保护好,我小命也玩儿完。”
玉檀子垂头不语。钟无道说的,其实并不夸张。
自古修仙悟道之人,最重要的,便是凝周身精、气、神的圣物——内丹。怡神守形,养形炼精,积精化气,炼气合神,炼神还虚,内丹始成。不只是人,一切动物生灵,凡修仙者,必定要修炼内丹。举个例子,对我们正常人来说,最重要的器官是心脏。而对于那些不正常的人……额,像钟无道这样的人来说,内丹就像我们的心脏,甚至比心脏还重要。
就是这么宝贵的内丹,钟无道强行分了一半,度进了蒋冠礼的身体中。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就好像是肾脏移植手术一样。我的肾脏给你一只,你可以凑合活着,我也死不了。蒋冠礼靠着钟无道那一半内丹起死回生,重聚精气神。钟无道虽然少了一半内丹功力大减,至少生命无碍。只是如同移植手术要担很大风险一样,强分内丹也是件极为凶险的事。正因为其凶险,祖师才传下训诫,严禁此道。
玉檀子明白钟无道的想法。等蒋冠礼修炼始有所成,炼化出属于自己的内丹,那一半才能还给钟无道。在这之前,只能维持这样的状态——这还是从不出意外的情况来说。到时候又会出什么差头,谁也无法知晓。
“无道,他天赋虽高,要想始有所成,也需一年半载。”玉檀子说:“时间越长,变数越大。我担心你……”
“所以,希望小檀你能答应。”钟无道凝视着玉檀子的眼睛:“收他为关门弟子,正式入我天师一派。”
玉檀子的手紧了紧,又松开了。他淡然道:“无道,你知道我不会再收弟子了,你是最后一个。”
“对不起小檀,我知道这很为难。”无道轻声说:“可是事情总有例外,一切冥冥自有天定。”
“我不能答应你。”玉檀子一甩袖子,急匆匆地走进殿内,溅起细碎的水花。殿门关闭,杳无声息。
“唉,小檀不肯。难道真的要我自己来?”钟无道喃喃道:“姓蒋的,我可不是故意想占你便宜啊……”
拜~我~为~师!!
第34章
“你说什么?”
第二日倒是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只是在蒋冠礼看来,好天气不一定都会伴随着好心情。
“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钟无道指着自己的嘴巴:“看我口型:拜~我~为~师!”
“不可能!”蒋冠礼坚决否决。开玩笑,他才不要做道士,就算做,也不能做这流氓的徒弟啊。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怎么救你的?”钟无道邪恶地眯起眼。
“我已经许诺你五十万买这条消息了。”
“有吗?什么时候?”钟无道开始掏耳朵,装聋作哑。
“……姓钟的,不要小人行径!”
“那也是跟蒋总学的。”钟无道说:“奸商一定都是小人,但小人不一定都是奸商。”
“蒋冠礼,我没空和你开玩笑。”钟无道扔掉掏耳朵的草棍,突然严肃起来:“你要修习本派的道法,若非嫡亲子女,就必须是本派中人。否则名不正言不顺,有违师训。”
“我也不想和你开玩笑。我为什么要修习你们的狗屁道法?”蒋冠礼也动真了真气。
“你不练,那就得等死。”钟无道说。他站在溪水边,正午的阳光射在水面,粼粼波光倒映在他脸上,一片融融的光晕:“不止你,还有我。到时候我们死在一起,也算同命鸳鸯。”
蒋冠礼怔了一下,没有说话。他轻轻扶着头,一股如细微涓流一般的记忆倏忽而过,不留痕迹。余下那种淡淡的、奇怪的熟悉感。他没什么理由不相信钟无道的话。没什么理由,他就是相信。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拜我为师,那倒还有另外一个法子可想。”钟无道沉吟了一下,说。
“什么办法?”蒋冠礼神情为之一振。
钟无道笑呵呵地说:“认我当爹。”
在当徒弟,还是当儿子这两个艰难的选择中,蒋冠礼万分痛苦地选择了前者。但是蒋冠礼提出了几点要求:第一,平日绝不准以师傅、徒弟相称,以证明两人地位是平等的,师徒不过名号;第二,除非正式重大场合,蒋冠礼绝对不会对钟无道行师徒大礼;第三,除了已知情者,不准让其它任何人——鬼神妖怪也包括在内 ——知道他们俩的师徒关系:第四:除了“道士”这个虚名,蒋冠礼其它一切生活方式照旧,跟道士的清规戒律八竿子打不着——这一条他是以钟无道为参照物,才信心十足提出来的。鉴于蒋冠礼的威逼主要是利诱,钟无道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到了拜师暨授箓仪式那天,蒋冠礼的心情仍旧很复杂——虽然只是个虚名,可自己真的要走上这条路?修仙悟道,降妖除魔,走进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体验一次完全颠覆的人生……这是真实的?好像一切都还在做梦。
然而“这是梦”的幻想很快就被打碎了,在他看见一身正装的钟无道的时候。
在蒋冠礼的记忆里,这人好像从来没正经穿过衣服。通常穿在他身上的,叫“遮羞布”更恰当一些。一双夹脚拖鞋四季不离脚,给人一种穷得穿不起袜子只好天天穿拖鞋的印象。空生了一副可爱水嫩的好皮相,完全不懂得修饰,简直的暴殄天物。
所以说,美丽的事物是需要对比的。平日里见惯了邋遢猥琐的丑恶形象,一旦变得清爽干净了,这种冲击力不是每天换着美人看所能比拟的。因为美人从来都是美人,期望值有限。而丑人变美了,那真是天翻地覆,下巴落地。
钟无道当然不丑,他只是很随性。随性的钟无道总会让蒋冠礼觉得他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拥有异于常人的大脑结构。而不随性的钟无道,头戴莲花冠,身着紫戒衣(注),足蹬复底靴,宝相庄严,雍容大度,双手微合,眼神坚定。他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只有这一天,这一刻的钟无道,在蒋冠礼的眼里,是一个真正的修仙之人,浑身上下仙气缭绕,如烟似雾,像是一阵风吹来,他就会飘然升起,随风而去一般……
“阿嚏。”马上就要被风吹走的仙人钟无道打了个喷嚏,用印着华丽繁复的暗色花纹的广袖擦擦鼻涕:“虽说是为了衬托仙气,可也不用点这么多熏香吧,呛死道爷我了。”
蒋冠礼微张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