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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战点漆般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定她:“决定了?”
“决定了!”
“不反悔?”
“反悔是小狗!”
“那好!”楚战猛然一击掌,看向孟罗衣道:“那么,你便有了第一个任务。”
孟罗衣情不自禁地放缓了呼吸,“什么任务?”
“助将军府五小姐顾佩佩,入宫为妃!”
☆、第025章白鹤挑衅
清晨的阳光还不像大日头那样让人避之唯恐不及,大觉寺内早早响起了撞钟之音,灰衣袍袖的僧人已然开始了清扫的工作。
孟罗衣住得远,既没有什么丫鬟婆子来她这儿伺候着,也没有什么德高望重的僧侣来此与她品经论道。除了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沙弥蹦蹦跳跳地来打扫了会儿房前的树叶,便急匆匆地离去之外,便也没有多余的人前来打扰了。这个时候,估计僧侣们都去了前殿听师父们讲经。
正是睡觉的好时光,况且昨日发生的所有事情至今还让她心有余悸,疲惫不堪,补一补眠总是好些。
这更像是一种鸵鸟的心态,把自己缩进自己的世界里,借此就可以躲避外界的干扰。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她知道自己从昨日彻底投靠楚战开始,便再也做不成一个低调的、靠着将军府阶接济过日子的孤女了。
只是她仍旧没有明白,楚战是从哪儿看到了她的价值,认为她能够为他做成事情?她不过是个女人,在这种重男轻女严重泛滥的时代之中,能够得到一个男人的提拔为其做事,是一种多么奇怪的现象?楚战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所说的那条比死还艰难无比的路到底是什么样的路?
其实她心里还是有很多疑问的。比如崔氏帮楚战的缘故,比如让顾佩佩进宫的理由,再比如发生在楚战和她之间一系列转变的原因……但她目前自身难保,有问在心不能开口询问。她无意中一句“暗卫”就引得楚战差点杀了她,若是她还刨根问底,恐怕楚战真的就饶不得她了。
“哎……”
孟罗衣躺在床上闭着眼,轻叹了一声,侧了身子,随即慢慢睡去。
第二日拜完佛,崔氏一行人便要回将军府了。顾长清依旧是吊儿郎当地甩着鞭子骑在马上,百无聊赖地望着崔氏与送她们出寺的一个和尚寒暄道别。孟罗衣清楚地看到崔氏让多言捧上了一小包谢银给那和尚。看起来数额不会低,因为那和尚接过银子后,脸上的笑极其谄媚和阿谀。
和尚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对崔氏道:“大太太慈悲为怀,侍佛至诚,佛主在天定会庇佑将军府中之人,年年喜乐,岁岁安康。”
不管是什么地方,钱总是个好东西。孟罗衣深深理解到了这一点。
然而顾长清却是有什么说什么,“和尚,我嫂子不给你银子的话,她就不慈悲,将军府里的人就不平安康乐了?”
“长清,不得无礼!”
崔氏低喝一声,顾长清哼了声扭过了头,那和尚起先面现尴尬,见崔氏给他找台阶下,忙接过道:“五爷面目清奇,气息绵长,今后定有大作为。”
崔氏忙道谢,不待顾长清再反驳,一句话堵了顾长清的不敬之语:“借师父吉言,若他真有出息,真真是他的造化。”
顾长清蹙了眉倒是没出声,但那不屑之极的眼神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众奴仆纷纷围着几位将军府里的正经主子,巧娘立在孟罗衣身后不停地为孟罗衣擦汗,一边嘟囔着:“要话别也不找个清凉点儿的地儿,这儿多晒啊,小姐你也真是的,怎么把这件竖领的衣服给翻出来穿了……”
孟罗衣淡淡地答道:“出门在外,还是注意一些好,穿得遮蔽些免得别人说闲话。”
巧娘听了倒是赞同地点了点头,但孟罗衣却在心里苦笑。不是她不想穿件清凉点儿的,可是她脖子上被楚战捏出来的青紫痕迹还在,这要是让人看见了,还不知道要衍生出什么版本。府里等着捉她小辫子的人可多着呢,七夫人先不说,五小姐就不是个善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养好身上这点儿伤吧。
孟罗衣依旧犯愁。她与顾佩佩的关系很差,楚战要她帮助顾佩佩夺得入宫名额,何其困难!这简直是给她出了一个老大的难题。
丫鬟婆子们护在轿子外面,家丁护卫在其外围保护,崔氏一行人终于完成了祈福之行,缓缓回了将军府。
安顿好后还没坐下歇口茶,秋荷苑的白鹤就来了,笑语嫣然地道:“孟姑娘回来了?我家夫人说,今儿正好有人伢子带了些人来,四夫人屋里死了红珠,孟姑娘这儿没个丫鬟伺候,也缺人,这不,一得到姑娘回来的消息,夫人就让婢子来请姑娘了,让姑娘随婢子去秋荷苑先紧着挑个人儿伺候。”
秋荷苑那位会那么好心帮着四夫人和她选丫鬟?恐怕好心是假,趁机插人进来是真。
孟罗衣不动声色地拒绝:“七夫人太客气了,罗衣这边有巧娘照顾,不费事儿,也没什么活儿,再添人的话不是给府里增加负担么?二太太那边也不好不过去说一声,要是给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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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这一房,二爷是不管内宅的,二太太罗氏似乎是个软脚虾,也不怎么爱管事,二房中的二夫人、三夫人、五夫人孟罗衣没怎么接触过,也不了解这三人是什么样的状态,六夫人是病秧子,去年没了的,二房的管事权名义上是罗氏掌着,但实际上,孟罗衣却觉得是七夫人和五夫人在暗中较劲着争权。
五夫人这人行事没有七夫人张扬,为人比较内敛低沉,但是整个二房之中也唯有她能在七夫人之外博得二爷一些宠爱。
这样看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白鹤听孟罗衣这么一说倒是有些意外,想了想道:“二太太不怎么管事的,屋子里的人本都是原有的,增了人或减了人从底下提上来就是了。姑娘不用多想,不过是多了个粗使丫鬟,每月得的银钱也并不多,不用去给二太太道谢。”
这还一定要安插人了?孟罗衣心里着恼,面上不动声色地问:“七夫人待人和善,罗衣感激不尽。四夫人挑人可挑好了?若是四夫人还没挑,我巴巴地就去了,四夫人知道了心里得恼七夫人了。白鹤姐姐还是先回去帮着七夫人做事吧,待罗衣收拾妥当了,一定亲自前往秋荷苑去向七夫人道谢。”
这话说得含糊,也没答应会去选丫鬟,理由也是堂堂正正的,左一言右一语尽是为着七夫人着想,愣是让白鹤挑不出错儿来。
白鹤狠跺了跺脚,微带了点儿怒意道:“孟姑娘这是不给我面子了?我家夫人让我亲自来请……”
“白鹤姐姐,我、我说错话了?”孟罗衣惶恐地向前一步,似乎是想拉住白鹤表达自己的委屈,却又踟蹰地不上前来。那样子更是可怜,“你、你别生气,我没有不给你面子,只是、只是想着四夫人还没选人,我这样去不好……对、对七夫人名声有碍……我……呜!”
说着却是哭了起来,委屈非常地蒙住了脸泣道:“白鹤姐姐这样误解我,罗衣实在是、实在是……”
白鹤吓了一跳,脸涨得通红,看着孟罗衣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最终只能狠狠地又跺了跺脚,大声道:“别哭了!不去就不去,我这就给七夫人回信儿去!”
说罢恼怒地甩了袖子出门,孟罗衣在她身后怯弱地喊道:“白鹤姐姐,等四夫人挑好了人,七夫人得闲了,罗衣再去给七夫人请安,烦劳姐姐回去说一声了!”
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有两个经过竹院的婆子听见了,两个人对看了一眼便挤眉弄眼地说着悄悄话走远。白鹤知道这话是必须传回去了,不然七夫人会恼她,不由便回头瞪视着孟罗衣,见她一脸无辜地望着自己,眼神里还有些惧意和怯意,一见她回头便讨好地露出一个笑,耳听得她轻声说道:“白鹤姐姐不要生气,罗衣给你赔罪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懦懦的语气,近乎卑怯的神态大大地取悦了白鹤。
白鹤与孟罗衣的交集始于那次莲开顶心,她得了七夫人的意思前来拉拢警告了孟罗衣一番。孟罗衣当时想的也是扮猪吃老虎的招,所以装得一派天真纯良,在别人看来,说好听些是单纯,说难听些就是愚蠢。白鹤心里对她的印象也止于这里,因此看着这样的孟罗衣,心里那点恼怒也就去了一些,想着,或许这丫头就是这般傻吧?做事答话一板一眼地不知道变通。
转念一想,自己与她这样生气也犯不着。除了美貌,这丫头无一点可取之处,以后还不是个任人舀捏的主儿。
想着便得意起来,看着孟罗衣娇娇弱弱的样子又去了几分恼意,心里那点儿不高兴都烟消云散了,重重地哼了一声,假装大度地道:“我与姑娘你生什么气?算了算了,等姑娘收拾妥当了,可得记着来秋荷苑见我家夫人!”
说完帕子一甩,扭着蛮腰走了。
☆、第026章多言释疑
望着她袅娜的背影,孟罗衣脸上一直挂着笑,就是防着白鹤忽然回过头来,也是表达一种“恭送”的意思。直见到白鹤的身影完全消失,孟罗衣才回屋抻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开始收拾东西。
她与巧娘来时身上并没有什么包袱,首饰什么的已经在逃亡过程中当的当,丢的丢,衣服也只有当时身上穿着的一套,和包袱里旧得不能再旧的另一套。她们当时耗费了最大的努力保留下来的,也就只有他娘临终的时候交给她的两样东西,至今未动。
来了将军府后,开始时府中奴仆还能以礼相待些,陆陆续续送来了些衣裳首饰,物什家俱什么的,过了些日子见主子们对她们不理不睬,孝敬的心思也就歇了,三餐不准时送了,衣裳什么的能克扣下来的都克扣了下来,那年冬天孟罗衣熬得很辛苦。
人在绝境中都会被逼出潜能。孟罗衣在这种情况下,怅然感伤的迷茫逐渐消失,她开始振作。居于一室什么都做不了,干脆就改头换面去市井上做了小偷,尝到了一次甜头后便也不束手束脚了,每当觉得没银子时,便出府偷上一回,打打那些闲钱多的是、为富却不仁的奸商匪官家眷的秋风。
乐不思蜀啊乐不思蜀,可这样还算是悠闲的日子因为她日益长开的美貌阻隔了。
想到这儿,孟罗衣又忍不住瘫在了床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本来是她狠一狠心往脸上划一刀子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的,她偏偏舍不得,这能怪谁呢?
掰指算了算,离月底也就只有十日出头的功夫了。宫嬷进府考核三位小姐的德容言功,做出评价后报与老将军,作为老将军最终确定送谁入宫的一项标准。三位小姐都重视,这是不言而喻的。
问题是,她要如何在这短短十日的时间里,与顾佩佩交好,引领她拔得头筹呢?
诚然她的琴棋书画都还不错,当年儋州四大家做她的客席先生不是白做的,这点自信她还有。关键在于顾佩佩。这位五小姐如果不配合,她再怎么诚心帮她都无用。
回将军府后还没坐安稳就被七夫人盯上,挑选丫鬟这事儿还不知道怎么个走向,再加上这月月底宫嬷的评核,下月二十八将军夫人的笀辰礼物……孟罗衣揉了揉额头,太阳穴咚咚地跳。
“孟姑娘在屋里吗?”
门外有人敲门,问话声音清脆,孟罗衣辨认出来那是多言,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搓了搓脸打开门,笑容挂在脸上道:“多言姐姐怎么来了?”
“孟姑娘在收拾东西么,脸蛋儿这般红。”
多言面带微笑,手里抱着一个小匣子,左右望了望又道:“巧娘没在屋里?”
“厨房的管事嬷嬷叫她去了,大概今日大太太和小姐们回来,人手不够。”孟罗衣接过多言的手,把小匣子放在了桌上,招呼多言道:“多言姐姐请坐,我去给你倒杯茶。”
“不用不用,我就是带句话而已。”
孟罗衣身形一顿,手上动作又继续起来,仍旧是好客地去倒茶,转头若无其事地笑着问道:“多言姐姐要带什么话给罗衣?罗衣听着呢。”说着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看上去娇憨可爱,倒是把多言给逗笑了,笑骂道:“你这妮子在我面前还学得蔫坏,我还不知道你!”
这句话虽然是无心说出来的,但孟罗衣却是清楚地知道,对于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多言是一清二楚的。
索性也不再装。对面这丫头是大太太的心腹,自然知道她对大太太有所不满。跟聪明人讲话还是明白些好。
孟罗衣将茶递过去,径自坐在绣墩上,问:“大太太要对我讲什么?”
多言仔细地端看了她一会儿,见她面不改色,甚至是动作优雅地喝着茶,心里便先赞了一句,将桌上的匣子推给她,道:“这里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