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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长的四肢似乎撑不住枯朽的躯体一般,可尽管如此,行动的速度却是极快,几个摇晃间就将周围来不及逃离的人给压到了地上,随即更多的那些不人不鬼的东西一下子从四周显现了出来,仿佛预料到这些人会跑到这里般,无声无息朝着他们追捕了过去。
所幸虽然它们在暗处时速度很快,但一到阳光下,立时就慢了下来。这给逃出来的那些人争取了一些时间,当即朝来的方向撒腿就跑,黑子原是跟着他爸爸的,但跑着跑着就发觉找不到他人了,只有一团黑影从脚下一闪而过,生生把他给绊倒在地上。
这让他一下子跟前面的队伍脱离了开来,眼见身后那些活尸一摇一晃朝他追过来,他吓得连站都站不起不来了,只能朝着前面大喊大叫,被他爷爷听见了,忙不顾阻拦朝他奔过来,一把拖起他,在几名跟过来的警察和村民的掩护下急急抄着另一条小路试图避开那些已经追到跟前的活尸。
但也不知道是距离过近还是黑子肩上大片伤口流出的血的关系,那些行动迟缓的东西竟怎么也甩不走,倒是李村长,因为一直拖着黑子的关系走得越来越吃力。
情急之下,刚好看到前面一栋房子,几间楼房连成一体的,底下有一间屋里堆满了柴火和过冬用的煤。当即他带着黑子急匆匆朝那屋里奔去,前脚进去后脚那些东西就追来了,所幸这种乡下房子很多都是前后各有一道门的,李村长立刻带着黑子从后门跑了出去,随即关上门,又迅速绕到前门处把前门也关紧了,将那几个追踪而来的活尸全部锁在了屋里头。
此时那些警察和村民也都赶到,立刻在村长的示意下点燃了树枝朝那间柴房里扔,没扔几下这片房子立刻熊熊燃烧起来,眼见里头那几具可怕的东西不出片刻便被烧成了焦黑色,村长正为此而颇有些得意,却见黑子哇的声哭了起来。
原来,李村长烧的这片房子正是他们自己家的房子,可在他们逃进去的时候根本没发现这一点,直到熊熊的火焰烧焦了那间柴房,又将上面的楼也舔燃,方才发现到这一点,而楼上隐隐听见有人在哭叫,声音是黑子他奶奶。
这一下把李村长急坏了,出门时黑子他奶奶还有几个年纪大点的女人都在家里没出去,这会儿必然都在楼上,慌忙提了水要去打水灭火,却哪里跟得上这疯涨的火势。转眼间,几栋主楼已一间接着一件地燃烧起来,令李村长和李黑子不由痛苦失声的是渐渐他们再也听不见楼上传出的哭叫声。
除了咯咯吱吱木梁被火烧灼的声音外,不再能听见任何动静,这时其余那些逃出活尸的追捕的人也跑到了此地,是被火烧后的浓烟给吸引过来的,目睹这个情形李家人全都跌坐到了地上,这时也不知是老天爷突然动了隐恻之心还是怎的,原本晴朗的天气突然阴云密布,随后轰隆隆一阵雷响,落下了一场暴雨。
暴雨很快将火势给控制了,只有冉冉的白烟在被烧得漆黑一团的房子废墟间深腾着,同密集的雨丝纠缠在一起。
雨过后可见李家所有住宅楼都给烧毁了,唯有一栋小小的仓库房,可能是离那些楼距离远了些,没有受到波及。这也就是现在我们这几个人跟着黑子所藏身的这栋房子。
当时,也作为藏身之处,李村长在找出了被火烧剩下的一些粮食后,便让黑子在这间仓库房里待着,并将所有门窗都用木条钉死锁死,他则跟着警察还有年轻力壮的一些村民开始继续寻找村子的出口。
可是出去了整整两天两夜,黑子始终没见到他们回来。
这两天里有时候会听见外面有人急促地从窗前跑过,嘴里发出惊恐的大叫声。但屋里没一个人敢开门出去,也不敢透过窗玻璃上木板的空隙朝外去看,尤其到了晚上,有时候可以感到有什么东西在院子外慢慢经过,发出一些很奇怪的声响,这些声音令人几乎心力憔悴。
到第三天天亮,一点人声也没了,村子里静得像座坟墓。
此时存着的那点粮食很快就要吃光了,而李村长他们仍没有回来,有人沉不住气了,尤其是黑子他爸爸。他认为继续这么待下去,再安全也是等着饿死,不如带了仓库里找到的镰刀锄头之类想要出去找出路,顺便找找李村长他们。
但就在他同几个强壮点的男女准备出去时,却有三个人从外头急急地逃进了这间小小的避难所。
这三人正是白家祠堂出事那晚侥幸逃生的人,几天没见到他们踪迹,原来他们跟黑子他们的遭遇一样,目睹了那些活尸杀人又吃人的恐怖行径后,就没了命地逃,谁知却在逃跑的过程里怎么也找不到一条正确的出路逃到村外去,总是反反复复地发现自己在这村里绕圈子,但又不像是一般的鬼打墙,而仿佛像是被拖着走进一个越来越深的深渊里似的。
就在几乎绝望崩溃的时候,他们到了这栋房子前,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于是终于找到了其他存活的村民。一时有些虚脱了下来,可是一听说黑子他爸要出门去寻找李村长他们,忙跳起来阻拦,说别找了,早先在过来的路上就见到了警察的尸体,还有一些村里熟人的,恐怕李村长也早已遭到不测。就算他还活着,碰到的几率能有多大,这地方简直就是个巨大的鬼迷宫,除了把人绕得越来越远,越来越不知所措外,根本就不可能逃出去的了。
这样一说,没人再敢出去了。
就那样又坚持躲了几天,却又再次躲不住了,因为存粮已经彻底吃完,连屋子外的草根都快要挖光。有人想去外面不远处的玉米地里找吃的,可是出去的人没一个回来的,于是这避难所转眼成了一个要将人活活憋死的牢笼,于是思前想后,黑子他爸爸决定还是准备要出去闯一闯。谁知就在当天,他预备要带人跟着一起出去时,却意外地见到李村长回来了。
他是一个人回来的,身上都是血,脸色难看得好像一个死人。
当时当地,倒也真是活人和死人都已经完全分不清楚的了。
他一进屋就昏了过去,醒来后,说起那几天的经历仍是浑身发抖的。他说他们出去后整整两天都没找到出路,后来总算被他们找到了,可是你猜怎么着,村口所有的车车底都烂了,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扯过似的,于是他们只能步行出村。可也不知怎的,那条路越走越迷糊,而且跟这村子里一样,怎么走也好像走不到头一样。直走得脚都出血泡了,他终于忍不住在地上坐了会儿,那一坐他就再也没见到其他人,也不知道一下子他们都去了哪里。
当时整条路上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坐着,又饿又累,四周静得听不到一点响动。这种孤独和疲劳令他崩溃了,便没再继续朝前走,而是退了回来。
说也怪,回来的路要比去的距离短得多,很快他就回到了村子,很快,他就看到了自己烧焦了的家,所幸一路上没有碰到那些吃人的活尸,但不知那些跟他走散了的人此时究竟在哪里。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什么,问黑子他爸爸,这里的存粮是不是也都差不多要吃完了。
黑子他爸点头道,已经吃完了。
这样的话,还是得冒险朝外跑啊。李村长那样喃喃地道。随后一翻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天之后,他们不断地派出人到外面找吃的,顺便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活着的人在。
但是活人一个也没有找到,倒是派出去寻找食物的那些人经常会不见到回来。
最初无人回来时,他们会觉得很难受,特别是几个年纪小的,以及女人们。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渐渐都开始变得麻木起来,仿佛这种离开后的不再出现,已经成了每个人生命里的一部分,保不准哪一天自己出去后就不再回来了,但与其这样一天天苟且偷生地煎熬着,黑子有时候觉得,倒索性干干脆脆地从此消失在这世上,也许更好一天。
终于有一天,他爷爷出门后,再也没有回来。
这个时候这间小小的仓库房里已只剩下了黑子和他爹,还有几个老人和两三个无法出门的孩子。
那天夜里黑子听见外面的玉米地里似乎有很多的脚步声走来走去,还有一些细细的牙齿摩擦所发出的声音。
他在那些声音里浑身发着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玉米地里,透过他家残破的院子,透过这间房子被木条所钉住的窗,在看着他。他觉得那可能是那只黑猫,也可能是王寡妇……这样胡思乱想着,渐渐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但不多会儿又被一些砰砰的闷响声给吵醒,当时他觉得很冷,凌晨十分总是特别让人感到冷的,便裹进了衣服,一边回头去看到底是什么总发出那些吵闹的声音。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他爹低垂着头好像在半空中朝他看着。
事实上他是被吊死了,就好象当年那只被吊死的黑猫一样,脖子被拉得长长的,一张脸又紫又涨,被吊在头顶的房梁上。
而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一具全身包裹着皱巴巴干皮的活尸仰着它细长的脖子和干瘪的头颅,也似乎在望着黑子。黑子不知道它究竟是怎么进来的,直到下意识朝它身后看去时,才发现原来是有人饿得受不了跑出了门,却忘了把门关牢。
也可能是故意的。想着这一出去也许肯定是活不成了,所幸大家一起死算了。
于是这个小小的避难室,在那一刻里头除了黑子以外一个活人也没有了。黑子说,他当时脑子里真的什么想法也没了,不想死,也没想着活,就那么傻愣愣裹着外套呆坐在原地,呆看着那些散发着浓重腥臭的活尸。
直到其中一只一低头朝他张嘴扑了过来,他想,死定了,这一次一定是死定了。
全文免费阅读 195养尸地二十一
但黑子并没有死。
当时他一下子就被吓晕了。
等苏醒过来时;他发觉自己不仅还活着,而且还手脚健全地躺在一个土坑内。土坑是个被挖空的墓穴;那个活尸没有像对其他人那样咬死他;而是把他带到了西边的坟地里,丢在一堆东游西荡的活死人中间。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逃过一劫;也没心思去想太多;因为当时的状况实在比干脆地死掉好不到哪里去。周围方眼看去全是死人;令空气里充斥着死亡的腐臭味;而那些活死人除了曾在地下埋了很久都没腐烂的老尸外,其余都是被那些老尸咬死的村民;还有当时同他爷爷一起寻找出路的那些民警。
黑子说,当他看到那些警察时整个心都冷透了;因为这么些天来;支撑着他跟着众人一起忍受着饥渴和恐惧活着的,就是那些警察能顺利出村搬来救兵把他们全部救出去的希望。
但没想到手里握枪的他们竟也都没有逃过死亡的噩运,而且成了活尸中的一员。
好在那些活尸在阳光里动作极其迟钝,好像没有导盲手杖的盲人似的,这给了黑子一点点期望,他以为可以想办法靠自己的速度从这些行动缓慢的怪物中间逃出去。但就在他刚刚踩着坑壁要往上爬时,一不小心发出的动静却立刻令土坑边垂下来一张满是污血的脸。
它张开嘴闪电般朝黑子身上直咬了过去,比豹子还要敏捷,这情形吓得黑子腿都软了,一下子没忍住放声大哭大叫起来,但突然间也不知道怎的,那东西朝后退缩了下,随后低哼了两声,就缩回头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见状,黑子却哭得更加厉害。
瘫坐在坑里一阵发抖,好一阵也没能缓过来,因为他发现刚才那个差点咬向自己的活尸不是别人,正是他爷爷李村长。
李村长大半张脸都已经被咬没了,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一根粗木棍,显见临死前还在做着殊死抵抗。这最后的举动令那根木棍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它被同他手上的皮肉粘连在了一起,所增加的重量让他身体总是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歪斜着,因而看得黑子又恐惧又心酸,蹲在坑里哭得几乎断了气。
那样不知哭了多久,突然坑外头噗沓噗沓响起一种奇怪的声音,让他一下子把哭声给硬生生止住了。
声音听起来像是脚步声。
但和周围活尸的脚步声不太一样,因为活尸走动时关节不灵活,所以是拖着两条腿朝前挪的,而那声音则一下一下很分明。尽管如此,却听上去又非常模糊,好像脚外面包裹着一层黏糊糊的东西。
声音从黑子所待的那个土坑旁慢慢经过,这同时黑子看到坑里被阳光投下来一片异样巨大的影子,影子也是模糊不清的,并且散发着一股极其浓重的湿土样的味道,随后他发觉自己冷得全身都咯咯抖了起来,有一股剧烈的冷空气在那东西一路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