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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所以,我只说那不过是传闻而已。至于真假,鉴于自古到今从未有人能将它从它活着的主人手腕上强取下过,所以究竟如何谁都不得而知,除非……亲手试过才能证明。你觉得呢,宝珠?”
我心脏再次一阵急跳。
洛林到底想做什么。
我以为他只是为了重新拥有他的身体和控制所麒麟,但眼下他这番话来看,显然他的目的并非如此。他是要将锁麒麟从我断腕上强硬取下以证实关于它的传闻么?
莫非他想杀了铘而不是为了得到他!
想到这点不由立即脱口道:“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洛林!活的麒麟比死的有价值得多!”
“价值?”这话让他莞尔,并好似从未见过我般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阵。“这真是你在说话么,宝珠,倒还真有几分老板娘的自觉了。不错,活麒麟的确比死麒麟有价值得多。但是,若这么有价值的一样东西对你来说是无法完全掌控的,那跟埋着一颗定时炸弹在自己胸前又有什么区别?”
话音刚落,铘的手指突然间收紧,紧得几乎要将我肩膀给捏碎了似的。随后抬起另一只手,他将他修长手指贴着我额头一点点移到我眼睛处,在一个能令我眼球感觉得到他手指温度的距离,慢慢停了下来。
“现在我只要再给他一个暗示,他便能将你那双漂亮的瞳孔按进你的大脑。”
惊恐得不由停下呼吸时,我听见洛林再次开口道。此时此刻我已完全看不见他在做什么,两只眼内满满都是铘的指尖,指尖处慢慢长出黑色的指甲,坚硬如利刃,朝着我眼球处一点一点递增过来。
“但在那之前我会给你一个选择,”他再道。“选择是先让我将这根锁麒麟扯下来,还是选择让他的手指先从你眼球中间穿过去。
咄咄逼人的选择题。
我一贯不擅长做选择题,尤其是这种。
因为它们太操蛋。
无论选哪一个,答案都将是错误的,这样一种选择真他妈带着无穷无尽的压力不是么?
正如铘压迫在我眼球前的手指。
于是忍不住想眨一下眼睛,但睫毛碰到了铘的手指,那触觉令我生生将眨眼的欲望收了回去。
只能将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我努力试图越过他的手指看到他身后那个寄居在别人身体里的活死人此刻的神情。
当初他被走尸人钉住了天灵盖时我为什么要去为他□?结果,因此而释放了一个如此可怕的怪物。“如果老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在火车上离你跟那个老头远远的,哪怕会被他杀掉,也绝不冒险拔出你头里的钉子。”于是我咬着牙一字一句对他道。
这话让他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仿佛我说了世上最滑稽的一个笑话,因此好一阵他几乎都直不起腰来。
直到笑够了,他才低头吻了吻我的断腕,道:“那么你的答案是什么。”
我沉默。
“没有选择?”他再问。
“我不会冒他丢命的险,但我也不是个圣人。”
“你还真是坦诚,宝珠。那么你的意思是,你哪个都不选。”
“是的,哪个都不选。”
“那只能这样了,让他要了你的命,再由我替你收了他的命,这决定可行?”
话音落,我听见他手里锁麒麟喀拉拉一阵响,随后便见铘猛一抬头朝我看了过来。
那瞬我只觉得后脑勺嗡的阵麻痛。
于是不由自主将眼睛睁得更大。不晓得这是为什么,也许希望他动作能够因此而更加利索点,好让我在那一刹那吃的苦头可以尽量小一点。
随后我感到一丝细微的冷风透过他手指径直朝着我眼中刺了过来!
飒!
这令我终于忍不住用力眨了下眼。
仅仅只是那一霎,却发觉铘的手指并未刺进我眼内。
而是稍微偏了偏,一下子刺进了我身后的柱子上。与此同时他紧抓着我的那只手也松了开来,我猝不及防间一下子滑到了地上,没等站稳,便见洛林身后一道身影忽地出现,如同只野兽般猛地朝他扑了过去!
洛林对此毫无防备。他全神贯注在我身上,完全没料到身后会有人袭击,而那人正是之前在地上疼得打滚的谢驴子。他将手里的榔头狠狠砸在了洛林的后脑勺上,砸得他朝前一个踉跄,以至手里的断腕一下子脱离了他的掌心,朝我脚下直飞了过来。
随后用力朝前一跃扑在了洛林身上,用胳膊使劲勒住他脖子,迫使他无法动弹,谢驴子抬头朝我大吼:“跑!快跑!!”
话音未落,他的胳膊一下子被何北北撕扯了下来!
随后将痛得尖叫的他一把从身上推开,洛林几步朝我走了过来。
人的躯体束缚了他的力量,所以他无法像过去那样行动迅捷,也因此,那几步给我争取了前所未有的机会,我以从未有过的速度一跃而起抓住地上的断手,沿着锁麒麟的碎骨一阵摸索,摸到了其中一颗尖锐得几乎要将我手指割破的骨头。
那刻他已近在咫尺。
眼见一伸手便朝我脖子处抓了过来,我凭着脑中一闪而过的记忆用一根手指将锁麒麟猛地挑起,随后将那颗碎骨拨到中指和食指之间,以食指对着它轻轻一剔。
那刻洛林的手已抓到了我的断腕上。
一把将断腕从我手里重新夺了回去,随后手用力一挥,朝我脸上狠狠掴了一巴掌。直把我打得连朝后退了数步,却不料因此反而救了我一命。
因为就在洛林将我断腕取走的一刹那,一道黑光骤地从里头直刺了出来,带着股巨大的震动从我原先所站的位置一闪而过,将我身后那根柱子拦腰劈成了两半。
连带柱子边的铘肩膀上被刮出一道血痕,而他周围那些聚集着的魂魄更是顷刻间消散了一大片。
黑光消失后一道瘦长的身影立在了屋中间,拖着手里长长的武器,发出长长一声叹息:
“杀……”
我在它挥动起手里那把巨大武器那一瞬扭头就朝门外跑去。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我得庆幸那锁麒麟内不仅锁着铘的力量,还锁着那个来自地府的驯刀者。它所带来的破坏力是目前唯一能对付这间仓库内如此密集的阴魂的东西,亦是唯一能用来阻挡住洛林手脚的东西。因而不出所料,它一出现局面便立即扭转了,我也就此得到机会从这鬼地方逃离出去。
但就在我前脚刚跨出大门那一刹,却突然瞥见铘身形一晃转身朝我纵身跃了过来。
见此情形分明是要来抓我,可是我手里却已没了我的断腕和上面的锁麒麟。
于是只能用更快的速度朝前飞奔,但没跑几步两眼就开始发花了,失血造成的晕眩突如其来地降临,让我一下子身不由己地跌倒在了地上。
正要爬起来继续往前跑,抬头却被眼前突兀展现的一切所惊呆。
这一整个村子离聚满了那些从地底深处被释放出来的怨魂,它们带着它们巨大的阴气在仓库外游荡着,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这仓库和从仓库内侥幸逃出的我团团围困在此。
驯刀使刚才的袭击触怒了它们,所以它们已完全不似之前那样安静,一边从嘴里发出桀桀的啸叫声,一边迅速朝我聚拢了过来,它们的逼近让我脑子变得更加混乱,并且体内的力量急剧流逝,很快我甚至连勉强撑着自己站起来的力道都没有了,只能勉强抓着身下的土一点点朝前移,在身后的脚步声一步步迫近之前,努力想将自己移到一个能够躲藏一下的地方去。
但是很快意识到,我这么做除了让自己体力流逝得更快之外,完全没有任何用处。
于是突兀地停了下来,在耳边一阵风起,伴着一道迅捷的身影如幽灵般从我头顶滑过,径直停落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用力抓起身下的土一把朝他扔了过去。
虽然我不觉得这方法对一头麒麟能起什么作用,但在那把土挥出时,他本能地朝边上闪了闪。
见状我立刻抓起身旁的石头趁热打铁一把朝他砸了过去。
正砸在他腿上,石头啪的声碎了,而我脖子一紧一把被他从地上拖了起来,随后手一用力,一股剧烈的疼痛让我顿时感到自己的喉咙也快要像那块石头一样给彻底粉碎了。
求生的欲望让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奋力往外掰。
试图将那些手指掰离我的脖子,但穷尽所有力气,他始终纹丝不动。于是我用力朝他身上踢了过去,没等脚踢到他身上他手却突然松了,我因此而一头跌倒了地上,没等挣扎而起,他再次朝我袭了过来。
这次我索性放弃了一切抵抗。
既然所有的抵抗对于他来说都是虚无缥缈的挣扎,我何必再浪费力气和自讨苦吃。
所以一动不动。
睁大了眼睛看他一拳朝我头上挥了下来,这力道足够把我头拍扁,也可以让我在完全没有感觉到痛苦的一刹那断气。
这么想着时,那股巨大的压迫力已朝着我脸上狠狠砸了过来,奇怪的是即便是在这种生死一线的关头,我的注意力仍被他那双在夜色里分外剔透的莹紫色眼睛给吸引了过去。
原来麒麟在失去了锁麒麟的束缚时,那双眼是如此野性的。
野性得仿佛旷野里的风,不羁且妖冶。
他用那样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的杀戮,就像一把完美而精准的武器。
这样一个他当年究竟是怎么被夺去力量封入所麒麟内任人所驱使的?
我真想知道,可惜永远没机会了。
于是在他拳头落下的一刹那,我咧嘴朝他笑了笑,琢磨着也许这样死得可以好看一点,至少狐狸在给我收尸的时候,也可以少鄙视我一些。
但随之脸侧一阵剧痛。
一团巨大的尘土由此在我脸侧翻飞而起,真奇怪,他那一拳没有砸在我脸上,却是砸在了我脸侧的土地内。
那片土因此而陷落了下去,陷出深深一个坑,随后他低头从地上抓起一根枯枝,在那只手即将从土里抽出那一刻,一把朝着手背上刺了下去。
“铘?!”见状我吃了一惊。
那只手亦因此突地一颤,挣开那根枯枝再次朝我狠狠挥来,却在抬起一霎被他再次抓起一根枯枝,朝着手背上猛刺了过去。
然后一支,接着又是一支……
直到第八支枯枝被他狠狠□他手背,他那条用来袭击我的手不再有任何动静。而他也因此霍地抬起了头,没有理会我惊疑紧盯着他的目光,径直望向我身后。
与此同时我身后响起了一道幽幽的话音:
“原来单靠锁麒麟是无法真正控制住你的么,麒麟苍帝。”
铘没有吭声。
只头一低冷冷朝我看了一眼,随后一把抽出那八支被他钉在自己手背上的枯枝,朝着话音传来的方向倏地掷了出去。
VIP章节 214养尸地三十九
我躺在地上就听见凌空嗤嗤一阵响。
那些枯枝从我头顶直飞而过;飞向我身后那个突兀出现的人。
沿着它们飞过的轨迹离我最近那些失控的魂魄轰的下燃烧起来;刺眼的火光没有任何温度,只一大团一大团熊熊燃烧;随后忽地冲向铘;在他伸出的手指上狠狠一撞便失去了踪迹。与此同时我身子一荡而起;被铘拖起来一把挟在他臂膀下。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的瞬间。
我脑中甚至还没来得及反馈出周围都发生了些什么,直至站稳脚;才猛地发现就在刚刚一瞬间,被铘掷出的那些枯枝竟都反弹了回来,带着沾染上的那些魂魄所燃烧而出的火焰,不偏不倚插在我之前所躺的地方。
如果铘手慢一拍,我只怕整个上半身都要被扎个通透。
见状不由一个激灵;而没等从中醒过神,便一眼见到洛林就在距离我跟铘十米开外的地方站着,一手拖着张晶的尸体,一手抓着我的断腕,带着种无比奇特的神情一动不动看着我。
一度我几乎完全没能认出他来。
他脸上那僵硬得好像面具似的笑终于不见了,因为他整半张脸被某种利器剜去了全部皮肉,只留白森森的骨头在血液中若隐若现,同他另半张脸拼凑在一起,组成一副更为诡异的表情。
他用那表情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阵,随后一伸手将张晶的尸体朝我丢了过来:
“好一只驯刀者。我倒真没想到失去了力量的梵天珠,原来竟还能悄悄藏着一个地府的走卒。”
尸体滚到我身边时,张晶那张苍白的脸正对着我。
所以我很快意识到,此刻的它已无法再被说成是张晶的尸体,因为那张脸、乃至整副身体,已完完全全变成了洛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