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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段锦之醉红楼 作者:苏绒烟(潇湘12.09.22完结)-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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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话,倒也轻松逗笑了川巳。眼瞅着川巳眼中那点极力掩藏的惶恐因着自个儿的一句玩笑烟消云散,雉姬这才觉着心头真正松了一口气。
  “这国内北疆边城,有个极好的名,唤作雁落城,取雁落无往之意。据说虽是严寒之地,雪景却是美得狠了。如今你身子不便,也不适宜入住。待来年,孩儿诞下后,我们就搬去那雁落城,如何?”
  “好。”雉姬颔首。只要是你在的地方,都好。
  “那,在这之前,流儿想住在哪里?这别苑虽好,毕竟是川戊的宅邸,不方便。”川巳垂眼。
  在不方便之外,还有不安全。读懂川巳的话外音,雉姬又黯然。却也不能把那份心思摆出来,只能强摆了欢颜对上那人关切的眉眼,笑愈浓。
  “倒是有个好去处呢。”
  “哦?何处?”川巳倒是生了奇。
  说道那好去处,雉姬眼底也生了光亮,索性坐起身来。川巳倒是不阻拦,只是早一步翻身上了床,只教人儿稳稳靠在了自个怀中。
  “几年前,我初来上京城时,不过进城一个时辰呢,就被个小儿偷去了荷包。那会闲来无事,索性就一路尾随那小儿回了家,这才发觉到了寒窑。后来才知,那是户没了主家的可怜人家,母子相依为命。偏偏做娘亲的天生目盲,小儿又是稚龄,日子难熬得很。念那孩子也不过是为图个温饱,一时不忍,就将银两悉数送了那家人。后来,每每来上京,总会抽空过去一趟。”
  “小儿?偷儿?”川巳挑了眉。“我怎么记着,自个三月三在普华寺外也是被个小儿偷去了佩饰?然后,归藏追赶的中途里,就被个俏公子给拦了去路。”
  雉姬扑哧一声笑出来。
  “若不是他,我们也不会结识,是不?真要论起来,他可是我们的红娘。所以…”
  顺势翻个身伏在川巳怀中,雉姬作势佯怒,眼底却藏不住笑。故意嘟起红唇,一双眸子亮闪闪。
  “所以,明儿见着他时,不许你生气。”
  说完,扑到川巳脸上啾一下。
  “也不许你再跟他讨被抢走的物什。”
  换边脸,再啾一下。
  “借助在他们家,还要多给银两。”
  鼻尖上跟着啾一下。
  川巳一脸的凝重。
  “在这儿来一下,我便考虑考虑。”
  嘟着唇阴着脸的川巳,教雉姬愣了好半晌。等到反应过来川巳是在撒娇时,失笑一声里扑到那人唇上狠狠啾啾啾啾。
  “你啊。”
   


☆、祸由心生

  隔日里早早便起了身,不为其他,只因着雉姬心心念着的偷儿,也入了川巳的心。不曾说,却也不代表不曾想,那个与花船之外的雉姬,名唤淡衣的俏公子,他的艳流儿,人后,是何种风情。
  收拾妥当了出别苑时,天色还朦胧。路上行人稀疏,川巳却还是执拗地寻了纱帽来给雉姬带上。不经意里的那点不安,雉姬悉数觉出来,也只当不知。
  川巳只当不知留在上京城内便是祸端。
  雉姬便当不知。
  川巳只当不知那祸端是因着自个而生。
  雉姬就当不知。
  自以为是的一点只当不知,却教两人从此入了殊途。
  虽然早已知晓雉姬在这上京城流连多时,却总不知,那熟稔程度竟毫不逊色于自个儿。轻车熟路地穿梭于上京城的大街小巷,川巳恍然里又似回了三月三两人初识时摘星楼上的宛若故人。那次,雉姬引来的是惊喜连连从此弱水只取一瓢。
  只是不知,今次,又有何喜?
  没等心底那点惑诚实地浮出水面,川巳面前已经多了扇朱漆的大门。印象里母子相依的贫苦家境,总该门脸破败房舍失修,宛若那日西四街上血染窗棂的一家才是。可瞧着眼前这朱门锦户,川巳还是止不住生了讶。
  “这儿?”
  雉姬隔着面纱笑瞥一眼,倒真生了别种风情。
  “怎么说雉姬也是牟枝河上的花魁呢,日进万金不为过吧?若连个像样的宅子都筑不起,岂不是羞煞人?”
  川巳不觉苦笑出声。倒真正忘了两人相识前,艳流儿名冠天下的花名。
  信手推门而入,瞅着院内风景,川巳恍惚里又有了乍回别苑的错觉。庭院不大,舍了鳞次回廊,花花草草却见少。正堂屋檐下还挂了个琉璃串,风过,偶有脆声回响。
  倒是比意想中多了些意境。如此,川巳倒是愈发得不解了,既是衣食无忧了,那小儿,怎的就还要做些不且事?
  “光闻着香就知道,是我的淡衣来了。”
  “阿娘,您还是那么灵透呢。”
  笑应一声,雉姬自然挽了川巳的臂膀一道朝屋里走。踏进正门前,川巳脸色一凝,脚却独独忘记抬起来。
  “阿娘目盲,心却通透。若是说些寻常人才能瞧见的事,你可别慌。”
  压低嗓嘱咐一番后,雉姬笑着推了川巳一把,这才跟着一道进了房。
  “这是带了贵客来呢。”
  唤作阿娘的老妇,这会正安稳坐在堂下。一双浑浊眸,倒真如雉姬所言,天生不得见清明。许是早年日子太过贫苦,华发遍生,额上亦是沧桑满布。却依旧不妨温煦笑。两人进房时,那双浑浊眸子竟也能寻着方向瞥来,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这些年从不见你带人来,今儿这是?莫不是,你找着了?”
  阿娘睁着双眸瞥向川巳,脸上开始有急色。
  “孩子,来,快些来,教阿娘瞧瞧你。”
  川巳还不肯动的,雉姬早已推着人往跟前凑,顺势还牵了川巳的手到阿娘面前。说来也是怪,阿娘目盲,探出的手却能准确无误地覆上川巳的掌间。
  古怪的老妇。
  川巳眯了眼。
  “一双富贵手呢。”阿娘呢喃着,带了厚茧的手在川巳掌上逡巡一番后黯然收了回来。“难为淡衣寻了你四年,不容易呵。”
  “阿娘。”雉姬嗔一声,顺手掀了纱帽。“小鱼儿呢?今儿我赶早就来了,莫不是还没起身?”
  “这两日喜鹊老在房上叫,我就约莫着你该是快来了。今儿大早就起了溜出去,说是有东西要取回来给你。”
  说到自个孩儿,阿娘脸上笑又多了几分。“那孩子,日夜念叨着你。我不过随口一说的,他就急了。怕你来时瞧不见,硬是连先生那儿都不去了。”
  “那是为了躲过几日的书不念才找的借口呢。”
  雉姬笑得深,奈何身孕经不得久站,说笑里就过去挨着阿娘坐了下来。阿娘自然拉了雉姬的手握住了,两人各自欢喜着。眯眼瞅了半晌的川巳,这会才开了腔。
  “你们娘俩也是经久不见了,想必话多得很。我去煮些茶来,好好聊。”
  “好。”雉姬送来大大笑。
  转身出了房的川巳,不是走去厨灶间,反倒是一路径直出了院。西四街,街中斜巷,与街尾灰飞烟灭的某处寒舍,不过半条街,片刻的光景。幽静的小院,虫蚁不生,暗香浮动。
  古怪的庭院。
  “夜枭。”
  立在暗处的川巳,低嗓过后,黑影稳稳现在一步开外。
  “归藏呢?”
  “连山半夜来寻,一并去了,至今不曾回返。”黑影低声。
  “看好他,然后,一个时辰内,把这宅子的底细摸透。”
  川巳愈发眯了眼。
  “掘地三尺。”
   


☆、沐氏人家

  道是去煮茶的人,一去却没了踪影。知道那人是刻意为自个儿与阿娘的独处离开,雉姬感动之余免不得就生了三两伥。那般耀眼的人呢,居然也能有这等细心,自个儿何德何能呵,竟就能得了那人的心。
  只是,忍不住开心。眉眼里含着笑,纵是对着目盲的阿娘,那笑总也舍不掉,连带着嗓音里都是欢喜。阿娘心通透,自然是听出了雉姬的喜,不动声色里一声轻叹却也溢出了唇。
  “阿娘,这次来,我要多打扰几日了呢。”雉姬一语道出来意。
  “这儿便是你的家,怎么就能说打扰了。”阿娘佯怒。
  雉姬一下又宽了心。家,呵,可不是吗?牟枝河上花船是家,上京城里此处亦是家。花船没了,这儿却还在。还有亲人,还有他。
  还有希望。
  川巳回来时,瞥见的便是说笑的两人,手紧紧攥在一起,其乐融融。笑得畅怀的雉姬,没了花船上的妩媚,别苑里的不安,只是纯粹地笑着,整个人似乎都生了熠熠光辉。虽然之前曾好奇过花船之外的雉姬该是何等的风情,如今瞧见了,却没了该有的狂喜。
  是了,花船之外,雉姬不再是雉姬,亦不是他的艳流儿。花船之外,幽幽庭院内,有的,是那个唤作淡衣的俏公子,有的,是云淡风轻的性子与无垠的心。
  驻足不前的片刻里,川巳陡然就生了已经抓不住那人的惶恐。不,不仅仅是抓不住。甚至就连那份想要将那人栓牢留在身侧的心都成了笑谈。
  川巳心间的百转千回,自然入不了雉姬的眼。雉姬瞧着的,只是一脸怔怔立在门外的川巳,两手空空,哪里有该见的茶?
  “川巳?你煮的茶去了哪里?”
  雉姬的逗趣勾回川巳的心神。作势苦笑一声,川巳稳稳心神踏进房中。
  “煮好水却不知茶在哪儿呢。”
  “瞧我这老婆子,只顾着说了,倒是忘了待客。”
  阿娘作势轻叹一声,旋即起了身。
  “都坐着,我去煮茶。你们赶早便来了,早饭该也是没空吃上。赶巧昨儿夜里我新磨了豆,这就去做上两碗豆花。”
  “我去吧。”
  按住阿娘的身,雉姬笑着站起来。
  “川巳,你陪阿娘聊会,我下厨,可好?”晶亮的眸对上川巳,笑里有浓情。“从前就想着,有机会便下厨,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呢。”
  从此为君洗手做羹汤。
  川巳哪里还有拒绝的理?就连那心,这会都雀跃了。
  等雉姬离去,房内,又只剩川巳与阿娘两人。川巳死死盯着阿娘,浑然不觉微眯的眸里冷霜泛滥。
  “收了你那满身的杀意,我不会害她。”阿娘居然幽幽叹了一气。“我知道你是谁。”
  川巳眉峰一挑。
  “那日,小鱼儿从外面带回块玲珑玉,说是瞧着好看,想要送给他的淡衣姐姐。玉上阴刻是铭文,我老婆子目盲,心不瞎。摸了一遭,就摸出了那姓氏。沐氏,这皇朝主子的姓。”
  “哦?”川巳不动声色。“天生目盲的人,就能识得了铭文了?”
  阿娘不再言语,却自怀间摸出个物什隔空便抛了来。施施然抬了指夹住飞来物什,川巳不曾正眼瞧却也知,那是三月三被偷儿摸去的,自个儿打小便带在身侧的佩玉。
  “你能真心疼她,我老婆子倒是安心。可是,你身后那天大的富贵啊,最后会害了她的。”
  阿娘长叹一声,脸上的褶子似乎都跟着叹起来。
  瞥一眼门外鬼鬼祟祟的瘦小身影,川巳肆意把玩着指间佩玉,人笑得邪。
  “难不成,你是那神机妙算?日后之事,我倒不知,怎的,你一瞎眼的老婆子,就能给我断了?”
  久站多时,川巳终于肯甩一把袖施施然落座。坐了还不闲,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房内四处,唇角那点笑愈发古怪起来。
  “说来,我倒也是生奇,一座里外透着古怪的宅邸,还有你这里外透着邪气的瞎眼老妇。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说着,却当自个儿说了什么好笑事,先扑哧一声笑出来,把玩多时的佩玉也收进了袖中。
  “不,不用说。人心呵,向来最是擅谎。既然我肯安心教她来你这儿,自是有法子摸透你的底细。”
  眯了眼对上阿娘,川巳笑得胸有成竹。
  “透到剖开了你的皮肉入骨三分。”
  川巳的恶话不曾吓到阿娘,却教伏在门外偷听的小人儿骇破了肝胆。早早回返的小鱼儿,在瞥见房内站着的主正是当日被自个偷走玉佩的苦主时,无论如何都生不出踏足进房的勇气,索性做了墙上耳。哪成想,听来听去,竟就听到了那一番教人生恐的话。更甚,还有剖开皮肉之说?那一声惊呼就几欲出了口。
  只是没想斜空里伸来掌心结实地捂住了小鱼儿的口。惊慌失措中慌乱地回首,眼见着是自个盼了多日的淡衣姐姐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不等再开口的,却已被一路拉着进了厨灶间。
  “淡衣姐!”
  到了灶间,雉姬不过刚刚松开手的,小鱼儿就几欲跳将起来。
  “你有没有听到?那个男人,他、他说要剖开阿娘的皮肉!”
  “只是说笑而已,小鱼儿,别放在心上。”雉姬笑笑,自顾收拾着碗碟。“我做了些豆花,来,帮姐姐一把。”
  小鱼儿的心思哪里肯放在那劳什子的豆花上!
  “那阿娘的话你没有听到吗?阿娘说玉上刻着的字是沐,是姓氏,是皇帝的姓!”
  舀着豆花的手不着痕迹颤了一下,三两百花坠下碎成沫。再度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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