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马特?高登本想再多说几句,但终于还是忍住,从口袋里掏出皮夹准备付钱。
“请别这样……”葛瑞诺看到马特掏钱,似乎有点儿困窘。“坐在前面柜台的助理负责管帐,你到那边再付。谢谢你们来这一趟。”他几乎半鞠躬地向罗丝称谢道别,又跟马特握握手,然后拍拍查理的头说:“乖男孩,真的很乖。”最后微笑一下,转身进入诊疗室,消失在门后。
回家途中,他们一路争吵。马特向罗丝抱怨理发器材事业渐走下坡,景气大不如前,银行存款已愈来愈少。罗丝则尖叫回道,让查理好起来,比什么事都重要!
查理被他们争吵的怒意和尖锐的声音,吓得暗自低声啜泣。他觉得身处在这种场面很痛苦,于是回到公寓之后,立刻拔腿跑进厨房角落躲起来,前额贴在冰冷的磁砖上继续啜泣,身体不停颤抖。
高登夫妇一点儿也没注意到查理,完全忘了要帮他清洗更换衣物这回事。
“我没歇斯底里,只是讨厌你那副样子。每次我用心替你儿子做事,你都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你根本就不关心!”
“事实才不是这样。我只是认清了事实,不可能有奇迹出现。有这种小孩算是不幸,我们要忍受他、爱他。我能忍受,但无法忍受你那样乱花钱。我们的储蓄几乎都被你花在打电话乱求助上了。我原本可以用这些钱好好创出一番事业。好了,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们的钱已被你像丢垃圾那样花光了。我本来可以有自己的理发事业,现在却只能心痛每天工作十小时当个小职员。我原本可以当老板,有自己的员工!”
“不要再鬼喊鬼叫了。看看他又被你吓成那个样子了!”
“你发什么癫!好像每次事情都是我引起的。我受够了你!”咆哮过后,马特用力关上大门,走出公寓。
“对不起,先生,打扰您一下。几分钟后飞机就要降落了,您必须再系上安全带。哦!您已经系好了。您从纽约系到这里,总共将近两个小时……”
“我忘了。一直系着,也省得费事。”
在这趟行程里,我无意中发现我的求知动机之所以那么不寻常、让大家印象深刻,原来是罗丝的关系。她因为生了查理这个白痴,而怀有深度的恐惧和罪恶感,日夜企盼能做点事改变事实。她常常怀疑究竟是马特还是她自己的错,才会生下像查理这样的白痴。直到生下诺玛后,她才停止在我身上费心,因为诺玛证明她也能生下正常小孩,查理只是个意外。我想,我之所以会那么想要变聪明,有大部分的原因是罗丝的关系,她急切想要我正常起来,我希望她爱我,所以也非常努力地用功,想讨好她。
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葛瑞诺有点可笑,认真说来,其实我该恨他对我所做的事,以及欺骗罗丝和马特才对;但是我不会因此恨他,至少当时他把我当人看。记得后来他帮我诊治时,总会想办法取悦我——对我微笑、轻拍我的头、用一些我很少听到的言语鼓舞我。
这跟我这次实验中所受到的待遇很不相同。我知道这样说似乎有点儿知恩不报的感觉,但在这里,尼玛确实老提说“我是他一手造成的”、“日后会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可以变成正常人”……那种态度好像把我当成实验的天竺鼠看待,令人厌恶。
怎样才能让尼玛明白,我并不是他一手造成的?
就某方面而言,他与其他站在弱智人士身旁嘲笑的人并无不同,因为都不明白像我这一类的人,也都有正常的情绪反应和情感。我在前来这里接受实验和治疗之前,也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现在,经过一些时日的自我练习,我已愈来愈能控制自己的恨意情绪。我不再像以前那么没有耐心,无法等到别人说完或做完事再反应。我不再急于发泄和表达自我。我想,这应该是我已经成长的征兆。我对自己的了解与日俱增,过去的回忆就像大石投湖,激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振幅愈来愈广,最后占据我整个脑海。
《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作者:'美' 凯斯【长篇】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Xinty665 免费制作
第五章 陷入混乱
「六月十一日」
我们抵达芝加哥的‘莎玛斯旅馆’后,一切就陷入混乱之中。首先是旅馆方面出错,重复订房,使我们无法顺利住入原先安排好的房间,必须先投宿到附近的‘独立旅馆’一夜。尼玛为此很不高兴,脾气变得很暴躁。他认为这是对他个人的一种侮辱,因此跟旅馆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员吵架——下至门僮,上至经理都是他发脾气的对象。你们在大厅等待时,所有负责此事的人几乎都跑开了,去找更上层的主管来看看还有什么解决办法。
在混乱中等待时,大厅里涌入愈来愈多的房客,服务生陆续用小推车慌慌张张地将行李一批又一批运入大厅中,我们身旁也因此堆积了愈来愈多的行李,几乎将我们团团围住。有些也是前来参加这次会议将近一年未见的心理学会会员,在大厅里碰了面,互相热烈地指认和打招呼,那种气氛让我们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觉得很尴尬,尼玛因此急着去找国际心理学会承办人员来摆平这件事。
经过一番交涉后,事情仍无转圜的余地,我们还是必须先在‘独立旅馆’住一夜。
转入‘独立旅馆’之后,我们很惊讶地发现,大部分的年轻心理学家其实都投宿在这里,而且首夜的聚会也是在这里举行。他们都听说过尼玛的实验,而且大部分的人也都知道我是谁,因此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就有人过来找我问问题,问题包罗万象,从最新改革的税制到芬兰最近发现的考古遗迹都有。这种场面对我而言是一种考验,但是因过去那段日子我已在脑海里储存了大量的常识,所以应付起来还算轻松自如。不过,尼玛看到我成为众人追逐的对象,心里很不是滋味。
后来,有个来自佛茂斯学院的年轻临床女医生过来问我可知道自己以前智障的原因,我回答她说,这个问题应该由尼玛教授回答。
尼玛等待这个展现自己专业权威时机已久,回答问题时,他将手搭在我肩上。这是我们认识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这样待我。他说:“查理从小罹患的是一种PKU症——苯丙酮酸性精神幼稚病,我们也不完全知道其病因,应该是一种不寻常的生化或基因方面的异常状态。他在胎儿阶段时,可能受到自然幅射或离子化幅射影响,甚至遭到病毒的侵入;也就是说异化、不正常地产生了恶性生化反应,而新制造的氨基酸又和正常的酶起冲突,导致脑部受到破坏。”
提出问题的年轻女医生,没料到尼玛会回答得长篇大论,眉头皱了一下。尼玛好容易逮着了这个可以发表的机会,不管她是否愿意听,继续就原来问题一直发挥下去。“我将这种情形称为酶的竞争性抑制现象。我举个例子跟你说明它的作用方式。恶性基因产生的酶就像一把错误的钥匙插进了中枢神经组织的化学锁里,让原来正确的钥匙,也就是良性的酶无法进入。发生了这种情形,结果会怎样呢?会造成脑部组织遭到破坏的蛋白质无法再生。”
“但是,如果真的无法再生,”一个刚加入这个非正式小型发表会的年轻心理学者,突然插入问题,“那么现在在座的高登先生不就会永远智障了吗?”
“啊!”尼玛似乎棋逢对手,高兴地叫了出来。“我刚才说过,遭到破坏的组织无法再生,但不是过程本身。有许多研究人员藉由注入含有恶性酶的化学物质来逆转过程,以改变挡住去路的分子结构。我们的技术中心也就是这样。不过,我们是先去除脑部受到破坏的部分,然后移植经过化学再生处理的脑细胞,让它以超正常的速度产生脑蛋白质……”
“我打个岔,尼玛教授,”我在他即将下结论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拉哈杰玛提的研究是不是也提过跟这个很相似的理论?”
尼玛听到我这样问,脸上表情迅速转暗。“你说谁?”
“拉哈杰玛提,他在文章中抨击搭尼达有关酶融合的理论,也就是改变酶的化学结构会阻挡新陈代谢的路径。”
“这篇文章的翻译在哪里?”他皱了一下眉头问我。
“还没被翻译,我是几天前在印度语版精神病理学杂志中看到的。”我说。
他环顾一下在场的听众,试图淡化这个问题。“我觉得目前还不需要太担心这个问题,结果会说明一切。”
“但是,塔尼达是第一个提出利用融合阻隔恶性酶的人。现在,他指出……”
“哦!查理,第一个提出这种理论的人,未必就能在最终的实验发展阶段中占有一席之地。我想在座的听众都会同意这种实验在美国或英国进行,成绩都会比远在印度或日本进行来得出色。我们拥有全世界最好的实验室和设备。”
“但你这种说法和拉哈杰玛提的理论并无关联……”
“这个场合不适合谈此问题,我相信明天的会议可以给这个问题一个满意的回答。”说到这里,他转头跟别人谈起昔日的同事,完全将我排除在外,让我站在那儿哑口无言,毫无置喙之地。
后来,我去找史特劳斯博士。一开口,我就劈头问他:“好了,以前你都说我对他太敏感了。今天的事又该怎么解释?为什么我问他问题,他会那么不高兴?”
“你让他觉得你高他一等,他无法接受。”
“我是诚心来问你的,看在老天份上,跟我说实话。”
“哦!查理,你不能再以为每个人都在笑你。尼玛今天无法讨论这个问题,是因为他还没读过那篇文章,何况他也不懂那些语言。”
“连印度文和日文都不懂?少来了!”
“查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语言天赋。”
“那他怎么可以驳斥拉哈杰玛提攻击他的方法?而且,他还驳斥塔尼达在控制法方面的学术地位呢!他应该都知道才对啊!”
“不是这样的,”他若有所思地回答,“这些都是最近的论文报告,应该还来不及被翻译成英文。”
“你是说你也没读过?”
他耸耸肩。“我在语言方面比他还要没天份。但我确信,最终报告完成之前,所有的资料文献都会经过仔细的确认。”
听到他这样回答,我也无话可说,但是很难接受他们对自己的研究领域竟然如此忽略的事实。
“你通晓几种语言?”我问他。
“法、德、西和意文,瑞典文则足够沟通使用。”
“俄文、中文和葡萄牙文都不会?”
他提醒我说他是个执业的精神病兼脑外科医生,学习语言的时间相当有限,唯一能够阅读的古语言是拉丁文和希腊文,对于古老的东方语言一窍不通。
谈到这里,我可以明显看出来,他很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就此打住,但我还无意松手,极欲知道他究竟懂多少事。
后来,我终于发现了。
物理学方面:仅止于量子磁场理论;地质学方面:对于地形学、地层学、岩石学方面毫无所知;个体和总体经济也毫无涉猎;对于数学的初阶知识——变分法稍有认识,但对于巴拿赫代数和黎曼复数则完全没有接触。这个意外的新发现似乎在周末里等着我去察觉。
我无法再待在宴会里,于是趁机溜出来,想要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个大骗子,假装成无所不知的天才,然而说穿了,也只不过是盲目行事的凡夫俗子,却装得一副好像可以替这个黑暗世界带来光明的圣人。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说谎呢?为什么每个人都跟表面不一样?悬念着这些想法转过街角时,我瞥见伯特尾随我后面而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赶上我时,我这样问他。“你在跟踪我吗?”
他耸耸肩表示不是,然后笑得很不自然。“这场会议的主角、大明星。难道你不怕芝加哥骑机车的牛仔盯上你,追得你在街上无路可逃吗?”
“我不喜欢这种被监视的感觉。”
我们两人后来改成并肩而行,他将手插在口袋里,眼神则避免和我接触。“我说放轻松点,查理。你是知道的,那老头最近被这个会议搞得神经兮兮的,因为这对他而言很重要,他等于是拿自己的名声做赌注。”
“你什么时候跟他走这么近?我怎么都不知道。”我语带讽刺地回答他。记得他以前老是抱怨尼玛的狭识和性急。
“我没跟他走得很近。”他立即反驳,为自己辩护。“不过,他确实把终生的心力都投入在这里,他既不是佛洛伊德、容格、巴甫洛夫,也不是华生的化身,只是从事这些重要工作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