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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宏云不语,任飘萍不语,赵世青沉默,脑海中依然清晰之极地泛起当日被刺的情景:
那一日清晨,赵世青依旧像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只是近三年来自己的视力每况愈下,直到前一个月彻底失明。赵世青把洛阳城的所有名医请了个遍,没有结果,甚至病急乱投医也找了不少的江湖不传秘方,却是仍旧不见好转。是以一向生性多疑的赵世青从彻底失明的那日起撤掉了屋内屋外所有的仆人杂役和护院。
初夏清晨的屋内屋外宁静而淡然,这时屋外青石砖地上传来了不疾不徐的轻微的脚步声,赵世青不用问,单是听这脚步声,他便知道是自己的儿媳欧阳小蝶给自己送‘龙眼荔枝明目汤’来了,不禁心中暖意洋洋,要知欧阳小蝶自从嫁到震天帮以来,不禁贤惠识得大体而且通情达理,更难能可贵的是自从自己视力下降之日起,欧阳小蝶便是每日清晨这个时候给自己熬上一碗可口香甜的‘龙眼荔枝明目汤’,唯一遗憾的是没有给赵家生一个儿子。而前一阵儿欧阳小蝶被人劫持杳无音讯则是让他着实着急,没想到欧阳小蝶突然回来了,当下喜出望外。
赵世青想到这里,门外已是响起欧阳小蝶的声音:“爹!起床了吧!赶快喝一碗‘龙眼荔枝明目汤’!”赵世青呵呵笑着道:“好好好!进来吧,爹有话给你说!”
欧阳小蝶进得屋内把汤递给了赵世青,同时道:“爹!什么事啊?”坐在太师椅上的赵世青指了指旁边的另一张太师椅,道:“小蝶,坐坐坐!”喝了一口汤,本是想问欧阳小蝶被人劫持的事,话到嘴边却是变了,道:“小蝶啊!你看,咱们震天帮家大业大,是不是应该后继有人才是啊……呵呵……”
欧阳小蝶红着脸不语,赵世青似是觉得自己有些唐突,忙又端起碗喝了起来。而欧阳小蝶忽然一声轻叱,道:“谁!什么人?!”当即起身,却是不小心把椅子撞倒在地上,发出一阵霹雳啪啦的声音。
赵世青一惊,双耳竖起,道:“不知是道上哪位朋友拜会震天帮?”
门口现在就站着一个蒙面人,手里紧紧扣着什么暗器,冷冷道:“赵世青,还记得欧阳连城大侠吗?”赵世青脸色大变,道:“你是谁?”
蒙面女低声叱道:“哼!你也配问!纳命来!”
第九章 再难承担(上)
蒙面女手中的暗器呼啸着向赵世青而去,赵世青虽是失明,却是毫不含糊,双掌在身前布下一道气墙,口中喝道:“摄魂珠!娃儿,你是欧阳连城的什么人?”蒙面女却是不答,抢进一步左右手同时开弓,六枚摄魂珠同时从六个不同方向射向赵世青。
赵世青只觉耳边到处都是那六枚摄魂珠同时发出刺耳的呼啸声,一时之间难以辨清摄魂珠的去向,是以当即纵身后退,身形才退三尺,欧阳小蝶一声惨叫便是向地上倒去,赵世青不及多想,返回去救欧阳小蝶,而就在这时倒地的欧阳小蝶五指轻弹,射向不同方向的五枚摄魂珠忽然改变方向撞在一起,上百枚银针便从那撞击而裂开的摄魂珠中射出,赵世青当下躲避不及,‘啊’地一声仰面倒地。
赵世青的思绪渐渐转移到任飘萍身上,道:“任少侠,你说,那个人是谁?”
任飘萍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心知自己这条命暂时算是保住了,耳闻赵世青问话,不禁苦涩一笑,道:“赵老爷子,我好像中毒了!”
赵宏云冷哼一声,赵世青犹豫片刻,道:“给他解药!”无方子犹豫地看了一眼赵宏云,遂缓缓向任飘萍走去。
赵宏云急道:“爹……”
赵世青暴喝道:“放肆!你眼中还有我这个爹吗?”
赵宏云不语,眼睁睁地看着无方子把解药递给了任飘萍。
任飘萍服了解药,暗中运行九天玄功,但觉所中之毒已解,这才一跃而起,道:“多谢赵老爷子!”
赵世青道:“现在任少侠该说了吧!”
任飘萍狡黠一笑,道:“赵老爷子,在下想看看他们!”
赵宏云大怒,道:“任飘萍,你不要得寸进尺!”
不料赵世青沉声道:“好!无方子,无上子,你们二人带任少侠见见他的朋友!”
赵宏云哼了一声甩袖而去,任飘萍又是道了声谢,跟着无方子二人去了。
出了大厅,又回到了那外围的环形甬道中,熊熊火焰依旧在铜鼎下燃烧,循着甬道向东而行,那无方子在冰冷的岩壁上不知按了一下什么,眼前豁然而现出一段青石台阶,向地下延伸而去。藉着石阶上方岩壁上火把暗淡跳跃的光,任飘萍小心翼翼地跟在无方子二人身后行走,却也是不言语。那无方子似是忍不住这无声的寂寞,开口道:“小子!你身中‘如来千功散’之毒,怎么还能一跃进入大厅中去呢?”
任飘萍淡笑,道:“看来还是你们的‘如来神功散’不怎么样啊!”
无上子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喝道:“小子!你说什么?你要知道那‘如来神功散’可是聚集了天下三种至毒无情泪、夜夜啼、伤情离炼制而成,要不是给了你解药,就是有十个任飘萍也是死定了!哼!”
任飘萍自是知道对方所言不虚,却是故作嘴上不服输,道:“话虽是不错,可是那飞罗裙和观音泪怎么也不用进去呢,那炼制出来岂不是更厉害?”
无上子似是更为气愤,道:“姑且不提那观音泪,飞罗裙也就是哄哄小孩,对于高手而言顶多就是弄瞎眼睛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任飘萍脚步突然放缓,他当然知道正是赵宏云的飞罗裙才使自己眼睛一度失明,那么……当下道:“这么说,赵老爷子的眼睛……”却是住口不语。
无上子本就没有心机,是以立时接口道:“是啊……”却突然听到无方子突然而至的咳嗽声,倏然收口。
无方子这时呵呵一笑道:“厄,任少侠,到了,到了!”
任飘萍心中自是明了,淡然一笑,伸出右手,道:“请!”
石阶尽头光线忽然一亮,又是一个环形的甬道,只是不同的是环形甬道的两边俱是一个个用铁栅栏封着的石屋。那砌成石屋的方形石块均厚达一尺之多,铁栅栏也是小儿手臂那般粗细,整个一活脱脱的牢狱。
无方子这时忽然大声喝道:“各位武林同道,都振作点了,别给我们武林陵丢脸!——咫尺天涯任飘萍任少侠看你们来了!”
任飘萍愕然,耳边同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却是很快就没有了,似是有人方一站起复又坐下。
无上子这时冷冷地看向任飘萍道:“任少侠!请了!”
任飘萍微微点头后迈出的脚步有些僵硬,左手一个石屋上方石壁之上写着‘武林陵’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而‘武林陵’的下方是稍小的两个字‘少林’,石屋之内一张方桌旁边背对任飘萍而坐的是身着袈裟的少林寺方丈智远大师,围着方桌而坐的还有智诚大师以及此刻正斜眼瞄向任飘萍的智方大师,一旁垂手而立的正是那无言、无嗔和尚。只是少林寺诸人俱是沉默不语,任飘萍,面肃穆,抬眼顺着左手一排石屋望去,但见每间石屋上方皆书有‘武林陵’三个大字,其下方依次书有‘武当’、‘丐帮’、‘青城’、‘华山’、‘点苍’、‘峨眉’字样,任飘萍侧目转向右手一排,由远及近依次则是‘天’、‘地’、‘人’‘神’、‘落雁门’、‘翠烟门’和‘唐门’等字样。
任飘萍凝眉正在思考那‘天’、‘地’、‘人’‘神’四间石屋内关着的是什么人,他的背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和一缕幽幽的叹息,任飘萍心中一颤,缓缓回首,映入眼中的正是凝眸相望的唐灵。唐灵双手紧紧地握着铁栅栏,清纯娇颜之上的眼依旧很大很水灵,却是不知为何那美丽的眼上蒙上了一层雾,那张脸此刻竟写满了无限的忧伤。唐灵的唇在无声地颤抖,两行清泪扑簌扑簌悄无声息地滑落。
任飘萍的眼中忽然有了一丝心疼,暗道:天真无邪的她怎能忧伤落泪呢?唐灵和任飘萍几乎是同时启唇:“任大哥……”“唐姑娘……”却是突然耳闻一声琴弦颤动拨出的音符,但听一个天籁之音传来:“帘暮疏疏风透,一线香飘金兽……”
第十章 再难承担(下)
任飘萍眼睛微闭,嘴角一抹淡笑,脱口道:“燕姑娘!”
抚琴之人正是被关在‘华山’石屋中的燕无双,燕无双百般娇媚的脸庞之上双眸轻转,竟是有了些玉芙蓉的柔肠寸断向任飘萍掷去,双手却是不停,琴声凄凉百转,歌声依旧:“朱栏倚遍黄昏后,廊上月华如昼。……别离滋味浓于酒,著人瘦。……此情不及墙东柳,春色年年如旧。”
一曲尽,燕无双朗声笑道:“多日不见,任公子风采依旧!”
任飘萍笑道:“好一个此情不及墙东柳,春色年年如旧!”
燕无双凄然一笑,正待接口,却是听到一个声音聒噪起来:“老狐狸,你没死啊!现在才来!来了就来了还打情骂俏,还不救我出去!要不我真就被赵宏云这个小人整死了!”
燕无双脸色先红后白,气道:“哼!狗嘴吐不出象牙!”
右手一排远处的一石屋内常小雨探出头‘厄’了一声,道:“难道我老常说错了?”
任飘萍已是忍俊不住,道:“几日不见怎么还是这副德行!”说着向唐灵身后盘膝打坐的唐门姥姥、唐直、唐飞和唐门四老几人微微一笑,便是向常小雨的石屋走去。唐门姥姥几人不语,唐飞却是冷哼一声,怒眼向任飘萍望去。任飘萍佯装不知,继续前行,同时眼望左右,但见左边‘武当’的石屋内正自站着一脸波澜不惊的忘忧上人和那有些落魄的清虚子,右边‘翠烟门’石屋内围着方桌低头端坐着三人,欧阳尚晴和两名白衣女子。
任飘萍如峰眉头微皱,脚步一滞,却是又起,眼看就要走过去,欧阳尚晴突然站起问道:“我姐姐……她怎么样了?”
任飘萍脚步再滞,头略侧,语速极快道:“还好!”脚步急向前迈去,欧阳尚晴朱唇微张,似是还想说什么,耳边却是无上子的话音:“诶,不对啊,任少侠先前不是说欧阳小蝶已经死了吗?”
任飘萍的眼刚刚触及‘落雁门’石屋内的一脸清冷的欧阳紫,便是听到无上子这句话,脚步三滞,回头,眼冷如刀,道:“两位不知道我想救人吗?!”,无上子和无方子二人先是一愣,彼此相望,大笑,任飘萍身形已动,无上子二人但觉腰间一麻,身形便是软了下去。
无方子叫道:“小子,就算是你救了人也休想走出这武林陵半步!”
任飘萍冷哼一声,又点了二人的哑穴,耳边却是听到欧阳尚晴的啜泣声。任飘萍急道:“尚晴,她真的没死!”欧阳尚晴泪眼朦胧看着任飘萍道:“你没说谎?”任飘萍重重点头嗯了一声。欧阳尚晴心中一喜,脸上却是无半点笑容,似是更伤心,低头呜咽道:“我不信,你在骗人!呜呜呜……”眼睛却是偷偷地向任飘萍瞄去。
任飘萍一脸的无奈,不禁暗道:难道水无情和欧阳迦存的仇她不报了吗?这时隔壁石屋的唐灵喜道:“任大哥,欧阳姐姐她真的没事吗?”任飘萍正要点头,唐灵复又冥想似的翻起水灵灵的大眼自言自语道:“嗯……我说嘛!欧阳姐姐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好人当然有好报的!”
那边的常小雨似是甩开膀子喊道:“老狐狸,我说你能不能救人以后再肉麻啊!”
任飘萍叹气,却是忽然脸上冷峻一如武林陵外的冰雪,一步步走到‘少林寺’石屋前,道:“智远大师,晚辈听说你有一江湖独门秘方,专治白发三千,不知可否赐教!”
除了唐灵没有人知道任飘萍所云,各个石屋内俱是一片沉寂,静等任飘萍在此时问及的这个看似极不合适宜的问题的答案。
断去一臂此刻背对着任飘萍的智远大师一动不动,道:“任少侠,你这是威胁老衲!?”
任飘萍眼皮淡淡落下,道:“就算是吧!”
岂料智远大师哈哈大笑,道:“任少侠,你只怕没有看清形势吧!别忘了,她所剩时日不多了!”
任飘萍眼皮撩起,眼中精光暴射,道:“打蛇打七寸,你这个出家人倒是深得其道,不过大师也不要忘了你的七寸!”
智远大师身形微微一动,头略侧,道:“哦,老衲的七寸?”
任飘萍道:“大师还真是执迷不悟,大师的七寸不在朝鲜国吗?”
智远大师身躯一震,已是回头瞪视任飘萍,惊道:“任飘萍!”
任飘萍冷笑不语,各个石屋内俱是哗然一片,就是少林寺的智诚大师和无言、无嗔和尚也是睁大着眼睛看着智远大师忘了念阿弥陀佛,反观智方大师低头双手合什,清瘦的身躯沉稳之极。
众人惊,未落。那右手最后一所石屋之内传出一个刀一般冷峻的声音,道:“看来你实在是个做捕头的材料!”
任飘萍自是听出这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