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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一笑,但只是很短暂的一笑。他正色道:“流川,英国人也好,美国人也好,他们和俄国人不一样。西线战场和东线也会不一样……”
“怎么讲?”
“我们跟俄国人已经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三井斟酌着字眼,权衡怎样才能让他听懂言下之意,又不伤害流川的自尊心。“但和英国人还有。我不知道柏林是否考虑过我们的后路。我们的选择,少得可怜。”
他突然想起,这次去柏林,最好能和安西面谈一次。
流川一言未发,手里却没闲着。他拿着刚刚打开的一罐炼乳,倒进杯子里,然后从炉子上提下热水,冲了一杯牛奶。三井注意到他这一系列举动,明白刚才那几句话算是做耳旁风了。不过真是奇怪,他什么时候学会伺候人了?
正感激间,流川已经扬起脖子,开始自顾自的喝牛奶。
三井终于忍不住骂出来:“喂,你这是探病还是野餐?”
流川放下杯子,眼皮垂下,却抬起眉毛:“不管是谁,我照打不误。”
“上面巴不得咱们都这么想呢。”三井无奈的一挥手,似乎想赶走什么无形的东西。也许自己想的太远了。
晴朗的冬日下午,阳光穿过没有窗帘的窗户投射到屋内,把暖融融的空气染成淡淡的蜜色。流川坐在床前,手里捧着半杯牛奶。三井换了个半躺的姿势,让自己更舒服些。不管明天如何,有这么一刻,总是好的。
如果这一刻可以永远延续下去,该多好。
阳光已经悄悄的挪了一点位置。流川把空了的杯子放回床头的小桌子,用两只手肘支在桌上,手撑着下巴,目光直直的看着面前不到两尺的墙,似乎在想很严肃的事情。三井看着他,突然觉得他象只睡完午觉的猫,吃饱喝足睡醒后,就开始作出一副高傲的沉思姿态。可是这种超级可爱的姿态适得其反,只会惹得主人上前一阵逗弄。
“三井……”
“嗯?”
“大战结束后,你打算作什么?”
三井一愣。首先,他根本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其次,他认为这个问题也没有任何意义。“作为败军之将,你以为我们还有自己选择的自由吗?”
“我们不一定会输啊。” 流川回答。“如果输了,难道就不活了不成?”
一股热气从胸前慢慢升上来。这么简单的道理,谁不知道。但是流川是特意说给自己听的。想来这个孩子在他身上花了很多心思吧。
“可是,这不是20年前那次大战了。我怀疑对方是否还能让我们砸了枪械,昂首挺胸的捧着指挥刀去投降。”
流川转过头,露出有些不解的表情。难怪,他的父亲不是一战老兵,对20年前的历史没有任何感性印象。
三井抓抓头发,“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作什么呢。除了当兵,我一窍不通。”
两个人都是高中毕业后进的军校。如果考虑不当兵的道路,还真需要一番想象力。
“我曾经很喜欢打篮球。”流川看着窗外,语气中有一丝遗憾,“还计划过进36年的奥运会呢。”
“真的?” 三井不忍心打断他的思路。“后来呢?”
“后来?就参军了贝。” 流川耸耸肩。“不过还是要经常瞄准,出手也要快。”
三井勉强的笑了。其实,他刚才的回答有一半的谎言。三井从进安西的SS总部办公室起,就知道自己不是来当兵的。只不过战局到了这个地步,他原来的计划已经是一片混乱,而且对于未来无可是从。
而流川就在此时给他了一个简单朴素的答案。人总是要争强好胜的,但是现在活命要紧。面对这个年轻人黑白分明的双眸,三井感到自己花了多年裹起来的装束,在一层层剥落。
第 14 章
柏林。
总理府,保安六处的大楼,石板铺成的街道,一切都显得熟悉而陌生。昔日的记忆扑面而来,总理府的圣诞晚宴就如同在昨天。唯一新添的,是防空洞的标示和街边偶尔的施工车辆:工人们正在修复被炸毁的路面。
脖子上挂着橡叶骑士勋章的三井梦游一般走出总理府大门,对其他军官投来的艳羡目光恍若无视。刚才,拍照的记者抱怨他表情太严肃,和元首握手,难道不能微笑一下吗?他努力挤出一个让他们如获至宝的笑容,却耗尽了自己的耐心和力气。恍惚中,眼前有个军官向他敬了个礼。HJ的臂章?青年师不是在法国吗?
那个上尉是特地冲他来的。对方告诉他,HJ的指挥官们都在附近的酒馆给师长赤木庆祝生日,赤木听说三井也到柏林授勋,就叫人在总理府拦截他,一起去吃饭。
从进入SS起,赤木就没有在家里庆过生日。一开始是公务繁忙,后来就变成了一个传统。现在青年师正在法国南部练兵,营以上军官都跑到柏林来汇报进展,正好赶上师长的生日,得以在柏林的啤酒馆里热闹一番。
三井还没明白过来邀请的意义,他已经站在了酒馆里,眼前正是仙道。后者坐在一堆刚刚从椅子上“下马”,正准备解甲归田的军人中,朝天发尤其显眼。
也许不是因为显眼,而是三井在听到HJ师部在柏林的消息那一刻起,那一头头发就一直在他脑海里晃动。
还未等赤木有所反应,樱木第一个扑上来,把三井抱在怀里好一顿揉搓:“小三,想死我们了!旗队师的老兔子们怎么样…你怎么搞得,怎么只剩下一把骨头?”
三井面对连珠炮似的发问,有口难辨,只好看着赤木,福田一干人傻笑。仙道也隔得远远的冲他微笑,手里的红酒在酒杯里一荡一荡。
由于酿酒管制,柏林已经没有几个能称得上是啤酒馆的地方了。大家喝的大都是红酒。傍晚时分,大多人的脸色已经呈酱紫色。生日酒会尽兴而散。赤木拍拍三井的肩:“不好意思,这么晚,耽误你回家了。”
糟糕!三井这才想起,已经误了班车了。晴子不在柏林。从得知盟军开始轰炸那一天,三井就让她搬到了慕尼黑的亲戚家去住。
看到三井捧着脑袋,仙道走上前,拉过对方:“算了,今晚先在我那里将就一下吧。”
习惯了东线的简易窝棚和茅草房,距离保安处不远的军官宿舍成了舒适的代言词。青年师的几个高级军官都暂时留宿在这里。仙道凭着中校军衔搞到了二层楼上的一个单间。
在此之前,仙道隔三差五就给三井写信,内容不过是青年师训练的近况,法国南部的风土人情等等,好像分手时的争吵根本没有发生一样。收到第一封信时三井对于仙道这种厚脸皮的功夫实在感到佩服。信件继续寄过来,三井开始仔细阅读每一封。原因之一是他确实想知道青年师和几个老战友的情况,另一个原因是他慢慢回想起来,仙道的选择也无可厚非。青年师没有任何历史,很难预测其战斗力和日后在SS几十个师中的地位。换作自己,三井也不确认是否会申请调动。
只是他没想到,库尔斯克和东线的第三个冬天会这么难熬,耗尽了他最后一点力气。战事日渐不妙,一只蚂蚁又如何左右整个世界的齿轮?有一阵子,他觉得一切都无意义,更无所畏惧。他的回信中干巴巴的记述着一连串乌克兰的无名小镇,重复着团队日志上的内容。
这些平淡如白开水的信件演变成了与对方的定期招呼:还好,勿挂念。
此刻,仙道继续聊着青年师的琐事,他二十岁左右的手下所做过的种种愚蠢业绩等等。新兵们斗志昂扬,学习的进度也很喜人。比较懊丧的是,他们原计划象当年训练旗队师一样用真枪实弹,但本着节省弹药的原则,这事就只好不了了之……
三井坐在床上,看着仙道。他没有什么变化,一如八个月前分手之际。虽然他看得出来对方的每一次微笑都是发自肺腑的,说明仙道确实很喜欢自己的工作和部队,但不知为什么,他每一笑都让三井感到隐隐的不安。
“青年师预备上东线吗?”三井打断仙道的滔滔不绝。
“大概不会。上面有话,说盟军今年可能就登陆了。”
“你确认?”三井暗想,安西那老狐狸,什么都没有跟他透露详情。这倒在他意料之中。
仙道笑了笑:“我也是估计。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你在教这些孩子怎么做炮灰,仙道。为什么?”
仙道的笑容消失了。这是个吵架兼惹麻烦上身的好话题,两个人在信里谁也没有提起过。谁知道秘密警察在私拆什么人的信件?
“不用我们参予,他们都要上战场。”仙道的眼光投向窗户。窗外可以隐约看到总理府的顶楼。“现在征兵的年龄下降,这些20岁不到的孩子不进SS,也会进国防军。”
三井想反驳,被仙道的手势制止。后者苦笑一下:“SS的配备比国防军要好,他们留在这里,活命的机会还大些。”
三井哼了一声。“谁都知道安西是想要一个未来的旗队师。那些十几岁的孩子现在见到坦克就眼红,跟咱们当时一模一样。你怎么叫他们在战场上明哲保身?”
(仙道,只要你还对他们喊‘跟我来’,而不是‘给我上’,在这个盲目崇拜的年纪,这些孩子从儿时培养出的狂热马上就可以迸发得一发不可收拾。)
“至少我可以教他们如何找掩体,不做无畏的炮灰!”仙道的声音扬起来,但眼神却暗淡下去:“再给我一些时间,他们就可以学会修车,焊钢板,铺路架桥!……”
“因为他们已经学会炮弹上膛和爆破了?”三井实在忍不住声音中的讥讽之意。不到五年时间,仙道变成了一个理想主义者,而自己只剩下简单的残酷,对敌人,也对自己。
只是一瞬间,仙道突然显得老了十岁。他的双肩塌下来,无奈的看着三井。没有了往常的微笑,此时的仙道第一次露出了筋疲力尽的神态。
他慢慢跪在地上,低下头,伸手抱住三井的小腿,把额头放在了对方的膝盖上。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仙道把头侧开,让脸颊贴在他的腿上。
三井从没有预料到这情形。现在,他反而感到异常安心。仙道坚硬的头发在他指尖划过,每一根都如同正在心中颤抖的琴弦。
他低下头,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得到的声音说:“对不起。”
仙道抬起头,正迎上他的嘴唇。两个人互相迁就对方的姿势,结果两人的嘴唇都在对方的压迫下微微发抖,很难谈感觉是否美妙。只有短短几秒钟,三井推开仙道。他从腋下抱起对方,转身把他压到床上,然后开始解仙道的衣扣。
同时,仙道的神情由惊讶,好奇,迷惑的看着三井,转到手足无措。直到三井解到他的第三颗纽扣,他才恍然大悟: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仙道猛然坐起,被按倒,又坐起,再次被按倒。他只好伸手抱住正在和腰带纠缠的三井,翻身把对方压倒。没错,这才是往日梦中的正确姿势呢。
两人开始争夺有利地形,谁也不愿意被压在身下。几次你推我攘,反倒没有时间顾及那些扣子了。小小的单人床上一片狼藉,两个男人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原始的战斗。混乱中,仙道的腰被硌在床沿,好痛!你玩儿真的?!他几乎叫出声,但是不能被邻居听到……
最后三井放弃了挣扎。高他半头并且身强力壮的对手在较量中逐渐占了上风。他松开双臂,仰面躺在床上,双眼紧闭。
仙道反而不再压迫他,用肘支撑起身体,然后低头开始吻他的额头,耳朵,鼻子,下巴……用嘴唇探索他的五官轮廓。三井嘴唇的线条,可以算造物主的一份杰作。
三井依旧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仙道一边吻,一边用自己的脸颊擦过他的鼻子。
他有点儿担心起来。对方的呼吸实在太轻。
“……喂?”仙道不得不打破这一寂静的美好。
三井睁开眼。奇怪,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他的眼睛是深蓝色的?近乎黑色的深蓝,却看不到自己的倒影。仙道支起上身,凝视着对方的双眼。
这一刻过于完美,让人担心它的真实。
别走啊,请留下!
“抱着我,抱着我就不怕了。”三井说。他在仙道给出的空间里侧过身来。于是仙道就滑到一边,从背后抱住他。三井好像怕冷似的,很自然的蜷成一团。
胸腹间都是爱人的充实,仙道把鼻子埋到对方的颈窝里,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使他回想起儿时梦醒时分的恬静。他突然想哭。
桌角的台灯一直没有熄灭。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也不知道是否睡着过。
寂静中,三井的声音传来。
“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你会去做什么?”
仙道想了想。“钓鱼。我家在北海有一座祖传的渔场。”
他忽然莫名其妙的高兴起来。海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