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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21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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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的钱,也没有时间陪娇妻,也可能是不“志同道合”,也可能是年龄差距。婚姻的失败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了他的感情,使他备受折磨,却也给了他许多灵感,事情总还有另一面。在这里我要补充一点:很多年后,杨阿姨又重新有了自己的家庭,她曾对一位记者讲,我那时年纪太轻,不理解望舒。有了这句话,父亲的在天之灵可以告慰了。
  既然两人分手了,我和大妹自然不能再住下去,便随父亲住进了叶伯伯(灵凤)家,他们家的房子虽好也在山上,但房子却不多,他儿子平时也只能在客厅里搭张帆布床。我们父女三人就在客厅的地毯上,铺一张薄薄的被子,香港不冷,我们睡在上面挺宽敞,挺好。
  这年的春节我们在叶家过的,他们家也没有特别的讲究,除夕那天父亲带着我们两个和叶伯伯到街上看放烟火、放鞭炮,在空巷中溜溜,买点芒果吃。和爸爸在一起不快乐也快乐,我不用提心吊胆怕做错事,挨别人的白眼,那双瞪着的大眼睛似乎有那么多的仇恨。
  父亲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他常拿一个喷雾器对着嘴喷,大口贪婪地吸着喷出来的药水,有时这也起不了作用,他会用麻黄素给自己打针,这是饮鸩止渴,喘不过气来的痛苦使他顾不了这么多了。这样的身体还要带着两个未成年的女儿北上,朋友们都为他担心,他不会不知道这有多艰难,但他还是决定北上。他说,不想在香港住下去,决定到北方去,就是死,也要死得光荣一点。
  一九四九年三月我们离开叶家,叶伯伯送我们,我们四人坐在一辆货车的后排位子上,父对叶讲,我还有一千块没拿,算了,没时间了。晚上朋友们来旅馆送别,杨阿姨也带着小妹来了。吃完饭杨阿姨没走,他们和我们一起睡在旅馆集体房间里,陪大妹度过了最后一晚。此时我非常羡慕大妹,我离开上海时,可没这个福分。
  我们乘的一艘欧洲货轮,船上有许多外国船员。一起走的大约有七八个人,其中有一个人从不言笑,大家打牌、聊天他也不参加,只是站在一边,我上大学后有一次去中南海礼堂看戏,在走廊上见到了他,我走上前去说,我认识你,我们一起从香港来北京的。他矢口否认,一副严肃的样子,让我再也问不下去了,但我不会记错,因为他那时候很特别,又和我们相处了一周之长,相信他是中共派来接我们的。
  我们在大沽下船。上船时我穿着裙子,下船就要穿棉袄了。大沽和天津中间还隔着塘沽,不知走到那一段,我们的队伍就狂奔起来,估计天津刚刚解放时局尚未完全平定,我们在那住了一夜,第二天坐上为我们几个人开的专列从天津到北京,而窗外的车站上却挤满了人,你推我搡的。
  到了北京安排我们住在翠明庄,我们住的一套房子是最好的,与同来的卞叔叔相邻,后来马思聪也住在我们旁边。
  自从踏上北京,我俩就成了父亲的附属体了,他到哪里就把我们带到哪里。他先访问朋友茅盾、沈宝基等。沈是在法国与父亲相识的,我们去看沈伯伯,那天是晚上,父亲借着月光熟门熟路的往前走,走到一个门洞,他忽然呼叫走来的人“宝基”!那人一愣:望舒?你不是死了吗?父自人日寇地牢受尽酷刑,朋友都知道,传言他死了也自然。父亲笑着说:“没有。”他引我们走进了家,这是一排三间的正房,养了一屋子的猫,屋里较零乱,但我们经常去。那时的文人,生活就像沈伯伯那样,解放后在党的关怀下,才得以提升。父亲还带我们到一处像庙的地方看花,花已没有,被废弃的庙住进了人,父亲遗憾地说:“本来是有好看的牡丹的。”晚上有时还会去东安市场,刚刚解放的东安市场是很有京味的,市场的周围是一些小铺,有卖肥皂也有卖冰淇淋的,卖什么的都有,市场的中间卖北京的特产冰糖葫芦、蜜饯、酸梅糕、山楂糕,茯苓饼,还有小小的又软又黄的梨和各种北方水果。每个小摊各点一盏小灯,照亮着自己那小小的摊位,乍一进去似乎有点黑,走着走着就不觉得了。摊主穿着中式服装,手里拿着两个铜制的小小的似碗的东西不停地当当地敲着,操着京腔吆喝招徕顾客,那些东西看着非常好看,吸引你买,吃起来也好吃,如今的这些食品可太比不上它们了。父亲很高兴地带我们看北京的别有风味的东西,市场里也有旧书报摊,他也去浏览。
  父亲带我们去得最多的是琉璃厂的旧书店。那里不仅有古旧书籍,还有古旧的字画、砚台、珐琅制品。父亲对一切都有兴趣,当然最爱的还是书,一间又一间的小书店,一排排的书架,密密实实的排在了书里,爸爸胖胖的身子就挤在里面细心地翻看,有时还会到后面的藏书间去翻找。在这里我想补充的是:在上海的家里那些线装书都放在书柜里了。那些洋装书为什么就放在箱子里了?后来我读了他的《巴黎的书摊》我才明白其中的道理。洋书是他在一九三二年至一九三五年在法国和西班牙时淘来的古书,有一七六五年出版的杜·罗朗思的《伊米兰思》、一七四九年李实版的《山芳年回忆录》、有高克多签名赠给诗人费尔囊·提华的LE GRAND,ECART,高克多亲笔签名给诗人法尔格的初版本OPERA等等,其中
有些书还是孤本。他视其为珍宝,珍藏在书箱里。
  来翠明庄最多来看望我们的是艾青。他们见了面有那么多话讲,他让我父亲写诗,父亲写了四句,也许这四句我爸不认为好,给艾青看过后,就随便地放在了茶几上,记得其中有一句似乎是:红旗高高的挂在山上。我们在那里住了很久从冬天到夏天,北京刚解放百业待兴,文化工作还不可能就绪。父亲将我和妹妹送进了法国人办的孔德中学和托儿所,送进好学校,他才放心,他重视我们的教育。招待所来人催我们搬家,我们确实是住得太久了,一起进去的人陆续的都走了,后来我们搬到了南池子的一个独门独院的中式院子里,据说是马彦祥的办公室,但屋里空无一人,只有办公桌椅,后面那间就是我们住的,也仅有一床一桌一椅和上下两层的壁柜,再后面一间有一个烧着的开水炉。将屋里的窗户打开便是护城河,那时的北京是那么的幽静,柳树、河水、还有飘进屋的清香,有了这一切眼前的简陋似乎并不那么重要了。晚上我和妹妹各睡一层壁柜,半夜她一个翻身掉了下去,掉到了爸爸的身上,爸爸哈哈地笑着,从此,她不再住到柜里。
  第一届文代会召开了。父亲带着我们两个一起住进了前门的留兰香饭店。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二个孩子来开文代会那是绝无仅有的,大家都很同情他,对我们也十分好,我们也十分乖,文代会期间父亲的情绪昂扬,参加文代会就是对他的信任对他的肯定,住在一起的代表又都是老朋友,再次见面有多少事要叙,他的心情十分好,白天爸爸去参加会议,我们在饭店里玩,代表们开完会回来休息时,我和妹妹拿着小本子,请代表为我们写纪念册。画家就给我们画画留念,我记得有李可染、陆志庠,其他的就记不起来了。这么有意义的一本纪念册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我撕了,后来我真是后悔不已,妹妹的那本她还保存至今。吃完晚饭,代表们就去看解放区的文艺节目,每天都有节目。歌剧、话剧、舞蹈足足看了近一个月,会议最后还给各代表发了有大妹那么高的一摞书,爸爸捆好寄给施伯伯,他说要施伯伯也来北京。
  文代会的高潮是毛主席在天坛接见代表,正好那天北京下雨,七月的北京下起雨来也是气势滂沱的。我们在门口等爸爸回来,天渐渐黑了,父亲一身湿透的下了车,兴奋的神色还保留在脸上,他不断地对人说:“太好了,太好了,见到了毛主席。”吃晚饭时他告诉朋友:“今天太高兴了,你看我淋了雨也没犯病,真是太好了。”父亲的气喘病发起来也很吓人的,一声接一声的呼吸声如拉风箱,似乎随时会停下来,记得去逝前就是这样,他去逝后一星期里,他的呼吸声久久萦绕在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但这次他没病,因为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回到了祖国,回到了人民的怀抱!
  
  写于2005年8月10日


一分钟看月(组诗)
■ 王尔碑
  观  我
  
  人生五分钟
  一分钟看月亮
  三分钟看雾
  最后一分钟,夕阳来了
  
  散  步
  
  十七岁和七十岁散步
  昨天的太阳和今天的太阳散步
  笼中之鸟和天空之鸟散步
  回忆和幻想散步
  高跟鞋和平底鞋在争吵中散步
  
  山  寺
  
  陈妙常换上迷你裙下山去了
  敬香者的热泪打湿了蒲团
  弥勒佛一笑置之
     晒
  
  有人晒黑发晒白发
  有人晒富贵晒沉醉
  有一只鸟儿晒它无声的飞翔
  
  诗
  
  有一首诗
  在黎明的海上,黑的白的波涛里
  尚未写成文字
  
  墓  碑
  
  葬你
  于心之一隅
  我就是你的墓碑了
  
  向日葵
  
  夕阳就要回去
  它感觉很冷。乱石山中
  有一株向日葵灿烂孤独
  
  七棵树
  
  七个朋友.   忘了回家,就这样站着说话   说了几百年说到今天还在说
  
  遗憾说
  
  亿万年鱼的泪晶莹了海
  不要去填
  
  所有的……
     所有的生命不能注释   所有的形容词都是陷阱   所有的精巧意味着艺术的自杀   所有的魅力消逝于灵魂的黄昏   所有的名声后面站着一个问号   所有的高峰给你留下遗憾   所有的流星变成青色白色的鸟儿   所有的大树在风暴中拒绝沉沦
  
  闲
     门院里有一棵树   自由自在地绿   不管秋风
  
  诗
     言古寺幽深   言佛塔巍峨
  言诸神寂寞
  
  (诗自诗集《王尔碑诗选》)


都市与边地(组诗)
■ 李光武
  都市法则
  
  并不是所有的秘密都能倾诉
  并不是所有的隐痛都能呻吟
  并不是所有的誓言都能淡忘
  并不是所有的午夜都有星辰
  
  有多少情感就有多少孤独
  有多么渺小就有多么满足
  有多少次得到就有多少次失去
  有多少个美梦就有多少个梦醒时分
  
  在阳光的大街上梦游
  在午夜的深处狼一样独行
  我是都市的一只啄木鸟
  一次次啄醒自己
  一次次敲错家门
  
  野仙人掌
  
  我想  一定是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喋血的黄昏
  饥渴而滚动的沙岭
  吞食了一个跋涉者
  和他疲瘦的骆驼
  只有死难者伸出沙海波涛上的手
  永远埋不死
  指向前进的方向
  为我和后来者
  留下了一个永不腐烂的路标
  
  人们说
  这就是沙漠的野仙人掌了
  
  关于秋天
  
  地球是宇宙收获的一颗禁果
  这颗禁果就是亚当夏娃咬破的那颗
  只有夜晚才是真实的
  使你看到宇宙原是一棵缀满果子的树王
  
  ——题记
  
  让你发芽是为了收割你
  地球在一茬茬收割着男人和女人
  收割着爱情和青春
  收割着左腮上的泪珠,右腮上的微笑
  
  这世界到处都在收割
  收割并不总在秋天
  在命运的一瞬
  你用一个林妖般的眼神收割了我
  使我再也做不成快活的男人
  从此,你成了会哭会笑的女孩
  而我却无法活着又无法死去
  
  欲望像浪花,总是收割不尽
  阴郁长成人类腮帮上剃不尽的胡须
  走上大街。只为了收割你的背影
  又突然想到你已不在这个城市很悲戚
  
  华灯初上,远远近近的生命明明灭灭
  车流人河似乎赶向另一个世纪
  也许,世界终将收割我
  我活着,就要收割自己,收割梦
  收割我诗人树胶般洁白的生命之汁呵
  
  生活在一片片倒下去,像麦捆
  记忆在一片片长出来,像凡·高的向日葵
  远处的水塔一个又一个阳物般勃起
  暗示都市风景很迷人很生机
  
  在一片片嚓嚓的收割声中
  我总感到自己是那个稻草人
  站在一片夜色里,苦思冥想着
  这宇宙之树上,别个星球熟了没有呢
  
  秋日私语
  
  我想,克莱德曼就是一架钢琴
  秋风,在忧伤地弹奏着他
  
  用命运的指尖击打
  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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