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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水与枷锁-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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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受到充分、无私、无限量的亲情滋润下,所培养出来的单纯性格。因为无须害怕、顾忌他人的想法,



也不曾领会失去爱的恐惧,所以才能以最直接的方式来表白自己的情感。
对维克的坦率,自己经常感到如同妒忌一般的强烈羡慕。
如果……不只一次的,尤里曾这么想……如果自己也像维克一样,拥有一对热爱自己儿子的双亲,在宽阔如海



洋般、源源不绝的亲情之爱中成长,那么,他是否也能更单纯而直接地去爱人,是否也能率真地敞开心胸,勇



敢地接受他人的爱与被他人所爱……呢?
他也想不顾一切地去爱一个人,可是,他做不到。他爱人的本能,早在很早,很早以前,就被恐惧,不安,怀



疑和绝望给破坏殆尽了。
剩下来的余烬,尤里只能将它努力聚集为亲情之爱,将它奉献给大哥,以及大哥与嫂嫂生下来的救赎天使。
尤里还记得初次见到刚出生不久的维克,当时襁褓中的漂亮小天使对他伸出了肥嘟嘟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指



头,笑开无牙的小口。那时尤里便发誓,他会成为这天使最忠诚的仆人,守护他,疼他,爱他,做一个最完美



的好叔叔。
唉,为何他们之间会莫名其妙地演变成现在的局面呢?从哪一刻开始,自己与维克之间的关系,竟产生了不该



有的变化呢?尤里实在想不通。
自从几年前维克向他示爱以来,他已经想了千遍,万遍,但是没有解答的难题,至今仍旧是个谜。
「滚出去!我叫你滚,你没听见吗?」
看着不假辞色,怒指着书房门的维克,尤里平静地开口说:「是大哥要我来探望你的,维克,听说你近来都和



普罗曼公爵一班人在一起,让大哥很担心呢,这是真的吗?」
「这关你什么事!」紫瞳眯起。「啊哈,我想起来了,你是自称我叔叔的那个人,是吗?很抱歉,我所认识的



尤里已经死了,而我没义务向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报告我的行踪。我要和谁交朋友也是我的事,不需别人干



涉!」
尤里对他孩子气的回应,感到啼笑皆非。唉,这个被宠坏的家伙。「不要意气用事,维克。普罗曼公爵并不是



个很适切的……据我所知,他是位品行让人质疑的男士,与他交朋友会对你日后的言行产生不良的影响。身为



伯爵府的继承人,你应该多和正派人士往来才是。我相信你并不缺乏朋友,又何必挑上他呢?」
嘲讽的紫瞳在尤里脸上晃了一圈。「听到一个大白天就逗留、出没在男娼馆的人,批评、讨厌起别人的『品行



』如何,真是新鲜极了。我倒想请教阁下,一位『正派人士』该用什么样的基准来判断,才叫正派呢?像你这



种流连风化区或耍赖欺骗他人的人,算是模范好人吗?」
尤里没有被这恶毒的话给刺伤……至少表面上没有。「你的看法没错,维克。因此我和普罗曼公爵都非『善类



』,你该远离我们才对。请你就这么做吧!」
本意要给尤里难堪的,不料竟被他不温不火的一句赞同给还击,谢维克咬咬牙根。「你不要指使我该怎么做,



该死的!尤里,你为什么要来找我?看到你的脸我……我就想吐!你这个背叛者!」
背、叛、者……吗?苦涩地咀嚼着这三个字,尤里才想问问老天,到底是谁背叛谁,侄子爱上叔叔,这是理所



当然的吗?绝对不是。别人都不会碰到这么荒谬的情境,偏偏自己去碰到了。维克不该爱上自己的,只要维克



不爱上他,他们至今还会是一对情同手足的好叔侄。
由我身边,偷走了我心爱侄子的人,是你啊,维克!
想知道为什么的人,是我!
「你想怎么骂我都随便你,维克,可是你不要再和普罗曼公爵见面了。只要你答应我这件事,我会马上从你眼



前消失的。」尤里忍着不去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忍着不发脾气地说。
「当你自己都不能履行诺言的时候,你凭什么跟我要求承诺?一个骗子,有资格站在这儿大言不惭地向我做出



任何要求吗?」
这句话,比想像中还来得有杀伤力。
尤里的蓝眸黯淡下来,他无法反驳维克,因为自己确实欺骗了他,确实没有履约的诚意。自一开始,他就做好



爽约的打算了……
这没什么,没问题,没事的,不过是小小的谩骂,这辈子什么样的难听话、辱骂,污名都听过了,与那些不堪



入耳的字眼相较,现在维克所说的根本像是轻微的搔痒罢了。
「干吗?摆出那种受害者一样的脸色,是想博取我的同情吗?笑话!真正被欺骗、被玩弄的人究意是谁?」一



撇唇,半皱着眉,紫瞳丽人不耐地说:「你快走吧,尤里。一个人的容忍度是有限的,你不要逼我做出我不想



做的事。在我还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前,快走,走得越远越好!」
对他下了最后通牒后,谢维克朝着门边走去。
「维克,你无论如何都不想听我的劝告吗?」无视他的敌意,尤里追上前一步。
握着门把,不愿回头的银发男子,背对着他说「你实在很烦,尤里。真那么想在我父亲面前做个百依百顺的好



弟弟,是你的事,你自己去想办法。可是你再继续喋喋不休对我管东管西,在我附近晃来晃去的话,后果你自



行负责!」
砰地一声,门被大力开启,使劲甩上。
被独留在书房内的尤里,束手无策地叹了口长气。以目前两人间的恶劣状况来看,想阻止维克与普罗曼交往是



桩艰困的任务,但是,他不能轻言放弃,否则他要怎么向全心信赖自己,把维克交给自己的大哥交代呢?
***********
回到自己的寝室后,谢维克的心情处于前所未有的低落、烦闷。这些日子以来不曾缓和过的伤痛,在尤里出现



后,好像一口气被人由结痂处给扒开来,再度淌流着淋漓鲜血。
他对尤里说的每一句恶言,都像是咒缚般地缠绕着自己的颈子,束紧,让他无法呼吸,几乎窒息。
可是,他还是无法不去伤害尤里。
一见到尤里那张写着无奈、困扰的脸,一想到尤里只是因为父亲的要求,才勉为其难地来找自己,一肚子怒火



就熊熊燃烧。
……和我的承诺,你就能轻易地毁约,但是父亲大人的要求,你却把它当成神谕!
尤里是个大笨蛋!
尤里是个有恋兄情绪的大混账!
其实普罗曼的问题根本无关紧要,可是既然能让尤里苦恼的话,他就绝不轻易妥协!虽然这么做十分幼稚,更



彰显了自己的不成熟,然而,除了这样做,他还有什么方法能让自己的一口闷气稍微获得纡解?
难道他能真的掐死尤里,或是强迫尤里就范吗?
他渴望尤里的不只是身体,最重要的还是那颗心。没有心的身体勉强结合为一体的话,事后不过是徒增空虚与



后悔罢了,一点儿意义也没有。
摇铃招来老管家,吩咐他把热水送过来之后,迟疑了片刻,谢维克不禁开口问道:「尤里呢?他离开了吗?」
「没有,爵爷还在书房。」
啧!他为什么还不走?莫非他还不肯死心?谢维克冷冷地说:「去告诉他,请他回自己的男爵府去!以后,也



不要再让他进入这宅邸里了,老管家。」
「啊?可、可是爵爷他……不行啊,老爷知道此事,一定会大发雷霆地责备我的!小的不敢把尤里爵爷拒于门



外,少爷。」
「父亲责怪你的时候,就说是我的命令,你是遵照我的命令去做的,那么父亲就不会怪你了。」谢维克以为老



管家是怕挨骂。
老管家摇摇头说:「少爷,哪怕是您的命令,小的不是不敢。在很早、很早以前,那时候老爷刚刚带着尤里爵



爷到这伯爵府上,有一回,几名不长眼的仆人把尤里爵爷关在门外,不让他进来。结果……小的服待伯爵大人



二、三十年了,第一次看到大人那么生气,不但把那几名仆人狠狠地鞭打一顿,之后还将他们赶了出去。那时



候老爷就很明确地说了,无论什么时候,伯爵府的门都要为尤里爵爷开启」
这件事应该是在他出生前所发生的吧?因为谢维克从未听大人们提起过。
「请你原谅,少爷,这件事小的实在办不到。小的先告退了。」老管家深恐再惹谢维克不悦,赶紧离开了房间




总觉得老管家的态度有些不自然,是不是当年还有什么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严厉但绝不轻易动手打人的父亲



,竟会鞭打仆人?可想而知,尤里被关在门外的事绝不像表面那样单纯,一定还有什么内情在里头。
事过境迁这么久,老管家都还记忆犹新,更让人好奇这件事在当时闹得有多大。
尤里刚到伯爵府上的那段期间,是谢维克来不及参与的岁月。他仅知道尤里小时候并不住在伯爵府里。尤里是



个私生子,是老伯爵(亦即谢维克的祖父)的情妇在年过四十后,意外生下的孩子。
没有正式身分的尤里,出生后一直是由他的亲生母亲独自抚养的。在尤里的母亲过世后,顾虑到失母的孩子年



纪尚小,无法独立生活,所以老伯爵才同意领回这名不被承认的儿子。据说,老伯爵甚少与尤里接触,几乎把



他当成陌生人……
谢维克不常听尤里提起小时候的事,记忆中,家里也没什么人谈论。以前他总认为「过去」不重要,管他尤里



小时候如何,反正拥有与尤里共度每一日的点点滴滴,有那段日子的回忆就够了。
……我该不会因此错失了什么很重要的线索?
在尤里的「过去」里,有一把关键的钥匙,它把真正的尤里给关起来了?
谢维克正低头沉思这问题的时候,碰巧管家领着两名仆人进入屋内。
男仆们扛着一桶桶的热水倒入一只雕花铜盆内,管家则送上谢维克惯喝的睡前酒。
「少爷,您还有其它吩咐吗?」
决定暂时放下烦人的思绪。「谢谢你了,老管家。你们可以去休息了,明天再来清理铜盆,今夜不要再来打扰



我。」
「好的。少爷夜安。」
毕恭毕敬的老管家与男仆都离开后,谢维克终于能在漫漫长日的尽头,以他热爱的沐浴时间做为放松的休止符




他罗衫尽褪,裸身跨入那只足足可容纳两名大人的铜盆里,悠闲地伸展着疲惫的优雅四肢。当热度刚好的水温



抚慰寒冷肌肤的瞬间,他不自觉地仰头发出了满足的长长叹息。
极乐,天堂。
然后,端起那杯红酒,轻啜一口。
「哈……」口中的甜甜果香酒味,融化了紧绷的神经。舌端微麻、舌根微醺的快意,如薄雾般笼罩着他的意识



。仿佛,在那刹那间,再大的烦恼都不足以恼人了。
浸泡于玫瑰香精水中,白皙如雪的身躯亦逐渐显露出淡淡粉红、如同上等珍珠般的光泽。
壁炉里的柴火,助长了双颊的桃红、唇色的朱樱。
一抹红色的酒液从杯口溢过他的唇,沿着较好的下颚,滴流过雪白平坦的胸口,汇入满缸氤氲的热水里。
「一边喝酒、一边泡澡的习惯,很不好喔,维克。很容易喝醉的。」
蓦地,熟悉的声间由背后传来,谢维克坐直身,在铜制浴盆中转过头。「尤里?你跑到我的房间做什么?」
淡淡笑容不变的黑发男子,漫无边际步到谢维克身边。「不希望有人闯进来,就把门锁上吧!」
「门没锁上不代表你可以未经过允许地进入!怎么,你又要来跟我叨念那件?就算你说上一百次,我也不会答



应你的。我也不会答应你的。我高兴和普罗曼在一起玩乐,谁也管不着我!」挺直身,谢维克气得故意把手中



的酒一饮而尽,旋即把杯子朝尤里扔过去。
轻易地闪开空中飞杯的攻击,听到杯子在身后滚落地面破碎的声响,尤里未动摇,冷静地看着侄子火冒三丈的



脸庞。「你不用生气,我已经知道多说无益。我不是来浪费口舌说服你的,维克。」
「哼,那你还有何贵干?快滚回你自己的男爵府去吧!」奇怪,不晓得是不是怒火攻心让酒精加速作用,自己



的头真的有点晕。
「我是来照顾你的。」伫立在铜盆旁,尤里俯视着他说。
「说什么鬼话?我又不是三岁——」摇摇头,糟糕了,怎么眼前的人变成了三、四个身影?
「我需要你的照——」全身怎会如此乏力、软弱?
不,这很不对劲!才一杯红酒,怎么可能让他这么轻易就昏头晕脑?一个不祥的念头窜过谢维克的脑海,他伸



出手想扣住尤里的衣襟。
「你、你在我的酒里面,加了什……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他伸出的手已经颓然无力地垂落在铜盆边,整个人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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