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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粗心大意感到担忧。”
“噢,”波洛说,“那就对了。我的意思是,根据我的观点来看,这样就对了。当
詹姆斯·本特利想到要偷钱的时候,在他自己看来,那好像是在从别人的角度来说这件
事的。他也许会这样说,‘有一天,也许有个什么人会为了钱把她的脑袋给砸开的。’”
“但不管怎么说,事情不是那样的。”
“噢,是的。但是人一开口说话,不管多么不经意,总是不可避免地暴露自己心里
的想法。聪明的罪犯从不愿开口说话,但那些罪犯又很少是聪明的。他们通常会夸夸其
谈,说个没完没了——这样,绝大多数罪犯迟早总会束手就擒。”
莫德·威廉斯冲口说道:
“但是肯定有人杀了那位老妇人。”
“那是当然的了。”
“您有什么想法吗?”
“是的。”赫尔克里·波洛又一次撒谎道,“我认为我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但目前
还只是刚刚有了进展。”
那位姑娘看了看她的表。
“我必须回去了。我们只能谈半个小时。基尔切斯特离这儿有一箭之地——我以前
总是在伦敦找工作。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话,您务必让我知道,行吗?”
波洛拿出了一张名片,写上了现在所住的旅舍和电话号码。
“这就是我现在住的地方。”他注意到他的名字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
这使他感到苦恼。他禁不住想:年轻一代总是缺乏对名人的认识。
3
赫尔克里·波洛坐上返回布罗德欣尼的公共汽车,稍稍感到了一点儿愉快。不管怎
么说,现在总算有了一个和他一样相信詹姆斯·本特利是清白无辜的。本特利的处世方
式使他的朋友太少了。他的大脑又禁不住回想起了监狱里的本特利。那是一次多么令人
失望的会见呀,没有激起任何的希望,甚至可以说没有一点点的兴趣。
“谢谢您,”本特利呆板地说。“但我想在这件事上,没有人可能再对我有所帮助
了。”不,他相信他没有任何敌人。
“当人们几乎注意不到你是活着的,你就不可能有什么敌人。你的妈妈呢,她有仇
人吗?”
“当然没有。每个人都喜欢她,而且尊敬她。”他的声音里有一丝恼怒。
“你的朋友们呢?”詹姆斯·本特利说得相当勉强:
“我没有什么朋友。”
这话并不确切,因为莫德·威廉斯就是一个朋友。上帝的安排是多么的奇妙啊!波
洛想。不管一个人的外表是多么的貌不惊人,一个男人总还是有女人喜欢的。尽管威廉
斯小姐外表很性感,他敏锐地觉察到,她实际上是真正拥有宽厚的母爱的那种人。她具
备的那些品质正是詹姆斯·本特利所缺少的。那种旺盛的精力,那种活力,那种力量,
那种拒绝认输,永往直前一定要取得胜利的决心,都是本特利所不具备的。他叹了口气。
今天,他撒了个多么大的弥天大谎呀。但是不必介意——撒谎是必要的。波洛让自
己胡思乱想起来,自言自语地说了好多混乱不堪的比喻。
“不管怎么说,大海里总还是能捞到一颗针的;在一大群沉睡着的狗中,我总能够
抬脚踩上一条的;如果向天上放箭,总会有一枝箭掉下来,射中一所玻璃房子的。”
第七章
1
麦金蒂太太从前住的小屋离公共汽车站只有几步远。两个孩子正在台阶上玩耍:一
个手里捧着个好像是被虫咬坏的苹果在啃。另一个手里拿着个锡托盘正往门上砸,口里
乱喊乱叫。两个孩子看上去都脏兮兮的,很开心。
波洛上前用力打门,各种声音更是乱作一团。一个女人从墙角处过来看了看。她穿
着一件五彩缤纷的大外套,头发乱蓬蓬的。
“停下来,厄尼。”她喊道。
“不停,就不停!”厄尼说了一声,又继续敲托盘。
波洛离开了门前的台阶,朝那个屋角走去。
“你拿孩子真没办法,是不是?”那个女人说。
波洛想说有办法,但却没有张开口。
那女人示意他绕过墙角,从后门进去。
“我把前门给闩上了,先生,请您从这里进去吧。”
波洛穿过一间肮脏的,堆放农具的屋子,进了厨房。厨房比那一间脏得更厉害。
“她不是在这儿被人杀死的。”那个女人说,“她死在了客厅里。”
波洛眨了眨眼。
“您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对吗?您是个外国人,住在萨默海斯太太那里,是吗?”
“这么说,您对我所有的情况都知道了?”波洛说着,脸上放出了光彩。
“是的,的确。”
“您怎么称呼?”
“基德尔太太。我丈夫是个粉刷工,四个月前我们刚搬来。以前,我们和伯特的妈
妈住在一起。有人说,你们不会搬到一个出过谋杀案的房子里去住吧?可我的回答是,
房子总归是房子,总要比挤在起居室后面好。有人死在这儿,太可怕了,对不对?但不
管怎么说,我们在这儿却从来没有受到打扰。人们总是说,被害死的人会在这儿来回晃
悠,可她没有。让我们去看看发生谋杀的地方吧。”
感觉就像是个游客在接受导游服务一样,波洛很满意。
基德尔太太把他领进了一个小房间,里面放着一件很沉重的詹姆士一世时代的摆设,
显得过分拥挤。不像这所房子的其它房间,它一点儿也看不出有人住过的迹象。
“她倒在地板上,后脑勺被砸烂了,这可吓坏了埃利奥特太太,是她最先发现了她
的尸体——她和拉金,就是那个面包师一起过来,楼上藏的钱被偷走了。请上来,我这
就带您看钱被偷走的地方。”
基德尔太太领路上了楼梯,将波洛带进了一间卧室,这里有一个很大的、带抽屉的
柜子,一张很大的铜床,还有几把椅子和一排很好看的婴儿服装,有的湿,有的干。
“就在这儿。”基德尔太太骄傲地说道。
波洛朝四周大量了一下。很难想像,这个杂乱无章、拥挤不堪的地方曾经是一位有
洁癖的老妇人的住所。
“这是麦金蒂太太生前生活和睡觉的地方,她总是为自己房间的整洁干净而骄傲。”
“依我看,这不是她的家具吧?”
“噢,不是的。她的侄女从卡伦奎过来,把东西都给搬走了。这里现在没有留下任
何麦金蒂太太的东西。”
基德尔夫妇搬进这个房间住下了,生者总是比死者更强大。
从楼下传来了一个小孩扯着嗓子尖叫的哭声。
“啊,这是孩子醒了。”基德尔太太毫无必要地解释道。
她急忙冲下楼去,波洛也紧跟着下去了。
“在这里没什么可调查的了。”他朝隔壁邻居家走去。
2
“是的,先生,是我最先发现了她。”埃利奥特太太表情非常夸张。院落干净整洁,
井然有序,惟一做作的是埃利奥特太太的神情。她是个高大、瘦削、黑头发的女人。当
她回忆起她生活中令人骄傲的那一刻时,变得神采飞扬起来。
“拉金,就是那位面包师来敲我的门,他说:‘麦金蒂太太出事儿了,我们怎么敲
门她都不回答,她好像是病得很重。’的确,我想她也可能是生病了,她年纪不小了。
依我看,她肯定是中风了。所以我就赶快过去,看到那儿有两个男人,他们当然不会进
她的卧室。”
波洛对这种礼节克制表示赞许。
“我急忙朝楼梯上跑,他在后面跟着,脸色像死人一样惨白,我当时可没想到死人
这回事儿。噢,当然了,我当时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使劲敲门,可里面没有回答。
于是我就拧开门把手,自己走了进去。整个房间乱作一团——地上的木板都被撬起来了。
‘这是抢劫。’我说。但是那个可怜的老人在哪儿呢?然后我们想到去客厅看一看,啊,
她就在那里。人在地板上躺着,那颗可怜的脑袋被砸得陷了进去。谋杀!我一眼就看了
出来。是谋杀。这不可能是别的事情,入室抢劫,谋财害命,就在布罗德欣尼,竟然出
了这种事!我叫啊叫啊,哭喊个不停。
“他们对我可费尽了事儿了,我当时一下子就晕了过去,他们只好跑到‘三只鸭子’
酒店去,给我拿来白兰地。即便是我醒来之后,有好长好长时间,我浑身上下还一直哆
嗦个不停。‘求您别那么大呼小叫的了,太太!’警监来了以后,就这么对我说。‘求
您别这样呼天唤地的了,您最好是回家自己喝杯茶静静神儿吧。’于是,我就回家了。
当埃利奥特从外面回来时,他眼瞪着我说,‘哎呀,到底出什么事儿了?’那时我浑身
上下还在抖个不停。从小时候起,我一直都是这么敏感。”
波洛机敏地打断了这个女人神经质般的叙述。
“是的,是的,这一点谁都看得出来。请问您,您是什么时候最后一次看到可怜的
麦金蒂太太?”
“那肯定是出事的前一天。我看见她时,她正从房子里出来,要到后院去摘薄荷叶
儿,我当时正好在喂小鸡。”
“她和您说什么话了吗?”
“只打了个招呼,说了声下午好。”
“那就是您最后见她的情况吗?在她遇害的当天,您见过她没有?”
“没有。不过我看到她走神了。”埃利奥特太太压低了声音说。“大约在上午十一
点的时候,我看见她从大路走了过来,像平时一样,拖着脚,一步一步向前走。”
波洛耐心地等着,但好像不会再有什么用了。他问道:
“当警察逮捕他的时候,您觉得奇怪吗?”
“啊,我觉得奇怪又不奇怪。我跟你说,我总觉得他有点儿傻,我对此毫不怀疑。
这些傻子有时候会办蠢事的。我的叔叔有个低能儿,他有时做事非常傻——当他长大的
时候,就是那个样子,他连自己有多大力气都不知道。是的,那个本特利是有点儿傻。
但如果他们把他送到精神病院里而不是处死的话,我是不应该感到吃惊的。啊,你看看
他藏钱的地方,没有人会把钱藏到那种地方,除非他想要被人发现。就是有点儿傻里傻
气,头脑简单,他就是那种人。”
“除非他想让人找到他藏的那些钱。”波洛自语道,“随便问一句,您没有丢过一
把砍刀或一把斧头吧?”
“没有,先生,我没丢过。警察也问过我这个问题,问了我们这个村子里所有的
人。”
到目前为止,他是用什么凶器将她砍死的仍是一个谜。
3
赫尔克里·波洛朝邮局走去。
杀人者想让人找到那笔钱,但他不想让人找到杀人的凶器。找到那笔钱,就会怀疑
到詹姆斯·本特利头上。那么,找到那件凶器时,会怀疑到谁呢?他摇了摇头。
他已经走访了两户人家,他们都既不比基德尔太太更充满活力,又不像埃利奥特太
太那样夸张,大惊小怪。他们一致认为,麦金蒂太太是一位非常令人尊敬的女人,她深
居简出,恪守妇道。她在卡伦奎有一个侄女。除了那个侄女,没有看到过有别人来看望
过她。据他们所知,也没有人不喜欢她或者和她有仇。据说,有人提议为詹姆斯·本特
利写请愿书,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回事儿?会不会要求他们在请愿书上签名呢?
“我一无所获——一无所获,”波洛自言自语道,“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何是
好。我现在非常能理解斯彭斯警监为什么会感到失望了。但是,这对我来说应该有所不
同。斯彭斯警监是个好心、勤奋、工作努力的人。但我,我是赫尔克里·波洛!对于我
来说,总应该有所发现。”
他的一只光洁铮亮的皮鞋踩到了一个小水洼里,溅上了一两点泥污。他赶紧将脚撤
了出来。他是了不起的赫尔克里·波洛,但他也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他的鞋也会夹脚。
他走进了邮局。
邮局里靠右边的一侧是办理邮寄业务的;左侧陈列着各种各样的商品货物,包括糖
果、食品杂货、五金器具、金属制品、生日卡片、针线包,还有小孩子的衣服等等。
波洛慢慢走上前,想买些邮票。一个女人急忙迎了过来接待他。这是个中年女人,
眼睛敏锐而明亮。波洛心想,这个地方毫无疑问是布罗德欣尼村消息最集中的地方。那
个女人的名字却有点不合适,她叫斯威蒂曼太太。
“十二便士。”斯威蒂曼太太说着,敏捷地从一大本中撕下了邮票。“这总共是四
先令十便士,您还要点儿别的什么吗,先生?”
她急切地注视着他。从她身后的门里,探出了一个女孩儿的脑袋,明显地想听两人
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