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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性命,乃对郦相曰:“朕自早间为卿担扰,内监虽屡进饮食,朕并未餐。今腹中饥饿,卿可粗备四盘小菜,在此饱食,足感厚情。”郦相寻:我若在此同饮,日后难怪外人闲话,我亦于世有愧,即退出到房后。告知素华躲在房外窃听,已知备细,一见郦相,即垂泪曰:“如今怎样是好?”郦相微笑曰:“此事不至身尔,何必惊恐。速令备麻在后堂,唤裘惠林并满门曾受谐封酬男女俱执玉勿,伺侯朝见,席若完备,便可密敲房后屏,我即知道。”素华急忙进内料理,梁相回归书房坐下。帝亦自知理亏,请知难染,奈容貌可爱﹔又不好纠缠,只说皇后姊弟不该。
且说裘惠林闻圣驾来临,佐请清门男女伺侯。不须臾,席已完备,素华到房后敲动屏门,郦相奏曰:“筵席已备在后堂,请陛下前往饱餐。”帝愈加效重,真是正直无私,连借房中稍饮亦不肯从。忠孝王何幸,得此奇女,命胜寡人多矣,然朕何苦说此无益之话、当即起身来到后堂,当中坐下,赐郦相坐在旁边。
且说康若山闻得那内监乃是天子假扮的,心中大惊曰:我一白衣人,怎与天子对坐?忙穿冠带而出,同裘惠林各执玉勿,景夫人率孙氏、素华,俱是风冠霞取,各执玉纺,男左女右,跪在庭中朝见,各奏姓氏。帝传旨,赐卿等平身。男女分班站立。帝见粱女容貌不逊皇后,心中大惊曰:“有此容颜,何故不省人摹,廊嫁与女,并无怨言,真是可笑。”即传旨曰:“朕恐番酒稠害,特来探望郦相,反累臣等过费,大为不安。卿等且退,朕好饱餐。”众各退出。帝与郦相同饮,家人进汤。帝因饥饿过甚,只吃饭不吃汤。
谁知内侍权昌等恐帝有失,仕令武士等备挚,使往府前迎接。梁相在内阁潮风,急忙回府。帝王在饱餐,梁相朝掘毕,启奏曰:“老臣入阁,知道小婿铸酒。陛下驾临,甚是待慢,老臣罪该万死。”帝赐坐曰:“朕来看望郦相,累及老先生破费,大为不该。”梁相奏曰:“粗茶淡饭,甚为怠慢。”只见内侍和百官都来朝见,方知帝冒雨面来探望郦相。帝即穿上御服,起驾回宫。二相送行,帝告郦相曰:“卿乃明人,三日后绩从饿言为是。”郦相一时气恼,想帝是明君,必知我非失节之辈,何苦说此妄话?当即奏曰:“三日后臣当有表进陛下,便知端的。”一时血涌上来,忍住不得,一口血望帝身上喷来。帝将身一闪,龙袖上早喷着数点鲜血。郦相晕倒茬地。帝大惊,喝梁相曰:“速扶令婿入内静养。”梁相即令人役扶,登时昏晕不省人事,扶入内房而去。帝自恨命苦,好意与她商量,他倒吐血昏迷,做出如此样来,惹人厌烦。当下御驾回宫,百官退出。
梁相翁婿二人尚在后堂,门官报称武宪王与孟龙图必要面见郦相。郦相暗恨两下同谋,因天子与我遮掩,故皇后未有消息,此情无处探访,特用假慈悲探病,要我露出真情,把我当作愚人,多方欺侮。实属可恨,待我抢白他一番。即令请进。当下老王闻知消息,特邀孟士元同来相府试探如何。闻请步入庭中,梁相翁婿二人迎接上堂,见礼献茶。老王请安毕,间曰:“方才圣上嘱郦相依他言语,郦相回说三日后上表,未知欲奏何事?”郦相曰:“我本无病,因感冒风寒刚刚愈可,误饮番酒,以致呕血。但我一日在朝和百官和睦,谁知恰恰有大臣暗中谋害,下官不遂人愿,圣上亦为我不平。我想既不合人意,自当侯三日以后上表辞官,以快人意。”老王疑心曰:“老太师在朝,惠爱百官,众皆感激,谁敢妒忌?老太师何故辞官?”郦相变容怒曰:“承蒙二公探问,奈何新病厌言,二公请回尊府,另日相会罢。”言讫把手一拱,遂退入内堂去了。
老王与孟士元羞得满面通红,梁相大不过意,向前谢罪曰:“小婿吐血心迷,冒渎二公,务乞恕罪。”老王等曰:“此乃我等多言,令坦五在病重,莫怪心中不悦,下逐客之令。”两下便说些闲话方别。
原来素华在门后窃听,及郦相入房坐下,素华埋怨曰:“尔如早听我言,改装辞官,岂不省许多语言!今已败露,如何是好?”郦相曰:“我三日之后进朝,定有凶吉,然尔不须忧烦,我大命倒底不妨,亦断不失节,可与尔同归皇甫君。”素华曰:“既欲完亲,方才埋怨老王与令尊又是何故呢?”郦相曰:“恨他二人用尽奸谋,又来试探口气。姊姊只管放心,我自有处治。”按下不表。
且说帝自回宫,嘱众人不可多言,即到偏殿批案,寻思郦相绣鞋已在我处,必能成就这头亲事,又得了一位贤妃,岂不美满?回想当时吐血,若一旦身亡,如何是好?一时心事烦杂,移步上林苑莲花池座上,就倚栏杆独酌。忽见池内金色鲤鱼在水面奔波。帝即握管题诗一绝:
芳塘秀捐雨晴荷,点缀天然凭意多,色鸟有情花解语,栏杆孰伴朕烦哦?
帝题毕,诗兴勃勃,就在身边取出郦相的一双绣鞋。仔细看来,不上二寸七八分长,犹如蛊乌一般白。莲花带雨,虽是妖艳,怎及郦君玉?再吟一绝:
莲花应逊郦明堂﹔漫许当年潘六郎,蛊鸟堪伶短更小,巫蜂何日会襄王?
帝题毕,暗叹曰:“若得与明堂成就好事,互相唱和,朕愿足矣。今把这诗留下﹔侯异日成就,与明堂唱和。转念郦相正直无私,若三日后认作孟氏,叫朕如何是好?又思朕这一片殷懃,郦相自不过意,或得成就亦未可知﹔倘不能成就,亦须使他感念朕的雅意。”主意已定,便令内侍取老山人参半斤,赐与郦相养身,并令太医前去治病。内侍暗笑帝小心如许,随取人参,包好标封,并备四名太医,来到相府,交付人参,说明来意。
梁相十分感激,即令女婢通报女婿知道。当下素华对郦相:“圣上如此殷懃,小姐作何道理了?”郦相曰:“叹帝枉费一片苦心,我只好辜负深恩。”即令太医进内,见礼坐下。太医诊了脉,日厂只因中酒所伤,血气不舒并致,却是不妨。开了一剂药方,即便辞别。内侍回宫缴旨,郦相送出。荣发入书房问曰:“小姐今番欲拟如何?”郦相曰:“容来日相商。”次早下得牀来,素华忙问小姐曰:“毕竟作何主意?”郦相曰:“时到我便说明,但恐梁相发怒,深为不便。”素华曰:“父亲处我当竭力求情,包管无事。”郦相曰:“姊姊既肯求情,便可无妨。”
且说老王回府,向妻子说明郦相逐客之意,忠孝王疑惑曰:“莫非验明是女。帝特私临,欲图闇昧么?儿当带病往探,并请孟士元同去。”到了次早,便邀孟士元父子来到相府,试探郦相有何言语。孟士元苏因朝廷私临相府,满腹疑心,韩氏闻得此信,旧病复发。父子即忙来到王府,老王父子相见,共论内宫因何无信,今我等一同前去探病,看郦相是甚口气,一齐上韩,来到相府门前,适梁相公出,门官报进。时近午牌,郦相正同素华在书房闲话,荣发报曰:“门宫报称武宪王父子、孟龙图父子同来请安。”郦相曰:“请老王并孟龙图父子在外且坐,单请忠孝王进来。”家童领命退出。素华发阅曰:“请他何故?”磷相笑曰:“尔可偷看,便知委曲。”素华退出房外。
家人关了大门,请四位大臣来堂上坐下,献茶毕,家童襄曰:“家爷有命,请老千岁并孟龙图父子这里且坐,先请少千岁迸内榴见。”老王疑惑,对少王曰:“尔当进谒郦相。”少王称是。此时少王身体尚衰弱,王府内两名家童扶进里面,外人不得进去。郦相早令两名家童替扶入内。少王遥见郦相立在轩旁迎接,便要下拜。郦相拦隘曰:“年兄欠安,何必拘礼。”即便携入书房。少主请郦相坐在上面,自己坐在旁边。荣发献茶,郦相谓忠孝王曰:“前日年兄冒奏我是女流,朝廷发恼。近来云南孟女已到,当殿验明,奉旨限一月内完婚。尔乃密通皇后,与太后设计画图,赐我三杯番酒,又乘我沉醉、着人偷脱靴儿。岂知我特诈睡,犹幸验出是男。帝怒尔敢侮首相,即是欺君,故特赐辇回府。帝昨日为我不平,特到我家看我,着奏诳圣欺师,好好重办。我今遵旨,次早即要上奏。值念师生情重,我不忍不教而诛,故特报尔知道,俾得提防,可通知令姐,免得吃亏。但我虽不才,前念尔被刘侯陷害,特奏主招军,使尔父子封王,不料尔靠椒房元贵,屡屡有辱师尊。我不比尔,屡用暗箭伤人,来日我要进奏,特报尔预先防备,莫怪我无情,此乃尔惹我,不是我惹尔。”忠孝王信以为真,寻思怪不得内宫迄无消息,谁知验明是男。我今已犯乱言,郦相次早进奏,叫我如何抵挡?急欲上前恳求,因为惊恐,还要跪下,二阵头眩,跌倒地上,竟昏晕去了。因左右无人,郦相暗笑曰:“这等胆怯,为何专放暗箭?”忙向前亲自扶起。忠孝王微醒站定,连话亦说不出来。娜相笑而抚慰曰:“年兄不须着惊,前言特相戏耳。管叫尔一二日间孟氏真身自来相会,夫妻团圆。”忠孝王方才心安,谢罪曰:“前日实因门下病重,家母进宫奏请缓期,不料语言颠倒,冒犯恩师,实非门下本心,万望恕罪。”郦相笑容可鞠,请他坐下。唤荣发取参茶来与少王服下,曰:“年兄三日后便有可能与孟氏相会。”少王大喜谢曰:“若得依恩师金言,得与孟氏相会,真是万千之喜。”郦相微笑曰:“下官从无虚言,孟氏三日后定得相会。但我来日有杀身大罪,尔当代求令尊并孟龙图父子相帮。来日帝若发怒,尔须要犯颜保奏,我方能保得性命。”少王疑惑曰:“恩师从无犯法,有甚大罪,如此利害?”郦相曰:“下官早已明白了,但年兄父子与孟龙图父子谅难救我的性命,尔可同令尊回府,速遣人入宫与令姊商量。然令姊亦难救我,须托令姊转求太后下旨愚赦,我方得生路。此系生死关头,你速回去差人进宫通信,切勿疏忽。可留孟公父子少坐,下官还有商议。切记,不可漏风。”少王曰:“门下自当遵命。”郦相唤了两个家人,扶了少王到外边,王府家童转换扶出后堂。少王对老王曰:“恩师吩咐我们父子先回,要留岳父大舅,有话商议。”言罢,父子上轿而去。素华出问曰:“方才何故惊吓皇甫郎?”郦相曰:“我今已是罪人,但一言惊吓,虽国舅王爵亦魂飞魄散,方知首相权重。姊姊可暂避。”
未知作出何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一回 心愿足孟氏认亲 报恩义义女求父
却说郦相打发素华退避,便会荣发请老爷父子进见。荣发曰:“小婢不敢往请。”郦相曰:“尔不须害怕,只管请来。”荣发只得来到后堂,孟嘉龄忙向父亲丢个眼色,士元认是荣兰,比昔年更加美貌。荣发向前禀曰:“家爷特请老爷父子进内相见。”士元父子俱疑这是何故,为何要使荣发来请呢?荣发引到槐竹轩,郦相忙请父兄进房,跪下曰:“不孝女孟丽君负罪多年,乞父亲、哥哥赦罪。”荣发在后面叩头曰:“荣兰叩头。”士元惊而且怒曰:“尔昔在驾前分辩,舌为利刃,害我险送残生。今再如此,莫不是还要害我么?”嘉龄不忍,向前扶起二人,埋怨曰:“尔前在金銮殿上翻脸险害父亲,今母亲为着云南假孟氏又犯病在牀,尔今莫非又要害父么?”郦相曰:“我曾嘱托,若使皇甫郎知之,必定变脸﹔况金銮殿公卿瞩目,怎好相认?今作了总裁,门生已满天下,心愿足矣。来日上殿奏请改装,但恐圣上发怒,女儿性命不保,特求父亲、哥哥相救。”士元曰:“圣上仁慈不妨,却是那梁相势力浩大,尔又误他女儿的终身,视如儿戏,必定变脸。他的门生故吏几乎半朝,叫我如何抵挡?”郦相曰:“这却不妨,梁相之女乃是映雪姊姊,因刺刘奎璧未遂,投水被景夫人救去为女,今与我定约,同归皇甫郎,爹爹不必过虑。”
言末毕,映雪巳进房来,向士元跪下曰:“老爷父子不必忧心,梁相夫妇爱我胜过亲生,我当亲求梁相,必不见怪。老爷提防朝廷发怒为要。”士元大喜,向前扶起,谢曰:“难得姑娘为着小女误了终身,不徒不埋怨,且肯代恳令尊,恩德不小。”映雪义曰:“母女二人曾受老爷十六年大恩,杀身难报,何劳过奖。”士元喜曰:“梁相若不见怪,朝廷圣德宽容,必不罪尔,不须介意。”郦相曰:“儿知帝必要罪责,女儿来早必有性命之忧。爹爹、哥哥今当去见老王父子,嘱他入宫通信,求皇后来日转求太后下旨恩赦方妥。爹爹在外边切莫宣扬。”士元阅曰:“尔今何故来早必要奏请改装?”郦相曰:“心愿已足,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