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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要取得这种许可相当不容易。所以可以预料,来借译文本的人将采取不同寻常的行事方式。第一种方式:可能盗窃译文本;第二种方式:请求某个大学生或者科研人员用自己的借书证借出译文本。当然,不是无偿的。
从这两种方式可以想见,来人不仅可能在白天上班时出现,也可能在夜间无人时出现。白天大摇大摆,不显山不露水地进入大楼,完全不必要。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待大家离去,也实在枯燥无聊。半夜里撬开图书馆的门,从从容容地寻找需要的那本书,是小孩子都懂的事情。特别是如果事先略加留意,看看要找的资料放在哪里。它从何处拿来,然后送到何处去。比如,假装成一个爱喝茶的人,请一位富于同情心的女大学生借本资料只用五分钟,只看看两个公式或者定义,对她说,我是一个欠账很多的人,我手头上的书太多了,如果不把先前借的书还掉,图书管理员不会再借给我一本书。可是现在急需查查那个译文本。难道富于同情心的女大学生会拒绝吗?绝对不会。何况又不是说,要她把资料借来交给可怜的欠账人,然后就白天打灯笼都找不到他了。不,说的是让她把译文本借来,他就在这里当着她的面看看需要的内容,再由她把书还回去。这就行了。
娜斯佳凭经验知道,无人问津的书一般都不放在书架上,而是堆在书库里面。对一个不相干的人来说,要到书库里找到它谈何容易。如果久卢阿的著作正好是这种无人问津的书,那么略施小计就能让人把它从书库拿到外厅来。书出库后并不当天拿回去,而是过上两三天乃至一星期,等到需要还回去的书积得相当多的时候,再一并搬回去。在这几天当中,完全可以偷走译文本。
侦查员分散了。米沙·多岑科去大学。科利亚·谢卢亚诺夫负责科学院的一个研究所,另一个就分给了娜斯佳。研究所所长是一位著名的科学院院士,久久弄不懂要求他干些什么,为什么一位女刑事侦查员要呆在图书馆里面。
“如果您认为有某个犯罪嫌疑人打算在我们的图书馆行窃,”他说,“那我下道命令,让管理人员关好门加上锁。另外再责成夜班守卫每半个小时检查一遍图书馆。我不明白,为什么您要在图书馆里面值班。这件事情是何等简单啊!”
“这件事情并不简单,”娜斯佳耐心地解释,“我不需要偷窃被防止。我需要跟踪偷书贼,您明白吗?我需要看见他,看他把久卢阿的书带到什么地方去。”
“您这番高论真有意思,”所长生气地回答,“您是想说,为了抓捕一个小偷,我们的图书馆应该失去一部稀世珍品吗?这我无论如何不能同意。”
“维克多·伊万诺维奇,您的图书馆反正要失去这部书,既然犯罪嫌疑人决定就是从贵所偷。您关门上锁,加上十个夜间保安,可是贵所同事之中总有人要借书吧。用钱或者干脆利用盛情难却的心理,我保证,他会想出一个可怜兮兮而又合乎情理的借口,三分半钟就可以得逞。”
“我预先通知图书管理员,这本书谁也不借,就说已经借出去了。”
“为什么?如果您这么做,我们就抓不到罪犯了。”
“您听着,请别利用我们的研究所解决自己的问题,拜托了。您的任务是抓捕罪犯,尽管去抓好了。而我的任务是保证研究所正常工作,其中包括为我的同事们创造开展学术活动的条件,条件之一是增加并且保全图书馆的馆藏。请您想别的办法去抓您的小偷吧。知道吗,民间有句俗话是怎么说的?不要在别人的凳子底下找斧头。”
“您这么不好商量,我很遗憾。您是否应该想一想,这把斧头可能明天就要落到您的头上,如果您今天不在自己的凳子底下找到它的话。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您这种警察式的幽默太玄乎,我听不懂。”院士傲慢地回答。
“遗憾,”娜斯佳重复道,“可齐斯加科夫教授却告诉我说,您是个知识渊博的人,有很强的幽默感。看来,是他错了。”
“您认识齐斯加科夫教授?”所长一听又来了精神,“请问,是怎么认识的?”
“我是他的妻子。”娜斯佳用她那清澈、诚实的眼睛看着院士,坦然地承认。
“您就是阿列克赛·米哈伊洛维奇·齐斯加科夫的妻子?”他重复问道。
娜斯佳忍无可忍了,听任恼怒、愤慨在内心里汹涌激荡。她已经肯定,所长会满足她的要求和请求,现在他不会拒绝她了,但是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她总是被当官的激怒,那些当官的喜欢把自己当成自己领地上的主人,而且这种强烈的主人感的基本表现,是把在这块领地上工作的人视为私有财产。如果他的图书馆丢失久卢阿著作的译文本,院士一定不会伤心欲绝。但是一个女警察认为可以拿他的财产冒险这个事实却让他气愤。与此同时,这位所长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本研究所的同事们昧着良心把图书馆的藏书据为己有,典型的“你是这里的主人,不是客人,每一个钉子都从工厂里拿吧”。但是如果外人胆敢拔一根钉子,那丑闻会传遍欧洲。怎么,居然敢!
“您以为,女警察就应该配一个管民兵的警察丈夫?”她强忍着气愤问,“反过来数学教授的妻子就不应该是我这样的?您为什么这么大惊小怪,维克多·伊万诺维奇?有人向您灌输,干民警的都是些愚蠢的白痴、厚脸皮的贪污分子、不学无术的笨蛋,不配与科学博士为伍是吗?我已经在您的办公室坐了四十分钟,怎么也不能使您明白连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不错,是有风险,有很大的风险,久卢阿著作的译文本会永远离开您的研究所。您的图书馆再也不会有这部珍贵的书了。那又怎么样?世界会倒转?这部译文本在一所大学和一家由您的同行文尼科夫领导的研究所仍然有,列宁图书馆和翻译它的全苏翻译中心档案馆也有。只要稍加努力,我保证,小事一桩,您就能弥补这一损失。而今天急需这部书的罪犯们,手里捏着一条人命,可能还不止一条。如果这几条人命被毁掉,有谁能又如何能弥补损失?您知道吗,我是不得已才同科学家们发生矛盾,他们也是无比忠于科学才忽略活生生的人的。忠于科学无上光荣,值得世人尊敬,因为人总是要死的,可是科学发现永无止境,造福人类。但是,您为之殚精竭虑的人类是由您所藐视的独立的人组成的。您大概听说过博罗津教授的可悲故事,他研究出了一种在军队中刺激进攻心理的噪音仪,并拿莫斯科的居民做实验。不要让我觉得您像他。”
“我曾经听人说,齐斯加科夫教授的妻子是个相当古怪的女人,”所长冷冷地说,“今天我亲眼见到了。我该如何对图书馆的同事们去说?那里没有空缺,所有的位置都有人占着。您以什么身份到那里去呢?”
“您就说,给我分配了一个简单的职位,譬如实验员,但是我临时到图书馆工作几天,因为现在是夏天,很多人想去休假。为了有说服力,您就批准一个图书馆馆员去休假吧。”
“好吧,我放一个人去休假。可是明天您结束工作就走人,我们怎么办?您一走了之,然而休假的人一时回不来。这一点,您当然没有考虑到。”
“当然,”娜斯佳赞同地说,“这一点我没有考虑到。这应当由您来考虑,因为您是一所之长。而我是警察,应该考虑的是,有一个人为了久卢阿的书可能要到您的图书馆来,他绑架了一名17岁的残疾少女,并且不知道将她藏在什么地方,我想找到这位姑娘,把她解救出来。我和您职业不同,任务也不同。您是提议开展一场谁的任务更重要的辩论吗?”
但是,不知何故,所长不想展开辩论。
图书馆很大,有点杂乱无章。娜斯佳的第一件事,就是查明了这里的确有久卢阿著作的译文本,不过不是放在书库里,而是放在阅览室里。
“这本译著经常有人要用,”负责指导新手的图书馆馆员尼诺奇卡解释道,“所以这部书我们不外借,我们总共只有一套。”
要在阅览室借这部书,必须出示本所工作证,而且不止是出示证件,还要把证件押给图书管理员。
“其他单位经过审批的人如何利用你们图书馆的藏书呢?”娜斯佳感兴趣地问。
“他们把介绍信交给我们,我们给每个人一张借书卡,给书时拿公民证作抵押。”
“那么,凡是在阅览室借书的人就在这间阅览室里阅读吗?”
“哦,瞧你说的,”尼娜挥挥手说,“只有外来人才在阅览室里坐着看。本所人员借到书后都拿回自己的办公室去看。有些人也悄悄带回家去。他们早晨早点来,借好需要的书就回家去,晚上再还回来。也有过两天才还的。”
“难道他们就不用证件吗?”
“他们用证件干嘛?门卫就这样把他们大家放进来。另外,没有证件,你哪里都去不成,什么也干不成,到任何一个实验室用仪器都不允许。不过,如果一个人,假定说,有三天不用进实验室,他就会从阅览室借书用三天。我们一直同这种现象作斗争,但是徒劳无功。”
“我可以在阅览室借阅台工作一阵子吗?”娜斯佳请求道。
“看在上帝面上,”尼娜当即就同意了,“你就在阅览室,我去预订室。如果有什么事情,尽管问,别不好意思。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我会随时向你介绍经验。我刚开始在阅览室工作时,非常想尽快找到每一本书。在书架之间跑来跑去,拼命地记什么书放在什么地方,累得半死。我觉得,科学工作者都是严肃认真的人,如果快速为他们提供服务,他们会赏识我。不是这么回事。他们根本不在意你为他们找书用多长时间,半分钟还是半小时。他们站着彼此东拉西扯,或者就坐在那些桌子旁边翻着报纸合订本。所以你可别玩命地跑得两脚起泡,明白吗?让他们等一等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的时间跟你我的一样,也是公家的。顺便问问,你问久卢阿的译文本干什么?”
“感兴趣,”娜斯佳不明确回答,“我曾经正经学过数学。我记得老师极力推荐我们要找到这部书。他说,这部书把最深奥的学问阐述得浅显易懂。但是我们当时一直役能够找到它。现在我又想起了这件事情,所以问一问。”
“你学过数学?”尼娜吃惊地问,“后来怎么了,放弃了?”
“半途而废了。考上了一所学院,学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就出嫁了。”
“有孩子吗?”
“不,暂时没有孩子。”
“没有关系,”尼娜鼓励她说,“你才多大年纪啊,还能生。”
这是个令人伤感的场合,都是因她的外貌所赐。身段瘦削苗条,浅色的头发梳到脑后扎成一条“马尾巴”,苍白的脸不施脂粉,娜斯佳总是比实际年龄显得年轻。这个月她年满36岁,但是谁也不会认为她超过25~27岁。要是尼娜知道她的实际年龄,她未必会如此乐观地预言娜斯佳未来的孩子。况且,在你27岁时,你说你进了学院,后来又嫁了人,人家会相信你,不会问你这一辈子都干了些什么。而到你36岁的时候,谈话内容可就完全不同了,至少有十五年的经历需要具体说明,诸如到过哪里,做过什么,是何职业等等。虽然娜斯佳从来不讳言自己的年龄,但是此时此刻,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显得年轻要方便有利得多。
不知不觉,在图书馆的第一个工作日过去了,有点手忙脚乱。娜斯佳和气地微笑着发出书本杂志,对“是我们的新同事吗”或者“姑娘,请您记住我,我要经常借这本书,不要把它借给别人”之类的问题给予简捷礼貌的答复。暂时还没有人问到久卢阿的译文本。临近傍晚,娜斯佳感到有点担心。预计,她夜间也要在这里守候,因为偷窃的可能毕竟不能排除,尽管可能性不是很大。幸好,预订室只工作到5点,而阅览室是到6点,所以快活的尼诺奇卡嘱咐娜斯佳收拾闭馆把钥匙交给值班室之后,飞快地跑开忙自己的事情去了。钥匙娜斯佳当然交了,因为所长应她的请求找来一把备用钥匙,可以用官从图书馆里面把门反锁上,耐心地等着,看小偷和黎明究竟哪个来得更早。
一夜平安无事,没有任何别的声音惊扰,她甚至还用几把椅子拼成一排,在上面睡了一觉。早晨,当女清洁工把水桶弄得了当响时,娜斯佳装作提前来上班的样子,顺利地同她错开了。
第二天,仍然是一天忙乱,虽然她工作起来轻松了许多,因为已经记住了什么书和杂志放在什么位置。午餐休息时,她跑到最近的一家商店买了一杯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