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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恼:「就算没有被老虎吃掉,也终究得死,为『法』而死反而更有意义。。。。。。。准备让老虎饱餐一顿吧!如果我们是因『业』而互相牵引,那就让牠吃了我吧!如果我们没有因缘,牠就不会伤害我。」这么一想后,嘴里便喃喃念起皈依佛、法、僧,就不再陷于烦恼之中。后来,老虎停下脚步,只听到牠的呼吸声,大约离我有六公尺远,我躺在那里仔细听着。天晓得牠会不会这么想:「是谁。。。。。。睡在我的地盘上?」过了一会儿,牠走开了,脚步声渐行渐远,整片森林也随即安静下来。
由此可看出阿姜查对「业」的深信,也许如此,当时他才能安然平静,并保住了性命。阿姜查经历过这件事后,终于了解一旦放下对生命的执着,便不再害怕死亡,而且也能保持冷静,同时也学习到对古老的谚语有时要多加留意。
假如僧侣一直倚赖老师、朋友或团体,是无法得到智能的。在第三阶段的训练中,僧侣独自云游,住在山上、洞穴或森林的树下。但有时头陀僧可能会因环境的影响,并非因自我的抉择,而过独居的生活,阿姜范就是一例。
一九二五年,阿姜范云游到布瓦柏(Buabok)山丘(乌隆省的一座山丘)的「佛足」(Phabat Buabot),去与两位头陀僧会合,但当他到达山脚下的帕本(Phak Bung)村时,两位僧侣已经离开了,因此阿姜范便独自在山中禅修五天。有天,他步行到山丘上时,因异常的声响而感到惊吓,那听起来像是大型野兽正在挖地的声音,「是只老虎」的念头闪过脑海,他霎时站住不动,虽然遭遇突然,但阿姜范的迅速反应展现了他坚固的正念。
片刻之间,他将心专注下来,以免心随境而转。只见那野兽从浓密的丛林中探出头来,他心想:「是只老虎没错,看头的大小,应该是只大老虎。」
看到老虎,他打从背脊发起冷颤,汗流满面,他直觉到如果转身而逃,就必死无疑,老虎势必会攻击他。因此,他将心专注,冷静地面对这个危险的状况,即使他的呼吸已不如平常般自然。老虎瞥了他一眼,大声咆哮后,就跳到森林里去了。
本世纪初的几十年间,住在森林里及其附近的村民,都已体认到老虎的出没是自然且无法避免的事。由阿姜帖(Thet)、阿姜李(Li)与阿姜草(Chaup)留下的纪录,可以看出老虎在头陀僧的心中所占据的份量,其实与村民并没有两样。
一九三六年底,阿姜帖曾独自在北暹罗山上,靠近拉胡村的一个地方隐居禅修。当时他年约三十四岁,已在荒野中云游多年,老虎的咆哮声对他而言,可说是司空见惯。但现在的他独自在村外的茅篷中,却满心恐惧,他难以入睡,也无法专注于禅修。他听见村民对空发射枪炮,也看到他们对老虎投掷火把,却仍无法制止牠。老虎不怕人类,隐没一阵子之后,在破晓时分又再度回来,高踞在村民出入的小径上,村民一瞥见老虎就赶紧逃跑,但老虎没有追赶他们。阿姜帖自认从小遇到这种事就会紧张得失控,他还记得自己有多么害怕:
我坐下禅修,却无法专注,当时我并不知道自己的心被老虎吓到了。我满身大汗。。。。。。,天气这么冷,为什么全身还不断出汗?我把袈裟展开来,覆盖身体,身体却仍不断颤抖,心因而疲惫至极,完全无法禅修。我想先躺一会儿,再试着禅修,当我正打算斜靠着墙壁时,老虎又吼了一声。我颤栗了起来,彷佛得到了丛林热(jungle fever),那时我才了解自己是因惊吓而拒绝专注,因此我立刻站了起来,提起勇气面对可能来临的死亡。心因此慢慢平静,。。。。。。没再听见老虎的声音。偶尔当再听见老虎的叫声时,我会略过牠的吼叫,只当那是声音,就如同风吹过任何物体一般。
阿姜帖的经验证实了阿姜曼的信念,他认为对头陀僧最好的事,就是住在老虎出没的地方,听牠们在附近吼叫。阿姜曼的意思是,会惧怕老虎或其它野兽的僧侣,仍未了解「法」的真义。一般未经训练的心,会有惊惧的反应,觉知且彻见了四圣谛的心,会知道老虎的咆哮不过只是声音而已。一如阿姜查的解释:
当声音响起,我们只是注意它,这就是所谓真实地了知感官事物的生起。假如我们练习「补哆」,清楚了解声音就是声音,就不会被惊吓到。。。。。。,它只是声音而已,心就会放下。
对头陀僧来说,清晰而深刻地知晓「补哆」,就是表示觉醒。
阿姜曼经常送年轻弟子独自云游,以让他们能「明了『补哆』」,一九三二年,二十六岁的阿姜李单独至南喷省(Lamphun)的拇指山(Doi Khau Mau)禅修。当地人相信有恶灵住在峰顶,尽管害怕,阿姜李还是逼自己爬上山,在往山顶的路途上,他于一座废弃的庙里待了两晚。与阿姜帖一样,阿姜李也回忆恐惧如何将他的心导入深深的禅定之中:
人们告诉我当每月布萨日来临时,一个明亮的发光体便经常在那里出现。它出现在森林深处,那便是野象与老虎出没的地方。我独自走进去,心里感到既勇敢又恐惧,但对「法」与老师的力量却很有信心。。。。。。。第一天晚上,没事。第二晚,约凌晨一、二点,一只老虎过来了…那表示我整晚都不能睡了。我坐起来禅修,老虎在我伞帐附近来回走动,我的身体因害怕而僵直,且因极度寒冷而冻僵了。我开始诵念,嘴上的偈文如流水般滔滔不绝,所有遗忘多时的古老唱诵又重新恢复记忆,感谢我的恐惧与能力,让我的心不至于散乱。我就这样从凌晨二点坐到五点,直到老虎离开。(7)
一早,阿姜李到只有两间房舍的聚落中托钵,在花圃里工作的人告诉他,老虎在前夜已吃掉他饲养的一头公牛。
阿姜帖在野地里住过许久,他知道一只老虎便能攻击如印度野象或巨鹿等动物。一九三七年,他在拉胡村附近隐居时,坚固的正念让他见识到老虎顽强的模样:
有一晚,老虎跑来攻击我茅篷附近的一只野牛,我猛敲一块木头,大声叫喊驱赶那只老虎,老虎死也不肯离开,最后牠把野牛拖走,这时候我已经不怕了,但我还不敢跟着去救那头野牛,因为我也怕被吃掉。
有时云游僧会夜游,刻意让自己身处险境。阿姜草 (8) 就曾如此做过,随行的僧侣都认为那非常冒险。独自走路穿越森林,迫使他得随时保持警觉,在夜间,他时常遇见老虎成群出没徘徊。有次,他在北暹罗云游时,启程前往碧差汶省(Phetchabun)的龙萨(Lom Sak),于中午时分走进「大森林」(Dong Yai),遇到一些村民邀请他在村里过夜,隔天一早再继续上路。他们顾及他的安全,便警告他森林很大,里面有很多凶恶的老虎,假如他那天中午进入森林,夜晚就有可能被老虎袭击,他们说老虎曾吃掉在森林中过夜的旅人。尽管有他们的劝告与关心,阿姜草仍然坚持要进入森林。阿姜草与阿姜查一样,相信如果自己成为老虎的食物,那就是他的「业」,他也如此告诉村民们。
独自旅行时,阿姜草总能敏锐地注意着四周的环境。他还没有走多远,就看到老虎的踪迹与新旧交杂的粪便,若发现老虎的足迹,他在走路时便会专心诵念。黑夜降临,他仍然身处森林中,听到两只老虎在咆哮,当牠们更靠近时,那吼声更是震耳欲聋。突然间,一只老虎出现,沿着足迹走向他!阿姜草停下并转身,随即看见另一只老虎从背后扑近,每只距离他都不到两公尺。这是他所见过最大只的老虎,每只都有一匹马那么巨大,光是头就有四十公分宽。眼看无路可逃,阿姜草只能站着不动,他的脚颤抖着,心想这次死定了。
就在危急的时刻,正念拯救了他。即使可能被老虎吃掉,他也下定决心不放弃保持正念,于是,心不再系于老虎身上,而是制心一处,安住于平静。后来,阿姜草直觉地知道老虎绝不会吃掉他了。一时之间,他忘却了老虎,忘却了身体,忘却了站立的姿势,甚至忘却了周遭的一切。他的心完全安住在甚深的禅定中,并持续好几个小时。当他出定时,发现自己站在原地,两边肩上各挂着伞帐与系着钵的背带,手上还提着灯笼,只是蜡烛早已燃尽。他点起另一支蜡烛,老虎已不见踪影,整个森林安静了下来。(9)
出定后,阿姜草很讶异自己能全身而退,老虎一点儿都没伤害到他,他的心因此充满勇气与慈爱。
他觉得自己可以面对上百只老虎,因为他已体会到心的力量。他对那两只老虎散发慈心,牠们是善知识的化身,因为牠们「提升」了他在「法」上的境界,也帮助他了解「法」的奇迹。
阿姜草能捡回性命是由于他深刻的定力,使他能原地不动站立几小时。(10)
阿姜草继续他的旅程。由于这发现令他无比欢欣,所以走路时也持续禅修。大约早上九点,他到达了森林尽头,眼前是一座小村庄,他穿上袈裟,安置头陀装备,开始托钵。村民早上就看到一位头陀僧从森林中走出来,吓了一大跳,他们知道他必定是在森林里过夜,许多人跑来供养他食物,并询问他如何有办法能通过「大森林」而毫发无伤。为他立传的作者下结论说是因为「法」的力量,使阿姜草不仅能在遇见老虎时逃过一劫,还能在森林中找到出路。
以下这些回忆,描绘了头陀僧们如何将老虎纳为生活中自然而不可逃避的部分。阿姜撰(Juan)与他的同修僧侣阿姜夸(Khaw)、阿姜萨温(Saun)、阿姜本昙(Bunthan),以及一些在家行者,在金瓶森林(Golden Pot Forest)(11) 中修行时,就待在虎群附近。他们住得十分简陋,阿姜撰与阿姜萨温在裸露的岩块上搭盖茅篷,石造的棚架约五公尺宽,超过二十公尺长、十五公尺高。平台底下的池塘提供野生动物食物与水,而平台就像两座平行的石墙一般。阿姜撰从茅篷向石造平台望去,可以看到野猪、野象、老虎、斑鹿与黑熊。有天下午,他看见至少有十头野象在池塘边,也听到其余的象群正在小树林中破坏竹子与杨(yang)树。听到虎群的怒吼,或看见牠们在茅篷四周徘徊,都是很寻常的事。
一晚,僧侣们齐聚在茅篷中诵念波罗提木叉,他们听到虎群在茅篷附近的石头旁游戏搏斗,从声音判断一定有几只在那里,从僧侣们诵念开始到结束,虎群就在同一地点持续徘徊,咆哮声也未曾停歇。阿姜夸非常懊恼,但仍以温和的语气叫牠们停止:「嘿!你们这些家伙,别那么大声嚷嚷了!僧侣们正在听法呢!这儿不是玩乐的地方,听我的话,否则你们都会下地狱去的!」牠们安静了一会儿后,又继续咆哮了许久。
这件事证实了阿姜曼的教导:「假如你怕老虎,就与老虎同处,与牠们做朋友。」显然阿姜夸已将此忠告付诸实行。
然而,更年轻的头陀僧仍持续地从他们的经验中学习,在森林中,没有任何一座茅篷是不受野兽威胁的。僧侣们必须依据自然法则来生活,而自然是不可预知的。他们学习到的生存法则,就是对任何意外的拜访,都要正念且警觉。阿姜撰记得一个情况是:
同行的阿姜本昙正要跨出茅篷时,看见一只大老虎就坐在阶梯上,他必须安静等待,直到老虎走开后,才能离开茅篷。
他也回忆:
阿姜萨温与一位沙弥因感染痢疾,一起冲向厕所,但弟子动作比较快,使得无法解急的阿姜萨温只好到灌木丛中将就。当他蹲下去时,一只老虎正好跳过他的头顶,当时他全身每一根神经都抽搐起来。老虎后来朝厕所方向奔去,听到声音的弟子拔腿就跑。很快地,老虎奔进森林中消失了,所以这个男孩并没有碰见老虎。
面对野象的威胁
在僧侣的回忆中,野象也占有显著的地位,没有经验的僧侣跟着他的头陀老师,学习遇到这些可怕又巨大的野兽时该如何处理。头陀僧知道象很聪明,会试着先和牠讲理。例如,一九三○年代期间,阿姜曼与两位弟子…阿姜夸、马哈汤素(Maha Thaungsuk),在北部云游 (12)。有天,在一条接近山中的小径上,遇到一头公象,象牙约有两公尺长。那头象正在吃竹子,远远地面对着僧侣们,完全将小径堵住了。那时没有别的路可以通过,僧侣们停在离象五公尺远的地方,彼此商量该怎么办。阿姜曼问阿姜夸,谁可以和象套交情来处理这个状况,阿姜夸明白是他们闯入了象的领域,于是便尊敬而谦恭地对牠说:「大哥呀!我要和你说句话。」象一听到,马上停止了进食的动作,转过身面对三位僧侣。牠虽然站着不动,耳朵却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