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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尚书崔承志见王兴文颠倒黑白,立即上书反驳,他言道:顾忠信到任不过数年,前后修复大城九座、堡铺十五处。练兵十一万,立车营十二、水营五、前后锋营八,造甲胄、器械、弓矢、炮石、盾牌等合计数百万,拓地四万里,开屯五千顷,岁入十五万,边民转忧为安,不再有背井离乡之苦,如此功业,有目共睹,试问边患起至今日已十年有余,又有何人能够与之相比?
双方你来我往,各不相让,争论异常激烈,但不论如何激烈,大主意最后都要皇帝拍板。德宗对双方的争论不感兴趣,他依然很信任顾忠信,顾忠信到辽东这几年,辽东就不再给他添堵,只要辽东不给他添堵,他就会一直信任顾忠信。至于秦桧贤说顾忠信心怀不轨,意图政变什么的,德宗是这耳朵进,那耳朵出,根本不当回事儿,这种事对他而言实在是太过遥远。
德宗对争论的双方不置可否,他只是下旨嘉奖顾忠信,赐他蟒袍一件,舆、伞、器仗各一。皇帝以实际行动结束了这场争论,秦桧贤对此自是无可奈何,但他对顾忠信和西林党人的恨意也因此更趋疯狂。
虽然目前奈何不了顾忠信,但他还是可以给顾忠信准备很多小鞋穿的,他指使户部采取公文旅行的方法延宕下拨给辽东的军饷,不仅如此,他还要户部今后凡是调拨给辽东的粮食一律以霉烂的米面代之。
顾忠信对德宗皇帝的信任极是欣慰,但不久之后,随着赵烈廷那颗被传首九边的头颅的到来,欣慰之情即刻就荡然无存。
看着木盒中眼眶似欲瞪裂,栩栩如生的头颅,顾忠信欲哭无泪,张素元则满腔悲愤。
三十五章 抗命
转眼间,又过了半年,秦桧贤苦等苦盼的机会终于到来。山海关总兵马云龙听信一个被离人俘虏又逃归的文官刘启强所言,以为佐州空虚且囤有大批物资正等待转运。
是时,顾忠信正在前线巡视,马云龙以为战机稍纵即逝,就没有请示顾忠信而自作主张,他派遣前锋副将陆前江和参将柳信海领兵强渡柳河,直袭佐州,结果中计遇伏,折损四百兵卒和六百余具甲胄器械。
秦桧贤闻知此事大喜过望,立即指使党羽揪着不放,于是谩骂诋毁之辞铺天盖地而来。兵科给事中罗忠其上书大骂马云龙,说他一旦登上将军之坛,须具表仪,全无纪律,贪秽之形大著,而启用马云龙的顾忠信更是信非其人,所伤实多,为今之计,惟惩贪将以正法纪,究明得失以儆效尤。
工科给事中顾启宏上书参劾马云龙名为大将军,实乃真罪孽,他还说马云龙本无将才,只因善于钻营,才被顾忠信一手扶上将坛。
此时,秦桧贤又已捕杀西林党百余人,他的党羽爪牙已遍布外廷,所以朝中再无人敢为顾忠信进一言。德宗皇帝看到每天都有这么多攻击顾忠信的奏折,他也烦了,于是就下旨说马云龙调度失宜,轻进取败,军法俱在,令其戴罪立功。至于顾忠信,德宗倒是很念旧情,他说顾忠信身膺重任,督抚道将,守绩实著,惟闻日夜劳心,朕心何安?准拟回籍修养,加官荫子,行人护归一如旧典。
临别之时,顾忠信严词拒绝张素元让方林雨率五十名卫士护送他返乡,但张素元却丝毫不为所动,最后顾忠信也无可奈何。
顾忠信去后,接替他为辽东经略的是礼部侍郎高行义,也就是那位变着法想要给秦桧贤当儿子的高守仁的狗子。
虎父怎会有犬子!高行义的无耻理所当然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即便秦桧贤麾下人才济济,每个人都将自身无耻的潜力无不发挥到极致,但高行义依然鹤立鸡群,高出众人一头。
高行义无耻的一个杰出范例就是奏请朝廷,请将大字不识一个的秦桧贤配祀在文庙里的至圣先师孔子旁边。此议一出,众高才无不望尘莫及,叹为观止。高行义也因此成了秦桧贤的心肝宝贝,对这个孙子疼爱有加,此次肥差出缺,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高行义这个大孙子。
到任后,高行义自然不能继续顺着顾忠信的套路走,因为这不仅显不出他高某人过人的才华,而更重要的是如此一来会落人话柄,说明他们对顾忠信的指责是错误的。
不顺着顾忠信的套路走,那就只要前进和后退两途。前进,收复辽东,和离人刀枪相见,这种事高行义是想都不会想的。既然不能前进,那就只有后退一途,他高某人要守就守得彻底,决不三心二意,要是把辽东所有兵马都集中在山海关,那守他个三年五载就决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山海关在他任上不出毛病,那飞黄腾达就是注定了的。
对于高行义弃守关外的企图,边关诸将自是极力反对,但不论众人如何苦劝,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却都是对牛弹琴,毫无用处。面对众人越来越激烈的情绪,高行义的嘴也越撇越歪,等到嘴实在歪不上去了,他就请出尚方宝剑,然后断喝一声违令者斩,于是众声皆息。
看着鸦雀无声的大厅,高行义很是满意他的虎威,但就在他洋洋得意的当儿,却猛地听到堂下有人厉声说道:“经略大人,张某虽不才,但也是圣上任命的宁前兵备副使,大丈夫生有处,死有地,下官就是死也要死在宁前,如此方可报答圣上隆恩。”
说罢,张素元看也不看高行义就转身拂袖而去。
张素元如此枉顾尊卑,不仅公然抗命,而且也丝毫不给高行义面子,在外人看来一定是他愤怒之极所至,但实际上,他心头怒火虽高有三千丈,却也还远没到可以让他失去理智的程度。
张素元如此做法,是因为对付高行义这等鼠辈就只能如此!像高行义这样的人,你退一步,他会进十步,你退十步,那他就会进一百步,但若你能让他心生畏惧,那即便他把你恨到骨子里,他也不会轻易动你。为守宁远,他就不得不如此,为守宁远,就是真的需要杀了高行义,他也在所不惜,总之,不论如何,宁远都必须得守!
看着张素元拂袖而去的身影,高行义原本蜡黄的刀条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干瘪的嘴唇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如果目光能够杀人,那高行义的目光就足能杀死张素元一万回,但人才就是人才,虽然让张素元气成这样,可他还是忍了。
高行义知道德宗皇帝很器重张素元,秦桧贤也让他设法拉拢,但这都还不是让他如此忍气吞声的根本原因。不知为什么,看到张素元厉声说话时的目光,高行义脊梁沟就不自觉地直冒冷气,他觉得如果继续坚持己见,张素元可能真会杀了他。
出于种种考虑,高行义决定先忍下这口恶气,如果能借吉坦巴赤之手除去张素元,那就再好不过,于是他命令关外诸城镇、哨所拆除一切防务,所有军民人等务必于一个月内全部撤返关内。
此令一出,难民盈野,哭声震天。
三十六章 绸缪
回到宁远的第二天,张素元就接到高行义向前线传下的撤退命令。
帅厅内,气氛凝重而沉寂,诸将跟随张素元已有数年,他们都清楚守卫宁远的重要性,也都明白张大人的脾气和心思,他们知道张大人一定会死守宁远,他们也愿意追随张大人一起死守宁远,但愿意是一回事,信心就是另一回事。
宁远这几年在张大人的整饬下已森严如铁桶一般,只要张大人坐镇宁远,那宁远就一定是离的人埋骨之地。
平郊野战,宁远诸将知道他们目前还不是离人铁骑的对手,但如果只是守城,那他们无不信心百倍,而且他们也相信,他们不久就可以与离人铁骑争锋于旷野,并一定能战而胜之。
他们信心的来源既是张大人,也是顾大人,若没有顾大人在背后鼎立支持,那张大人就是有天大的本领也无济于事,这不顾大人刚走,新到任的经略就彻底推翻了原先卓有成效的战略,过两天难民必将潮涌而至,宁远震动可期,军心、民心动摇可期。不仅如此,显然,若吉坦巴赤发兵攻打宁远,高行义必不会援助宁远一兵一卒,一箭一矢。
在如此形势下,虽有张大人坐镇宁远,他们的心又怎会不凝重?但张大人不说出撤兵二字,就没人敢说,这既是畏惧,更是羞于启齿。
帅案后,闭目沉思的张素元脸容平和得一如往日,但诸将却觉得大人周身上下都散发着无可言说的凝重和肃杀。张大人已经沉思了很长时间,但却没人觉得不耐烦,更没人觉得大人是在故作深沉,他们都在等待大人的决定。
张素元并没有让麾下众将等得太久,睁开眼睛后,他朝众人歉意地笑了笑,便提笔在手刷刷点点地写了一张布告。
布告写好后,张素元对郑学峰说道:“郑将军,请将布告贴出去。”
接过布告,郑学峰略一扫视就惊讶地问道:“大人,如果您将实情全部告知百姓而后任由他们去留,那宁远就会成为一座空城。”
张素元看了看面前一身肃然的将军,心中赞叹郑学峰不愧是个儒将,话说得极其含蓄而得体。郑学峰话中所说的实情不是指高行义撤军的命令,而是指他决心死守宁远的事。难民到来必使宁远人心动摇,如果再告知百姓他决心死守,那百姓会留下多少,他心里一样没底。
如果宁远成为一座空城,那只靠一万多军队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宁江的。战时,准备食物、照顾伤员和运送守城物资都需要大量的人力,宁远兵力本来就不足,如果还要分出军力做这些事,那宁远之战的结果不问可知。
郑学峰的意思是不必明确告知百姓他决心死守宁远的事,那因犹豫不决而留下来的百姓一定会有很多,一旦离人兵临城下,到时百姓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按郑学峰的想法做是很稳妥,但张素元想的更深。宁远得失不仅关乎他一人的生死荣辱,更是唐人与异族生死较量的转折点,所以宁远决不能在他手上失去。
张素元知道守住守不住宁远,普通百姓和军队一样重要,二者缺一不可,只有将他们全部调动起来,守住宁远才有希望,所以如何对待百姓,他不得不慎之又慎,思之再思,所以即便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也不得不放手一搏。
“郑将军,宁远将是一座孤城,我们将不会得到任何援助,所以只有将宁远的每一个人都发动起来,只有我们大家众志成城,如此才能击退离人,守住宁远。”张素元向着郑学峰,也是向着大厅中的所有人说道。
“辽东百姓对离人畏之如虎,若离人来攻,城内百姓必然骚动,如果安抚不住就必得动用军队强制弹压,那结果会如何?倘若如此,则宁远可能等不到离人攻城就先被失去理性的乱民淹没。”
“守卫宁远,没有百姓的支持绝对不行,但若百姓成为乱民就更不行,所以我决定事先就晓谕全城百姓,让他们自己选择。”
看着诸将疑惑的神情,张素元略带嘲讽地说道:“过些日子,涌向关内的难民一定很多,经略大人想必无力安置,我想难民会有一部分进入关内,但也会有人回头,毕竟故土难离。宁远百姓这几年的生活富足安定,他们虽同样惧怕离人,但要他们一下子就下决心离开,重新过逃亡的日子,这显然不大可能,在他们犹豫的日子可能就会有从山海关返回的难民,那时他们就会了解逃亡后的境况。”
“郑将军,你多派些口齿伶俐的军兵下去,要他们务必和全城百姓讲清楚成破利害,这样离人来时就不至于太过恐慌,局面也就好控制些。”张素元并没有进一步深说,但人人都清楚是什么意思。
“是,大人,末将一定把事情办好。”郑学峰心悦诚服地躬身答道。
“祖将军!”张素元喊道。
“末将在。”祖云寿站起身来,躬身叉手说道。
“祖将军,你拿我的大令即刻到华觉岛去,然后尽可能多带大船赶往前线抢运一切物资,其中又要以大炮、火药、箭矢、粮食为先,有拦挡者你也不必管他,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张素元命令道。
祖云寿领命退下后,张素元又命令岳可刚负责扣下所有运往山海关的辎重。
一切安排已必,众将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大人不仅思虑深远,做事更雷厉果决,他们守住宁远的信心大增,但大人如此做法,经略大人和朝廷会有什么反应,他们也都为此大为不安。
看着众将忧虑的神色,张素元一笑散帐,他清楚,此次不论是与吉坦巴赤的较量,还是与高行义和朝中阉党的斗争将都要靠宁远之战的结果来决定。如果守不住宁远,自是一切休提,但要是成功守住,今后辽东的局面就将为之彻底改观。
如果守住宁远,高行义不战弃地罪一,不援罪二,必然是获罪去职的结局,即使阉党要保高行义也是保不住的,而他在辽东的地位定然可以得到极大的巩固,甚至进而可能总揽辽东军政大权,还有最为重要的,是朝廷可以从此结束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