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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这时候也知道思宗选了谁,唐学微笑着答道:“顾忠信老成持重,张素元年富力强,都是可用之才,请皇上圣心龙断。”
思宗满意一笑,却没说什么,这种高深莫测的感觉让至尊的皇帝陛下很是得意。
“启奏陛下,过几天就是新年了,本朝的年号就要启用,微臣已拟了四个年号,请皇上选用。”趁周勋儒和唐学二人明争暗斗告一段落,刘兆基赶紧上前奏道。
刚刚见好事都让周勋儒和唐学给占了,刘兆基那叫一个急。他既不能随声附和,附和显得自己没主见;又不能表示反对,反对皇上满意的人选,他就是喝八天八夜的马尿,也绝不会做出这种事。但也不能无动于衷,无所作为呀!就在心急如油烹的时候,他忽然想到礼部草拟的新皇帝要用的年号。
能够为新朝拟定新年号,也足以抢回让周勋儒和唐学占去的风头,刘兆基说完,就恭恭敬敬地呈上了一张黄纸,黄纸上写着四个待定的年号:普圣、英盛、咸德、明贞。
思宗仔细看了看后,示意万和鸣将黄纸传给周勋儒和唐学。
周勋儒选了“普圣”,他说皇上受命于天,拨乱反正,定能中兴帝国,使圣心普惠万民。
唐学选了“英盛”,他说皇上英明神武,普一登基,便铲除阉党,除旧布新,直令日月重光,定是中兴圣主,定可开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太平盛世。
黄纸又回到了刘兆基手里,周勋儒和唐学都选了,他当然也得选一个。
刘兆基原本有意选“咸德”,咸明正德,语义很好,他刚要说出口,却忽然发现咸字带一个戈部,戈主刀兵,不吉。
近有传闻,思宗皇帝曾经微服出访,暗查民情,其间遇到过一个测字先生测字,说能未卜先知,预测祸福。思宗听了心动,就随口说了一个“酉”请测。
测字先生竟说:“至尊无首尾!”
思宗听了大惊,急道:“我说的不是申酉的‘酉’,而是朋友的‘友’。”
“坏了,反字出头。”测字先生惊呼。
传闻令人可怕,说出来非杀头不可,但是仍然暗暗流传,官场之中,几乎无人不晓。在礼部草拟新年号的时候,刘兆基根本没意思到要把这个带“戈”部的咸字与传闻联系起来考虑。现在突然感悟,冷汗瞬间就湿透背衣,这要是让皇上看出不吉,那还了得!
刘兆基赶紧恭恭敬敬地又把黄纸呈上,说道:“启奏皇上,微臣以为‘明贞’二字最好。明字意陛下英明睿智,定可明察秋毫,烛照万事;贞字意立志坚定,兆我朝主圣臣贤,江山永固,千秋鼎盛。”
思宗接过黄纸沉思,一直不置可否。
周勋儒三人都清楚,不论他们谁的意见,思宗都不会采纳,因为他们早已经意识到,皇上总要处处都显得比臣下高明才行。
通常,皇帝要颁布什么圣谕,都是先由内阁起草文件,称作“票拟”,而后再经由皇上“朱批”,这才算正式的圣旨。
阁臣们没几天就摸透了这位新皇帝的脾性,每次都在“票拟”中故意留下漏洞,以便让新皇帝退回来重写,有时要反复几次,这样才能满足他吹毛求疵、自以为高明的虚荣心和独裁的权威感。
今天“朱批”新年号,当然也不会例外。
思宗沉思片刻,太监万和鸣赶紧备下朱笔呈上。
思宗接过朱笔,却不知点哪一个年号好。四个年号都不错,看不出它们的优劣。朱笔在“普圣”上面滑过去,又在“英盛”上面犹疑片刻,也滑了过去。滑到“明贞”上面又滑了回来,在“咸德”上面停下来,不料朱笔上朱墨蘸得太饱,有一滴红珠滴落在咸字的戈部上,把“戈”染得血红血红,在黄纸上十分醒目。
思宗眉头一周,只觉心头一阵急跳:“戈主刀兵,戈上染红,宁远又有兵变,不是好兆头,这个年号断不能用。”
思宗再也没有心思仔细斟酌,于是赶紧落下朱笔,在“贞”字边添了一个“示”部,于是“明贞”就变成了“明祯”。
万和鸣立即将朱批过的“票拟”呈给周勋儒,这就是正式的圣谕,可以颁布天下,正月初一就开始正式启用这个“明祯”的年号。
三位阁臣不约而同地同声欢呼:“皇上英明,新朝必将吉祥如意,四海升平。”
然而,“戈”上染的一抹血红,已在众人心头罩上了一层浓浓的阴影:“何以今晨天红如血,戈上溅朱?”
七十六章 复出
云历一六三九年,五月十八日,张素元应思宗召旨抵达京师。普抵京师,他依例得首先去吏部衙门交旨签押。
到了吏部,张素元这回真真正正吃了一回惊,他万没想到吏部尚书竟然还是崔承秀。
崔承秀是秦桧贤的死党,是构陷西林党人的元凶之一。
秦桧贤为了消灭西林党制造的最大惨案就是西林一百单八将。所谓西林一百单八将,就是将西林党人按重要性依次排列的一百零八个人。这一百零八人尽遭屠戮,无一幸存。
这份点将录就是崔承秀的杰作,但他竟然还是百官之长!
竟然有这种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让尚书大人的一张热脸,在自己的冷屁股上沾掉了一层皮后,张素元离开了吏部。一路行来,他既不愤怒,也不觉得好笑,堵塞在心头的只是沉重和悲哀。
这是为什么?这仅仅是体制和某些个别人的问题吗?将来实现顾宗羲的构想后,就真能杜绝此种荒唐透顶的事情发生吗?即便他活着时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但死后呢?
张素元一行人的到来,方府陡然热闹起来。
当张素元得知方中徇回到广西老家后,不仅没有安居下来,反而将万顷良田全部卖掉,而且更举族迁至京师,心中不由得大是叹服:方老伯真是睿智的老人。
兵荒马乱,刀兵四起的时候,土地不仅不是财富,反而是累赘,就因为舍不得土地,多少人往往得赔上性命。大乱将起,越往后拖,田地就越不好处理,这个时候将田地处理掉,还能卖个好价钱。
看这眼前厚厚的一叠房契、地契、凭证和买卖铺户的明细账本,张素元也不知自个儿是个什么心情,方中徇竟将全部家财交由他全权处理!总之,遇到方中徇是他的幸运。
将卷宗交给张素元后,方中徇离开了书房,卷宗里记录着思宗登基后的一言一行。
读完后,卷宗化作了一团火焰,转眼成了灰烬。整整一夜,张素元一直一动不动地闭目沉思,随着啼晓的鸡鸣声响起,完整的计划也已在脑海中形成。
京城的五月,阳光明媚,不冷也不热,但内阁首辅周勋儒的心情却恶劣之极,令首辅大人心情这么恶劣的罪魁祸首就是张素元。
今天是张素元抵京的第七天,周勋儒对张素元来拜访他已不抱任何希望,他原本还琢磨着张素元能给他送什么礼,礼有多重,如今不提也罢。
张素元抵京前,他已指使人隐晦地告诉了张素元是怎么回事。
抵京的第一天,张素元没来登门拜访,周勋儒很是不快;第二天,不快变成了愤怒;第三天,疑惑多过了愤怒;第四天……,首辅大人的心中已只有恨。
虽然恨不得将张素元锉骨扬灰,但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迫于形势,至少是眼前,他还必须得帮助张素元这个不知好歹的王八蛋,这一点,最令他窝心。
虽极不情愿,但让皇上接见张素元的事也绝不能拖,要是万一这个时候辽东出了点什么事,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憋着气,窝着心,跑了好几天,安排好了平台召对的事后,周勋儒派人去馆驿通知了张素元。
皇帝同朝臣会见,分礼仪性的和办公性的两种。
礼仪性常朝,如元旦、冬至、万寿节等重大节日,平常例行的三、六、九常朝则是半礼仪性的,既有礼仪色彩,也讨论一些特别重大的朝政。
真正的办公会议不会在正殿举行,因为正殿中森严的局面和繁复的礼仪不利于讨论问题和解决问题。实质性的办公会议多半是在东极殿西面的后左门,那儿是前殿和寝殿的结合部,不是正式殿堂,对君臣都比较方便。
任命张素元为辽东督师,既要讨论眼前平息闹饷兵变的办法,还要策划长期平辽安边的方略,自然是在这里会面比较合适。
由于后左们地处正殿区三层丹墀的边缘,宫中俗称平台,所以被皇帝在此处召见,朝臣称之为“平台召对”。
在这里安排一次召对十分不容易,既不能打乱皇上的正常日程,也不能影响各衙门的日常事务,上上下下都要费许多周折,所以跑了好几天才把事情安排妥当。
张素元随着一张老脸始终木行行的周勋儒来到平台,太监万和鸣已等在了那里。
见二人匆匆走来,万和鸣急忙迎上前去,说道:“周大人,张大人,皇上已经在里面了,快请!”
臣子岂能让皇上等候!瞬间,老迈无力的首辅大人就将年轻力壮的张素元甩在了后面,进到平台里,也自然免不了气喘吁吁。
思宗皇帝很随便地坐在了龙椅上,泰然自若,谈笑风生。
参加召见的还有内阁大学士黄嘉儒、孙九鸿、唐学以及九卿科道官员等,他们俱都小心翼翼地附和着思宗谈笑,恭恭敬敬,气氛并不轻松。
朝臣们早已领略这位年青皇上的威严和深沉,稍有触犯,就不知什么时候莫明其妙地丢官掉脑袋。和他谈笑,实在是个不轻的负担,除了歌功颂德的话外,{ txtsk }别的什么都不敢说,并且就连歌功颂德的话,还不能说得太直、太白、太露、太肉麻、太无涵养。话要说得有技巧,要说得恰到好处,要说得听起来就是那么回事才行。
思宗微笑着,目光从这个人身上瞟到那个人身上,轻松地说笑,而朝臣们一触到皇上的目光,都赶紧跟着泛起微笑,随即便低下头来。
思宗虽然一直面带微笑,但脸上却无一丝春风,其时,他对自己的臣子极不满意。半年来,朝臣和阁臣被他换来贬去,直如走马灯一般,但朝廷和内阁依旧暮气沉沉。今天讨论辽东军务,不仅没人能说出一点有实质性内容的方略,而且人人竟然竞相吹捧之能事。胆敢违逆他的臣子,当然得丢官掉脑袋,但歌功颂德的太肉麻,他也不高兴,如今这般蠢材竟把他比作唐宗宋祖,哼,唐宗宋祖算什么东西,他还羞于与他们相提并论。
气氛本来就紧张,加上有时候思宗不说话,殿中便如死一般沉寂,一众大臣的感觉比受刑还要难受。张素元的到来,使凝滞的空气一下子流动起来,朝臣们得救似的都大大喘了口气。
思宗见张素元到来,忽然高兴地站起身来,迎上前去,他想好好看看这位名闻天下的克虏将星。
皇上起迎臣下,这是绝无仅有的殊荣,没人得到过。
“臣张素元叩见皇上。”张素元急忙跪倒叩拜。
“张爱卿免礼。”思宗双手将张素元扶起,仔细端详起来。
张素元的容貌令思宗大感意外,他原本以为张素元是个瞪一眼就能吓趴下八个壮汉的彪形大汉,但眼前这个蓄着三缕短须的男子,样貌非但一点也不粗鲁,反而竟是异常的风流儒雅。
这就是知兵善战、威震泺东的张素元?思宗仔细端详着。
在思宗端详自己的同时,张素元也并未如其他朝臣一样,做出此刻该有的反应,他没有低下头去,他也注目打量季由检。只见这位心比天高的思宗皇帝白净俊秀,目光阴沉,眉宇间有两道深深的竖纹,好一副忧国忧民的明君模样。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地看了良久,一旁的唐学、刘兆基等人无不为张素元捏了把冷汗。当然,这其中只有少数几人是为张素元担心,而如唐学等人则纯是由于紧张,因为还从来没有哪一个朝臣敢于这样和皇上对视。
众人之中,最担心张素元安危的是首辅周勋儒,虽然恨不得思宗将张素元千刀万剐才好,但人是他保举的,若张素元有了差错,他也必定跟着完蛋。
皇上是怎么啦?光瞧着不说话,难道他对张素元的相貌不满意?周勋儒知道,思宗皇帝是很注重相貌的,几乎可以说,相貌的美丑足以影响一个人的升迁荣辱。
有一天他陪思宗祭天,遇上了礼部右侍郎张洽。张洽此人身材伟硕,相貌威严,声如洪钟,跟个门神爷似的,站在那里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概。后来兵部尚书赵相之罢职,要找人替补的时候奇#書*網收集整理,思宗就想起了那位“门神”,于是连张洽的名字都不知道,就钦点“门神”继任兵部尚书。
思宗看了良久,真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顺眼,张素元就是儒将中的典范,用这样的人做辽东督师才有面子。
“张爱卿,你对辽东的敌我阵势有什么评估,你说辽东边患能否根除?若能根除,得用什么方略和多长时间才能根除?”
思宗一口气问出了这四条令他日夜忧心的难题后,就把眼睛盯着张素元,两旁侍立的众臣也都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