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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怒-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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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国纲常日废,朝政日腐。影响所及,边地上至文无大员,下至贪鄙小吏,皆残民以逞。人人皆以搂银子、刮金子为第一且是唯一之要务。

边关守将克扣军饷,虚领浮报,枉顾国家法令,明火执仗地盗卖军需物资予关外诸族。 军官如此,士兵的情形也就可想而知。为了不去打仗,士兵残马毁器,有的甚至自残身体。

放眼整个辽东军务,十五万军队的实际情况是:甲是破甲,刀是钝刀,弓是废弓,马是驽马,兵是羸兵,军纪也自是废弛到了极点,战斗力自然也就不问自知。

虽把聚敛财富的种种潜能都已开发利用到了极致,但大老爷们却觉得他们越来越穷。人类的贪欲一旦被激发,就会无休无止,不死不终。一位伟人曾说过,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帝国有了神帝这样高山仰止似的光辉榜样,身为臣子的又怎好不尽起效由。

猪往前拱,鸡往后刨。皇帝有皇帝的优势,臣子则有臣子的道道。紫星帝国的君与臣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好不逍遥快活。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而从山根吃到山顶,从浅海吃向深海则是必然要走的路,差别只在于快慢有些不同而已。

边关的老爷们,悟性无一不是上乘,没人是蠢材。与克扣军饷,盗卖军用物资齐头并进的是商业,也就是帝国为与离人贸易而开的马市。

老爷们先从重税盘剥开始,很快就发展到暗夺,再到明抢,当然,期间偶尔打骂个把离人,间或误杀几个都是免不了的事。

马市这只金鸡很快就不下蛋了,但不要紧,非常非常的不要紧,只要需求存在,市场就存在,这是经济规律,老爷们都明白着呢,于是诸位大老爷们又作起了独一无二的中间商。

官老爷们辛辛苦苦作中间商所获得的小小收益也不过是此前马市收益的数十倍而已,老爷们不怎么满意也自是在情理之中,但就是这让官老爷们不怎么满意的小小收益却卡住了离人的脖子,离人的生活更是困苦,内部的杀伐征战也就更为激烈。

于是,箭月统一就在主、客观上都具备了成熟的条件,所唯一欠缺的就是一位卓越的领导者,吉坦巴赤也就在这个时候长大成人。

云历一五八六年,二十五岁的吉坦巴赤凭借祖上遗下的十三副甲胄,率三百族人开始于白山黑水间纵横捭阖,南征北战,历尽千难万险,费时三十六年,终于基本上统一箭月,建立了后箭政权。

吉坦巴赤是幸运的,因为使他成为英雄的时势已完美地铺在脚下,而他也没有错过这一千载难逢的良机。

不管手中流过多少鲜血,脚下踏过多少白骨,也不管会为子孙种下多少灾祸,甚至让离人永远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吉坦巴赤都是幸运的,因为他尽情挥洒了上苍赋予他的智慧和力量。

云历一六二八年,除了塔儿虎部和王台部,这两个力量最强大的部落外,吉坦巴赤基本上统一了整个箭月。

此一时期,吉坦巴赤尽一切所能搞好与帝国的关系。吉坦巴赤亲手斩杀帝国最为憎恶的大盗克吉虎,并把克吉虎的首级亲自送到帝京,从而获得了帝国的极大欢心。他又不惜财货,贿赂朝中权贵和边地守将,由此到了帝国从政治、军事和经济上的极大支持。

等到吉坦巴赤基本统一箭月,帝国才从大梦中稍稍清醒了些,但为时已晚。此时,朝廷方才严令吉坦巴赤不得攻打塔儿虎部和王台部,并派帝国军队帮助塔儿虎部和王台部守城。

吉坦巴赤本不愿在此时与帝国开战,因为时机尚不成熟,但如果不清除帝国的影响,那他就不能统一箭月。在吉坦巴赤而言,统一箭月是他必须要实现的目标,而且在目前的形势下,还必须得尽快完成。

箭月的统一还不稳固,还有许多人蠢蠢欲动,如果拖下去,那统一大业就极有可能功亏一篑,让多年心血都付之东流。 于是,经过周密细致的准备,吉坦巴赤亲率三万铁骑奇袭他们进入帝国疆域的咽喉要塞——抚顺。

一举拔下之后,又挥师与帝国援军激战竟日,几尽全歼帝国援军。吉坦巴赤由是信心大盛,休整一个月后,他又再度挥师南进,力克坚城沈阳。之后,又仅用一日,就攻克辽东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中心…辽阳。

于是,四方震动,辽东余下的三十余城更是兵不血刃,传檄而下。前后不过两月,吉坦巴赤歼灭帝国军队几达十万之众,使帝国在整个辽东的军事力量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第七章 定帅

 辽东兵败失地的消息在京师传开后,上下震骇,谣言四起,说什么整个辽东俱都陷于敌手,箭月铁骑已直逼山海关外,并有指日可下之势。

人心之所以会如此动荡,是因为山海关对帝京的安危至关重要。山海关素有天下第一关的盛誉,但说它是天下第一关,固然是说它极其雄伟、险峻,但更主要的是说它的重要性,对帝京的重要性。

山海关是帝国的北方门户,更是拱卫帝京最重要,也是最后的屏障。山海关距帝京不过四百里地,其间大都是一马平川的旷野,若山海关陷落,箭月铁骑则只需两日急驰就会直捣帝都城下。

告急折报一道紧接着一道,雪片一样飞往帝京,但神帝却仍是一如既往地神。大皇帝不愧为受命于天的真龙天子,虽闻此等足以动摇国本的噩耗,也依旧不改二十几年不见朝臣的惯例,三天后,他只是打发前殿太监总管屠深雨代表他全权参赞军机。

虽然庙堂里的诸位大人常被某些不法刁民和别有用心者讥讽为‘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以此来说明他们是如何昏庸无能。其实,此等市井无赖又怎明白庙堂之事。既然能居庙堂之高,便无人不是人老成精,老奸巨滑之辈。至于做不做事,做好事还是做坏事,做聪明事还是做糊涂事,则完全是立场不同,见仁见智罢了。

这不,一旦临此攸关身家性命、荣华富贵的大事,轻重缓急的道理大人们全都明白,所以皇帝虽不急,太监却急,于是朝堂上难得一见的一幕出现了。

诸位大人完全出于公义,毅然决然地俱都放下‘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赞成;敌人赞成的,我们就反对’的金科玉律和行为准则。

隶属不同党派的诸位大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达成共识:立即从各州、府抽调三十万军队组成北征大军,出山海关,彻底剿灭箭月,再令塔儿虎部和王台部出兵三万,千济出兵三万,配合帝国北征大军一同讨伐吉坦巴赤,务必一举解除边患。

这本是许多年都未曾一见的完美一幕,但最后却还是由两个不怎么和谐的小插曲画上了句号。

第一个小插曲理所当然的是银子的问题。

谈到银子,在座的文武大员却不看本是掌管一国钱粮的户部检事张立本,反而都把目光投向了神帝的全权代表屠深雨屠大总管。

谁都清楚,国库里是一两银子也没有的,有的只是欠帐,但皇帝的内库却充盈无比。没人知道内库里究竟有多少黄金白银,神帝自己也不清楚,他对内库里有多少黄金白银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每天能放进内库多少黄金白银。

神帝以稚龄即皇帝位,朝政皆由两宫太后执掌。两宫太后十分信任内阁首辅大学士王居正,放手让他施为。王居正主政前后共十年,此一时期,政通人和,国富民足,太仓积粟,可支十年,国库存银竟达四百万两之多。

四百万两,与神帝内库相比当然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但帝国当时一年的税入总共也不过四百万两。

王居正病死任上,神帝亲政。自此,神帝对黄金白银的渴望就如银河倒泄,势不可挡。他增加各种捐税用以充实内库,有时干脆把国库中的银子直接搬进内库。神帝就如口渴的人喝海水一样,越喝越渴,越渴就越要喝。 于是,矿税,这个不知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的怪兽新鲜出笼。

所谓矿税,就是神帝指派身边的太监为矿税使,这些矿税使随意指着某人的房产、田产、店铺,说地下有矿,那他就得交税,如果不交,那轻者掘地扒房,重者掐监入狱。

总之,一旦有谁被矿税使照顾到,那此人十有八九得被逼得家破人亡。 矿税为神帝聚敛了天文数字的财富,最高的一次记录是:五天,矿税即入神帝内库白银八百万两。

看到众人目光都聚在了自己身上,屠大总管反而双眼一闭,木然地说道:“皇上讲了,朕没钱。诸位爱卿俱是国之栋梁,要别图良策才好。”

众文武大臣面面相觑,作声不得,最后户部检事张立本有气无力地道:“那就只有加税了。”

“加税好。”大总管木然的神情不见了,眼睛也睁开了,嗓音也更见锐利。

众人哭笑不得,但也惟有点头同意,英明神武的大皇帝说得再明白不过,你们甭想打老子的主意,赶紧想别的辙吧。

从往日的经验看,打神帝内库的主意纯粹是浪费时间,还是照神帝说的办才是正理。既然不能动皇帝老子的脑筋,那动谁的?动他们的吗,削减他们自己的俸禄?开玩笑!这不行,那也不行,所以想都不用想就只有动老百姓的脑筋,加税了。

另一个不和谐的插曲是北征统帅的人选问题。

这个问题可就麻烦了,它和钱的问题刚好相反。钱是缺,但如何弄钱好定;统兵的人选则是多,定却不好定。

北征统率的人选之所以不好定,是因为谁都清楚,虽说箭月兵锋正盛,但满打满算也不过数十万人口,五六万军队,装备的精良程度也不可与帝国同日而语,至于人力、物力、财力就更是云泥之别。

此次北征可以说兵马未动,胜券已是在握。大胜后,北征统帅除了台面上的种种好处外,还有着许多说不明道不尽的美事。这样的好事虽不想要?所以由谁来执掌兵权,各方俱是慷慨陈辞,据理力争。

几天来,争了个天翻几次,地覆几回,可也没弄出个结果。

最初的震动过后,人们很快就恢复了日常的生活,笙歌依旧,美人依旧,走马章台的豪门阔少依旧。

瑞升行,是帝国最大的粮商商号;锦云楼,是京城最有名的烟花胜地。

丑寅之交,正是人们熟睡之时,对于那些被美酒和美人榨干了身子的,不知道是幸福还是悲惨的人士而言就更是如此。

当马立承,瑞升行的少东家彻底清醒之后,也许昨夜酒喝多了点,立即就在身下宽大的锦缎褥上画了一副大大的地图。

幽暗的烛光下,眼前是一个墨黑的人形,人形上唯一的生机就是一双毫无生机的冰冷眸子里偶尔闪烁的寒光。

马少东已经死过去一次了,现在再想死过去也不太容易,于是他不得不面对,其时不面对也不行,因为脖子被人掐着,想低头都低不下去。

“大、大……爷,您老要……什么,小的……一定给,没……二话。”好在已径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是鬼,所以虽然哆哆嗦嗦,但总算可以说个囫囵话了。

“真的吗?”黑衣人冷冷地问道。

“真……的,真的,您老说吧,只要小的有的,您老要什么,小的给什么。”看来不过是个求财的,少东家毕竟是少东家,见过世面,于是说话底气渐足。

黑衣人松开了掐着脖子的手,退了半步后立定,而后像看着个死人似的冷冷地注视着马立承。少东家心里又开始发毛,突然,眼一花,黑衣人凭空不见了,马少东又差点死过去,脖子也再一次落入了黑衣人的手掌中。

马立承刚睁开紧闭的双眼就又赶紧闭上,因为那双冰冷的眸子就悬在他的眼前。过了一会儿,感觉黑衣人的手掌离开了自己的脖子,马立承这才又睁开了眼睛。

黑衣人依旧没有说话,依旧冷冷地注视着,在这种恐怖而又极端压抑的气氛中,马少东刚想再死过去,黑衣人突然说话了:“有件事要你去办。”

“行,行,只要您老开口,让小人干什么都行!”极度的惊恐过后,马立承的嘴巴反而利索了。

“你去……,能办到吗?”黑衣人压低声音耳语一番后,问道。

“能,当然能。”马立承赶紧应承道。

看着马立承眼中的疑惑,黑衣人冷声说道:“不要问为什么,更不许跟任何人说一个字,如果出一点纰漏,哼!”

黑衣人冷冷哼了一声后,跟变魔术似的,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出现在手中。将短刀锋芒的利刃靠近马立承有点起皱的脸上,于是少东家全身上下所有的汗毛立时根根立起。黑衣人曲起中指轻轻弹了一下刀刃,随着金属清越的回声由高到底,缓缓散去,马立承的心脏也随之越跳越慢。

短刀最后在黑衣人的手中化作碎屑,随着黑衣人手掌中流淌下的金属屑,马立承的心脏终于承受不住,再次昏死过去。

“三哥,戏法变得真好,不过别把他吓死才好。”一个双脚倒挂在房檐上,身材曼妙之极的黑衣女子飘身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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